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追尋你
楚桐的生日就在夏天。
要不是孔曉前陣子過生日,楚桐幾乎要忘了自己的生日也快到了。
頭天晚上,陸江問楚桐想要什麽,楚桐想都沒想,抱緊他說:“我想要你永遠在我身邊。”
陸江眼底溫柔,低聲問她:“這麽喜歡我?”
楚桐“啪叽”的啾了陸江一口,聲音軟糯,“那當然啦,全世界最愛你~”
情話信手拈來,絲毫不覺害羞。
陸江搖頭失笑,輕輕撫摸小丫頭毛茸茸的腦袋。
好像帶她去理發店才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可是這頭發已經快長到耳垂了。
再有些時候,幾乎要跟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長了。
過得可真快。
陸江問:“你以後,有想去的地方嗎?”
楚桐躺在他腿上,握着他的手指掰弄,聞言擡眼看他:“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陸江但笑不語,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到了生日這天,陸江特意去請了假,最近事情忙,老莫因為上次的威脅懷恨在心,再加上首營的項目眼看就要落在成山嘴裏,更是守在暗處蟄伏着要報仇。吳舟基本去哪兒應酬都要帶着陸江,今天一請假,臉上露出點不悅來,但也沒說什麽,只答應了一句:“晚上有個飯局,記得早點到。”
“好。”
一大早,楚桐打扮的漂漂亮亮,穿紅色連衣裙和小高跟鞋,俏生生的像一朵嬌豔的玫瑰花,眨巴着眼睛問陸江:“我好看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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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江寵溺的笑,“好看,沒有人比你更好看了。”
楚桐心滿意足,高高興興跳上了車。
她不說要什麽禮物,陸江也不會挑,只能帶着她去買,順便也帶着她去旅游景點玩一玩,算是賀生。
楚桐去商店挑東西,陸江中途接了電話就出去講電話,楚桐看了半天也沒喜歡的,拍拍手就走出了商店,剛出門就看到一對小情侶挽着手從她面前走過,楚桐淡淡的掃了一眼,腦子裏過電一般,眼神定在女人手腕上的紅繩!
她的魚骨手鏈。
楚桐徑直跑過去,揪住女人的手腕,女人吃痛回頭,定晴一看,吃驚道:“是你...”
楚桐冷眼盯着曾經跟自己吵架的女人,擡起她的手腕就把手鏈拽了下來,力道之大把女人的手腕磨了一道紅痕。
“你有病吧!”
楚桐拿着手鏈冷冷道:“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要亂戴,不怕手爛掉麽?”
女人眼神悻悻,卻是梗着脖子要和楚桐理論,楚桐不理會,轉頭就回了商店。
楚桐站在商店門口,等了好一會陸江才回來,眉頭緊皺着對楚桐說:“我有點事,你先在這等等,我讓大哥來接你。”
楚桐急忙說:“你帶我去吧,我就在車上等你。”
陸江想了想,最後還是答應了。
車子停在一幢酒樓大廈,楚桐仰頭看看,喃喃道:“東合...”
