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淩霜在崔雨凇的住處前,算着時間,裝作模樣很急切的敲了門。蕭錦年的睡眠質量像來很好,他躺在床上睡的死豬一樣,壓根沒聽到敲門聲。
倒是睡在小榻上和打地鋪睡的江燕卿還有崔雨凇二人在聽到敲門聲的瞬間睜開了眼睛。
不等江燕卿和崔雨凇問話,淩霜便自報家門,“陛下!您在裏面嗎!您快攔着些王爺!他要殺了王家的公子!”
聞言江,崔二人神色一凜,崔雨凇去開門,江燕卿晃醒了蕭錦年。
等淩霜進來的時候,蕭錦年也被江燕卿弄醒,迷迷瞪瞪的坐了起來,看到淩霜的時候,還揉了揉眼睛,“奇怪了,我怎麽好像看到霍燼的貼身保镖了?”
江燕卿輕咳一聲,也沒在意小皇帝睡迷糊剛醒時的胡言亂語,“陛下,此人方才說王爺要殺了王冉和。”
“什麽!”蕭錦年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就徹底清醒了,脫口而出道:“霍燼為什麽要殺王冉和!?”
江燕卿說了一句,“這臣就不知道了。”說罷看向低着頭的淩霜,“你來說說。”
淩霜将霍燼之前交代的話重複一遍,“王爺今日接到暗衛回報,說陛下出宮來國子監,在碑林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恐陛下受驚,又惡碑林那幾人驚擾陛下。便帶着小人去找那王冉和,本意是想叫王冉和為驚擾陛下一事付出代價,誰知那王冉和見到王爺,不由分說便見色起意,他……”
淩霜恰到好處的停頓一下,蕭錦年聽的心都提起來了,“王爺他怎麽了?”
“王冉和他竟然抱了王爺!還說了許多淫,,話羞辱王爺!”淩霜聲音悲憤,“王爺不堪受辱,便動手打了過去。”
說到這裏,淩霜語氣又是一變,帶着哀求之意,“陛下,您快去勸勸王爺吧!本來王爺就因鹽的事情得罪了王家,要是他真的失手殺死王冉和,那王家定然是會以此為借口對王爺緊抓不放的!”
蕭錦年聞言連忙披上衣服下床,頭發都來不及梳,急道:“快在前面領路!”
江燕卿一邊叫蕭錦年慢一點,一邊在後面追。他越想越覺得淩霜說的那番話十分的耳熟,怎麽和他下午的在屋裏說的一模一樣?
看着前面的兩道身影,江燕卿的腳步越來越慢,崔雨凇跑的比江燕卿還要慢。
等到崔雨凇追上江燕卿的時候,他笑道:“江禦史跑不動了?”
江燕卿言笑晏晏的反駁道:“誰不知道崔司業一手好劍術,每日都要苦修一個時辰劍法,不論嚴寒酷暑,風吹雨打都不會有缺。崔司業這樣的好身手,落下這麽多,也是跑不動?”
“江禦史知道的還挺多。”崔雨凇道。
“不多,就只知道這些。”
崔雨凇也不打啞謎,伸手指了指前面的背影,直言道:“江禦史對此事怎麽看?”
江燕卿道:“沒什麽看法,就是有些奇怪。”
“哦?江禦史奇怪什麽?”
