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了解過林小稻的想法，謝鶴雲暫時去掉心頭一件大事，她既然願意留在溪雲村，前面他關于林家祖孫的全部設想要完全推翻。
後續對林家的扶持，以及林小稻的升學暫時不用考慮。着急也沒用，溪雲村裏只有一所學校，沒有別的選擇。等他回到慶城，有充足的時間和老謝好好商量。
他總算抽出空，開始琢磨起別的事情來。
趕了個大清早，謝鶴雲獨自去小賣部，兌換林小稻的獎勵，順便想辦法給老謝打個電話，在電話裏提了些微小的要求。
有些事情能克服，但謝鶴雲身上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少爺脾氣的，趁此提了出來，他覺得自己已經十分的忍耐，老謝不會連這點要求都不答應。
接到電話時，謝堯剛剛起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飯，聽老爺子念叨着餐桌上少了個人，老太太在旁邊順勢說想提前把謝鶴雲接回來，在外面待得時間夠久，小鶴也應該知道教訓了。這兩位老人家清早出門遛彎，看到別人家的孫子孫女，一時又想起來不知身在何處的孫子，遛彎遛出一身火氣，恨不得當場逼謝堯派人去把謝鶴雲找回來。
他好不容易将兩位長輩都勸住，就接到兒子打過來的電話，先讓兒子和爺爺奶奶說了幾句話，讓老人家安安心。然後在電話裏痛快答應謝鶴雲的要求，并說他準備了些禮物，會一并送到溪雲村。
謝鶴雲從小賣部出來，天邊剛挂上層金邊，月亮似透明的冰殼般柔和，微風漸漸，周身尚有輕淡的涼意，他感覺頭腦是前所未有的清新爽快。
他走得不快，嘴裏嚼着顆香濃甜蜜的牛奶糖，是小麥妹妹舉着小指頭要送給他吃的，春花嬸嬸說她年紀很小，卻已經很會藏東西，尤其喜歡這種紅色包裝袋的小粒糖果，藏了又不能吃，看到喜歡的人就送，大方得很。
大樹叔叔說看來以後小麥不能繼承小賣部，不然非得把整個小賣部都送出去。
兜裏還有一顆，是要他帶給林小稻的。
一個小時後，熟悉的路虎第二次停留在林家房屋前面。
老謝承諾的禮物極速送達，他先前在電話裏提過的什麽東西都沒有，只有滿滿一箱練習冊。
這就是老謝給他準備的所有禮物。
謝鶴雲雖然心有準備老謝會打些折扣，還是沒想到會直接觸底，真是給了他好大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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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謝總聽說你的同學們都在上輔導班，為此準備了些高中教材和教輔書，裏面好些東西是謝總親自選的，特意讓我送過來。”
謝鶴雲陷入沉默，片刻後他不可置信地追問前來送貨的司機，老謝讓他帶來的所有東西，确實只有個大箱子，全是書，只有書。
有所期待的小謝總險些被氣成一只河豚。
“他為什麽要和我的同學攀比，回去告訴老謝，這種心态不好。”
老謝的司機把紙箱從後備箱搬下來，借機暗中觀察謝鶴雲，上次見面，謝鶴雲滿臉桀骜之色，仿佛看不慣一切的中二厭世少年，如今再看下來，他似乎黑了些，好像也胖了點，整個人的氣質緩緩往下沉了沉，那些浮在表面的東西如數褪去，落地生了根。
正在生氣的謝鶴雲不會知道，他每天的生活軌跡都會被彙報給謝總。
甚至有一張珍貴的泥地背影照，被送到了謝堯辦公桌上。
夫妻兩人難得見兒子如此狼狽，躲着謝鶴雲的爺爺奶奶好好欣賞了一番，那張照片現在就擺在謝家主卧裏面。
為此，謝總大筆一揮，特批給司機雙倍年終獎。
猶豫片刻後，司機有些不忍心地開口：“小謝，謝總還讓我給你帶句話。”
謝鶴雲翻了翻厚厚的練習冊，感覺本就稀薄的父子之情搖搖欲墜，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他想說什麽？”
