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城郊軍營空了大半,霍燼并未回王府,留在軍營處理三隊人馬時不時傳來的消息。
一名在宮中潛伏的暗衛,摸着黑潛入軍營,模拟着常見的鳥叫聲,長長短短起起伏伏。不知情的人根本聽不出有何不同,淩霜神色一凜,從高低起伏之中聽出是宮中暗衛。
淩霜循聲而去,那暗衛将太醫所說言簡意赅,壓低聲音回禀:“陛下怪症,兇。”
說罷便隐于黑暗,銷聲匿跡。
淩霜心知不妙,這個節骨眼上,小皇帝要是出什麽事,整個大瑜都得亂套。他急忙回到營中,将此事第一時間告知霍燼,“王爺,宮中暗衛所報,陛下怪症,兇。”
霍燼幾乎是瞬間放下手中書冊起身,“備馬。”
二人策馬疾馳至宮門,此時已是宮禁,宮門緊閉,不得出入。
這是對他人而言。
霍燼身為攝政王,特權比皇帝還多。淩霜要遵守規定,不得入內。他牽着馬,站在宮門外等候。霍燼則可以無視這條規矩,縱馬前行,直到道路不能再騎馬,才翻身下馬,将馬匹随手交給巡視的侍衛,自己快步朝着瑞寧殿走去。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此時內心深處的焦急。
瑞寧殿外,宮人們站了一排。小福子不敢遠離,又不能進去。整個人都貼門上了,就是想聽聽裏面有沒有什麽聲音。
這有聲音可怕,沒聲音更可怕。小福子心裏焦急萬分,正想着死就死,死前他也要确認陛下安危準備沖進去,肩膀就感覺一痛。
他整個人被不容拒絕的力道從門前拉開,看着攝政王冷峻的側臉,心裏突然沒來由的想着,自己這是第幾次被王爺扒開了?
在聽到推門聲時,小福子很快回神,追上去道:“王爺,陛下說不準任何人進去……”
霍燼壓根沒聽小福子說話,“啪”的一聲響,門關上了。
小福子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直接沒聲了。他捂住自己的鼻子吸着氣,關上的門,正好打到他的鼻子,現在疼的說不出話來。
靠的近的小宮女上前查看,确認沒有流血,松了口氣。
霍燼關上門後,直接抵在門後。在門口的時候,隔着門都能聞見異香,開門的瞬間,那異香更濃。他下意識的不想叫外面的人聞見,快速的開門,關門。
動作迅速的可怕。
等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時,霍燼冷豔的臉上出現一絲愕然。
且不論他人并聞不見小皇帝身上的異香,他為何會不願讓別人聞見異香?
這種不願的情緒,像是本能的反應。
霍燼無法找到答案,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查看小皇帝的身體情況。
幽香湧動,那幽香仿若有實質一般,随着霍燼的動作緊緊的貼着他,包裹着纏繞着。
霍燼也察覺到此異樣,他的步伐越加的緩慢,額上冒着細汗,幽香濃郁,身體被香氣侵襲,漸漸起了反,,應。
第一次這樣,霍燼以為是他自己怪病發作的原因。可第二次如此,他已想到,是與這濃郁到讓他呼吸不過來的幽香有關。
平日裏能夠讓他心神寧靜,壓制他怪病情緒的幽香,不知為何,輕易的就能調動他的身體反,,應,并且比他發病時,反應更甚。
嚴重到,他此時就連保持清醒都變得困難。
腦海中浮現出的畫面,叫他難以宣之于口,他連想象都變得痛苦不堪。
無他,畫面中的人,是高坐于龍椅之上的帝王。與之前在紫宸殿一模一樣的情況,只是畫面中的小皇帝,雙眸泛着淚光,神色屈辱的低頭看着,他則單膝跪在帝王腳邊,看似無比尊敬的動作,實際上他在做的事卻是大逆不道,該殺千次萬次。
霍燼如雕像一般站定在原地,他閉着眼睛,呼吸困難,瘋魔一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更可怕的是,他想要付諸行動。