“攝政王是怎麽知道陛下此時在國子監崔司業你的住處裏,從何知道碑林一事,又為何會多管閑事一般的要替陛下收拾王冉和。而且王爺身強體壯,身手矯捷,若想躲開王冉和,怎會躲不過去?還有王爺身邊的那個護衛,說話行事也十分的奇怪。”
疑點頗多,江燕卿一個也想不通,“像是故意叫陛下知道王爺因鹽的事情得罪了王家一般,畢竟若真是那麽急切,怕王爺失手殺了王冉和,不可能會說太多的話去解釋的這麽清楚,這樣只會浪費時間,徒增變故。”
崔雨凇點頭,“王爺這護衛說話确實奇怪。不過王爺能知道陛下在國子監和碑林發生的事,以此看來,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有王爺派的影子跟着陛下。”
“跟着倒是不打緊,王爺身邊的護衛即然敢來找陛下,還敢在陛下面前言明知道碑林發生的事情,就代表不會隐瞞派了暗衛跟着陛下一事。”江燕卿皺皺眉道:“就是怕跟的太過,越了界,那就不是保護,是監視。”
崔雨凇和江燕卿雙雙嘆口氣,雖然相處時間短暫,可他們能夠感覺到,小皇帝是有明君之能,仁君之資。只期望攝政王萬萬不要越界的好……
與此同時,國子監內王冉和住處。
外面傳來的敲門聲還有那道冷冷的叫開門的聲音,讓方逸與王冉和齊齊皺眉。
這間屋子是王冉和專屬,在國子監裏誰人不知。是哪來的狂妄之徒,竟然敢在王家人的門外叫他開門,簡直是活膩歪了。
方逸有些好奇誰人如此膽大包天,當真前去開了門,還不忘對王冉和說道:“王兄,你可別再光顧着玩了,這才幾日沒管,國子監裏都出了敢來叫你開門的主了。”
門應聲而開,映入眼簾的是男子俊美冷豔的臉,只是方逸來不及欣賞,腹部就是一陣劇痛,竟是淩空飛了起來。餘光之中物品快速移動,直到後背狠狠的撞到正中的桌子上,又将桌子往後推抵在牆上,方逸這才停下。
王冉和被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吓得坐起身,方逸的內髒受損嚴重,噗的一聲噴出鮮血,染紅前襟。
“方逸!”
王冉和鞋子也顧不上穿,錦襪觸地時就覺得有陰森森的涼氣從腳底往腿上鑽。他查看方逸的傷勢,手剛按到腹部,方逸又是一口血。
“不想他死,就住手。”
王冉和這才回神,朝門口看去。男人一襲淡色錦衣華服,朦胧清冷的月色之下,長身玉立。那張冷峻又豔麗的臉,微微昂着,眼簾半掀,似不經意的一瞥,卻冷的叫人膽寒。
從小到大,不知“怕”字怎麽寫的王冉和,突然驚懼的咽了下口水,在看到外面站着的男人邁開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屋內走來,更是卸下力道,半癱在地上。
這人的臉确實是難得一見的好看,可是那雙眼中透出的嫩化為實質的殺意,也叫他肝膽俱裂。
他不由的快速回想,自己何時有惹過這樣的人物。
霍燼沒有給太多的時間讓王冉和回想,他曲膝蹲下,視線仍舊高過王冉和一頭。修長有力的指尖觸及王冉和的脖頸,五指張開,攏在其上,慢慢緊縮,聲音迷人卻危險至極,“告訴本王,你的腦袋裏剛剛在想什麽?”
大瑜如今能自稱“本王”的只有兩個,一個是遠在邊陲封地,年紀能當他爹的十王爺,是先帝的弟弟。還有一個就是大名鼎鼎的異姓攝政王,霍燼。
王冉和并不是蠢笨的無可救藥,在聽到對方自稱後,連威脅一句,“知道本公子是誰”的資格都沒有。
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攝政王啊。
“說話。”
霍燼手上力道再加幾分,王冉和本來由于過度虛耗而有些青灰的臉色,因缺氧而憋的通紅。
身體的本能讓王冉和擡手要抓霍燼鐵鉗般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只大手,卻在擡起的瞬間,被霍燼按着麻筋,瞬間失去力道,擡不起來。
王冉和粗喘着氣,眼底充血,有往外凸的跡象,他絲毫沒有功夫想自己怎麽得罪了攝政王,只知道這人現在是真的想殺了他。
為了活命,王冉和用氣音說道:“想、想方逸、有沒有、事……”
“本王問你,在說‘百日恩’時,最後的一刻,腦子裏在想什麽?”霍燼控制好力道,留了一線讓王冉和能說話。
王冉和精神緊繃,完全跟着霍燼的節奏走,一下子就回憶起自己給方逸介紹“百日恩”用法時,腦子裏想的是什麽。
“想、以前用時的人、表情、反、應。還有、那、那兩個、游學之人、會、什麽、模樣、”
王冉和話說的斷斷續續,但不妨礙霍燼聽清。
“呵。”一聲冷笑,讓王冉和頭皮發麻,心覺要糟。果然下一秒,掐着他脖子的手,又加重了力道。
這下他終于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攝政王,那兩個游學的學子,竟然和攝政王有關系!只是這哪怕是有關系,未免也太奇怪了些,他不過心裏想想豔事,王爺竟是要殺了他!
