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我不是魏昕
第47章 47 我不是魏昕
【有的時候,愛情就是忽然而至的,有的時候,并不需要溝通、相處和相互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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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然後來回憶起這場演出,一直認為自己是陪魏昕去的,但是蘇言說他只看到了一個人,這好像不是什麽情人眼裏出西施的說法,因為陳墨然經過認真思索,好像才真正的想起來了——确實沒有魏昕,那天魏昕去 LiveHouse 聽線下樂隊了。
樂隊的主唱是魏昕的新男神,但是她并沒有狗熊掰玉米,愛一個就忘一個,她囑咐陳墨然一定要去看蘇言,還要幫她拍照,塞給陳墨然一臺相機,送上車去了邊海。
她只是在幫魏昕而已,通過這樣的說服,陳墨然一次又一次的變得忐忑又勇敢,她對自己說那有什麽呢,是魏昕喜歡蘇言,是魏昕想要追他,也是魏昕想要給他遞上一封情書,所以當陳墨然下筆時,反而有一種大膽的暢快和坦然。
她是幫魏昕寫的,先在落款那裏寫上魏昕兩個字,輕輕咬着筆杆,在逐漸增大的蟬鳴聲中,構思起信的開頭。
即使在那個時候,寫信也實在是一種足夠老派的表白方式,卻意外地适合蘇言。他沒有公開的社交賬號,在班級群和年級群也很少說話,除了上課、作業和參加競賽,唯一加入的社團就是藝術協會,但是也不怎麽參加集體活動,總是獨自練琴,被很多人意外認識的那次巡回伴奏演出,也是因為社團裏為數不多的相熟的學長要求的。
和他開啓一段對話不難,蘇言總是禮貌的,但繼續下去卻有點困難,他安靜地看着你,克制又疏離。觀察他這麽久,陳墨然不是沒見過他面對愛慕的模樣,女孩子們的熱烈沒有錯,可蘇言飽含歉意的拒絕也沒有錯。梧桐葉如果沒有落在誰的身上,自然會吹入風裏,年少時的心動只是一瞬,傷心卻細小而綿長。
那麽就都寫下來吧,寫下來就是結束,這是少女心事的紀念,也似乎是一段暗戀看起來最好的結局。
說實話,仔細想一想,陳墨然也根本不知道魏昕到底喜歡蘇言什麽,問她她也說不出來,就像她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那個頭發像拖把的主唱那麽上頭一樣,據說主唱長得挺帥,但是陳墨然從來沒有見過他的臉,他的劉海太長了。
魏昕最後說,我發現了,我可能是愛音樂。
啊?
對,魏昕一臉鄭重地肯定自己,你看,蘇言會彈琴,主唱會吉他,我都是在音樂裏喜歡上他們的!
這有點抽象,陳墨然還是覺得下筆困難,不過女生留心一個人,多半是因為他好看,魏昕不就是因為蘇言好看才喊她去看的嗎?
那麽就這樣寫,她寫我喜歡看你的眼睛,瞳仁澄澈分明,眼尾挑起柔和的弧度,身量也高,總是要微微仰視,不過……她又寫,也許是我總是在低頭的緣故。
然後呢?陳墨然寫道:“沉思這首曲子,其實是歌劇中的間奏,對嗎?”——來自于馬思涅的歌劇《泰伊思》,這些是她在網上搜索到的,所以她老老實實地繼續寫了下去,“但是我沒有看過。”
她來自于一個小城,年紀不大時就失去父母,姐姐帶着她搬家後陳墨然重新上了高中,高中的那個城市比原來的小城要繁華一點,但也不多,人們的娛樂主要是電視劇和牌桌。
然後她考來了林川,一線城市比高中的那個城市繁華了不止一點,現在因為蘇言,她又來到了邊海,因為物質并不算缺乏,自卑的情緒不多,但是就像一塊海綿,她的确知道自己空白。
好像對什麽都感興趣,又不知道該對什麽感興趣,姐姐只是持續地打錢過來,對于深圳的生活提及很少,父母是孩子認知世界的扶手,陳墨然沒有扶手,性格又謹慎,被投入到廣闊的社會,連探索的觸角都伸出的小心翼翼。
蘇言就像一個楔子,或者一盞燭火,她本能地有些相信他,她第一次看舞臺劇也是因為他,比之蘇言的琴聲,那一幕的獨白其實更早打動了她,抛去任何因素,她喜歡那部劇,而不抛去其他因素的話,她喜歡那種因為想要靠近一個人,而推門進入一個新奇而豐富的世界的感覺。
想到這裏,她又寫下:“純白的吶喊是我親眼看過的第一部 戲劇,你的配樂很好聽,是什麽曲子呢?”
《純白的吶喊》就是那部先鋒戲劇的名字,她聽說有的戲劇配樂是選自名曲,而有的是專門為了劇目創作的,她不知道蘇言彈的算是哪種,保險起見,還是先問問最好。
還有什麽?
她很難再寫下去,絞盡腦汁,感覺自己并不是非常有文采的類型,從小到大的作文分數也非常一般,早就說過了,她不特別,溫吞的人總是很難得到別人的特別注意——無論是特別讨厭還是特別喜歡,好像都很難,于是陳墨然最後抄了幾句詩裏的句子,草草收尾。
魏昕可能并沒有認真看完這封情書,就草率地評價“寫得不錯”,陳墨然幫她去送,為此做了整整三天的心理建設。
因為蘇言有個恐怖的習慣,會當面拆開情書,從他的角度講,他認為這是一種尊重。
但是對于送信的人來說,是一種不折不扣的煎熬。
蘇言想妥善對待這些心意,所以他想能夠認真的看完也許就是一種證明,那信裏的熱烈和真誠常常讓他感到困惑,那時候他還并不能理解某些忽然而至的情感,他想象中的愛情應該出于了解,然後是溝通和相處,是一個循序漸進又浪漫可期的過程,可是往往出現在他面前遞信的女孩都只是第一次見面,你喜歡我什麽呢?
他不能這樣問,也沒辦法回應對方的期待,便只能拒絕。
但上天有時候會為你的問題安排一個對應的答案的,當她終于站在他面前,蘇言幾乎立刻明白了。
有的時候,愛情就是忽然而至的。
有的時候,并不需要溝通、相處和相互了解。
他看完了她的信,卻遲遲沒有說出拒絕的話,陳墨然等得焦急,把手背到身後,蘇言輕輕笑了:“原來你叫魏昕。”
“不是不是。”陳墨然擺手說,“我只是個送信的,我不是魏昕!”
“你是林川大學的?”
“啊……”陳墨然糾正他說,“魏昕是林川大學的。”
“你呢?”
“我……我也是。”
“信裏說……你只是想認識我。”
“是魏昕想認識你!”
“可是我想認識你。”蘇言看着她的眼睛說,“你叫什麽名字?”
一時心跳,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蘇言又問:“我可以請你看《泰伊思》嗎?”
陳墨然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