幽香無孔不入,像魅惑的妖,引着他前進。
忍耐,冷靜,克制。霍燼與本能抗争,全身進入戒備狀态,肌肉繃緊,若非身着寬袍,以他的緊繃程度,衣服怕是都能被崩裂。
在床榻上已經意識不清的蕭錦年,難耐的擡頭,看向屏風。他被一道氣息所吸引,本能的想要追尋。直覺告訴他,抓住這個氣息,他就會舒服一些……
發軟的身體為了自救,終于有了一些力氣。蕭錦年赤腳踩在木板之上,身上衣衫淩亂,卻絲毫察覺不到涼意,身體溫度熱的驚人。
他一路跌撞前行,力氣快要撐不住行走時,奮力向前一撲,撲進一人懷中。
霍燼五感強,早就知道小皇帝正朝着他過來。他殘存的理智告訴他,離開。可腳卻怎麽也無法後退,甚至還想朝着小皇帝的方向跑去,将人抱在懷中。
他用盡所有力氣,才讓自己不要向前,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讓自己離開。
當小皇帝帶着熱氣撲在霍燼身上,他依舊不動如松。只是怕人摔倒,伸手虛虛的攔在蕭錦年腰間。
蕭錦年嗅着抱着的人身上味道,燥熱得以緩解,像是有清泉流過,身上溫度降了幾息。
蕭錦年就這麽摟着霍燼,熾熱的鼻息打在脖頸,突然異樣柔軟的觸感讓霍燼腦袋空了一下,耳邊響起呢喃,“好涼……”
身體的溫度其實未降分毫,只是因為觸碰感到滿足,大腦傳遞了虛假信號,讓蕭錦年覺得涼,企圖讓他更加一步的靠近,索取。
果然不滿足于只有一點涼意的蕭錦年,開始變本加厲。他用臉頰貼上霍燼的臉,慢慢移動,鼻子,眼睛,臉頰,額頭。
蕭錦年覺得不夠,還差點什麽,他抱着霍燼輕那個蹭,想要再多一些涼爽。用以驅散熱氣,還有隐埋深處的對未知的恐懼。
霍燼知道小皇帝的動作是什麽意思,他在被濃郁的幽香環繞,身體的反應生出痛感的情況下,還能逼出一分清明,想着怕是也與這奇怪的異香有關。
他擡手扣住小皇帝的後頸,控制住拱來拱去的人,沉聲道:“陛下,臣不是如玉。”
小皇帝登基以來,後宮無人,只有一個已經被送去王府看守的如玉。霍燼以為小皇帝将他當成了如玉,也無可厚非。
蕭錦年腦袋暈乎乎的,聽到霍燼的聲音後想要搖頭,但他頭被控制着不能動,于是便擡手摸着霍燼的臉。心道,這麽帥,當然不是如玉啊!是霍燼!他認得的。
感受到臉上的手指不老實的輕撫,很快蕭錦年的雙手也被霍燼無情扣住。霍燼只用一只手,就讓他兩只手無法再動彈。
蕭錦年感覺自己快被熱死了,眼眸中蓄滿水霧,可他現在整個人都動彈不得,就剩下一張嘴還能動,“愛卿,霍燼,你讓我貼貼,讓我抱一抱,我太熱了,好嗎?你不要動,乖一點,朕命令你,愛卿,不要動好嗎?”
蕭錦年頭腦發昏,說話也語無倫次,只知道抱着霍燼,貼着霍燼真的好舒服。
小皇帝一連串的話砸的霍燼發懵,雖說是語無倫次,霍燼也不難聽出,小皇帝沒有将他當成如玉,也知道他是誰。
他喉結滾動,“陛下,在命令臣不要動?”
“嗯,對,朕、朕命令你,不要動。”蕭錦年快速接道,生怕慢了一秒,就無法說服霍燼。
霍燼不知在想什麽,沉默片刻後竟當真松開扣在蕭錦年後頸的手,“好。”
由于蕭錦年之前一直在用力向前想要掙脫,沒想到霍燼真的會松手,因慣性,他收不住力道,牙齒磕在了霍燼的下巴上。
嘶,真疼。
霍燼也皺起眉頭,想擡起蕭錦年的下巴查看他有沒有受傷。
而蕭錦年在一瞬的疼痛過後,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沒等霍燼反應,他捧着霍燼的臉就貼來貼去,時不時的還用嘴巴親一親。
在快移動到唇畔時,霍燼掐住蕭錦年的臉頰,嫣紅的唇上帶着水光,看起來柔軟異常。由于被掐着臉頰,還能看見一截粉那個那個舌。
霍燼咬牙腮邊鼓動,沉着移開視線。
蕭錦年沒了涼意,難受的很,他可憐兮兮的看着霍燼,像是要哭出來,得寸進尺的要求,“霍燼,愛卿,你讓我親親,好不好?”
