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許燼醒過來的時候, 入眼白色的床簾遮擋了他的視線。
護士進來看了他一眼,沖外面道:“他醒了。”
許燼起身,外面有人進來, 是一個警察。
男人站在床邊:“你好,我們是轄區派出所的, 跟你同行的陶女士現在在派出所, 上午發生了什麽事情你還記得嗎?”
“記得,我們一起做志願活動。”
“是這樣的,陶女士可能惹了一點事情,小區六樓住戶的男人被她打了,現在男人說她私闖民宅和蓄意動手, 但是陶小姐說她是見義勇為。”
“她是見義勇為, 那個男的打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對面的老太太可以作證。”
民警露出為難的表情, “老太太說自己沒看到。”
“那他的妻子和孩子呢?”
“不承認被毆打。”
“臉上總有傷吧。”許燼有些焦躁,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面部無外傷,他妻子不允許看衣服裏面。我跟你簡單說一下這個情況, 看看能不能私了,陶女士不通知家長, 現在兩人僵着, 也不是辦法。”
“我知道了,謝謝。”
“那你的意思?”
“不同意私了。”許燼沉聲, 眼裏陰翳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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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抹殘陽消失,天空暗沉沉的,街道兩旁的路燈一盞一盞亮起。
許燼走進白天來過得老破小,他早就預判到這樣的結果, 以前經歷過這種事情,便知道人心是最不可信的。
可陶桃太過單純, 但他喜歡陶桃這種單純善良,這會讓他覺得好像世界有美好的東西,支撐着他活下去。
陶桃的單純不是家庭保護的太好,而是幸福的家庭給予的她安全感。她永遠相信世界是美好的,即便被背叛,欺騙,亦是如此堅定。
不知不覺,許燼走到了六樓,對面老太太出門扔垃圾,看他時,目光躲閃,“對不起啊小夥子,我沒辦法,我還要在這裏生活,你們也看到那家男人就是一個混蛋,我怕他報複。”
“理解。”許燼淡聲說,他冷峻的面容此刻沒了半分溫和之意。
他敲了敲門,無人應答。
老太太道:“在家。”
“謝謝。”
許燼像陶桃一樣固執敲門,最後門開了,孩子瞪着大眼睛看他,男孩年齡大概有13歲左右,他只是怯生生看着他。
最後那個女人出來了,她臉上确實沒有傷痕。
許燼站在陰影處,他看到女人将孩子護在身後,突然腦海裏有一閃而過的回憶,他頭有些疼,太陽穴突突地跳着。
女人苦着臉:“如果我是獨身一人,我可以去作證,但我有一個孩子,我逃不掉的……我害怕被他報複。”
許燼無半分憐憫,他冷笑:“難道他因為你不指正,就不會再打你們了?”
女人愣住。
“因為孩子,又是因為孩子。”他輕輕的笑了,笑得很痛苦,女人把家暴的畜生當做人,用孩子去把自己牽絆住,“你的孩子會因為你的忍讓就不害怕了嗎,就不會被他打嗎?”
許燼扯了扯領口,有些煩躁,他掏出一張卡遞給女人,“這裏的錢足夠你們生活一陣,我會安排人把你們送到雲南,我的朋友在那邊有一間民宿,他會給你安排工作,作為回報,你要去作證,我會想辦法讓那個男人在監獄關一陣子,至于他出來後,我也有辦法讓他找不到你們,讓他不敢報複。”
他的神色越來越陰郁。
女人怔怔地看着他,“你為什麽這麽幫我?”
她看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他眼裏對她的嫌棄不少,甚至瞧不上她的所作所為,但他又為什麽幫她呢?
“我不想讓陶桃傷心,她總是天真的相信身邊一切的人,總是覺得世界是美好的,總不能讓她寒心,她覺得好人一定會有好報,那就讓她一直這樣認為也挺好。”
他本就生于深淵之中,總要撐起她的一片小天地才對。
那個傻桃子,真的笨死了。
*
派出所內,陶桃坐在椅子上,她有些擔心許燼的身體,他暈過去時,臉色慘白,一下子冒了很多熱汗,很難受的樣子。
等民警回來,她詢問:“那個男生怎麽樣?”
