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第1章 “很久不見。”
一月,荊港市。
許嘉藍時隔數月再次回國,恰恰撞上百年一遇的寒潮。
從倫敦起飛的CX252航班在清晨降落,玻璃舷窗沒有凝結霧氣,許嘉藍擡起手去感受是否如新聞中講述的那般誇張,指尖傳來的冷意使她下意識打顫,寒潮的威力頓時遍及全身。
她即刻收回了手,感慨幸運的是出發前有閨蜜的千叮萬囑。
梁清:[荊港很冷,寶貝記得帶件厚外套上飛機。]
許嘉藍這幾年在英國積攢下來的行李,從她确定回荊港時便已經提前打包完畢送了回來。
家人安排了專人在國外負責她的生活起居,這方面自然是毋需操心,回國這天只帶了一個小手提箱裝必需品。
飛機還在滑行的時候,許嘉藍便收到了自告奮勇要來接機的梁清發來的消息。
梁清:[我們到啦,就在出口等你。]
我們?梁清似乎沒有提前告訴她還有誰會來。
看着前方密集的人頭,許嘉藍慶幸下飛機後不用取行李。
她脫離人群,快步往指示牌上出口的方向走,而當她邁出接機大堂的瞬間,撲面而來的寒風冷意令她不由自主地瑟縮,呼出的鼻息瞬間在空氣中凝結成白霧。
冷得使她反思是不是上天在暗示她選擇回國的時機不對。
但是許嘉藍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擡眸看見距離她最近的車位,除了一如既往花裏胡哨打扮的梁清,身側還站着西裝革履的程淮。
梁清的注意力放在大熒幕上的時間和航班信息上,倒是程淮,從許嘉藍出來的剎那就注意到她,卻是過了一會才低頭去提醒梁清:“嘉藍出來了。”
梁清連忙收起表露在臉上的心急,順着程淮示意的方向看過來後,驚喜地向她跑來:“嘉藍!”
“清清。”不等許嘉藍作出其他反應,梁清就已經緊緊地将她抱住,正因如此給了她回到荊港的實感
許嘉藍頓時覺得天氣冷在此刻算不上什麽。
接着梁清靠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我哥非要來給我們當司機。”
緊随上前的程淮動作自然,接過她拎着的手提箱,說道:“很久不見。”
“給我吧,幫你放上車。”
程淮的妥帖解救了她的局促,終于騰出手來抱住梁清。
許嘉藍從前就知道程淮對他這個龍鳳胎妹妹上心,會陪着來接機更是完全不感到意外。
只不過每次見到他們一同出現,許嘉藍都會覺得有趣得很,哥哥和妹妹各跟父母姓。
“程淮……謝謝。”許嘉藍一時半會沒有緩過來,習慣性喊了他的全名,感嘆道,“我選在了最冷的時候回來。”
梁清當即反駁道:“是選在最特別的時候。”
許嘉藍壓抑不住的笑意促使她稍微擡眸,察覺到程淮正不露聲色地看着她們,疑惑地歪了歪頭後,暗暗慶幸今天穿得厚實,就算不适應荊港的天氣也沒有太大影響。
程淮轉身将她的手提箱放好,梁清仍然抱着不願松手,直到寒風再次湧來,聽見程淮出聲催促:“外面太冷了,先上車吧。”
機場周邊都是低矮建築,無法阻隔來自四周的寒風。
梁清依依不舍地放開許嘉藍,挽着她的手往車上走,像是想得到确切答案那般問道:“這次回來之後不走了吧?”