臉頰軟肉的滑嫩細膩的觸感,少年淚眼朦胧的軟語,都讓霍燼心神一顫,震動難安。他想,不對,不能再如此下去。
就在此時,一心想着向前湊近霍燼的蕭錦年神色一變,他雙手向後捂着,豆大的淚珠劃過精致漂亮的臉,臉上又是驚恐又是羞怯。
霍燼理智尚存,看出異樣,詢問道:“陛下,怎麽了?”
蕭錦年無助的看着霍燼,嫣紅的唇一張一合,顫抖道:“它…好像、出……哇哇哇哇哇有水出來了!”
聽着小皇帝的哭喊,霍燼亦是一愣,順着小皇帝手的位置看去,着實反應了一會才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
一向鎮定的王爺,這會因過度的壓制眼底泛起赤紅,青筋暴起。清冷的臉上亦染上溫度,撫去小皇帝臉上的淚痕,暗聲道:“別哭,臣……”
臣什麽呢?霍燼不知道,他頓住話語,生平頭一次不知如何是好。
蕭錦年怕的不行,這種陌生又奇怪的,他無法控制的感覺,讓他萬分惶恐,毫無安全感。
他擡手抱着霍燼的脖子,聞他脖頸的味道,這讓他安心許多。他就這麽抱着霍燼,有時松,有時緊。
霍燼沒有将人推開,他亦在用盡全力的克制情緒,守着最後的理智。他不能成為被情緒所控的怪物,不能……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錦年慢慢安靜下來,霍燼異常緊繃。
為了弄明白這奇異的幽香帶來的怪異反應有多久,以做參考,等後面看看能不能為小皇帝抓些藥減緩症狀,霍燼難以啓齒的出聲問道:“陛下,臣接下來的話會十分不雅,還望陛下勿怪。”
停頓瞬息後,霍燼難以啓齒問道:“還流嗎?”
蕭錦年意識不清,聽到霍燼問他,便聽話的用手摸摸,感受了一下,哆嗦着:“還、還在……”
“嗯。”沒等蕭錦年話說全乎,霍燼便出聲打斷。冷硬的聲音,掩蓋了他翻湧的情緒。
在察覺到小皇帝手再次不老實的摸過來的時候,霍燼閉上眼睛,嘆息一聲輕聲道:“陛下,得罪了。”
然後控制着力道擡手朝着小皇帝後頸劈去。
蕭錦年往後倒去,霍燼直接将人打橫抱起,越過屏風,放在床榻上。
少年眼尾鼻尖都泛着紅,睫毛上還有濕意。霍燼指尖輕顫,将少年散開的衣服攏好,遮擋住精致的鎖骨與一片白皙肌膚,又蓋上被子。
內心欲那個望作祟,霍燼并不想讓別人看見蕭錦年此時模樣。他忍着快要爆裂的痛楚,自虐一般的被幽香裹挾,端坐在床榻邊上,守着昏過去的人。
好在人昏過去後,身體反應變得平緩許多,并無甚大礙。
霍燼握了握掌心,稍微松了口氣。
……
蕭錦年清醒,已經是七日後。這七日霍燼一直守着,時不時的給蕭錦年灌安神的湯藥。
由于湯藥藥性極佳,蕭錦年根本無法進食。霍燼一開始還想着每天讓蕭錦年睜眼吃點東西,誰知意識朦胧的蕭錦年嚷着自己不餓。
不放心的霍燼剛開始還會哄着喂一些,發現蕭錦年吃多少吐多少後,他也就歇了心思。只是時不時的替蕭錦年診脈,捏着他的嘴看舌苔變化,确保他身體确實無異。