“已經醒了,小姑娘。”民警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對面,“你現在完全處于劣勢,不私了很容易受處罰。那個男人一口咬定你私闖民宅,他媳婦也咬定你私闖民宅,這事難辦。”
陶桃沒說話,又聽民警道:“叫你父母過來吧。”
她本以為自己挺強大的,可真到了自己面對這事,還真有點難辦,那種孤立無援的狀态,徒然生出一種無力感。
最後,陶桃還是給父母打了電話,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挂斷電話,男人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多管閑事的狗雜種。”
男人說完,被警察警告。
“我一定告死你。”男人回頭沖陶桃說。
“我等着你告。”陶桃也不依不饒,她沒受什麽傷,以前被哥哥扔進健身房練了幾年的散打,男人也是假把式,打妻子的本事,遇到厲害的人,軟的不行。
陶老師他們來的時候,陶桃被吓了一跳,連民警都吓得後退幾步。
陶家的人幾乎全來了,陶桃父母,叔叔嬸嬸一家,舅舅舅母……反正能來的都來了。
那個男人吓得縮在民警身後。
“怎麽回事?”陶遠問。
男人仗着在民警身後,“你們也不管好自己家裏人,私闖民宅,還毆打我,哎呦,我身上疼的嘞。”
“現在什麽情況?”陶遠并沒有搭理那個男人,而是蹲下詢問陶桃。
“要私了,我不太想,我又沒錯。”陶桃不滿。
其實這種情況确實對她不利,但私了就意味着她錯了,可她沒錯。
“你沒錯?你冤枉我打老婆,我老婆都沒說我打她,用你說,你不私了,我陪你耗到底,賠錢的是你。”男人話落。
派出所的玻璃門被推開,女人帶着小孩進來。
男人惡狠狠瞪了回去,“不是讓你們在家待着嗎,來這裏做什麽?”
女人不敢看他,瑟瑟發抖地撩起兒子的衣服,前胸後背都是淤青,她又撩起自己的衣服,捂住臉痛哭:“是我冤枉這位小姐了。”
這個場面,衆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派出所安靜下來,唯有女人低低地啜泣。
陶老師紅着眼眶站出來,“我們不會私了的,一定要告到底!”
在男人的咒罵聲中,陶家的人将女人和孩子護在身後。
最後,男人被刑拘,陶桃做好筆錄就被放了。
從派出所出來,她一身輕松,笑嘻嘻地說:“我就覺得好人有好報吧。”
陶遠冷睨着她,“要不是那個女人良心發現,你現在還被關着。”
“那不是良心發現了嘛?”
陶桃挽起父母的胳膊,“怎麽樣,評價一下你女兒的見義勇為。”
陶父豎起大拇指,“真勇敢。”
陶老師瞪了她一眼,卻又溫柔道:“下次先保護好自己。”
“我沒想那麽多,我怕再想下去就沒那個勇氣了。”
有時候勇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做就做了。
遠處路燈的陰影處,許燼望着陶桃的背影。
起了微風,濃重的夜色,一側陶桃被衆人圍着,歡聲笑語談論着她打架時威武的身姿,另一側,許燼與他們走相反的方向。
孤獨的夜色,許燼唯有影子陪伴,他隐匿在黑暗裏。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個在牢裏贖罪的男人,或許到現在他的父親都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好在,最後他的母親不再懦弱,他也強大到能将他送進去。
他并不想回憶以前的事情,那些家庭記憶,只會讓他情緒不穩定。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陶桃似有所感回頭,卻只看到濃重的夜色,黑暗的路途。
她心裏有些不得勁,說不上來的感覺。
在她再三确認自己沒被傷着,能活蹦亂跳的之後,才被家裏人放出來。
她便給許燼打了電話,電話嘟嘟了兩聲,才聽到接通的聲音。
陶桃:“你現在還在醫院嗎?”
許燼:“已經回來了,你呢,還在派出所嗎?”