司機瞟了他一眼，很恭敬地傳達謝堯的原話，“謝總說，要是您能狠狠心缺胳膊斷腿的，就能立馬回慶城，除此以外，任何條件都免談，任何補給都沒有，這地方不是給您度假休閑的。”
謝鶴雲臉都綠了，他只是想要些換洗的衣物，壓根沒想提前回慶城。
這種小小的要求，居然要斷手斷腳？
老謝是個狠人，哪有這麽詛咒自己兒子的。
早上需要他安撫爺爺奶奶時好聲好氣，用完後就翻臉不認人，資本家慣會使喚工具人。
謝鶴雲踢了腳箱子，“那你也給我帶句話給他，等他老了，我一定會幫拔他氧氣管的。”
這話當然不能帶。
司機看着謝鶴雲，看出幾分可憐，他在旁邊說，“小謝，學校報到時間是八月三十日，謝總說到時候直接帶您去報名，我八月二十六號再來接你。”
謝堯要讓謝鶴雲在溪雲村實打實待上兩個月。
謝鶴雲思緒一轉，突然挑眉，“你今天來得這麽快，離這裏一定不遠。但溪雲村又沒住其它生人，所以你送我來後，就待在附近的村子裏，還是鎮上？”
沒想到他這麽快猜出來，司機尴尬地笑：“我就住鎮上。”
謝鶴雲丢下書，又掃他一眼，“你身上帶錢沒？”
司機鎮定回答：“沒帶。”
謝鶴雲懷疑地打量他，目光裏寫滿不信任，“你住鎮上吃喝不花錢？借我一點，就五百，回慶城十倍還你。”
那點不忍心很快變成驚慌。
別說十倍，就是百倍千倍，司機也不敢應承，謝總向來是眼裏揉不下沙子的，這會敢給小謝錢，回到出租屋，就能收到集團的解雇通知書。
他苦着臉，快哭出來，“小謝，謝總交代過，不讓我給你一分錢，也不能給你買東西。”
看司機的樣子，就知道臨行前被老謝威脅過。
可謝鶴雲一摸空蕩蕩的褲兜，試圖掙紮，“你偷偷的給我，我絕不告訴任何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謝總特意叫人安排好吃住，我身上真沒帶錢，一旦有動賬消息，謝總那邊就會知道。”司機比他更為難，可沒辦法，謝總太了解謝鶴雲，提前掐斷一切後路，“一家老小可都指望我這點工資，小謝你體諒體諒我吧。”
謝鶴雲嘆氣，“算了，你走吧。”
總不能真叫人丢了工作。
他覺得自己真是個心軟的人，所以老謝和林小稻個個都能拿捏得住他。
司機跑得比兔子還快，開着車一溜煙離開，害怕後面有人搶劫似的。
謝鶴雲将書丢回箱子裏面，心情很惆悵。早知如此，今天這電話不如不打。
林奶奶大清早提着鐮刀出門幹活。
林小稻也不知道去了哪裏，說是去親戚家找人，現在還沒有回來。
屋檐下，謝鶴雲的背影孤單寥落，屋裏沒有動靜，風輕輕在房間來去。
對着箱子裏滿滿當當的書頭疼，他慢悠悠抽出本教材，正好是本語文閱讀書，便翻看起裏面的故事來。
沒過一會，他就在躺椅上，書本攤開蓋在臉前，雙手擱在扶手上，沉沉入夢去。
謝鶴雲是被幾聲貓叫弄醒的，睜開眼，被近在咫尺的毛絨絨貓頭吓了一跳。
“喵喵喵。”
小貓伸出舌頭，在他下巴處舔了下，濕潤的觸覺把他吓得一激靈，幾乎是立刻從躺椅上彈跳起來，身上無形的毛豎起來。
謝鶴雲皺眉看巴掌大的小貓，“哪來的？”
林小稻抱着貓，舉着一只粉色的貓爪和謝鶴雲打招呼，像懷中抱着個小孩。
“靜靜家貓貓剛下的崽，抱過來玩會。”
小貓看着很像貍花貓，貓臉圓滾滾，身子瘦弱，爪子搭在林小稻手臂上，貓身黑白灰粽顏色交錯，布滿長長的條紋，小小一只，模樣看着很讨喜。
謝鶴雲發現，林小稻和她懷裏的貓貓很像，一大一小，都是眼睛圓圓，清潤如水。
“謝哥哥你好，我是林靜靜。”從林小稻身後鑽出個小女孩，她年紀比林小稻還要小上兩三歲的樣子，穿着白色公主裙，雙手攥着書包帶子，看着文靜乖巧。
她一伸手，“它叫妙喵喵。”
“你好，林靜靜。”
謝鶴雲打過招呼，看乖乖躺在林小稻懷裏的妙喵喵，此刻它正好奇地看過來。
這貓的名字讀着像賣萌，他揉揉妙喵喵的耳朵。
妙喵喵仰起下巴，等待愚蠢人類的服侍。
林小稻逗了會貓，想起來介紹，“靜靜是我表妹，今天她爺爺奶奶有事，家裏沒人，所以要在我們家待一天，晚上她爺爺奶奶會順路把她接回去。”