一連七日,除了湯藥外,蕭錦年可以說是不吃不喝,可他的身體狀态卻十分的好。霍燼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小皇帝的胃,很神秘。
一會特別能吃,一會什麽也吃不下,一會可以連着七天不吃不喝也不覺饑餓。
确認蕭錦年身體沒有奇怪反應,身上的幽香也變得平穩,只有湊近脖頸才能聞見後,霍燼才離開瑞寧殿。
淩霜在外等候多日,瑞寧殿門打開的瞬間,他見到霍燼的臉,不由打了個寒顫。
這怨氣,比千年厲鬼還重。
一路上,淩霜都在彙報事務,霍燼只是聽着,偶爾應一聲“嗯”便不再出聲。
他口中血腥氣彌漫,這些日子為讓自己保持清醒,舌尖差點被他咬掉。
他體質異于常人,傷勢好的比常人更快,但也架不住一直咬,現在動一下都疼,根本不能開口說話。
“王,趙,劉三家并沒有降價,方将軍已經按照王爺之前說的,準備帶着人繼續砸下一座鹽礦。”淩霜說完,又說道:“王爺,您的長姐找了您好幾天,她想要見您。”
“嗯。”
———
蕭錦年睜眼只覺得嘴巴苦的很,腦袋也有些暈乎乎的。他撐起身子,環顧四周,殿中燃了蠟燭,想來已經是晚上。
小福子并沒有在殿內,他渾身疲憊,也懶得喊人,直接又躺了回去。腦袋依舊昏沉,眼皮剛閉上,腦海中便浮現一段記憶。
“愛卿,霍燼,你讓我貼貼,讓我抱一抱…”
“朕命令你,愛卿,不要動好嗎……”
“嗚嗚嗚嗚嗚有水……”
腦海中的聲音如當頭棒喝,蕭錦年被吓得直接清醒。他是瘋了嗎!怎麽會說出這些話!
蕭錦年刷的睜開眼睛,很想自己只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當看到自己手腕上的小葉紫檀佛珠,整張臉被吓的都白了。
不是夢。
此佛珠安神靜心助眠,正是之前在王府中霍燼纏繞在霍燼腕上的那一串。
蕭錦年可太知道這串佛珠如何到自己手上的。根據腦海中的記憶來看,霍燼當時正喂他喝什麽湯藥,他覺得苦說什麽也不肯喝,還趁着霍燼不察張嘴咬了他的手腕,結果好巧不巧的就咬在佛珠上。
這就算了,他竟然抱着霍燼耍無賴,纏着人家非要這串珠子。還大言不慚的叫霍燼親手給他帶上,事後抱着人的腦袋湊上去親人的嘴角,用膩死人的語氣撒嬌耍賴的說:“愛卿,我不要喝藥……”
你不要喝藥!你不喝藥誰喝藥!蕭錦年你是真的病的不輕啊!快看看你都對霍燼幹了什麽!
清醒過後的蕭錦年躺在床上,意識昏沉的七日記憶,盡數蜂擁而來,他想忘都忘不掉。
他哭兮兮的扒拉世界線,反反複複的看。看到霍燼即便是與人對戰練武,也要穿的嚴嚴實實,減少肌膚上的觸碰。
有些個沒長眼的,不小心碰上了,有一個算一個哪個都是被打的血肉模糊。
蕭錦年縮在被子裏,默默流淚。想着自己發瘋耍無賴抱霍燼,親霍燼不說,霍燼還被自己弄的滿臉口水。
畫面太那啥,他都不敢再想。躲在被子裏當烏龜的蕭錦年紅着臉暗罵自己,想給自己一巴掌。結果又怕疼,力道減了七八分和摸臉一樣。
最終他還是放棄,捂着被子唉聲嘆氣,蕭錦年啊蕭錦年,你可真是出息了。
明明只是想讨好霍燼做好兄弟,結果卻成了這樣……現在他要是和霍燼說要和他做純潔的兄弟,霍燼還能信嗎?
