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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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菱在後面的馬車上,沖着身畔的丫鬟不滿地抱怨:“長姐怎麽回事,竟然說要和周公子同坐一輛馬車,說是照顧他,他一個大男人,不過受了點兒皮外傷,長姐至于用那麽焦急嗎?”
旁邊的丫鬟勸慰道:“小姐,這次據說多虧了周公子,否則,咱們大小姐就要被傷到了。”
她就是覺得周懷淵仿佛把長姐從她身邊搶了過去似的。
本來這一路上,她應該和長姐坐一輛馬車,沿途聽着長姐和她說故事,結果這周懷淵一受傷,長姐就丢下可憐的菱兒,去照顧可惡的周懷淵。
這實在讓菱兒覺得憤怒不已。
不過,最終,上官菱撇了撇嘴,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麽。
不過就是從南平縣到書院這段路而已,她上官菱能等,到了書院後,長姐還是她的。
四個時辰後,馬車在蕪山書院門口停下,清絮小心翼翼地掀開車簾子,招呼道:“小姐,咱們到書院了。”
只是這車簾子剛掀開,她瞬間便愣了神。
只見周公子靠在自家小姐肩膀上,兩人均是雙眸緊閉,恬然入睡的模樣。
清絮忙不疊放下車簾,吩咐車夫:“把馬車直接趕府裏。”
車夫領命。
後面的上官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正要往前面馬車方向而去。
卻見車夫揚起鞭子,把馬車趕進了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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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菱撅着嘴抱怨:“這周懷淵怎麽跟紙糊的似的,不過就受了個小傷口,就嬌貴起來了?平日長姐可不是這麽沒規矩。”
本來就該把馬車停在門口,結果偏偏因為這周懷淵,竟然讓車夫把馬車趕了進去。
真是男顏禍水!美色誤事!
馬車在院內停下,清絮隔着簾子喚了好幾聲,上官瑤才掀開眼皮子,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
而旁邊,周懷淵早就已經醒過來,只不過身畔女子睡容甜美可人,他實在不忍心驚擾了她的美夢,只是癡癡地盯着她,看了許久。
待外面清絮呼喚聲傳進來,周懷淵唇角顫了顫,就要開口喚上官瑤時,驀地看見她眼皮子動了動,心猛地一跳,直接将眼睛一閉,裝作沒有睜開雙眼的模樣。
上官瑤掀開眼簾子,第一眼看到的是身旁阖着眼眸的周懷,她玉腕微擡,拍了拍他的肩膀。
“懷淵——”
叫了好幾聲,周懷淵才抖了抖眼皮,過了片刻,掀開眼簾,瞳孔裏氤氲水汽,似乎很是迷茫的模樣。
上官瑤掀開簾子吩咐清絮:“去将老大夫請過來。”
清絮忙不疊領命而去。
接着,她又吩咐旁邊的茂英:“将你家公子扶回房間。”
扭頭,上官瑤沖着周懷淵笑了笑:“你先回去,讓大夫給你好生瞧一瞧,我去拜見祖父祖母,給他們請安。”
她這幾日未歸,想必祖父祖母兩位老人家擔憂得緊。
周懷淵點了點頭,下車的時候,回頭看了她一眼,才在茂英的攙扶下往靜林院而去。
上官菱拎着裙擺跑了進來,瞪了周懷淵一眼,接着上前拽住長姐的胳膊撅着嘴抱怨:“長姐,菱兒剛才獨自在馬車裏好生無聊,一會兒長姐可要陪菱兒。”
上官瑤看着身邊的小姑娘撒嬌賣萌的模樣,低低一笑,嘆了口氣:“你呀!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和小孩子似的?咱們趕緊去清禪院給祖父祖母請安,估計他們擔心壞了。”
