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悔
不悔
“老爺，夫人午起後就腹痛不止，但是考慮到這兒情況不同別處，就一直忍着沒有叫大夫。後來疼的狠了，松芷又發現下面是有血跡，就趕緊找了大夫過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伺候花惠惠的嬷嬷一臉擔憂的向方孝義解釋。唯恐怪罪了下來。
“惠惠？你怎麽樣？”方孝義沒有來得及搭理老嬷嬷，急忙忙的坐在床邊，看着躺在床上虛弱的花惠惠。
“夫君......”花惠惠看見方孝義，本來快止住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大人，恕老身直言，這個孩子，本來就是保不住的。”一旁的大夫說道，愁眉苦臉的。
“這是什麽意思？”方孝義抱住懷裏的花惠惠。花惠惠本來就瘦削的身體因為過度悲傷而顫抖着。
“這個孩子原先就是個死胎，現在才見紅只不過是到了時候。”
“死胎？”方孝義怔怔地重複，“怎麽會是死胎？”
“這......夫人早年是不是生過一個孩子？”大夫問道。
“是有一個孩子，已經是七年前了。”方孝義心中湧起不安。花惠惠的手抓緊了他的衣襟。
“唉，這就是了。”大夫擡頭，看見花惠惠眼裏的哀求。自己也很于心不忍，但是且不說眼前的大人是臨安縣的大恩人，就是平常人，有些事也不能不說。
“夫人的身體，在早年生子的時候傷着了，那時候估計就沒有養好。後來有多勞累......”大夫的話說不太下去，“身子骨早就熬壞了，有孩子也養不成啊。以後，這要孩子怕也是難啊。”
室內一片寂靜，花惠惠不自主的扣緊了被子，閉上了眼睛。
她如今快三十歲了，本來就不是好生孩子的年齡，又來這麽一出.......
這個世界上的不公平何其之多，光是這幾天所見，都感慨良多。但是輪到自己時，還是覺得格外的抓心撓肝。
憑什麽呢？憑什麽有人能一帆風順，有人偏要比別人多苦很多步，還得不到別人輕而易舉就能獲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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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惠惠，沒事的。”良久，花惠惠聽見方孝義啞着嗓子。大手摩挲着她顫抖的肩膀，“別怕，惠惠，不用怕。”
“你們先出去吧。陳大夫，還請您偏殿稍後。”
花惠惠聽見方孝義将大夫留了下來，不由得感到一陣悲傷恐懼。
該問的她在方孝義來之前都事無巨細的問過了，無一列外的都是讓人絕望。現在她只想将方孝義留的久一點，再久一點。永遠不要去問更多了，就永遠停留在現在，也不會更壞了吧。
她生不了孩子了，她現在還只有一個女兒。方孝義還要她嗎？她會被抛棄吧？
房間裏面的人都撤了下去。明明之前也沒有人說話，但是還是覺得在人離去後，房間安靜了下來。
方孝義耐心的等着花惠惠平靜下來，拿出帕子替她擦幹淨臉上的淚水。方孝義的手很大，溫熱的捧着花惠惠的臉，莫名讓她安心了下來。
“惠惠。”方孝義喚道，“相信我，沒事的。”
“我......”花惠惠以為自己已經平靜下來了，開口想說些什麽，但是一開口卻發現還是止不住的哽咽。
“對不起。是我的錯。”方孝義繼續溫柔的替她擦着眼淚，“我當年不在家，這些年裏......都怪我。”
花惠惠漸漸的止住了哭聲，努力平複了一下：“我......不能懷孕了。”
“對不起。”方孝義看着懷裏的她。才發現，以前無論什麽時候，也沒有感覺到她這麽脆弱過。脆弱到，需要在他的懷裏，才能稍許慰藉。
之前的她是什麽樣的？這個念頭在方孝義的腦海中閃過，一直都是那麽堅強嗎？
“沒事的惠惠，能治就治，我們已經有安福了不是嗎？”方孝義安慰着，“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大夫剛才也說，是身體不好才會這樣的，我們把身體養好了，都會好起來的。”
“養不好了。”花惠惠嗚咽着擠出來一句。
她心裏突然放棄了什麽一樣，自暴自棄的說“都和我說過了，即使以後身體好了也不行了，我留...嗚嗚嗚...留不住孩子.....嗚嗚嗚....”
