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翡翠嵌寶戒
盛公子雖然看起來纨绔，當然，實際也挺纨绔。成天逗鳥遛狗，不務正業，而且眼光奇差，缺乏必要的鑒賞知識。以至于夏至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他為什麽非要開個古玩店，難道是因為熱愛中華傳統文化？
但不管他怎麽奇葩，總是房東的親戚，而且還發着她一份不算微薄的薪水。夏至經過慎重考慮，決定盡自己所能拉他一把。
秉持着至少在短期內不要砸了飯碗的想法，小夏姐連夜趕制了一份《論靈靈居在一年內扭虧為盈可能性計劃書》。
第一，開除那個做賬亂七八糟的兼職會計，找代理記賬公司負責財務。其實這兩者的費用差不了多少，但好歹專業性有保證。
第二，改變庫房雜亂無章的現狀，力争在一周內進行一次大盤。将庫存按照金石，木器，陶瓷，字畫等，分門別類，加上标簽存放。
第三，那些連傻子都蒙不了的假貨，幹脆标上特價放在角落當工藝品賣，多少能回籠些資金。
第四，店鋪排面需要進行調整，像郵幣之類的就暫時撤回庫，換上近些年來比較熱門的蜜蠟、南紅、菩提、核桃等文玩。
第五，從庫存中找幾件舊家具重新布置貴賓區，需要保持相對私密性，比如挂上一面珠簾。又要有一定逼格，比如打個纂、焚個香什麽的。
其實這玩意壓根算不上什麽計劃書，沒有原因分析，沒有數據支撐，通篇都是命令式語句。
奈何盛景就是吃這套，他相信一個人時向來都是大撒手。說什麽是什麽，從不橫加幹涉，也不怕別人把他給賣了。
然而，正如盛景怎麽刷逼格，都掩飾不了纨绔子弟的風采。夏至不管是幹掮客，還是給古玩店當顧問，天生就是塊做買賣的材料。
經她這麽一倒饬，店裏的生意居然出現了幾分蒸蒸日上的苗頭，把盛景樂得越發把她的話當作聖旨了。一時間，夏至的權威直逼靈靈居的老板，俨然成了店裏的第一把手。
仍是一個夏日的午後，不知為何，太陽公公今年特別有職業道德，堅決不肯休息。滾滾熱浪中，往地上澆一盆水，能蒸發半盆，熱得連梧桐樹上的蟬都不大樂意叫喚了。有個中年婦女盯着靈靈居的招牌打量了半天，推開了門。
雖然經小夏姐妙手回春，靈靈居已經有了幾分起色。奈何天氣實在太熱了，一般人等閑也不願意出門溜達。因此盛公子和兩名員工每天的主要消遣仍是嗑瓜子，争上游。偶爾林湘過來探班，還可以鬥地主。
嗑瓜子的冠軍一般是小趙，打牌的贏家則主要是夏至，而老板的強項是負責提供空調、撲克、奶茶、瓜子……
不過平時再怎麽摸魚，面對酷暑中難得的客人，店內廣大員工的熱情還是挺飽滿的。小趙第一個就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歡迎歡迎，大姐，想買點什麽？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們店裏最近可是上了不少新貨，自用送人都可以……”
“自從你答應給她加提成，小趙的工作真是積極了很多啊！”看到員工上進，作為老板的盛景不由露出幾分欣慰的神情：“就是這個推銷手法還是要培訓一下。”
那個女人約莫四十來歲，燙了個大波浪，在這個年齡層中算是有幾分姿色。一身綠色紡綢衣褲，脖子上還挂了根淡水珍珠項鏈。随意在櫃臺上掃了兩眼，有些愛搭不理地樣子：“這些東西我看不上，你們店裏翡翠有瓦？”
“有的呀，大姐是想看扳指還是手串？”自明朝起，翡翠就被緬甸作為貢品進獻中國。之後更是在清朝達到了鼎盛時期，據說慈禧太後就特別喜歡翡翠制成的配飾。而随着近些年大家對于玉器類的偏愛，價格越發水漲船高。
聽見一來就問翡翠，小趙有些興奮起來。夏至卻是斜倚在櫃臺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那波浪卷大姐聽小趙發問，撇了撇嘴道：“什麽扳指手串，我要看嵌寶戒，你懂瓦，就像我手上這種鬧！”
“這個……”小趙當真看了眼那個戒指，有些猶豫地回頭看看夏至。這種純金鑲翡翠戒指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風靡一時，小趙只在退休的大舅媽手上見過，壓根不算古董。她們畢竟是開古玩店的，不是珠寶店，這可有些強人所難了。
夏至朝她遞了個眼色，示意她讓到一邊，一面親自走了過去：“大姐，我來看看。”
“喲，小姑娘，你這年紀輕輕的，看得懂瓦？”那大姐臉上明顯閃過一絲不信任，原本伸着的手也作勢收回。