正在這時,裏面一個丫鬟走了出來,沖着他們姐妹行了一禮:“見到大小姐,二小姐,老夫人和老太爺已經在清禪院內等着你們,讓奴婢請你們過去。”
上官瑤笑了笑:“告訴祖父祖母,我們回房間更衣後就去給他們兩老請安。”
那丫鬟領命而去。
上官瑤笑着将胳膊掙脫開,沖着上官菱道:“趕緊回你房間更衣,一會兒去給祖父祖母請安。”
上官菱只好随着丫鬟離去。
上官瑤先回了清風軒,用清水淨面後,換了件杏色的襦裙。
接着,對着銅鏡,清絮拿着木梳将她略微零散的發髻散開,烏黑的長發披散開來,清絮小心翼翼地束起,斜斜地盤了個發髻,又插了支玉簪。
等一切收拾妥當,恰好上官菱拎着裙子進來:“長姐,菱兒換好衣服了。”
上官瑤擡眸,只見小姑娘換了件粉色的襦裙,襯着她膚色潔白,皮膚跟能掐出水似的嫩。
她扯了扯唇角,眼底洩出絲絲笑意:“走吧。”
姐妹兩人攜手并肩,往清禪院而去。
剛進去,就有一丫鬟小跑着上前挑起簾子,恭敬道:“大小姐,二小姐,老夫人說你們過來了不用通禀,直接進去。”
剛進了正廳,只見最前面,老夫人穿着一身半舊的棉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滿臉帶笑地看着她們,揮着手道:“你們快到祖母身邊來。”
兩個孫女都出了門,老夫人惦記得緊,這知道他們回來,專門讓丫鬟在門外瞧着,這要不是老太爺攔着,估計老夫人就要去門口相迎才放心。
老太爺也是滿臉帶笑,撫了撫長長的胡須:“你們祖母可是惦記着緊,可算是回來了,也讓她安了心。”
老夫人瞥了身畔的老太爺,得理不饒人道:“也不知道誰成天在我這個老太婆耳邊唠叨,瑤兒和菱兒什麽時候回來?”
老太爺臉色僵了僵,微微閃過些許紅暈,他無奈地笑了笑:“既然回來了,我還有些書院的雜事,就先去書房處理了,你們兩個多陪陪你們祖母。”
上官瑤和上官菱齊聲回答:“是,祖父。”
眼見着老太爺邁着平穩的步子離開,老夫人才關切地詢問:“路上沒遇到什麽事吧?”
上官瑤笑了笑,就要說沒有,不料上官菱嘴快,把她埋在祖母膝蓋上,撅着嘴抱怨:“祖母,您是不知道,長姐去拜訪公孫先生的時候,在回來的路上,竟然碰到了刺客。”
“什麽?”
老夫人瞬間臉色大變,忙不疊把上官瑤拉到身畔,上下打量一番,關切地詢問:“瑤兒,你可有受傷?”
上官瑤搖了搖頭:“祖母,我沒事,這次周公子與我同行,替我擋了一下,不過周公子的胳膊卻受了傷,以後就勞煩祖母派人去照顧一下周公子。”
“沒事就好。”
老夫人緩緩松了口氣,馬上吩咐身邊的丫鬟:“趕緊去把大夫請到府上給周公子瞧瞧。”
上官瑤插嘴道:“祖母,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您放心。”
老夫人:“既然去請大夫了,那就讓丫鬟們熬制些補品過去,好生養養,千萬別留下什麽病根。”
畢竟周公子是為了自己的孫女,才受了傷,老夫人又是明事理的人,自然會讓人對他多照料幾分。
這邊吩咐下去,丫鬟們出了門,老夫人才靜下心,詢問孫女:“怎麽就遇到刺客了?我讓你祖父派人去查查?按理說,咱們家應該不會有什麽仇家了吧?還是沖着你祖父來的。”
上官瑤靜默片刻,頓了頓,繼續道:“或許是攝政王府?與周大人之事有關,也或許就是與我上官家有關,此事尚未查清,我讓清雁留在了南平縣查訪,過幾日就能出結果。”
老夫人點了點:“不管是誰,咱們家必須再多請些護衛,來人,把管家叫過來。”
下人領命而去,過了片刻,管家急匆匆地進了門。
“拜見老夫人。”
老夫人吩咐道:“你去山下多請幾個護衛,記得,一定要身家清白。”
管家也沒有多問,直接道:“老奴這就備車,尋着可靠的牙人。”
老夫人這才覺得心裏緩和了些許,又沖着上官瑤和上官菱道:“你們兩人,這些日子就在書院呆着,別出去,省得再出事。”
上官菱臉色低沉,哀嘆了一聲。
上官瑤笑了笑:“祖母,我一定看好菱兒,不讓她亂跑。”
老夫人這才安心了幾分。
從清禪院出來,上官菱撅着嘴撒嬌:“長姐,咱們一起去放風筝吧?”
