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悔
悔
一個與自身而言很困難的事情，初次嘗試，必然苦痛不堪，但是倘若咬牙扛過了這段時光，摸到了規律，到也就能夠安然處之了。而世間由人創造出來的東西，少有沒有規律可循的。
自那日從胡府拜訪回來後，家裏面素來的忸怩氣氛一掃而空。但是雖然胡承的意思明顯，告訴了他們，主要是告訴了方孝義，不可要求過分。花惠惠照顧好了一個家，就不要再要求她再把生意也打理好了。
花惠惠還是堅持把管賬經營這件事情做下來了。她心裏面想要的東西，只有自己知道，外人的好言相勸自然感激，但是卻不能成為欺騙自己的借口。
花惠惠承了大理寺卿李夫人的邀約，一同赴花宴。誰知，宴後，居然又請着一同要去街上逛逛，盛情難拂是一說，花惠惠也确實和她聊在興頭上。
兩人轉來轉去，竟是就到了益和祥的門口。大理寺卿和禮部尚書之間沒有那麽多間隙，李夫人不容推卻的就進去了，花惠惠也只好跟着。裏面，何夫人正帶着何瑤也在試裝。
“方夫人安，李夫人安。”何瑤瞧見她們，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行到面前來行禮，端的是儀态萬方，知書達理。
“李夫人這是又來益和祥挑揀了？倒是方夫人是許久沒有見過了。”何夫人也走了過來，三人相互見了禮，何夫人便開口寒暄道。
“這可不是，就知道這益和祥向來時興的衣服上的快，有事沒事就讓冬雨來看看，但是丫鬟的眼光哪能看出什麽好來，今天耐不住，索性就邀了方夫人，自己親自來看看了。”李夫人笑語晏晏地說。
“那真是巧，我也是今日才得空帶小女來逛。遇上你們還真是意外之喜了，李夫人向來眼光就好，能一同挑揀一二，是我沾了姐姐的光，待會兒要借姐姐慧眼一用了。”
“哪就像你說的這樣，當真是捧我捧的沒邊了，好在我還拎得清自己，誰不知道何夫人才是真正的慧眼獨到。”李夫人趕緊恭維回去，只是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也不好再退卻，三人便一同在益和祥逛了起來。
“方夫人覺得這套如何？”不知道什麽時候，花惠惠身邊竟只剩下了何瑤。
花惠惠擡眼向何瑤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見那件裙子淺紫色布綢打底，外面是逶迤拖地的白色散花式裙擺，用金線修成的牡丹花如同日光片影流動在白紗上。好一派尊貴華美。
最重要的是，這件衣服雖然位置相對于益和祥整個店面靠裏，但在這件衣服周圍，并沒有別的衣服出現，好像後面專門整空出來一片地方，用來供着裙子大展華美之處一樣。
花惠惠心下明了，這便是這些日子益和祥擺出來的招牌了。
“雍容華貴，用上揚州新産的綢緞本來不足為奇，但是這麽淺的紫，居然沒有染的發飄，同金絲牡丹放在一起，反而襯托出來貴在其裏，張揚卻不過分，墨淺卻不失其重。果真難得。”花惠惠想起什麽，笑了笑，“正好近幾日就是一貫的會春宴，趕在這個時候把它挂了出來，各位夫人必然争搶不及。店家好心思。”
Advertisement
何瑤得意地說道：“可不是，就是趕着這麽一個時間。這件衣服今年益和祥就做了二十件，每一件的花樣和衣服的染色都不一樣，全挂在這兒了。”
說着，就伸手，叫花惠惠看見後面挂着的幾件，回頭得意的想看花惠惠的神情。
花惠惠先是含笑表達了對于這些衣服的贊賞，接着眉頭微微颦起，神色看着有些苦惱：“可如果是我的話，大概不會這樣擺放。”
何瑤聞言一愣，她知道花惠惠是從很偏遠的地方而來，覺得她不會懂得什麽，這番周張也只是想顯擺一下，沒料到花惠惠還要說些別的見解。
“唔...那依你之間，這樣的布局有何不妥當的地方？”何瑤不情不願地問道。
“這些衣服固然好看，但到底走的不是時興的路子，将這麽好些一起挂在一起，夫人們一眼看了，便體會不到它的稀少貴重。即便是看上了，瞧着有這麽好些，也會覺得不着急，大可以回府想想，實在喜歡再遣丫鬟來也不着急。”
“京城裏的這些貴店墊高門檻的衣服，大多一年只出兩次，十五日便要換下。聽着是稀少，可是店家也多，家家都來這麽一下，也說不上有多“稀少”了。但如果這些衣服過了時候卻沒有賣出去，或者正好那位夫人來要的時候賣完了呢？”花惠惠溫聲問道。
“賣不出去益和祥的聲譽就會大大受損，想要卻賣完了，又少不得有所得罪....”何瑤不由自主的順着花惠惠的問題小聲回答道。
“而且，這件衣服旁邊太空了，四面的牆上不應該空着，挂上些略普通卻也不太日常，不太好賣的衣服會更好些。”花惠惠擡頭看着周圍環境的布局又補充道。