肯定不會信吧……
不對,霍燼應該都不會再讓他靠近一點才是。現在肯定都已經想着怎麽把他悄無聲息的給宰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蕭錦年抱着被子嗚咽,完了,他沒辦法活着等到系統回來接他回家了。
低聲哭了小半宿的蕭錦年,哆哆嗦嗦的裹着被子縮在床角一整夜,不出意外第二天醒來後,頂着兩個黑眼圈。
經過一夜的苦思,蕭錦年終于想到另外一種能保命的方法。
霍燼當然還是要交好的,不過現在暫時不能和霍燼走太近,得等他消氣才行。
同時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霍燼一人身上,他要多管齊下。
小福子踩着點推門入殿,身後跟着一溜的宮女,人人手上都端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小福子揮揮手,對身後的宮女們說:“快将飯菜擺好,等陛下洗漱完就能吃上。”
宮女們魚貫而入,把手裏的菜有序的擺放在偏殿內的圓木桌上。
小福子則急不可耐的朝着內殿走去,瞧着床榻上凸起來的一團鼓包,臉上洋溢着笑容,“陛下,快快起床梳洗,去吃些東西吧。王爺說您這兩日可不必上朝,他會和大臣們說您身體不适,還需再靜養兩日的。”
不得不說,王爺雖說有時候脾性冷的有些吓人。但對陛下還是很好的。陛下昏迷的這七日,王爺也整整陪了七日,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如今王爺對陛下不像之前那樣忽視,還會替陛下考慮。陛下性子也越來越活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小福子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
聽到“王爺”二字,蕭錦年一下掀開了被子,心中不知是喜還是憂,眨巴眼睛問道:“小福子你見到霍燼了?他來了嗎?”
小福子搖搖頭,“是王爺昨天傍晚離開前說的,陛下是想見王爺嗎?”
蕭錦年頭搖的和撥浪鼓似得,他是不要命了現在見霍燼。
小福子上前扶着蕭錦年起身,看着蕭錦年白皙的臉上挂着青黑的黑眼圈,有些心疼,“陛下,吃完飯後再好好歇息吧。”
洗漱完的後,蕭錦年簡單的披了件外袍,頭發用發帶低低低攏起束好。
一大桌子的菜,香氣撲鼻。
蕭錦年想到自己之前那麽能吃,都是為了發,,情的七天可以不吃不喝儲存能量。發,,情前食欲不振是一個信號,身體在提醒他。
想到這些,發,,情期間的記憶便又湧了上來。蕭錦年羞恥至極,他絕望的閉上眼睛,吃了肯定會被轉化成能量儲存,以保證七天的發情期,可以不吃不喝。
他不想吃,破罐子破摔的想着,幹脆就讓他餓死算了!
小福子見蕭錦年沒有像往常一樣高興的夾菜往嘴裏塞,只當他食欲依舊不振。
陛下已經七天沒有吃東西,光靠湯藥吊着。這次不能再随陛下的意,說不吃就不吃了。
小福子用筷子夾起不遠處雪白的糕點,給蕭錦年介紹道:“陛下,這個雪花酥很好吃的。吃起來表皮酥脆,內裏綿軟,香甜可口,是您最愛的口味。”
蕭錦年吸吸鼻子,真的好香哦。
他有些心動,“好吧,那就吃一塊雪花酥。”
見蕭錦年終于吃東西了,小福子喜笑顏開,立馬把裝着雪花酥的碟子往蕭錦年面前端。
又如法炮制的夾起一塊肉,上面的醬汁鮮豔欲滴,賣力的推薦,“陛下,這是上好的裏脊肉,禦廚用進貢的異域水果菠蘿相佐,酸甜适口。您瞧瞧這裹滿醬汁的裏脊肉,裏頭可是放了百花蜜,一口下去又酸又甜,好吃的舌頭都能吞下去。”
蕭錦年下意識的咽口水,“這個也快給朕端來嘗嘗。”
在小福子的美食播報中,前腳還想着幹脆餓死的蕭錦年吃撐了。
———
霍燼離開皇宮後,先去了城郊的軍營。即然王,趙,劉三家梗着脖子要對抗到底。那霍燼自然如他們所願。
又增派一些人手,趁着夜色将他知道的鹽礦,油莊,糧倉,全部以之前的理由囫囵個的再來一遍。
三家早就知道霍燼是故意的,對方甚至張狂到連理由都不換一下。可他們也拿霍燼沒辦法,說到底,還是因為霍燼手裏有兵。他們護衛養的再多,終歸比不了真正的兵将。
這事找誰都沒法說理。
由于他們漲價漲的太過,各家手裏的鋪子這些日子幾乎沒有收入。本來他們是想耗,等入冬之後,城裏百姓沒糧,沒油,沒鹽,定會鬧起來。百姓生亂,有小皇帝頭疼的時候。
到時候,還不是要靠他們世家來解決問題?