謝鶴雲嗯了一聲，将紙箱子踢到角落裏。
他拿起書看沒看完的故事，懷裏突然被塞了一只溫熱的貓。
謝鶴雲懵然和小貓對望。
妙喵喵爪子按在他胸前，可愛的歪歪頭，朝他喵了一聲，好像在說，“快陪我玩。”
謝鶴雲把窗臺上最後一顆小李子摘下來，放到貓貓爪子上。
妙喵喵扒拉兩下就失去興趣，繼續看他，在他懷裏伸懶腰。
它是只自來熟的小貓咪。
林小稻把桌子搬出來，就放在門口，光灑過來，讓林靜靜寫作業。
然後她接走妙喵喵，親親貓頭
妙喵喵短暫地在謝鶴雲身上待了一會，就被帶走。
好像他就是個人形儲貓架，還是個一次性的！
林靜靜從書包裏面掏出暑假作業，開始乖乖寫作業，只是她坐着很不安分，不僅要和表姐聊天，還要照顧小貓。
兩個女孩子頭碰頭湊在一起，伴随着妙喵喵的叫聲。
寫一會作業，聊一會八卦，話語聲斷斷續續，揚起的語聲是說不出的愉快。
謝鶴雲看着被妙喵喵逐漸霸占的躺椅，心裏微妙的不爽。
他啪的一聲合上書。
這動靜惹得兩人一貓同時看過來，三雙烏溜溜的眼睛同時盯着謝鶴雲，又低下頭。
“哇，我發覺謝哥哥好帥的。”
“一般般吧，沒有慧姐姐男朋友帥。”
謝鶴雲清了清嗓子。
林小稻連忙收起亂瞄的眼神，“靜靜，快寫作業，有不會的問我。”
靜靜手指頭點着題目，低聲問：“小稻姐姐，這題該怎麽寫？”
林小稻看完題目，開始給靜靜講解解題思路。
終于換到下一題，靜靜和題目互瞪兩分鐘，幹脆說：“這題我也算不出來。”
林小稻給她耐耐心心算了遍。
林小稻自己是個小孩，在林靜靜面前卻很有當姐姐的架勢。林靜靜似乎還有點怕她這個表姐，很聽小稻的話。
不過，那兩姐妹好像陷入某種困境之中……
于是謝鶴雲就看着，林小稻的耐心越來越少，她用力戳着草稿紙，臉上表情也越來越郁悶。
兩姐妹對着練習冊，靜靜咬着筆頭，林小稻撫着貓貓脊背，拍掉她的手。
“不要咬筆頭，沈老師說這樣壞牙齒，會長出一口歪倒的牙。”
她教訓起人來是一套一套的。
謝鶴雲看了會，走過去問：“不會寫？”
“你來吧。”林小稻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靜靜，讓他教你，謝鶴雲特別厲害。”
謝鶴雲：……
靜靜眼巴巴看過來。
謝鶴雲開始坐下，給她講題。
靜靜：“這裏還沒學到。”
靜靜：“我有點不明白，可以再講一遍嗎？”
靜靜：“謝哥哥可以慢點講嗎，我沒聽清楚。”
偏偏靜靜還特別乖，面上表情特別虛心好學，看的謝鶴雲是一點重話都說不出來。
講完兩頁題目，謝鶴雲出了一身汗。
他強行抱走妙喵喵，閃身挪到後面，“林小稻，我聽不太懂溪雲方言，你和她溝通比較清楚。”
他明明聽牆角很順暢！
林小稻垂頭喪氣碎碎念：“謝鶴雲可惡可惡可惡。”
她打起精神，轉臉對着怯弱看過來的靜靜，“咱們再算一遍好不好？”
靜靜乖巧點頭，認真計算後給出錯誤答案。
……
林小稻和謝鶴雲輪流幫忙。
好不容易将靜靜的暑假作業糾完錯。
兩個人長舒一口氣，進廚房準備午飯，林靜靜坐在廚房門口，低頭逗妙喵喵。
她突然提議：“小稻姐姐，你要是喜歡妙喵喵，不如留着養吧，這一窩裏它最可愛。”
林小稻站在小板凳上愣住，炒菜的手頓了頓，她想了會，還是低聲拒絕：“算了，讓妙喵喵留在它媽媽身邊吧。”
中午吃完飯，林小稻的同學突然找過來，說她從學校路過，看見學校的圍牆倒了，負責維修的師傅不在村裏，想找幾個同學幫忙臨時處理下，問小稻有沒有時間，下午去學校一趟，幫忙看看。
砌牆？
小時候玩過的游戲，大家多多少少都會一點。
林小稻點頭答應，她突然扭頭盯着謝鶴雲，目光叮的一亮。
謝鶴雲不好形容她那種眼神，就好像她看到什麽新奇喜歡的玩意，想要搞到手的表情，
他心下察覺不對勁。
林小稻已經笑起來，她雙手合掌，“謝鶴雲我看你骨骼清奇，一定是個砌牆的好手。”
謝鶴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