上官瑤笑了笑:“你呀!就知道玩。”
上官菱可憐巴巴地開口:“那長姐要陪我嗎?菱兒一個人玩多無趣,長姐就可憐菱兒,和菱兒一起吧!”
上官瑤無奈地搖了搖頭,就要同意下來,恰好迎面撞上從靜林院走出來的老大夫。
老大夫滿臉的不悅,憤憤道:“你家那公子,胳膊不想要了不成?還想寫字?”
茂英在身後苦苦哀求:“大夫,您幫着勸勸我家公子吧,他這不是怕耽誤書院的功課嗎?要不,您再多開個藥方,添幾分藥材多補補。”
老大夫面色更難看,吹胡子瞪眼,氣沖沖地指着茂英:“你們主仆怎麽都聽不懂嗎?那藥是說能多開就能多開的嗎?是藥三分毒,簡直不可理喻!”
說完,就要甩袖離去。
偏偏一扭頭,看到了上官瑤。
上官瑤心下微動,沖着老大夫道:“勞煩您費心了,我這就去勸勸周公子,您慢走!”
老大夫面色微緩:“記得若是想讓他胳膊盡快痊愈,就別寫字。”
上官瑤點了點頭。
老大夫這才滿意離去。
上官瑤沖着上官菱道:“菱兒,我去看看周公子,明日再陪你放風筝。”
上官菱撅着嘴哀嘆,恨恨地瞪了茂英一眼,扭頭沖着長姐撒嬌:“那長姐記得答應菱兒的事。”
見上官瑤微微颔首,上官菱才拎着裙子,沿着小徑回去。
茂英忙不疊帶着上官瑤回了靜林院。
門被從外面推開的時候,周懷淵披着狐貍毛大氅,站在桌前,右手捏着毛筆,在宣紙上勾勒着什麽。
聽見動靜,他馬上擡起頭,看到上官瑤後,眼底幽深一閃而過,手下動作飛快,将宣紙蓋上。
上官瑤滿臉不贊同地盯着她,邁着步子走了過去,扶着他走到床榻上躺好:“你現在胳膊受傷,大夫說不能讓你寫字,要不然落下病根了怎麽辦?”
周懷淵唇角顫了顫,就要開口,餘光不經意間瞥見上官瑤眼底的關切,抿了抿唇,遲疑片刻後才道:“我不寫便是你,你別擔心。”
她眼光灼灼仿若璀璨星輝般的明眸直直地看着他,眼底氤氲着關切,擔憂,害怕,種種情緒積壓到一處,讓周懷淵心弦微顫。
周懷淵不想看見她這般傷神的模樣。
他眼底的上官瑤,應該是放肆而明豔的女子,而非這般,讓他覺得心中微澀,一股難以抑制的情緒湧上心頭,不想讓她傷心。
一時之間,茂英覺得,自家公子和上官小姐之間,仿佛有種讓外人難以融入的氛圍。
而他這個唯一置身兩人之間的下人,分明是多餘至極。
茂英恭敬地沖着兩人行禮,低垂眼睑,小心翼翼道:“剛才大夫給開了藥方,小人這就去抓藥,熬藥。”
早就就覺得茂英多餘,卻一時忘記找什麽理由讓他出去的周懷淵,臉上閃過微笑:“你下去吧!”
茂英忙不疊匆匆離去。
門咣當一聲從外面關上。
周懷淵看着面前的上官瑤,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現在,屋內終于只有他們兩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