以為掌握了民生命脈的世家,千算萬算沒算到霍燼會以雷霆之勢,橫插一手。他連試探都無,直接撕破臉皮,竟是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
底下冒死或者說是霍燼故意放出來通風報信的信件摞起高高的一摞,加上各個鋪子裏送來的赤字賬本,三家家主都覺得頭疼的厲害。
他們鬧不明白,霍燼非要多管閑事幹什麽?世家和皇權相對,怎麽看他都是躺着都能獲利的一方。這麽下血本的幫小皇帝,難不成真想當個純臣?
誰信啊?
一個人權勢滔天,有權有錢有兵,能願意屈于人下?
怕不是傻子吧。
三家再次湊到一起合計,在這麽下去不是辦法。霍燼擺明了态度,就是不死不休。他們不松手,那些所謂的匪寇就會一直存在。
哪怕不知道霍燼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也不難看出,他卻是是想與小皇帝交好。
而這種情況是他們不願意看見的,即然如此,便只能想辦法離間二人。
越是上位者,越是經不起猜忌。
更別說他們的攝政王和小皇帝,關系也沒有多親厚。
“對了,趙衡之逐出去的那個嫡子,是不是要參加會試了?”王淮仁掀起眼皮,掃過坐在右前方的趙家家主趙清漣。
趙清漣與對方視線相接,片刻便反應過來王淮仁想要說什麽,他嗤笑道:“這些事哪還用我們出手?趙衡之那位新夫人想的可比你我早多了。從霍允筠脫離族譜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打定主意,叫他再也無法以科舉一途為官。
畢竟不是霍家的種,霍家諸多殊榮,也與他無關,更別提承襲霍燼異姓王的爵位。霍允筠此後,不出意外,也只能是個混吃混喝的纨绔子弟。”
說到這裏,趙清漣不屑冷哼,“哼,那霍藍定是會為了親生兒子去求霍燼,讓他去找趙衡之同官府作證,改浮票和識認官印結上的名字。既然那小子想姓霍,後果如何都該自己擔着。”
這幾日的壞消息讓三家頭大,終于能有一個可以叫霍燼吃悶虧的事,三人臉上沒之前那麽緊繃。王淮仁提醒道:“趙衡之在城中,怕是再不願也會叫霍燼弄去官府。他可不是什麽講理的人。”
“說的也是。”趙清漣想了想後說:“眼看要入冬,我這就回去,叫他今年去老家過年,拜祭拜祭祖先。”
劉家家主劉睿和像來是個小心謹慎的性子,他聽完趙清漣的話後,補充道:“悄悄地走,千萬別驚動了霍家的人。”
……
霍燼在軍營忙了三天,直到第四日的天明才策馬回府。
他還記着淩霜說霍藍找他好幾日,正準備沐浴後再去尋霍藍,就見霍藍的貼身大丫鬟早已守在前門等候。
從宮中出來去軍營的事只有淩霜知道,淩霜這幾日又被派去幫方自山到現在也沒回來,而且沒有他的首肯,淩霜不可能将他的行蹤告訴任何人。
他長姐的人早早在前門等着,只能說對方等了不止一日。
霍藍身邊的大丫鬟名喚碧秋,為人沉穩,哪怕此時心裏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把人請去辰心院,明面上卻是一派風平浪靜,行了标準的禮節。
“見過王爺。”
霍燼颔首,瞥見碧秋眉眼間的焦急,他還是頓了足,不再朝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
見着人轉向辰心院,碧秋舒了一口氣。要知道小姐這幾日可是急的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
好在王爺終于回來了。
霍藍畢竟是女眷,霍燼身為男子,不好直接進入。碧秋小跑着進去通報,沒一會就出來了。
邁進垂花拱門,穿過長廊,院中假山奇石圍着精致小巧的池塘。
丫鬟手裏捧着托盤,裏面裝着一把修剪花草的剪刀,上頭雕刻着花紋十分精致。
看到來人,丫鬟往邊上靠,駐足低頭,“見過王爺。”
霍燼沒有停留,也無應聲,徑直朝着不遠處的石桌走去,“長姐。”
霍藍起身繞着霍燼轉了一圈,确認人沒有任何地方受傷以外,松了口氣,“你這消失快半月了,一點音訊都沒有,可吓死姐姐了。”
霍燼低眉,音色柔和,“讓長姐憂心了。”
“你人沒事就好。”霍藍坐回石凳,給霍燼倒了一杯茶,“快坐下,嘗嘗姐姐泡的玉泉茶。”
霍燼依言坐下後開始品茗,“如蘭在舌。”
“得你一句誇,真是不容易。”霍藍臉上帶着笑,對霍燼的贊譽表示十分滿意。
霍燼對親人很是溫和,見霍藍笑着的模樣,他也不由得嘴角帶笑。想到碧秋焦急的模樣,他直接問道:“長姐,你可是有事找我?”