陸江熄了火就要走,臨走前囑咐楚桐:“不要去別的地方,在這裏等着。”說罷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要是等不及了,就打電話給大哥,讓他來接你。”
楚桐聽他這麽說,沒由來的就有點慌,拉住陸江,然後把手心攥着的魚骨手鏈放到男人寬厚的手心裏:“這個給你,戴上吧。”
陸江沒動,任由楚桐給他戴上,楚桐直視着他說:“早去早回,我等着你。”
陸江抽回手,“好。”
關上門。
她趴在窗邊看男人邁進大門,旋轉門掩蓋了男人的身影。
路邊不遠處,水果商店前一個窄窄的小攤,大媽頭上裹着紅色的頭巾,拿出銳利的西瓜刀“咔嚓”一下,西瓜整齊成兩半,汁液橫流,露出裏面血紅瓤肉。
大廈裏,地板光潔照人,映出男人冷峻的臉。
吳舟今晚本來是約首營來視察的高層吃飯的,好不容易約上才得了這個機會,正準備宴席的時候,老莫就來找事了。
老莫把兒子贖回去之後一直在悶聲搞大事,裏裏外外的跟吳舟添亂,今天搶了這個小資源,趕明就敢搶地盤,吳舟心力交瘁的時候也跟老莫談過,但老莫這歲數比吳舟都大,自覺是個老大哥,端着架子不肯吃小分,最後談不攏,只能幹架。
門外站着一排穿黑西裝的年輕男人,見陸江要進,擡手就擋,陸江兩腳把人踹翻在地上,推門而入。
包間裏氣氛僵滞,吳舟和老莫坐在對角上,眼神裏都帶着狠唳,阿西手上拿着槍,垂手站在吳舟後面。
老莫見了陸江不屑的嗤笑一聲。
陸江走過去,和阿西對視一眼,站在吳舟邊上。
老莫盯着眼前的吳舟,心想這天早該來了,他好歹是這塊的老大哥,架子還是要拿一拿的,可是吳舟卻是軟硬不吃,非要踩着他這個老大哥的身體往上爬,他自認是個人物,沒有這麽便宜的道理。
吳舟自然也不會給老莫面子,他早就混的不錯,背後有成山和徐峰川做靠山,要放幾年前他還能和老莫樂呵呵的稱兄道弟,但現在他十分的看不上老莫的不識時務。
再加上他那好不容易來的獨苗也斷在他手裏,每每想起來,他就恨不得拿槍斃了這個老蠢貨。
可面上是笑的,“老莫,你可以啊,專挑今天來?這是要把兄弟的財路斷幹淨啊。”
老莫笑的露出一口黑牙,搖了搖頭:“誤會了,都是一道兒上的人,哪能說這麽狠的話?”
“那你是什麽意思?”
“聊會天呗。”
吳舟冷笑一聲,隐約動怒。
老莫說:“我前幾天啊,找了個道士算了算命,他跟我說,我今年該發財的可是卻被哪個不義之人搶了去,我一聽,就說‘我不心疼這點小錢。’但是你猜那道士說了什麽?”
吳舟只冷淡看着。
老莫陰狠一笑:“他說啊,我是財神爺指定的人,今年要是發不了大財,神仙會怪罪下來,那人是要斷子絕孫,不得好死的!”
阿西的手動了動,對面的人全都戰戰兢兢着把槍舉起來,預備着突如其來的爆發。
然而吳舟卻只是笑了笑,面部肌肉抖動一下,道:“我吳舟這輩子,最不信的就是命。”
“可偏偏,就有那麽多垃圾上我跟前來說命!命!命!我.操.你媽的命!”
吳舟臉色憋紅,像是氣急了,倒是真把老莫唬住了。
等老莫眼神到位了,吳舟長長的嘆了口氣,“我給你錢,前幾天承諾你的,我在上面再加一成。”
“給?你這叫還。”
吳舟不屑的笑了,“行,還。我再加三成,只是一點——”
吳舟直起身子來,盯着老莫僵硬的嘴角,“帶着你的人走的遠遠的,以後都別再讓我看見你。”
陸江眼神微垂,餘光中看到阿西無聲的笑。
幾分嘲諷,不知何意。
“你他麽打發叫花子!我操!”
老莫像是被點炸了,當着這麽多人面前被這樣羞辱,實在惱火,看看吳舟也已然動怒,一番惡戰就在眼前。
老莫肆無忌憚,他是帶着人手來的,下了血本得了消息,把突然來東合下菜單的吳舟堵在這裏,絕好的機會,實在不能松手。
他思來想去,還沒下決定,吳舟又說了一句點燃炸.彈的話:“老莫,別拿喬了,你早就不行了。拿着錢趕緊滾吧。”
話音剛落,老莫拔槍而起,周圍的人齊刷刷的舉起槍,槍口直沖對方。
吳舟還悠然坐在沙發上,老莫槍口對準他的腦門,“你他麽給臉不要臉?”
“吳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幹啥的,你他麽一個監獄老頭的私生子,比我高貴到哪了?”
吳舟臉上的笑褪了個幹幹淨淨。
老莫挪動腳步,朝吳舟走近,一邊嘲諷的說:“你那點破事誰不知道?啊?還以為自己是市長兒子呢?我他麽以前草過你媽你知不知道?!”
