第75章 章
第 75 章
“大中午的吃燒烤?”
謝鶴雲皺了皺眉,顯然對這個提議有些疑惑。不過他還是讓林小稻連上導航,一邊退掉中午餐廳的預約,往慶大那邊開過去。
林小稻笑眯眯地和鵬子聊天,刷着現場裝修照片,對謝鶴雲說:“嗯,鵬子說他親自烤,讓我們做溪雲燒烤王的第一批顧客,順便給他單品反饋。估計要花費幾個小時,你中午有那麽長的休息時間嗎,沒有的話就随便找個地鐵站把我放下。”
謝鶴雲瞥一眼還沒吃上飯就打算趕人的林小稻,似笑非笑道:“真把我當司機用?”
林小稻抱着熱乎乎的柿子多多,邊喝邊解釋,“那倒不是,這不是怕您這個大忙人日理萬機,萬一下午還有急事處理,我豈不是耽誤你分分鐘幾百萬上下。”
“而且,”說到這裏,林小稻突然壓低了聲音,做賊心虛般,卻掩蓋不住話語之間的歡快,“王阿姨跟我說,你上周翹班,被謝叔叔抓住啦!”
王茵女士上個星期閑來無事,尋思去給加班的丈夫兒子送溫暖,正好碰見丈夫訓兒子,很是圍觀了一番,興盡而歸,最後拎着雞湯去又拎着雞湯回來,便宜了垃圾桶。
關于自家親媽熱衷于宣揚自己糗事的愛好,謝鶴雲已經習慣,他木着臉問:“你們平常還聊些什麽?”
林小稻其實不是個活潑性子,加的好友不算多,尤其是長輩。每次和謝鶴雲的媽媽聊天,她都會很緊張,反而是王女士包容她多一些。而且王女士很會上網沖浪,林小稻的好多表情包和網絡術語都是從她那裏學來的,偷來再教謝鶴雲,很有成就感。
她特別喜歡溫柔風趣的王女士,耐心解釋:“奶奶前些日子寄了些農産品過去,王阿姨問我有些菜該怎麽處理,就和她多聊了幾句。哎呀,你中午到底有沒有時間呀,萬一翹班被謝叔叔抓到,肯定會破壞我在他們心中的形象。”
有什麽好破壞的,反正都比他這個親兒子好。
要不是謝鶴雲盡力攔着,林小稻又是個打工達人,輕易捉不住她,那兩夫妻早跑學校看林小稻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和老謝請了假。”雖然謝鶴雲請假不是為了替人試吃的,現在陪林小稻去吃燒烤也沒什麽差別,“時間有是有,不過鵬子真決定店名就叫這個?”
那年夏天的故事幾乎完完整整刻在他的腦海裏,頃刻之間,謝鶴雲的思緒被暖烘烘的陽光、辛辣的香草香、以及驟然拂過的微風所包圍。從感性上來說,他很喜歡這個名字,但是放在整個慶城來看……
溪雲村燒烤王很有可能會水土不服,畢竟溪雲村在慶城的認知可能就兩個半腦子大。
鵬子,林小稻,謝鶴雲只能算半個。
昔日在山坡上共襄盛舉吃燒烤的人已經四散。
溪雲村燒烤王,謝鶴雲輕輕念了遍,覺得鵬子太任性,不太明智,并非所有人都會懂這種連小衆都算不上的私密情懷。
林小稻側過身子乖巧問他,眼睛亮亮的:“要不然你幫忙贊助個名字?”
謝鶴雲一眼看出她的打算,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流露出笑意,“我是不是還得出贊助費?”