“這是為何？”何瑤不解，立刻追問。
“這件衣服的光華本來就不會被其他衣服遮蓋，把其他的衣服環繞其左右，卻可以沾到這件衣服的光，叫人多看幾眼。再者，大多數人在買東西的時候，都喜歡再順手多買幾件。”
何瑤咬了咬下唇，雖然她從小就跟在母親身邊學習，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親自來安排管理一樁生意——還不完全是自己上手，賬房那邊還是母親在掌控，她只負責店裏面的安排。
明明幾個月前花惠惠還是一副什麽都不懂的農婦樣，怎麽就這麽些天，她就什麽都懂了何瑤有些不甘，又有些郁悶。
“難不成方孝義當年執意選擇她，還真的是像母親說的那樣，有過人之處不成？”
“我也覺得不太妥當，不過這兒的管事應該會找到更加适合的方法...我們還是去旁出看看吧。”何瑤說着就急着要離開，但是花惠惠卻沒有動。
“說的也是，我們一些看一衣服的，怎麽還挑上別人店家的布置了。”花惠惠笑着說，“不過這衣服确實好看的緊，我很喜歡，讓店家包一件送到府上吧。”
這時孟夫人和李夫人剛剛包好了一件碧羅色外衫，也走了過來。
“這是最近新出的？設計的倒是巧。如今看來，今年着開門紅，是方夫人摘下了呢。”李夫人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這何府之前嫁女卻被方孝義拒絕的事情，本來不會鬧大的。但奈何何府仗着當時勢高，對尚在翰林院的方孝義幾近威逼。沒想到的是胡承會那麽在意方孝義這個剛剛進門的徒弟。直接袒護了下來。後來一番官場角逐，再次穩定下來時，方府已經不是他們能動的了。
動靜太大鬧得京城可謂是無人不知曉，明面上是不說什麽，但是暗地裏誰不偷空看個熱鬧。
眼下益和祥的開門紅被方府摘下了，和姐妹們又有好一番話頭可聊，李夫人心情好的很。
何夫人狠狠挖了一眼何瑤，面上還是一派得體的笑：“方夫人好眼光。想來方夫人來京城多日，我因正好俗事纏身，還沒有正式拜訪過，多有失禮，心裏總不大過意的去。不如這件便由我來送給夫人吧，就當是賠禮，以後可不能見外。”
“不用了，夫君說，帶出門的東西還是要自己買來才安心。再說，何夫人有何府上下要操持，咱們做夫人的都懂，都是情有可原的事。硬提起賠禮什麽的，倒顯得我方府小氣了。何夫人說是不是？”
何夫人幾乎咬碎了牙，面上的體面幾乎都要維持不住：“确實是我考慮不周了。”
花惠惠神色平常：“還是多謝孟夫人美意了。”
自從譚府之禍至今，也已三月有餘。
洋洋灑灑的春輝當頭，也照不進京城血涼之處。只是波及的各家各戶，都逐漸适應了現在的生活。方孝義也逐漸适應了現在這種事事都要他拿主意的日子，從一開始的慌手亂腳，強作鎮定，慢慢的沉着了下來。
只是連天加夜的日子過了個把月，身體也着實是吃不消。花惠惠經常在夜晚到書房給方孝義送些夜宵，也順便陪陪他。
同往常一樣，今天花惠惠也帶着新做好的蓮子桂圓羹去書房找丈夫。進到書房後，卻看見方孝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花惠惠不想看見方孝義睡着了，卻不想立刻就将人叫起。這些日子辛苦，她不忍心。
“過一會兒再說吧，只一小會兒我就叫他。”花惠惠想着将羹放在了方孝義案幾上。看見周遭的書冊案卷亂成一堆，搖了搖頭，決定就先幫丈夫把放在一邊的書放好吧。這件事這些日子裏她常做，已經熟練的很了。
“這本是沒有見過的花樣。”花惠惠将上面雜亂擺放的書拿起來捋正，卻發現有一本被壓在最下面的，花樣平日裏沒有見過。
花惠惠撿起它，手在上面摩挲了兩下。神使鬼差的，花惠惠想看看裏面是什麽。
像是被什麽東西教唆了一般，這本不一樣花樣的文書翻開。映入眼簾的第一眼，就是一個女子的畫像。
這竟然是一本說媒的文書。
“女關氏，兵部尚書嫡三女，年十七......”花惠惠心裏一字一句的在讀着。
裏面介紹了兵部侍郎的女兒，看着文書上的“綽約多姿”，再比對着畫像，的确是很美的姑娘，氣質裏有京城獨獨養起來的端莊大氣。她雖然不事朝政，不知權勢，可也明白這位姑娘有的又何止是一個樣貌呢，只怕樣貌是她最不突出的優勢了。
“惠惠，在看什麽？”
他們的生意雖然背後都知道是誰在經營，但是明面上還是不敢說開的。
衣服二十件是指這件衣服只做二十件不同花樣一樣款式的，買回去後會有專門的裁縫去買家家裏面去量身裁體，給重新做一件合适的。但是絕對不會多做。
三點我再更一章，如果沒有睡着的話，也可能是六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