老莫說的解氣,全然沒看到吳舟甚至是淡淡笑着臉,如果他仔細看,就能看出那眼底裏肮髒的污血。
阿西靠的陸江近,吃吃的笑聲傳進陸江的耳朵,陸江用餘光看他一眼,阿西稍稍偏頭過來,聲音極輕極淡:“你信不信,這個人,沒活路的……”
陸江手指一動,像是感知到什麽,還沒來得及動作聽得一聲槍響,接着便是一陣慌亂,每個人舉着槍戒備盯着對面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槍的作用,往往是威吓,而不是武器。
畢竟誰都不願意背人命。
老莫是拿槍吓唬吳舟,吳舟卻是已有了殺老莫的心,可誰也不知道吳舟會這麽猝不及防的開槍。
陸江心口憋着一口氣,垂眼去看地上躺着的老莫。
他腦門赫然一個黑洞,被子彈的沖擊力震得面目全非,凹陷的頭部下是鮮血混着腦漿,在青黑色的地毯上緩緩流開。
吳舟扔了槍,扭頭看了阿西一眼,阿西微收下颌,擡手就快速的朝老莫帶來的兩個人連開幾槍。
血腥味彌漫包間,陸江始終面無表情,手卻是攥的緊緊的,在他眼前死的人,他卻什麽都不能做,然而心下已經明白,阿西原本就是吳舟安排的人。
吳舟抽出紙巾,擦擦脖子上濺到的血,走到陸江面前,笑着拍拍陸江的肩膀,道:“小江,我這段時間給你歷練了不少吧。”
“是。”
“說點實在話,我對你可算是栽培了。”
“吳總的栽培,陸江不敢忘。”
“是麽,那當下這個事,你就替了我,先去內蒙躲兩天吧,那邊最近也不太平,你給幫幫忙?”
陸江擡起眼來,腦海裏忽然回想起老鄭說的話,一會又閃現出樓下還等着自己的小丫頭。
再看看地上躺着的人,一剎那間萬般思緒都被壓制下去。
“好。”他說。
街上車流如水,狂風吹起地上塵沙,蔬果店裏的服務員連忙出來,把外面擺放的東西撤走。
楚桐站在路邊,死死盯着路邊攤上的西瓜刀,踱步過去,眼底微冷:“老板,刀賣麽?”
從包間出來,才知道時間已晚,外面突然響起一聲悶雷,陸江側頭去看,烏雲壓頂,天色陰沉,大風席卷而來,地面的垃圾騰空飛起盤旋在中空。
他推開玻璃門,冷風直直撲在他的臉上,他靜靜看着,只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天空已經被黑色雲彩籠罩。
一場大雨将至。
楚桐拿着用牛皮紙包裹的刀往大廈裏走,迎面就看到推門而出的陸江和身後跟着的細瘦男人在交談,楚桐側身躲了一下,等那男人走了,她才走過去。
“你沒事吧?你怎麽才出來呀?我差點就要進去找你了。”
小丫頭聲音抱怨,眼睛不斷的在他身上巡梭着,似乎要找出一絲一點的傷口出來。
陸江像平時那樣笑了笑,敞開懷抱把楚桐抱在懷裏。
下巴抵在她柔軟的頭頂,“想不想我?”
楚桐撅着嘴塞了他一拳頭:“吓死我了。”
陸江笑,突然橫抱起她,徑直走向車裏。
“幹嘛呀?”
陸江一言不發,啓動車子,開出了市區。
他開的飛快,但卻時不時地拽過楚桐,狠狠的吻,楚桐覺得刺激又焦躁,陸江太反常了,反常的讓她沒有來的心慌。
車子停在一個崎岖的小路邊上,漆黑的夜色中,楚桐只能接着車燈的光猜測這是個偏僻的地方。
“陸江……怎麽了?”
停了車,陸江看看時間,就開了車門下去。
他打開副駕駛的門,說:“來,出來。”
楚桐搖頭,扒住安全帶,搖頭說:“不要,你先說要做什麽?”
陸江笑了,眼神貪戀的在她臉上流連,仿佛要趁這幾眼永遠的記住她的模樣。
他哄着她:“沒事,我們換個車。”
楚桐将信将疑,被陸江抱着下了車。
夜風有些冷,帶着濕氣直吹得人睜不開眼,陸江把楚桐護在懷裏,遠遠看到面前疾馳而來的面包車。
他捧住楚桐的臉,聲音低啞:“手鏈我很喜歡,就當留我個念想,送我吧。”
“什麽?”