林小稻聽出點意思,眼珠一轉,點點頭,“要是有金主願意出贊助費那當然多多益善,我和鵬老板商量下,給你入股。”
謝鶴雲手指點着方向盤,笑着說:“這事也不是不可以,你讓鵬子多準備些烤串,我先吃吃看,再決定投資值不值。”
林小稻給鵬老板轉述了潛在投資方的需求,順便夾帶了她的私人菜單:烤折耳根和烤苕皮。
她信心滿滿,認為這以後肯定會成為溪雲村燒烤王的特色菜。
謝鶴雲聽到她為溪雲村燒烤王規劃的的推薦菜單,敬謝不敏,跟着林小稻吃過那麽多次折耳根特色菜,他也僅僅是能吃而已,做不到愛吃。
如果是林奶奶親手做的,那或許還能讓他再努力嘗試幾下。
林小稻和鵬子聊完,繼續抱着柿子多多喝得起來,她每次喝甜水都相當珍惜,害怕下一口就沒了,所以表情特別有意思。
謝鶴雲餘光瞥見,也疑惑起來,真的有那麽好喝嗎。
他清了清嗓子,自言自語道:“口好像有點渴。”
林小稻正在刷萌寵視頻,猛猛吸可愛貓貓,随口說:“那你喝水呀。”
她刷完一個貓貓視頻集合,沒聽到回複,謝鶴雲還在慢悠悠地敲方向盤,一臉沒關系不用管我我可以渴死的表情。
林小稻覺得他的表情比會罵人的貓貓還有意思,于是趁着謝鶴雲專心開車的時候,就這麽盯着看了會他。
由于家庭原因,父親這一職位長期缺席,鄰居鵬子曾經充當過林小稻一陣哥哥的角色,後來這個位置順理成章變成了謝鶴雲,所以林小稻從小最了解,也最親近的男性從來就是謝鶴雲,她一路見證了謝鶴雲從少年到成年的轉變,反之亦然。
他身上那些長期保留的小習慣特別明顯,比她班上那些愛耍寶的男生更成熟,卻又微妙地保持着一種珍貴的清隽少年氣質,對她來說,如兄如父。
視頻裏的貓貓已經開始蹭着主人的小腿撒嬌,在寂靜的車內,微弱的背景喵喵聲尤其明顯。
林小稻拆了吸管插好,在等紅綠燈的時候遞到謝鶴雲嘴邊,“給你選的五分糖,怎麽樣?”
謝鶴雲喝了兩口,矜持點評:“還不錯,符合預期。”
林小稻又笑眯眯地喂了他幾口,“不渴了吧。”
謝鶴雲咽下一口甜津津的柿子果肉:“嗯。”
林小稻嫌太安靜,連上藍牙,開始放她最近很喜歡的幾首歌。
歌曲的氣質非常符合她本人,喜慶昂揚,鼓點鮮明的現代歌,詞很朗朗上口,林小稻前天晚上路過廣場舞團,混進去跳了兩段,還分享給了謝鶴雲聽。
謝鶴雲當即給她反饋,上某寶給她買了兩把大花扇,以示支持。
在熱鬧的車內音樂聲裏,車子順暢往燒烤店開去。
鵬子的燒烤店前面有個大型商場,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再步行過去,大概五六分鐘。
位置不算好,成串的巷子入口,五顏六色的燈牌紮在一起,兩只眼睛看不到重點。
林小稻看看附近正在營業的火鍋店、烤肉店、炒菜館和奶茶店,好幾種複雜的味道混在一起,她揉揉鼻子,給鵬子打電話。
鵬子很快出來迎接他們,滿身泥漿,臉上三四抹灰色油漆,笑的時候露出來一口不太齊整的小白牙,他先給林小稻和謝鶴雲一人發了條布圍裙和口罩,然後帶着他們往店裏走,一邊興致勃勃地描述未來商業願景。
“我問過其他商家和居委會,裝修結束後,可以把招牌放在巷子口,到時候從那邊停車場過來的都能看到我們鮮亮的招牌。”
“你們再遲一個月來,就能看到這裏,挂着溪雲村燒烤王的招牌,到時候你們一定要幫我發朋友圈多多宣傳啊。”
鵬子找的店鋪,前上下兩樓加後院,加起來一共一百來平。
林小稻四處看店鋪裝修,亂中有序,采購的東西都已經到位,等裝修完就能擺上營業。
鵬子的裝修筆記随手擺在小桌上,林小稻随便一翻,看到了鵬子即興創作的招牌和品牌logo。
看完他的抽象畫稿,林小稻沉默片刻,走過去拍拍鵬子的肩膀,“我覺得吧,專業的事情應該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有些錢,該花還是得花。”
鵬子念頭突起,把紙筆塞到林小稻手裏,試探問:“小稻,要不你來,你小時候不是看喜歡随手畫點東西嗎?”