這下安慰的實在不是點子上，方孝義幾乎有些慌手亂腳了。
“你還是想要孩子的吧。是不是？到了現在還是只有一個安福，只有一個女兒，你也很不甘心吧？以後怎麽辦呢。”花惠惠止住了眼淚，表情木木地說道，說出來的話好像是在怨怼，好像又只是在要一個結果，“我也不能生了反正。”
“惠惠，你是最重要的，是不是？”方孝義輕輕扶起花惠惠的臉，想與她對視，花惠惠卻撇開了臉。
“如你所說，我們已經有安福了。”方孝義無奈，只能順着她來，“安福很好，你也很好。我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
說着自己也苦笑了一下：“遇見你之前，我可是什麽都沒有的。我這樣的人，必生所求的私心，也不過就是有一個家罷了。有一位妻子，有個孩子就已經算是阖家美滿了。”
“惠惠，我不多求，你也好好的，把身體養好，好不好？不要別的孩子了，就是把身體養好，這樣的日子能多幾年，好嗎？”
花惠惠将臉深深的埋進了方孝義的懷裏，沒有說話。
臨安的事情結束後，方孝義應召回朝。第二年，宋岚晉為臨安同知，其餘臨安縣的各級，從知府開始，逐個更換。但也僅僅一年的時間，就全部大換血。
方孝義繼續回去，在朝廷與世家之間來回拉扯，順便教一教在皇宮中養着的小王爺。
本來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麽陸婉就是不願意教這個小東西。等到自己上手的時候，才發現一個精力充沛又積極好學的孩子有多麽的讨人嫌，沒點功力還做不來這種事。不由的從心裏佩服宋先生。
“我來教他？可拉到吧，我是多想不開。”陸婉歪在榻上，一盤棋下出了刀光劍影的感覺，不知道的還以為多大仇多大怨。
“皇上也是為你着想，現在培養出來點感情，将來就是太師的名號也叫大家不敢動你。”
“我稀罕這？”陸婉不在意的撇撇嘴，“我能活多久都不是個定數呢！下一次做人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時候，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他盡操着閑心。”
說着後面這句，忍不住軟了語氣。
方孝義實在懶得搭理他這暗自得意的樣兒。
“對了，孟吉長你還記得嗎？”
“他怎麽了，不是早回去了？”方孝義不知道為什麽好好的就要提他。
“一些事情呢，當時沒和你說......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吧，越少人知道越好。”陸婉又下了一步，嘴上說着事情重要，坐姿還是沒個正形。
“現在能提了？說吧。”方孝義也是習慣了他這沒個正形的樣子。
“你還記得他有個孩子吧？男孩兒，養的龍精虎猛，天天恨不得往樹上竄的那個？”
“記得啊，疼得眼珠子似的。”
“他上次親自來京城，意思是說，譚家現在也算是可以上明面了，這譚銘的孩子要不要回本家，認個族歸個宗什麽的。還是說，這事從此以後蓋過去算了，這孩子就是他孟家的了.......”陸婉眉眼彎彎的笑了一下，看着還像是多年前茶館裏挑事兒的少年，“不過我看他那樣子，就是想把孩子留下來，來我這讨一句準話呢。”
“什麽？”方孝義已經很多年沒有為什麽事驚訝過了，“他一直幫師兄養着孩子？”
“唉。”陸婉一子下去，“輸了。早先年的時候，就怕了出事。師兄他們到了那個位置，估計心裏面也是早有打算......其實，這事一開始也是孟吉長自己提出來的。”
“孟吉長這小子......”方孝義無奈的笑了一下，“還記得一開始，還是他跟我說的，‘一朝有酒一朝醉’，好像只有一天天的躺着才叫好日子。結果自己悶聲不響的倒是做了件大事。”
“确實厲害。大家都知道，沒出事就算了。但是只要譚家一出事，這就是随時會把天都炸開的玩意。”
“那他也願意？”這不太像認識的孟吉長。
“當年譚夫人懷孕，你還在科考呢。我們的人，上下都是又盼着，又怕。孟吉長自己，半夜跑到我先生府上說的：‘沒什麽大本事，又好吃懶做，貪圖享受，無拘無束。平生所得，所享，所受皆由大将軍庇佑。無能小輩，也就能為大英雄盡些綿薄之力。’”
陸婉抿了一口茶：“他這一趟，還給你帶了個寶貝。估計是想留孩子，賄賂我們用的。”
“什麽東西？”
“婦人調養身子的，用過的都又懷上了。”陸婉笑着看向方孝義，卻沒有看到應該的反應“這不是你需要的嗎？”
“我要這東西幹什麽。”方孝義反而奇怪地反問。
“弟妹不是......”
“我們已經有一個孩子了。再說，多大年紀了，她身體又不好，我本來就不想讓她再生了。”方孝義無所謂的說道。
“那個孩子的話......就将錯就錯算了，一來免得徒惹事端，二來，孩子從小被捧到大，這時候再知道自己身世別有一番故事，難免傷心。就成全了他的心思吧。只是。”方孝義頓了一下，“我能看看那個孩子嗎？”
“你覺得？”陸婉挑眉。
方孝義自己也笑了：“算了......都過去了不是？”
“該過去都過去了，但有些事情還在繼續呢！”陸婉站了起來，“回去了！有事再來找你。”
方孝義擺擺手，被後面一句話惡心的不行，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收拾好案幾，走出亭閣，擡眼望去，又是一個萬裏無雲的暮色。
那就......回家吧，日複一日的繼續，安穩又充斥着困難的日子。
到這裏就結束了，以後的生活都是平安幸福的，無病無災的過完了一生。其實在26章，想說的已經說完了，想表達的也差不多了。後面想給一個結局，結果不知道為什麽就發展了一個支線劇情orz我好怪。
真的很感謝大家的陪伴【比心】！
後面還有番外一章，方孝義他們的孩子也很有意思，是我以後的主人公，方安芷估計會在《十九裏外》那本書占有很重要的角色，這是本武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