陶桃想翻白眼,他竟然不來看她,只是詢問,但一想到今天他沒準是吓到了,也沒太生氣,“出來了,我早就說過好人會有好報的,那個男人被抓進去了,早知道我多打幾下了。”
許燼輕笑:“是嘛,那是我狹隘了。”
陶桃嘆氣:“不過,那個女人好可憐,孩子也可憐,我本來想幫她聯系律師的,她說不用,她會離婚,帶孩子離開,她真的很堅強。”
“那你運氣很好,碰到堅強的人。”許燼說。
“是啊。”陶桃也沒想到那個女人那麽堅強,遭受多年的毒打,仍能夠奮起抵抗,很不容易。
“你現在在哪?”陶桃問,她站在家門口的馬路牙子上,無聊地踢着路上的石子。
“你希望我在哪?”許燼回問。
“随便你在哪。”陶桃有些來氣,她打完架,身體依舊很燥,像是有一團火在心裏燃燒,昨晚他勾起了她的欲望,又不負責滅,還喝斷片忘記了。
她起身往家裏走,“你的髒衣服還在我這裏,你過來拿。”
“好。”
挂斷電話,陶桃彎腰沖着馬路低低地吼了一聲,她真的被氣到了。
他怎麽就說一個好啊,不會說別的了,以前主動的讓人害羞,現在像一個悶葫蘆。
陶桃氣呼呼進了電梯,進門将籃子裏的髒衣服裝起來。
等了一會兒,許燼發了消息說是已經到了樓下,在單元門口等她。
她扒着窗戶看了一眼,他站在單元門口對面的小路上,似有所感一樣,擡頭朝這邊看過來。
陶桃沒躲,可他只看了一眼又低下頭。
難道沒看到她?
陶桃拿着衣服下樓,進入電梯,她有點焦躁,兩人重逢的畫面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又一幕出現在她腦海裏。
等到了一樓,她從單元門出來,兩人隔着小路互相看着對方。
路燈下,許燼的精神氣似乎恢複了些。
陶桃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但她想要。
今天發生的事情給了她很大的啓發,勇敢面對自己內心才是對的,不管結果如何,享受當下。
此刻她想跟他在一起,同以前一樣。
“這些嗎?”許燼朝她走過來,溫柔的眼神,要将她溺在裏面。
“對。”
“沒受傷嗎?”他動作輕柔地挑起她的下巴,陶桃吞咽了一下,瞧着他的擔憂的神色,她心怦怦地亂跳。
“沒……有。”她艱難開口,許燼松開手接過她手裏的衣服,“早點休息。”
在衣服脫手的那一刻,陶桃拉住許燼的手腕,許燼回頭不解地看她。
兩人的視線勾在一起,缱绻難舍。
她手指摩挲到他手腕處最薄的皮膚,指甲輕輕剮蹭,她紅着臉道:“你要不要上去喝杯水再走?”
許燼沒說話,他緊緊盯着她看,陶桃有些難為情地別過頭。
難道自己太主動了嗎,誰叫他剛剛勾引他了。
她厚着臉皮對上他的視線,強硬開口:“你不是說會滿足我的所有需求嗎?”
這話說出來有種氣急敗壞的意思。
許燼低低地笑了,他的笑像是從胸腔裏發出來的,“嗯,我說過,那走吧。”
陶桃看着他平靜的神色,臉一紅,剛剛她就像炸了毛的貓!
不!應該是欲求不滿的貓!
電梯上行,陶桃站在左邊,許燼站在右後方,他靠着電梯詢問:“你自己住?”
“嗯。”陶桃盯着電梯數字,竟然有些緊張。
“隔音怎麽樣?”他笑了。
陶桃回頭瞪他,“你的房子,你不知道?”