她答道:“不走了,已經有荊港的公司邀請我入職。”
許嘉藍在高中畢業後直接奔赴英國。
先是讀了四年管理學,到研究生時期選了文化管理專業,畢業後在導師的引薦下,當上了藝術策展人。
她之所以決定回來,除了父母未曾在她面前表露過落葉歸根的想法,是因為如今學有所成,帶着抱負讓更多種類的藝術進入大衆視野。
這種想法不适合在此刻細說,她索性簡單帶過。
而梁清在紐約讀了四年服裝設計後直接回到了荊港,她聽到這個回答後,滿心都是喜悅,說道:“太好了,我們終于不用為了見面飛來飛去了。”
這幾年閨蜜二人為了見面,囤下了一沓厚厚的、折返于倫敦和紐約,荊港和這兩座城市之間的機票。
這會時間尚早,許嘉藍在飛機上有充足的睡眠,此刻人也已經抵達了荊港,倒是不急着回家見父母。更何況她在事前答應了梁清一起吃早餐,程淮像是早已知曉這個打算,直接把她們送到了湖景山莊。
程家的祖宅,一座顯赫的莊園。
許嘉藍看着莊園外奢華的裝潢,過往的回憶驟然湧上心頭。
高中的時候,除了自己家,湖景山莊便是她進出最頻繁的地方,還被父母打趣過這裏是她的另一個家。
當時的她似乎沒有否認,到後來和梁清的友情越來越穩固。
許嘉藍記着今天是工作日,程淮的時間想必沒有她們充裕,恐怕光是接機就占用了他不少工作的時間。
果不其然,轎車停穩後,程淮沒有熄火的意思,而是轉過頭來朝她們說道:“你們好好敘舊,我回趟公司。”
“麻煩你了。”許嘉藍打開車門前頓了頓,說道。
回想到高中時候的那些事,每當想起程淮知道的事情只多不少,對他是始終帶着點生疏。
“不麻煩不麻煩!”梁清搶先替程淮答道,“有什麽事情能比你回國重要。”
這個說法緩解了許嘉藍心中的那縷霧霾,她撲哧一笑後拎着手提箱下車。
湖景山莊的廚師對于不同類型的菜式信手拈來,免得再奔波勞累,她們決定索性在這個最舒适的地方解決早餐。
尤其是在這裏,聊什麽都不會被打擾。
許嘉藍進門後熟稔的放下手提箱,看見餐桌上擺滿各種各樣的早餐,當即猜到是梁清擔心她剛回來,口味上多少會有不習慣,便給她準備多些選擇。
梁清對自己的做法只字不提,在許嘉藍對面坐下,咧着嘴說道:“我給你講講這幾年荊港的事情吧。”
就算這些年裏她們見面的機會不少,但每一次都光顧着玩或者分享彼此的生活,少之又少會聊及到這些。
許久未曾聽聞其中的彎彎繞繞,當即勾起了許嘉藍的好奇心,笑道:“好呀,快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這個圈子裏的八卦絡繹不絕,梁清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
“李家的獨子比我們小一年,家裏怎麽說也不同意他和大學談的女朋友在一起,後來女方懷孕了,生下來卻發現孩子不是他的。”
“陳家本來要和葉家聯姻,開始談得好好的,結果在訂婚宴上吵起來還取消了。”
“高中隔壁班的男班長,和你差不多時間出國,今年年初帶了個四歲的小孩回來。”
梁清口中講述的故事每一件都給許嘉藍帶來很大的沖擊,就算她饒有興趣,聽到後面,只覺得匪夷所思。
許嘉藍偶爾會在社交軟件上刷到同齡人步入婚姻殿堂的消息,除了因為聯姻,印象中自由戀愛的也不少,只不過到最後成功的屈指可數。
她時常感嘆一旦感情牽扯到利益,其中的彎彎繞繞并非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決。
許嘉藍在五花八門的故事裏,想起那個一直被她選擇回避的問題。再擡頭看向梁清,梁清想在考量着什麽,咽下口水的小動作宛如在提醒她如今回到荊港,有些事情終究要鼓起勇氣面對。
只是不等許嘉藍主動,梁清在做過深呼吸後,開口道:“那陳灏風……”
當即知道她們想到一處去了。
“他?”許嘉藍哼笑,輕描淡寫地應道,“我早忘了。”
梁清聽到這個決絕的答案,愣怔片刻後問道:“那你當初……為什麽會這麽倉促出國。”
許嘉藍不願回憶,梁清恐怕早已從程淮那裏得知大致發生了什麽,如果問起,估計是想得到一個确切的說法。
畢竟程淮恰恰在場,看着她心中帶着希望的小火苗徹底湮滅。
許嘉藍早已把當時的反應和程淮的話忘得一幹二淨,只餘尴尬。
好在後來,程淮不曾在她面前提及那天的事。
就算許嘉藍當初的做法決絕,抽身果斷,可是她喜歡陳灏風這件事衆人皆知,尤其是貫穿了她的整個高中生涯。
想立即徹底放下談何容易,許嘉藍剛到英國那會,偶爾會被生活瑣事觸動而哭過、難受過。
到後來融入當地的生活,她只想慶幸追在陳灏風屁股後面的那些年沒有耽誤學業,才能讓她順利進入倫敦的頂級名校。
否則——
因為情愛荒廢的青春,現在想必後悔不已。
如今回到荊港,只需要簡單重新适應環境便可。
也許是許嘉藍的停頓令梁清注意到她的情緒,放棄追問,輕聲道:“回來就好。”
随着時間流逝,梁清知道已經沒有深究過往的必要,于是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接風宴的時間定下來沒?”
梁清記得她之前簡單提過,巴不得發揮她擅長的服裝設計,說道:“定下來了我可要給你選條最好看的裙子。”
許嘉藍這才想起接風宴的安排還沒有定論,但是她沒有拒絕梁清的提議,告訴她:“還要回家和我爸媽商量,也不知道他們安排的怎麽樣了。”
倘若要舉行接風宴,也就意味着她注定會和那個她不想見到的人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