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4章
吃飯的地方是一家私廚,蘇式園林般的裝修,小橋流水,特別惬意。
身着粉色旗袍的服務員将幾人領進一間中式裝修的包廂,待他們坐好,又貼心地送上幾盅蓋碗姜茶。立刻有一男一女兩名師傅抱着樂器走到旁邊的湖光山色屏風前坐下,咿咿呀呀地唱起了評彈。
這地方不是普通人消費的地兒,許笙如坐針氈,連聲感謝:“謝謝大哥,今天我們算是跟着大哥開了眼。”
路蘊川似笑非笑:“不要拘謹,以後你還要接待客人,這種場合總得習慣的。”
許笙敷衍地笑,得了吧,她舍不得花錢,路遠舟過日子也挺節儉的,她才不會在這種地方接待客人呢。
許承宇倒是享受,一臉新奇地到處看。
服務員将菜單捧到路蘊川手裏,路蘊川轉手将菜單遞給許笙:“想吃什麽點什麽?”
許笙拿着那份古色古香的菜單,為難地看了半天,問服務員:“怎麽沒有标價呢?”
服務員笑道:“小姐,我們的菜都是時令價。”
雖然沒來過這樣的飯店,但結合飯店的服務和裝潢,許笙推測出時令價的另一層意思是:貴。
她斟酌了半天,點了份看上去貌似不那麽貴的粉皮煲仔飯,又把菜單還給了路蘊川:“我沒吃過這些東西,其他的你來點吧。”
路蘊川微笑着接過菜單,一口氣念出一串菜名:“水晶蟹鳌凍,禿黃油蔥油餅,火腿松子松包,蘇式煙熏糟魚,蟹膏白什盤,蟹肉青豆泥卷,母油船鴨……”
許笙趕緊打斷他:“夠了夠了夠了,我們才三個人,夠吃了。”
路蘊川合上菜單,還給服務員,問低頭看手機的許承宇:“小許在看什麽?”
許承宇擡頭看向他:“我随便翻翻,路大哥,你那輛車多少錢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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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正用手機查路蘊川的資料,資料很少,只翻到幾篇報道。其中有一篇報道,說路蘊川是新生代優秀的金融掌舵手,更确切地說,路蘊川是一名出色的獵人,看準的獵物從不失手。
“不貴。”路蘊川淡淡地笑着,“你喜歡?”
許承宇害羞地撓了撓後腦勺:“喜歡,不過憑我這點工資,這輩子也買不起。”
“接着,”路蘊川随手将車鑰匙丢給他,“給你開,小心別超速,安全第一,不然你姐姐要怪我。”
許承宇一愣,随後欣喜若狂:“謝謝路大哥。”
“不用不用,”許笙趕緊擺手,“大哥,我弟弟平時不開車。”
路蘊川垂眼,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姜茶:“我的車多的是,自家弟弟想用就用,男人嘛,總得要輛車才招女孩子喜歡。”
許承宇也笑盈盈将鑰匙放進了衣兜:“對啊姐,我是路大哥的自家兄弟。”
這不懂事的孩子!
許笙氣得在桌子下使勁踹了許承宇一腳,厲聲道:“還給他,不然給我滾回老家!”
見姐姐真的生了氣,許承宇趕緊将鑰匙拿出來,遞到路蘊川手上:“謝謝大哥,我不用車。”
路蘊川接過鑰匙,只是笑沒說話。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許笙接通一聽,是路遠舟:“笙笙,你們在哪?”
許笙報了地點。
路遠舟笑道:“我知道那裏,你等着啊。”
“你要過來?”許笙問。
“家裏的宴席散了,我出門找你。”路遠舟挂斷了電話。
旁邊的路蘊川放下茶碗,輕聲問:“他要過來?”
許笙答:“好像是。”她揉揉耳朵,“這評彈真好聽,可唱的是什麽呀,我一句也聽不懂,我是粗人。平時路遠舟彈古琴彈鋼琴什麽的,我都欣賞不來。”
路蘊川扭過頭,對評彈師傅說道:“兩位老師,請彈一曲《茉莉花》。”
評彈師傅應了聲,手指一動,熟悉的曲調就流淌了出來。加上老師氤氲的吳侬唱腔,軟得人心都要化了。
路蘊川笑道:“我從小在國外長大,沒學過這些東西,我也是粗人,只聽得懂這首。”
兩個沒文化底藴的粗人相視一笑。
開始上菜了。
首先上的是禿黃油蔥油餅。
許笙有點為難,原因無他,只因菜太精致,她不知道該怎麽下筷子。
見她夾起一個小餅就要往嘴裏送,服務員趕緊提示:“小姐,這個菜不是這樣吃的。”說着就要上前服務。
路蘊川擡手止住她,自己拿起一個蔥油一餅,抹上禿黃油和魚子醬,遞給許笙,柔聲道:“禿黃油多用來拌飯,配蔥油餅是他們這裏的獨創,蠻有意思的。”
“謝謝。”許笙道過謝,從他手上接過小餅,咬了一口。禿黃油濃厚油潤,小餅蓬松酥脆,鮮到了骨子裏。
她頓時眉目舒展,朝路蘊川點點頭:“好好吃耶。”
路蘊川輕笑一聲:“不過是些家常菜,喜歡就多吃點。”
“好的。”
貪吃的許笙徹底開始開動。
下一道菜是許笙點的粉皮煲仔飯,等菜上來,金黃的蟹膏裏面裹着黑漆漆的粉皮。
“粉皮怎麽是黑的?”許笙問。
