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縱吻
縱吻
程策也被趕出門叫程幼也回來吃飯,走到門口才發現自己的大衣不見了,他只好縮着肩膀披上了程幼也那件小羊皮的夾克。
真不懂現在的衣服都是怎麽設計的,這外套短得像個圍脖似的。
“程幼也,吃飯了,大半夜的你站外面幹什麽?”程策也在院子裏只能看到程幼也在大門口站着,好像在和誰說話,籬笆牆上的爬藤把裏外遮得嚴嚴實實,程幼也如夢初醒般打了個激靈,轉過頭喊了聲“哥”。
陸憫的那句話,就被她這麽錯了過去。
她再回過頭時,只見陸憫的眼睫低低地垂着,避開了她的目光,她問:“你剛剛說什麽?”
陸憫搖了搖頭,有些低沉地說:“沒什麽。”
程幼也覺得他好像苦笑了一下,擔心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想追問一句,這時程策也走了出來,看見陸憫的第一反應也是自己眼花了。
他難以置信地說:“所以春晚是錄播的嗎?”
程幼也看了看陸憫,又看了看程策也,最終被程策也按着肩膀往家裏趕:“吃飯了,磨磨蹭蹭什麽呢?”
程幼也無奈地撇了下嘴角,走之前又拉了一下陸憫的袖子,柔着聲音問:“你吃過飯沒有?要不要順便來我家吃?我媽媽也很......也一直想見見你呢。”
“不用了。”陸憫從口袋裏抽出手來,往她手裏塞了個東西,程幼也握進手裏,硬硬的像一枚釘子,被陸憫攥得溫熱。
程策也看不慣他們倆這麽拉拉扯扯,又沒談戀愛,整得他像是來棒打鴛鴦似的,沒完沒了。
“趕緊回去。”程策也推了程幼也的後背一把,她走了沒兩步,他又把她拉了回來,“等會兒,大衣還我。”
“冷......”
“冷不死你,我抽根煙,你們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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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抽能死啊你?”
陸憫的眼神落在程幼也佯怒的臉上,心裏頭突然産生了一點落差。
最後程幼也朝她哥做了個鬼臉,小跑着進了家門,回身朝陸憫揮了揮手,小聲說:“新年快樂。”
陸憫的嘴角上揚了幾分,待門關上,眼神又冷了下來。
程策也從煙盒裏撥出一根煙,遞到陸憫跟前,陸憫搖了搖頭,說戒了。
程策也聳了下肩,自己點了一根,他難得偷閑,平時程幼也根本不讓他抽。
“聽說前兩天邵姣姣去扈京藝考,花了二十萬買通了你公司的一個人,想和你吃頓飯,結果那天你下了戲人就不見了,陪人家大小姐吃個飯而已,這有什麽好逃的,你倒是很擅長讓女孩子難過啊。”
程策也熟練地吞雲吐霧,說話的語氣讓陸憫不悅地皺起了眉,他說這話毫不客氣,仿佛有意要讓他心裏不舒服。
他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該去赴那個價值不菲的約,順帶離你的妹妹遠一點?”
他倒是心如明鏡直言不諱,程策也聞言嗤笑了一聲,把煙在外牆撚滅,摩挲着手指說:“你想玩感情游戲,有的是人陪你玩,陸憫,你把她不上不下地懸在那兒,哄得她不知道東西南北,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我見得實在是太多了,你明知道她容易動搖,又幾次三番地引誘她,你很樂在其中啊?”
陸憫擡眸,上目線變得銳利而危險,但他并不反駁,只淡淡地反問:“是嗎?”
她容易受他的引誘嗎?她有為他動搖嗎?蜂的毒刺脫落時,不也面臨着死亡嗎。
最後,兩人相顧無言,程策也又沉默地抽完了一根煙,走之前留下來一句:“我倒還真想做點什麽,但我怕她恨我,所以我什麽也不會做。”
程策也沒法強求一個外人能像程幼也的父母兄長一樣将她視為明珠珍寶,但陸憫不行,因為他可預見地會讓程幼也掉很多眼淚,所以他不行。
月色沉沉,天邊綻放熱烈的煙火,程幼也午夜再次推開卧室的窗戶,任由冷風把她吹得面頰泛紅,她捏着那枚現在外面已經千金難求的戒指,怔怔地看着陸憫出現過的那個位置。
他當時到底想要和她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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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程幼也和陸憫失聯了,他們的失聯不同在于陸憫仍舊出現在媒體面前,仍舊出現在狗仔模糊的鏡頭裏,仍舊活躍在熱搜上。
只是她找不到他了,只有她找不到他了。
高三下學期的時間過得飛快,高考更是像一場夢一樣,這半年程幼也極其安分守己,叫蔣好奇他們叫苦不疊。
畢業典禮當天,陸憫也沒有出現,他錄制了一段vcr,說了一段既官方又體面的話,此時陸憫已隐隐有了在青年演員中人氣登頂的趨勢,臺下的女生們終于在畢業這天可以放肆地尖叫。
程幼也坐在臺下,折斷懷裏的花枝,刺目的陽光下,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大屏幕上的陸憫離她更遠了。