“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林小稻折起他的畫稿收好,大致明白鵬子想要的幾個重點,“我不行,不過我可以問問設計的姐姐們接不接私活,給咱們個內部折扣價。”
又省筆錢的鵬子把準備好的肉菜串串拿過來,“行,這事我放心交給你了,現在我來給你和謝哥烤串吃。”
鵬子打算做炭烤,他堅信電烤烤不出傳統的燒烤味,就像炒菜缺乏鍋氣。
後頭的院子□□子擺了個小炭爐,支起炭火,拿出專業架勢,開始烤起肉串。
加上附近餐館的炒菜味道飄過來,一時空氣裏都是辛辣的香味。
謝鶴雲背着筆記本,請了假也要參加會議,随便找了個板凳坐下就開始聊工作。
他嗅了嗅人間煙火氣,換了個位置,躲過撲面而來的煙氣。
“鵬子,我的那份少放點辣。”
“哦,放心,小稻和我說過了。”
林小稻看他們兩都這麽忙,跑去給鵬子幫忙,很快拿了串雞翅給謝鶴雲,“我烤的,你快試試。”
謝鶴雲明明看見鵬子已經烤得差不多,她就拿過去翻了個面,“你倒是會搶功的。”
林小稻自己吃着酥香流油的火爆牛肉串,辣得斯哈斯哈,眼睛裏像是有水光,“經了我的手,那就是我烤的啦。”
謝鶴雲接過來,鵬子的手藝比上次好很多,配方特意改良過,更貼近慶城人的口味。
林小稻更是贊不絕口,“可惜胖子和二花沒來慶城吃不到,他們得饞死。,”
等他們吃完,鵬子像模像樣遞了個簡易版的用餐評價表來,等着林小稻和謝鶴雲填寫真實反饋,他捏着串,邊吃邊吹牛,“員工都吃吐了,我這舌頭也快嘗不出味道,不是自誇,現在我真覺得這手藝難逢敵手,沖出慶城不在話下。”
謝鶴雲不厭其煩地給每一道餐品都寫了20字以上的評價,相比起來,林小稻的五星制打分簡直是敷衍,被鵬子勒令重寫一份。
林小稻瞥一眼謝鶴雲的答案,參照他的長度補寫餐品評價。
沒想到寫評價這事兒還有人內卷!
等吃完燒烤出來,時間已經到下午四點多,兩人身上都帶着股濃烈辣椒面和孜然的氣息。
謝鶴雲送林小稻回學校,主動提起來,“今天你問了沒有?鵬子那裏還缺多少錢”
林小稻掰着指頭算了算:“我估摸着他現在手裏的錢就夠花到下個月底,下下個月的員工工資還沒來處。”
謝鶴雲大概能知道鵬子每個月能存多少錢,要開這樣的一個燒烤店,房租人工都是大頭,以鵬子的家底,這麽快能開起來堪稱奇跡,“他開店的錢是從哪來的?”,
這點林小稻很清楚,笑着說:“鵬子把他原來幾個燒烤店的老板忽悠過來投資了,他們都說鵬子不是去工作,是去偷師還得寸進尺搶老板的。”
回學校中途,謝鶴雲拐到附近的商場,他停好車,從錢包裏抽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林小稻,“就算我入股的,你幫忙打給鵬子吧。”
林小稻猶豫着沒拿,有時候她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你是因為我才投嗎?”
“鵬子的燒烤店值這個投資價格。”謝鶴雲直接把卡放在她手裏,“把卡收好,而且這裏面沒存多少,就一百萬,密碼是你的身份證後六位數。”
林小稻低頭看這價值一百萬的小卡片,幽幽道:“好想變成有錢人。”
謝鶴雲拍拍她的腦袋,“等着小稻變成大富婆養我,我每天在家給你做飯。”
林小稻聽完皺起眉,謝鶴雲心中忐忑,自己說的話是不是太直接冒犯,卻聽見她頗為苦惱地說:
“可是謝鶴雲,我覺得你做飯沒有我好吃。”
謝鶴雲失笑,他聞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嫌惡道:“一股燒烤味,等會要回公司開會,你陪我去買件外套。”
林小稻看他在搜店鋪,“我以為你們只會穿訂制,不會買這種普通款。”
“你是不是還以為我從小喝露水長大的?”謝鶴雲三兩下選完,換完衣服付賬走人,“實際上我下班回家還要給王女士炖大鵝吃,你要不要跟着我去吃家鄉的鵝?”
林小稻恍惚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摸了摸自己滾圓的小肚子,“我才不去湊熱鬧,中午吃的好撐,去學校操場散步消消食。你回去路上開車小心,到了和我說一聲。”
當天晚上,林小稻看着鵬子和謝鶴雲在群裏像模像樣的發了一份投資入股合同,雙方簽完字,約定謝鶴雲投資五十萬,入股百分之十,成為溪雲燒烤王的第三位大股東。
小股東林小稻在群裏鼓掌,然後悄悄問謝鶴雲投資怎麽變成了50萬。
謝鶴雲表示鵬子擔心他虧錢,要先看看前兩個月的運營情況,再讓他投剩下的五十萬。
林小稻明白了,追問謝鶴雲,“萬一這錢虧了怎麽辦?”