服務員笑道:“小姐,這道菜用的不是真粉皮,而是用了五只四斤以上生态甲魚的裙邊代替粉皮,再加上公蟹的蟹膏燒制的。”說着話,服務員端上一鍋滋滋作響的煲仔飯,将那盤粉皮倒進去,用勺子攪拌均勻,盛出一碗,澆上酸味柔和香氣撲鼻的摩德納黑醋,遞給許笙。
許笙拿起勺子嘗了一口,慢慢的嚼,半天不做聲。
“怎麽了?”路蘊川問。
許笙回過神,感嘆道:“媽媽呀嘿啊,這道菜好吃到窮兇極惡。”
蟹膏和膠質的完美碰撞,蛋白脂肪加上煲仔飯的焦香,讓人在美味不斷沉淪,感嘆有錢真好,吃得到這種奢靡到頂峰的“家常菜”。
接着是加入鲟魚筋和花膠的白什菜,湯汁潤稠的古法母油船鴨……
許笙吃得滿臉是笑,腮幫子鼓鼓的,有點沒了形象。
“謝謝大哥,真好吃。”她感謝路蘊川。
“吃得開心嗎?”路蘊川慢條斯理地問。
“開心啊。”
不知道是不是吃飽了的原因,路蘊川的表情和聲調都柔和了許多:“平時我自己吃飯吃不了多少,今天看到你吃得香,我的胃口也好了不少。”
“嘿嘿嘿嘿……”許笙傻笑。
正在這時,路遠舟叫嚷着推門沖了進來:“好香啊,你們真幸福,躲在這吃獨食。”
他一屁股坐到許笙身邊,搓了搓手,拿起碗自己盛了一碗煲仔飯,大口大口地扒起來,一邊扒還一邊嘟囔:“家裏擺宴席我也吃不飽,多謝大哥請客,這飯真香。哎呀,不過了,我要吃五碗。”
許笙白了他一眼:“就你一個人來嗎?你的前未婚妻呢?”
路遠舟放下碗,拿出一個戶口本湊到她面前,挑挑眉:“看看這是什麽,我家的戶口本,許笙女士,想不想在上面添上你的名字?”捋了一把頭發,擺出酷酷的表情,他努力表演,“知道我有多愛你了吧?女人,不用太感動,謝謝。”
“路遠舟!”許笙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使勁親了一口,“不愧是我看上男人,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路遠舟張大嘴巴放聲大笑:“哈哈哈哈,那當然,誰讓我們是靈魂伴侶。”
旁邊,路蘊川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他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平靜地問:“遠舟,你偷了家裏的戶口本?”
美人在側,路遠舟笑得一臉得意:“是啊,爸想撮合我和蘇棠,怎麽可以?我愛的是笙笙。為免夜長夢多,我打算和笙笙先把結婚證領了。”
許笙仰頭看着路遠舟,使勁點點頭:“我們明天就去領證。”
“我出去一下。”路蘊川起身離開了。
進了洗手間,路蘊川摘下眼鏡,洗了把臉,擡頭看着鏡中的自己出神,眸色黝黑如夜。
許承宇滿臉堆笑,推門進來:“路大哥,姐姐姐夫太膩歪了,受不了他們,我也出來躲躲。”他站到路蘊川身邊,滿臉堆笑,“大哥,他們說,很多金融從業者的年薪可以上百萬,是不是真的?”
路蘊川從鏡子裏看着他,沒出聲反對,只是從容不迫地笑。
許承宇鼓起勇氣道:“那我能不能問一下,進你們集團工作需要什麽條件?”
路蘊川拿起眼鏡戴好,再擡眼,鏡片泛着一抹冷冷的光:“除了取得相應的資格,還得985院校起步。”
985院校?許承宇的笑容僵了僵:“要求這麽高嗎?”
他上的只是一所普通院校。
“你想轉行?”路蘊川問。
許承宇急忙點頭:“想,現在我跟着姐姐幹裝修,整天跑業務,跟一群工人打交道。掙那麽點工資,買不起別墅買不起好車,我不想一輩子這樣,我不甘心。”
路蘊川轉身看着他:“問過你姐的意見嗎?”
“還沒呢,不過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路蘊川微微扯了扯嘴角,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喂,劉總助,抱歉在節日打擾你。我的內弟明天來實習,你把他交給薛莉,讓她親自帶……”
內弟?
這個稱呼……
許承宇肩膀一震,瞳瞳微微擴大,兩個拳頭捏緊又放開,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放下手機,路蘊川道:“明天帶上你的資料,去毅成國際金融大樓三十二樓報道,有人會接待你。不要因為你是關系戶自卑,好好學,好好幹,争取留在這個行業。”
許承宇渾身發僵,吞吞吐吐地問:“路大哥,你剛才說我是你的,內,內弟?”
路蘊川拉過他的手,将雷克薩斯的車鑰匙放在他手心,冷冷地說:“好好學習,早日成為我的左膀右臂。”
許承宇看着手心裏的鑰匙,半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用力點了點頭:“我會努力的。”
聞言,路蘊川微微一笑,眉宇間騰起股股毫不娘氣的魅,近似妖。
他拍了拍許承宇的肩膀:“安全駕駛,不要讓你姐擔心。”
明明和路遠舟一樣的相貌,卻給人一種邪性到極致的壓迫感,完全不似路遠舟那般清爽。
“嗯……”許承宇連連點頭,後背冒出了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