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模仿犯
模仿犯
在之後的很多年裏，陸憫很少會後悔自己再回到程幼也身邊的這個決定，但僅僅只有一個時刻，就像是他的一個夢魇一般，讓他後來無數次想起，都會質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回頭。
網上的風波沒有那麽快退潮，在陸憫最受非議的那段日子裏，他在公衆的視野中徹底消失，最知名的狗仔團隊都拍不到他的一點影子。
為了躲避狗仔的追蹤，他們住進了鐘煜的家中，大部分時間陸憫都在睡着，偶爾醒來一會兒，程幼也和他說說幾句話，他又會很快睡着。
有時醒來，程幼也依在他懷裏睡着，抓着他的手不肯松開，他會覺得很安全。
與此同時，關于陸憫的輿論鋪天蓋地而來。
「害死了自己的媽媽，居然還能心安理得地當大明星，當頂流果然要大心髒啊」
「你是不識字嗎？殺人犯的鍋也要陸憫背？非要當年死的是他你才滿意是不是？」
「有些人是不是追星追得三觀都沒了？要求陸憫退圈過分嗎？」
「有些人別受害者有罪論了，陸憫難道要贖罪一輩子嗎？」
「是不是有人忘了穆如是當年有多紅了？？拿了最佳女配之後為了家庭退圈，要不是這回爆出來，甚至沒人知道她怎麽死的，當年不是說病死的嗎？」
網上吵得很亂，但罵陸憫的人都好像有組織一般，如漲潮一般湧現，又如退潮一般消失。
大部分網友還是認為這件事當中，陸憫也是受害者，遭遇了這樣的事，還失去了母親，沒有什麽值得拿出來指摘的。
這次的輿論風波果然也給陸氏集團造成了不小的影響，陸喬一生殺伐果斷，到了快退休的時候被自己的老下屬絆了一跤，或許是這幾十年裏楊鎮都在他眼前卑躬屈膝，讓他下意識覺得楊鎮只是個小角色，不值得一提。
陸憫對網上的人怎麽說他倒是不甚在意，病情卻越來越嚴重了，這幾年陸喬始終有意抹消的，有關他當初執意報警的決定，這次終于原模原樣地呈現在他眼前。
他的決定間接害死了她，卻又佯裝癡情模樣追憶她。陸憫覺得這麽多年，他的父親早已淪為了一個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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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憫是從一場噩夢中醒來的，他又夢見了那個雨夜，那段發進陸喬手機裏，後來在他眼前播放過無數次的視頻，搖晃的鏡頭，四濺的血液，驚恐的眼神。
他回過身，看到程幼也站在他身後，面無表情地對他說：“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為什麽死的不是他？他也曾無數次這樣想，但因為程幼也，他才總生出一點“生”的貪念。
如果程幼也也讓他去死，或許他真的會毫不猶豫。
陸憫猛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野逐漸變得清晰，他呆怔地看着白花花天花板，這時，在一旁複盤比賽的鐘煜關掉了電視機，給他遞上來一杯水。
他接過水杯，整張臉都沒有什麽血色。
鐘煜有點擔憂地勸道：“你也不能老這麽打鎮定劑啊，沒病的人都要打出病來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程幼也了，有什麽事是她害怕的？”
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在程幼也面前又做了傷害自己的事，她就不要他了。
陸憫沒有接鐘煜的話，兩人都心知肚明，他放下水杯，問：“她是不是今天回來？”
鐘煜點了點頭，剛打算說什麽，這時，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陸憫皺着眉看向門口，鐘煜站起身，自言自語道：“應該回來了。”
程幼也從扈北回來，許結年去接她了。
可随着門板碰在牆上的一聲巨響，陸憫心中有了很不好的預感，等他走出去時，就看到鐘煜摟着頭發淩亂的許結年，口中不斷地在哄她：“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許結年的臉上有幾處擦傷，還留有幾分驚懼的神情，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卸了力氣，通紅的眼睛看到陸憫後，眼淚馬上流了下來。
她放聲大哭，抽噎着說：“那個人說，我要是讓除了陸憫之外的其他人知道，會馬上動手....我一路上不敢和別人說話，我.....可是，我們怎麽辦啊，幼也怎麽辦.....他要是撕票怎麽辦？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當年陸憫的媽媽一樣。
陸憫腦子裏轟的一聲，一瞬間好像什麽也聽不清了。
在混亂的意識中，他想，如果這是他的報應，為什麽不是報應在他的身上？為什麽不判他的罪？為什麽是程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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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幼也在許結年提前給她發的位置等了十分鐘，仍舊不見她的影子，于是回撥過去一個電話。
幾秒鐘後，手機鈴聲在停車場的某個角落響起，有如幽靈鬼魅，在半空環繞。
程幼也心裏咯噔一下，預感不妙，又撥了一遍電話，順着鈴聲一路找過去，最終在一條車行道的中央看到了許結年的手機。
手機靜靜地躺在那裏，孤單地亮着屏幕，幾秒鐘後，再次響了起來，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鈴聲在空蕩的停車場回響，程幼也蹲下來撿起了手機，然後接通，語氣冰冷中帶着不易被察覺的微顫：“許結年在哪兒？”
對面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挂電話後，你把兩部手機放在路中央，然後往前走，找到一輛車牌號9517的銀色面包車。”
程幼也的語氣仍舊十分強硬：“你先告訴我許結年在哪兒。”
對方卻好像有些不耐煩了：“你聽話，她活，你不聽話，我和她一塊兒死。”
下一秒，電話挂斷了，就好像是在警告她時間不多，程幼也握着手機的指節泛白，最後站了起來，把兩部手機丢到了路中央，一路向前走去。
這時，前方一輛銀白色面包車車燈大亮，迅猛地向她駛來，半途拉開車門，丢下去一個麻袋，麻袋在路邊滾落，然後在經過她身邊時，一把把她拉上了車，她被乙//醚捂住口鼻，失去意識前，聽到車底手機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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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憫披上外套準備出門時，手機突然響了。
他沉下一口氣，顫抖着手指點開那條來路不明的短信：
【帶500萬來錦江商廈頂樓換程幼也的命】
陸憫瞳孔一震，鐘煜問他怎麽了，他很快調整了一下表情，熄滅了屏幕，佯裝鎮定地和他們說：“沒什麽，我去找楊徹，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如果綁匪聯系你們了，第一時間告訴我。”
鐘煜點了點頭，看着陸憫關上大門，心底升起了一陣不安。
許結年坐在沙發上，眼淚還在一直往下掉，從小到大，程幼也總是這麽保護她，替她出氣，幫她解圍。
“如果這次被綁架的是我就好了，幼也一定能想到辦法救我，而不是像我現在這樣，什麽都做不了.....”許結年捂着臉，愧疚地小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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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憫驅車飛馳在公路上，他只有一張楊徹不知道的卡，否則他看到賬目變動，一定會起疑心。
一路上，他的心跳一直很快，他從來沒有覺得這麽無措過，從來沒覺得想要保護好一個人有這麽難，他為了程幼也命都可以不要。
當年那個人發給陸喬的短信，和他剛收到的這條一模一樣。
而這條短信，幾天前剛被公開在網上。
是模仿犯。
五百萬不是什麽大數目，不值得一個人絞盡腦汁策劃這麽一場模仿綁架。
他不确定，這是一場報複，還是一場屠殺，但如果一定要有報應，他祈求報應在他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