謝鶴雲:“虧了就虧了。”
林小稻:……
總有一天,她也要變成随随便便可以虧一百萬的人。
算了,一百萬能在溪雲村建好幾個別墅,不能虧錢,她決定從今天開始要督促鵬子好好營業!
走到寝室樓下,林小稻在牆角發現一朵被人落下的玫瑰花,她拎着花上樓,覺得今天或許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那朵綠色的玫瑰花被她養在水杯裏,一個星期後才枯萎。
林小稻也順利請設計的同事完成了燒烤店的招牌設計,已半賣半送的內部折扣價,主要是那天她帶着同事去吃燒烤找靈感,同事完全被鵬子的手藝征服。
最後決定用燒烤換打工費。
有投資方的加入以及多位臨時員工的信任,鵬老板的溪雲村燒烤王計劃無限膨脹中。
緊接着就是年度大促活動,林小稻這個實習生忙得團團轉。
她每天晚上趕末班地鐵回學校,再站在一樓窗口,不好意思地叫醒宿管阿姨,給她開門。
宿管阿姨知道這樓不少學生已經在外面實習,平常也能理解,但是連着一個星期被林小稻叫醒,嘴上沒說,臉上卻有點不耐煩。
林小稻把帶回來的零食樣品分給阿姨一包,小聲道完歉,打開手機電筒,在一片漆黑裏輕手輕腳地走回宿舍。
孫菲雪正要爬上上鋪睡覺,悄悄和她打招呼,“你今天又加班啊,她們都睡着了。”
林小稻一看時間,“好,那我動靜小點,擦擦身體就睡覺。”
等林小稻收拾完,蹑手蹑腳穿着睡衣進來,孫菲雪強忍着睡意,拉開床簾,“小稻,我們今天出去逛街買了點零食,你自己選口味随便拿。”
她說話已經迷糊了,林小稻連連點頭:“好,你快睡吧,晚安。”
林小稻在孫菲雪桌上挑了包芒果味道的奶糖,又把自己帶回來的零食樣品給舍友們分完,拿着手機上床。
在地鐵上一路睡回來,她睜着眼睛看床頂,還沒什麽睡意。
又刷了會新聞,林小稻小心翻了個身,床發出咯吱咯吱的搖晃聲,對面的室友在睡夢中嗯哼兩聲,她連忙穩住身體,不敢再動。
寝室兩位舍友要準備考研,一位準備出國,最近這一年她們三個都泡在圖書館裏,早出晚歸。
林小稻起床時間和她們差不多,但每天晚上回來太晚,多多少少會影響她們休息。
距離畢業還有好幾個學期要過,她開始考慮到外面租房住。
自從有了這個念頭就一發不可收拾,林小稻開始下載各種租房軟件,在各種交流平臺上刷租房信息。
看了兩天後,林小稻的心漸漸麻木,她開始反省自己起初的念頭是多麽天真,慶城的房租又究竟是有多麽的高不可攀。
公司附近的完全不用考慮,同部門實習生的父母在附近給她租的一室一廳每個月六千。如果将通勤時間再拉長,在公司和學校之間選擇和別人合租的老破小,得把她的實習工資全部丢進去,還得倒貼不少錢。
貼錢上班這種事,林小稻不太想幹。
于是她在有限的價格裏找房找得頭很疼。
周六中午,林小稻在食堂打了份煲仔飯,找了個角落坐下。
邊吃邊刷房源,她想找些個人房源的房東,省去高昂的中介費,但是現在這種租房情況,找靠譜的個人房東好比大海撈針,那起碼還知道是個針,各種自稱個人房東的賬號後面不知是人是鬼。
全盯着天真無辜租房客的錢包。
林小稻嘆着氣,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過,将煲仔飯的鍋巴咬得滋滋作響。
看到一個心動房間,脊背瞬間挺直,心跳加速的林小稻點進去看,收藏一百三,底下有熱心受騙者回複:騙關注的,別信。
挂着一千五,實際三千五。
氣得林小稻想對着屏幕打一套軍體拳,把所有詐騙大學生的房産中介都送去勞動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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