霍燼确實是動了殺心,在知道小皇帝無意看了這人的髒東西,這人還在腦海中想着小皇帝的模樣時,他的情緒便叫嚣着殺了此人。還有那個在一旁不省人事,不知是生是死的方逸。
“霍燼!”蕭錦年一路心驚膽戰的跑過來,就怕霍燼真的失手殺了王冉和。
那可就不是他們拿捏王家,是王家拿捏他們了。
許是聽到了熟悉的身影,霍燼手上力道松開了一些,低着頭,另一邊手臂微動。
蕭錦年披散着頭發,一路跑來,喘的不行。他一步不敢停下,跑到霍燼身側,也顧不得許多雙手牢牢拽着霍燼的手臂,呼吸紊亂的說服霍燼放手,“朕知愛卿受委屈了,愛卿放心,朕一定替愛卿讨個公道!”
霍燼聞言,轉頭看向蕭錦年。平日裏雅致如玉的臉上,流下一道血痕。
蕭錦年瞳孔緊縮,下意識道:“霍燼你的額頭流血了!”
他擡起手想要拭去鮮血,又覺得自己手上都是細菌不幹淨,恐傷口感染了
額角的血很快彙聚成血珠,滑到下颌,蕭錦年第一時間用袖口擦拭,急着對門外的淩霜喊道:“你家主子額頭受傷了!快去弄些止血的藥來或是請郎中!”
淩霜站在原地沒動,心說他知道王爺的額頭受傷了啊。王爺傷勢愈合的速度比他們都快,這些小傷王爺一般都不治療,很快就會愈合。也就兩個時辰的功夫,靜月庵裏帶出來的傷,都已經結痂了。皇帝沒見過傷還是怎麽的,如此大驚小怪……
“你還站着幹什麽!快去啊!他都流血了!”蕭錦年一邊用相對幹淨些的裏衣袖口擦拭霍燼額角傷口周圍的血跡,一邊催促着淩霜。
淩霜一臉懵,流血?不可能啊!就王爺那結痂的程度,那傷口後日便能落痂,完好如初。
但小皇帝也沒必要騙他,他往裏面看了一眼,還真看到小皇帝純白袖口上的的斑斑血跡。又瞥見王爺用一只手打手勢,讓他聽命。
淩霜心中奇怪已經結痂的傷口如何又流血了,但這不是他該問的,行禮之後,便匆匆離去。
屋中光線昏暗,蕭錦年看不太清。他直起身,稍微低着頭,湊近那傷口查看傷勢如何。
溫熱的鼻息打在眼簾之上,柔軟的長發拂着面頰,霍燼嗅到小皇帝獨有的異香,嘴角帶着輕快的笑意。
母親,您說錯了。裝可憐是有用的,這人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兒子受傷,他很擔心兒子。
蕭錦年不知霍燼心中所想,只知道霍燼本來就精神分裂了,要是腦袋再受傷,那後果可真不敢想。
也不曉得霍燼這是怎麽弄的,但都流血了,肯定嚴重,希望沒有什麽事吧。
“愛卿,你放心,王家人敢傷你,朕一定要他付出代價!”
王冉和早就聽出那個長相漂亮的游學學子是當今皇帝,他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惹禍了。不知為何,皇帝和攝政王接連給他下套,怕是無法善了。
當他聽到小皇帝對攝政王說“王家人敢傷你”時,他動動嘴巴,很想說他連動攝政王一根毫毛的機會都沒有,您那愛卿額頭的傷是本來就有。都結痂了,知道您來,硬生生摳了痂,不流血才怪。
而在小皇帝看不見的地方,“受傷”的攝政王,冷冷的瞥了一眼王冉和。
本就腦袋缺氧,脖子難受的王冉和,之前又因被霍燼掐着脖子逼問而精神緊繃,後又得知小皇帝身份而不安,再被霍燼冷冰冰的眼神這麽一吓,終于撐不住,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