楚桐瞪大眼睛,眼神慌亂,茫然又頓挫。
陸江想笑,但是最終只難看的扯了扯嘴角,他想說:你等我吧,我一定回來找你。
但是他不敢,他不敢輕易承諾,他的姑娘太傻了,如果他真的回不來,她一定會傻傻的等下去的。
他心疼,所以他不敢。
但又不敢說:你忘了我吧。
他又希望她記着。
看,他是這麽自私的一個人,這個傻姑娘還這麽愛着他。
最終他只捧着懷裏姑娘的臉,閉上眼,在她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小桐,好姑娘。只記着我愛你,然後往前走吧。”
面包車終于駛來,停在兩人面前,楚桐看着徐朝晖他們都從車裏出來了,慌亂的不知所措,她只知道陸江似乎出事了,使勁攥着陸江的袖子,強顏歡笑:“你要去哪兒呀?你說好的要陪我過生日的……”
眼淚比話音先落下,她想再說什麽,卻看着陸江把自己的手一根根掰開,楚桐急忙去拽他,幾乎是尖叫:“你做什麽?!你在幹嘛!?”
陸江咬着後槽牙,強忍着喉嚨間的血腥味,擡眼看了看徐朝晖,他們便上來拉住楚桐,“小桐,咱們先回家。”
這句話像是觸碰了不得了開關,楚桐劇烈的掙紮起來,哭喊着:“不要,不要,那是你們的家,我要跟陸江一起回家,陸江……”
她瞪着眼睛,淚水不斷的掉,看着陸江,只期盼陸江給過來抱抱她,但卻聽到陸江澀然的聲音,猶如給罪大惡極的犯人判刑——
“大哥,小桐就拜托給你們了。”
徐朝晖艱難的點頭。
說罷,男人頭也不回,打開車門,把楚桐的哭喊聲丢的越來越遠。
一剎那間,頭腦嗡鳴,楚桐幾乎是被徐朝晖他們架着塞進了車裏,車子才開到公路上,車門突然開了,從車上滾落下一個人來。
“楚桐!!”
楚桐摔在地上,不知從哪裏來的強大力氣,爬起來就跑,眨眼時間就消失在和夜色之中。
蔣立博咬牙,方向盤打死,車輪急轉的追上去找那一團紅色的身影。
徐朝晖急的手指顫抖,這路上給連個燈都沒有,下面就是一排排的樹林,沒防備就會踩空摔下去,這要是有個好歹……
“給三哥打電話!”不知道誰說了這麽一句,徐朝晖掏出手機來,看着那兩個字,卻始終摁不下通話鍵。
半路上肯定有圍堵陸江的人,這時候要再返回來,那豈不是讓陸江送死?
漆黑雨夜,低溫将她呼出的氣息瞬間卷成一團團隐約的白霧,然後被她自己撞散。
盲目不知目标,視線一片模糊,只知道往他消失的方向追逐,天邊殘月的光穿透層疊高樓,涼薄的落在少女瘦小的肩膀上。
遠處有歌聲清唱,幽幽幾何悲歡,于人世沉浮間開合又謝幕。
行駛中的車輪漩進坭坑裏,打開車門,冷風直灌而進,刺激的眼淚都流出來,蔣立博扭頭怒喊一聲:“下去推車!下去推車!”
孔曉大喊:“還不及了!要下雨了,小桐還在外面……”
“別他麽廢話!”
“外面這麽多車,她——”
徐朝晖站在泥濘裏,顫抖的掏出手機來,“給老三打電話吧,打電話吧!”
雷電轟鳴一聲,白光乍現。
徐朝晖的手被扼住,扭頭去看,蔣立博的臉濕漉漉的,眼底狠絕:“大哥!你想讓三哥死麽!我們尚且幫不上忙,楚桐去了只能是拖累他!”
聲落,如悶雷。
未有尖鳴,足以震懾。
大顆雨點從黑沉天際降落,打在臉上如刀割般的疼。
徐朝晖的手頹然落下,孫志新鏡片被雨滴模糊,半晌,無奈的垂下頭。
“找,快!都去找!”