要論揣摩人心，夏至可是行家裏手了，一勾唇角笑得無比和煦：“雖然我年輕見識淺，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大姐手上這個戒指一看就是老貨，怕是很值錢吧？”
就這一句話，大姐頓時多雲轉晴，态度熱絡了不少：“那當然咯，不怕跟你講，這可是從清朝傳下來的古董了。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再買一個，好配一對。”
“那恐怕要費些精力，”夏至故意作難道：“大姐你這個戒指顏色這麽綠，水頭又好，現在的新翡翠都很難比得上了。”
“真的啊？”只見大姐眼角的細紋都滿滿寫着竊喜，偏又硬是要做出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來：“那你說說看，這個戒指能值多少錢啦？”
“大姐，現在的翡翠市場太混亂，假的倒比真的還多。像你這樣完美的戒面，人家還真不敢估價！依我看，你不如多走兩步路，附近珠寶城三樓有專門的鑒定中心，一百塊鑒定費就可以出個證書了。”
“要一百塊啊？”見那個大姐有些猶豫的樣子，夏至立馬又加了一把火：“幾十萬的翡翠，總要配個身份證才算相得益彰啊！”
把心滿意足的大姐好言送出了門，連最遲鈍的老板大人都看出來了：“她那個翡翠戒指，該不是假的吧？”
“喲，盛哥眼力見漲啊！”小夏姐合上門簾，打趣了一句。
“翡翠的真假我是看不出來，不過你的态度我還是看出來的。”盛景一貫認為勇于承認缺點是男人的優秀品質，眼力不好慢慢練就是了。“雖說你話裏話外都把那戒指誇得像朵花似的，最後還不是讓她去鑒定麽，是真的才怪。”
“小夏姐，說了半天，那個戒指是假的呀？”論眼力，小趙還不如盛景，對古玩器物、珠寶玉器都是一竅不通。完全出于對這行盲目的憧憬，才來當了店員。
夏至不禁翻了個白眼，瞧瞧，就這樣兩個人沒讓人把店都給騙走就不錯了。這大姐來的也巧，權當給這兩個小白上一課。
“翡翠當然是假的，你沒見上頭的酸蝕紋，都快連成蜘蛛網了。連機器都用不着，肉眼就能分出來。但金戒指是真的。雖說值不了幾十萬，千把塊總有的。”
“這也差太多了吧！”小趙一臉暴富夢想破碎的幻滅表情：“小夏姐，那你幹嘛不直接跟她說，非讓她去鑒定中心呢？”
這就又是一門學問了，夏至語重心長地道：“你看剛才那個大姐，穿着打扮像是平時會逛古玩店的嗎？”
不大像……小趙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
夏至繼續問：“那你覺得她為什麽會進來呢？”
繼續搖頭，小趙的臉上寫滿了茫然。
“沒看出來麽，她就是來鑒定她那個寶貝戒指的。”夏至一語道破了天機，“天那麽熱，那個大姐進來時衣服上卻沒多少汗漬，我估計她應該就住在附近。那個戒指要不就是父母傳下來的，要不就是有人送的。她想知道價格，又不想花錢去鑒定，所以才跑來問東問西，想套話。”
所以小夏姐才給自己使眼色呢，小趙恍然大悟。
“這樣的人多半既貪小，又難纏。要是我直接告訴她翡翠是假的，一來她不一定相信，說不定還要大鬧一場，敗壞我們的名聲，豈不是平白做了惡人。”
“那二來呢？”盛景也興致勃勃地湊過來問。
小夏姐挑着眉，露出邪魅一笑：“二來我夏至從不做虧本生意，既然她沒出錢，我憑什麽告訴她真假？”
說得好有道理，小趙只覺無法反駁，只能用星星眼來表達自己的崇敬之情。雖然夏至來了沒兩天，小趙已經繼林湘後成了她的二號迷妹。
“你也學着點，開店做生意，什麽人都能遇上，講的是和氣生財。遇上這樣的，哄上兩句送出去就行了，別節外生枝。”夏至索性把這個小插曲當成了教案，好好給小趙講了一番為人處事的道理。
其實偶爾來幾個這樣的奇葩客人也不錯，又能調劑生活，還能寓教于樂。這樣的想法，夏至一直保持到了第二天中午，林淵上門之前。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當～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在媽媽阿姨或者是大媽奶奶的手上，看到過文中這種戒指呢！雖然現在看來可能有些土氣，卻是八十年代人手一個的奢侈品呢！堪比如今的LV、香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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