八月,程幼也以專業全國排名第六的成績被扈戲錄取,同月,陸憫主演的懸疑電影上映,他成了那一年紅石影帝的熱議人選。
秋雨初降,陸憫跟組進山後雨連綿地下了十餘天,始終不見轉晴,山路崎岖,雨後更是險峻,出于安全考慮,幾個技術團隊也被困在山裏兩三天了,起初還有幾個代拍涉險進山,後面也紛紛作罷,冒着生命危險賺這幾個錢不值得。
陸憫戲外不喜歡說話,沒戲的時候就在房車裏待着,他時不時會打開和程幼也的聊天界面,程幼也最後一次給他發消息是在四月份,扈戲放榜那天。
外頭的工作人員敲了敲房車的窗戶,他熄了屏幕,出去時楊徹撐着傘站在外面等他。
陸憫的動作戲很漂亮,導演贊不絕口,一起在監視器前看回放時,導演開玩笑說他轉刀的動作很熟練。
陸憫微微颔首,因為程幼也有一把□□,轉起來很好看。
這一場戲結束已經淩晨一點了,楊徹撐着傘送陸憫回房車,路上聽見外圍有人在争論着什麽。
陸憫停下腳步,順着聲音看了過去,瞬間他愣住了。
此時程幼也正站在隔離帶外,低着頭挨組務人員的訓,人家問她找誰,她不說,最後恍然大悟地問她是不是偷偷來看陸憫的粉絲,她更是搖頭。
陸憫奪過楊徹手中的傘,不顧阻攔地朝她走了過去,程幼也原本低着頭扣着手指,一擡頭看見陸憫,眼眶突然紅了。
陸憫和組務解釋了兩句,扯着程幼也的手腕要帶她離開,程幼也掙了一下把手抽了出去,陸憫皺着眉看她,又牽了上去。
她怕別人看見她和他在一起。
到了無人的角落,陸憫稍微松了手,程幼也這才一用力掙開了。
他控制不住語氣:“你怎麽來的?你知不知道山裏有多危險?你來幹什麽?你不要上課的嗎?”
她還是頭一次見陸憫說這麽長的一句話。
程幼也支支吾吾起來:“我在當地租了車,司機說他很有經驗......”
陸憫更是火上心頭,甚至掩蓋了他心底的竊喜:“你知道他們都是些什麽人,你就敢随便上他們的車?”
看着程幼也越來越委屈的表情,陸憫嘆了口氣,才軟下聲音來說:“怎麽到了不叫人帶你進來?”
“我不想讓劇組的人知道我來找你,他們要說你的閑話。”
“那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不提還好,他一提程幼也就更生氣了:“你在拍戲也接不到電話吧,而且你連微信都不回我,又怎麽會接我的電話呢?還是別打了。”
被她陰陽怪氣了一番,陸憫啞火了,最後小心地看着她,問:“是來找我的?”
“不然呢?”程幼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盒子,遞給他,說,“去年答應你,今年也陪你過生日。”
陸憫怔住了,他好像頭一次如此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就像是胸腔裏藏了一只鼓,一下又一下地落下鈍重的鼓槌。
“這是什麽?”他一出聲,才發覺自己聲音好像也在抖,飛快地調整了回來。
他看着程幼也将盒子打開,裏面是兩枚耳釘,哪怕在這樣的昏暗的角落,也光彩熠熠。
她解釋說:“去年你低血糖掉進泳池那次,耳釘掉了一只。”
陸憫彎下腰,程幼也不明所以,問他幹什麽。
他眸中散着淺淺的溫和的光,好像撒嬌一樣說:“不幫我戴嗎?”
程幼也斥了他一眼,拔出耳釘針,手下卻是很小心地穿過他的耳洞。
這時陸憫突然問:“和鐘煜的禮物比怎麽樣?”
說話間呼吸落在她的手臂上,有一點癢。
程幼也暗道幼稚,但還是笑着說:“比他的強多了,放心吧。”
戴好後陸憫直起身,程幼也背過手,目光看向別處,小聲說:“那我叫車回去了,明早的飛機,下午還上課。”
“我找人送你。”
程幼也點點頭,指着外面說自己去那邊等,陸憫點開手機,手指卻頓了一下,程幼也和他錯身而過時,他突然垂下手拉住了她。
程幼也回頭問:“怎麽了嗎?”
只見陸憫放下手機,垂着頭,把她又拉回到自己跟前,一言不發地順着她的脖子捧起她的臉,眼神深不見底。
“如果我說,我現在要吻你,你會同意嗎?”
什麽?程幼也大腦瞬間當機,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會同意的。”他順着她脖子上那根細細的鏈子扯出她的項鏈,上面墜着他給她的那枚戒指,松手時戒指落回她的胸膛,陸憫捧起她的臉,吻了上去。
他承認自己那些讓程幼也可憐他的伎倆,他對所有糖衣炮彈也都供認不諱。
陸憫嘶啞着嗓音,在吻的間隙問:“是我對你欲擒故縱嗎?”你來找我,是受了我的引誘嗎?還是說,只是因為愛我呢?
程幼也為這一個吻幾乎大腦缺氧,更別說思考回答陸憫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陸憫打了一個賭,他想賭程策也是錯的,但他很快就後悔了,他怕程幼也很快醒悟,發現陸憫也不過如此,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可程幼也讓他賭贏了。
吻畢,他把煙和打火機塞進程幼也的口袋,程幼也皺着眉摸進去,問他這是什麽。
他說:“我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