孔曉跑的筋疲力竭,在看到那只熟悉的鞋子時終于崩潰,他恨恨的拿出手機來,嘴裏的話不成語句:“你們!你們——”
有人在遠處踉跄着奔跑,身邊不斷有車輛飛馳而過,見她身形狼狽罵也罵不出口。
白皙的小腿被迸射的泥水沾濕,腳步淩亂卻又不停歇。
“如果我愛上一個人,哪怕分開幾個小時都覺得好難過。”
“愛你的人也一樣。”他說。
紅裙打濕,是玫瑰枯萎的顏色。
她呼吸急促,臉色越來越蒼白,狂風吹的腳步虛浮,雨點打在身上。
車子疾馳,狂風暴雨迎面沖刷玻璃,陸江握緊方向盤,手背上青筋暴露,骨節泛白,再看眼底是嗜血通紅,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來。
他直視前方,竭力遏制自己不要回頭,腦子卻不斷的浮現出那日光熱烈,知了鳴叫的午後,他看着懷裏的小人兒,癡癡想象他們的未來,那樣美好,終究不真實。
前路波濤洶湧,瞬息萬變,稍不留心就會命喪街頭,他絕不舍得帶她一起,讓她颠簸受苦共擔風險。
那最終飄散不知何處的最後一根睫毛,于午夜中的,虔誠許願——
“我從來不信神,但如果真的有,那就把我輩子所有的好運都給我的好姑娘,我只要她平安快樂,別無所求。”
視線逐漸模糊,這個已過而立之間,這個一生未流過熱淚的男人終于眼眶濕潤,喉嚨繃緊哽咽。
他知道。
愛來了,然後酸甜苦辣都來了。
他這輩子,于這樣的年紀被這樣熱烈的愛過,即使人生短暫須臾便死,已是完滿。
放在副駕駛的手機亮起,震動,陸江接起。
“三哥!小桐跳車去找你了——”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幾乎是沒有思考的動作,好像早有準備只等契機——方向盤回轉,輪胎在濕滑的地面發出刺耳一聲尖叫,掉頭,倒退,直沖回返。
陷在泥坑裏的車子終于被推動,車上的人濕淋淋,四雙眼睛直盯着前面,突然有誰驚喜大喊:“那!楚桐在那!”語畢,一陣刺眼亮光迎面沖擊,如同盲目。
眼睛不能視物,卻聽一道劃破夜空的凄厲聲音:“陸江——”
只是一瞬,車上的人躁動起來:“是三哥!是三哥!”
黑色轎車疾馳,雨點在前窗破碎,狂風在耳邊呼嘯,他未來得及看清前面那紅色身影,遠處一道呼喚,穿透呼嘯狂風和重重雨幕,重重的直擊他的胸口。
那是他的名字。
“陸江——”
他推開車門,風雨一下子灌進來,他頂着風大喊:“我在——我在這——”
等不及的跳下車,急切的奔跑,用力的抱住那臉色蒼白的人,熾熱情感無法宣洩,再多語言說不出口,只能這樣緊緊抱住,咬牙切齒繃着力氣,生怕一刻松懈,自己就變了主意。
帶她走。
這是他這一生最沖動的決定。
對面的面包車上,蔣立博一言不發,徐朝晖不斷的揉搓眼睛:“這也好,也好……”
被随手丢棄在後座的舊書被狂風吹得“嘩啦”作響,前方車燈照亮書頁,孫志新摘下眼鏡,慢慢垂下頭。
憐憫又恩典的造物主,于這狂風暴雨中依舊靜谧——
你往哪裏去,我也往哪裏去;你在那裏住宿,我也在那裏住宿。
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你在哪裏死,我也在哪裏死。
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開。
他緩緩擡頭,看向那緊緊相擁的人。
大雨把一切都沖刷幹淨,黑暗天地間只剩下熾熱相愛的靈魂。
我們愛的竭盡全力,也對坎坷前路無能為力。
但,這有什麽關系?
人生本就坎坷,相愛本就艱難,但只要我愛你,沒有什麽能阻擋我追尋你。
作者有話要說: 【毫不在意劇情】只想看男女主對手戲的可以直接跳到36章或37章,想看的一些劇情的請按照順序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