霍藍臉上的笑瞬間僵住,眉心也慢慢皺起,“還不是允筠那渾小子的事。”
“允筠怎麽了?”霍燼放下手中茶杯,正坐傾聽。
霍藍嘆了口氣,“會試在即,官府名牒上允筠已經改姓霍,可浮票和識認官印結上的名字還是‘趙允筠’而非‘霍允筠’。二者相差,怕是不會放允筠進場。”
在大瑜,參加科考的學子都會有浮票和識認官印結,浮票上記錄着姓名,身高,面色,有無胎記【注1】而識認官印結,則是寫明詳細的家庭信息以及擔保官員。【注2】
這兩樣東西,一旦定下,除了身高和擔保官員外就無法更改。而擔保官員要更改,只能是對方被罷黜或身死才能改。
如今霍允筠名字和浮票、識認官印結上的姓氏不一樣。若是從未考過還好,浮票和識認官印結上直接寫霍允筠就行。但他是半途更名,這就是個難題。
這事确實是很棘手,甚至可以說聞所未聞。畢竟,極少有脫離父族入母族族譜的情況。以前沒遇過這種事,哪怕霍允筠的舅舅是霍燼,相關的官員也不敢妄動。
“長姐是想讓我去找趙衡之,要他親自去和管理此事的官員說明緣由?”
霍藍點點頭,“如今也只能試試這個辦法。”
然而霍燼卻搖了搖頭,“長姐,你可知管理此事的官員是誰?”
霍藍還真不知道。
“宋翰海。”霍燼回道。
宋翰海?
霍藍思索片刻,眉心越皺越緊,頗有些咬牙切齒,“宋芳菲的親叔叔?”
宋芳菲正是霍藍前夫趙衡之後娶的夫人。
霍燼如實告知,“此事從未有先例,宋翰海執意阻攔,即便是鬧到禦前,也未必會有好結果。”
霍藍幾乎是脫口而出,“那便叫陛下下旨,金口玉言改了允筠浮票和印結上的名字!”
霍燼微微皺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後的霍藍,也一愣,連忙道:“小靜,姐姐不是那個意思。”
浮票和印結不可更改,是一直以來的規矩。霍藍為了讓霍允筠能參加會試,張口就是叫皇帝下旨替霍家人破了規矩。
知道的說是霍藍關心則亂,不知道的還以為霍家淩駕于皇權之上了。
霍燼聲音微冷,“長姐,注意言辭。”
霍藍蹙眉,似也在為自己剛剛的口無遮攔而惱怒。
她拎起茶壺,拿過霍燼的茶杯給霍燼續上茶水,“那允筠的事,該如何是好?”
霍燼雙手接過杯子,衣袖被帶着往上滑,露出一截手腕。
霍藍看着霍燼的手腕發愣,甚至忘記了霍允筠的事情。
她這個弟弟在家中排行第五,是最小的一個。出生時她都已經八歲,弟弟剛出生的時候就特別的好看,她最喜歡的就是圍着奶娘看弟弟。
只是不知何緣故,在霍燼四歲那年,就被送進了寺廟,每年只有過年回來團聚。
也是從那時候起,霍燼手腕上就纏着一串佛珠。
小時候人小,佛珠纏了小半個手臂,他不愛挂在脖子上,非要往手上纏。
霍燼曾說過,這入寺廟第一日,老住持給他的。霍燼自小便一直戴着,老住持圓寂後,他更是不曾拿下。
而如今,手腕上幹幹淨淨,那串纏繞手腕三圈的佛珠,不見了。
“你的佛珠呢?”由于太過驚訝,霍藍甚至沒能委婉點詢問,而是直接問出口。
提及佛珠,霍燼不合時宜的想起一些不堪入眼的畫面。他覺得手腕微燙,小皇帝紅豔的唇輕含佛珠的模樣,讓他呼吸一滞。
霍燼很快壓下心底的情緒,再擡眼已是滿目清明,無波無瀾,“送人了。”
他實話實說道。
霍藍十分意外,以為自己聽錯了,“送人?送誰了?”
若說是丢了,都比說送人來的更真實一些。
霍燼想了想,斟酌道:“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聞言,霍藍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她笑道:“是嗎?只是個有意思的人,還是哪家的姑娘呢?能讓你覺得有意思,那得多有意思才行啊,要不要姐姐替你去說說?”
“不是哪家姑娘。”霍燼知道霍藍的意思,怕霍藍好奇多問,便止住話題,“長姐為此勞心。”
霍藍擺擺手,不太高興道:“行了行了,愛管你?反正又不是我二十有七了還沒夫人也沒孩子。”
霍燼揉揉額角,知道這裏不能再呆,他這長姐平日裏溫和端莊,可只要說起他久不娶妻的事就會沒完沒了。
“允筠的事,我會再想辦法。”霍燼起身,找了借口離開,“長姐,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看着霍燼離開的背影,霍藍嘿了一聲,“你跑什麽啊!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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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霞安城。
城中各街道上有一隊又一隊的士兵巡邏,他們臉上蒙着厚厚的黑布,手上也纏繞着一圈又一圈的布條,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們單手按着腰間的佩刀,若仔細觀察,不難發現,這些刀鞘上,都沾着無法清洗掉的血跡。露出的一雙眼睛環視四周,緊繃身體動态,不安的眼神動作不難想象黑布之下的臉上,是如何戒備的神态。
衙門外被重兵把守,圍的鐵桶一般。所有的士兵也是一樣,全身上下裹的只留出一雙眼睛。
縣衙內院中,縣令侯守仁将手邊的茶杯猛地仍到地上,茶杯應聲而碎,裏面滾燙的熱茶四濺,泡軟的茶葉靜靜的粘在地上,冒着熱氣和茶香。
侯守仁雙眸死死的盯着站在一旁的人,仿佛對方要是沒有說出自己滿意的答案,下一刻就會如同碎掉的茶杯一般,“你說有個太醫跑了?什麽叫跑了?啊!跑了是他娘的什麽意思!”
被侯守仁一通怒吼的兵将,腰背挺得筆直,臉上帶着厚重的黑布,看不清神情。而侯守仁也沒有看到對方眼中的寒意,仍舊怒吼着命令,“還不快去追!要是把城裏的事洩露出去半分,所有人都他娘的要和老子陪葬!”
離開縣衙,羅占禮摸了一把臉,跟着前來的親兵看到人出來,連忙将手裏的拿着的佩劍交還,又把挂在手臂上的披風給羅占禮披上。
二人不發一言,與寂靜的街道融為一體。直到遠離了縣衙,親兵這才擔憂道:“校尉,你說他能将這裏發生的事,傳出去嗎?”
不怪親兵擔憂,跑出去的哪裏是什麽太醫,而是跟着隊伍混進來的太醫院院使的孫子。皇城裏的好風水嬌養出來的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來的路上還因暈車上吐下瀉。那模樣,叫誰看了,都以為下一秒就會吐死過去。
羅占禮不知不覺走到了城門前,露在外面的眼睛仰望着上方。
城門口上懸挂着屍體,還有數不清的頭顱,這些都是曾經試圖逃跑,或是激烈反抗的人。為了殺一儆百,所以将他們高高的挂在城牆之上,叫所有有想跑或是反抗心思的人看看,被發現後會是什麽後果。
“之前企圖跑出去的人都在上面了,他能出霞安城,已是不敢想的幸事。究竟能不能将消息傳出去,又何時才能有人發現霞安城的煉獄,如今也只能靠天意。”
羅占禮緊握着腰間配劍,他恨自己無能,竟然只能求着虛無缥缈的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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