許燼卻笑得更加開心,他是發自內心的笑,本來今夜對他來說會是一個很糟糕的夜晚,他以為自己要獨自一人度過這個難熬的夜晚。
他以為陶桃還不會這樣輕易的朝他邁一步。
“要不你下去吧。”陶桃瞪着他。
難道就他能滿足她嗎,大不了自己試一試,雖然她心裏癢癢的,那種心尖發麻,荷爾蒙大概達到頂峰,她很想很想……再體驗一次。
叮地一聲,電梯門開了,許燼最先走過來,彈了一下陶桃的腦殼,“小桃子人要學會釋放自己,我說過滿足你一切需求。”
需求兩個字被他刻意咬重,此刻的需求帶上了特定的含義。
陶桃輸入密碼的時候發現自己後背滲出微微薄汗,許燼就站在她身後,跟以前相比,他好像又高了不少,可她還是那麽矮。
進門後,燈還未打開,陶桃問:“你想喝什麽?”
話未說完,被他的吻全數吞進,他掐着她的後頸,讓她被迫仰頭,承受着他的吻,又急又狠,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将人抵在門上。
陶桃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伸手推了推:“等一下,許燼。”
許燼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吻着她的唇,她一說話,他立刻将舌尖探進去,強勢的親吻着她。
陶桃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次的親吻跟以往的不同,他很急切,又很瘋狂。
她不明白他這樣是為了什麽,在只能憑借喘息的機會,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還沒洗澡。”
“等等……”
他急切的需要她,需要她的安撫。
什麽意思,陶桃有些走神,舌尖傳來一陣輕痛,“專心點。”
算了,不想了。
陶桃環住許燼的脖子,她很久沒有這樣專注地被他親吻,不像以前那樣。
他的強勢瘋狂,随着時間慢慢平息,轉而溫柔。
陶桃仰着脖子,許燼埋在她的頸間,感受到肌膚相觸,他的手很冰。
冰冷的觸感,激得她起了雞皮疙瘩。
“你很冷嗎?”
陶桃捧着他的臉,逼迫他仰頭。
許燼雙手撐在門兩側,難得勾起唇,有些無奈地笑:“有點緊張。”
“為什麽?”陶桃不明白。
許燼撫摸上她的下唇,手指抵在她的唇上,輕輕摩挲着,那雙狐貍眼,一瞬不瞬盯着她,“怕……表現不好,你不喜歡。”
陶桃心髒轟地一下,就像炸開了一樣。
他在做什麽,又在取悅她嗎?
“不會,我很喜歡。”陶桃埋進他的胸膛。
他們在玄關處親了一陣,她的扣子松了幾處,領口的扣子更是脫了線,也不知道是衣服質量不行,還是他力度太重。
陶桃捂住他的嘴,“先去洗澡。”
他的眼眸柔情似水,舌尖舔舐她的手心,像是撓癢癢。
陶桃意志堅定,絕對不會被他蠱惑,“先去洗澡。”
單獨洗澡是一個艱難的事情,有那樣一件愉悅的事總是勾着你,很難集中注意力,陶桃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充滿期待。
他們已經十年沒做過了,不知道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從浴室出來,陶桃穿着吊帶裙,她進了屋子,許燼洗了澡,半luo着上身,穿了一條灰色的居家褲。
陶桃沒想到他還挺矜持,其實不用再穿衣服的。
聽到開門聲,許燼擡頭看她,他笑了笑,走過來。
兩人沒急着下一步,似乎都很享受這種期待将要發生的事情,又慢悠悠地折磨彼此的精神。
他擡起她的手臂,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受傷的地方,“那個男人沒傷到你?”
“沒有,我練過散打。”
許燼挑眉,很顯然,他疑惑,沒想到陶桃會散打。
陶桃有些不還意思,“我哥總說我喜歡多管閑事,怕我受傷,逼着我練散打。”
“他做得很對。”
陶桃見他又逗她,伸手打在他的胸膛,觸到他的肌膚,是冰涼的。
許燼握住她的手,帶着她的手,觸到硬邦邦的肌肉。
下一秒,在陶桃還在緊張吞咽時,她被他握住腰身,托起來,扔到床上,倒是不疼。
陶桃緩過神,便看到他站在bad尾,他luo着上半身,趴下時,像是熱帶叢林的獵豹,寬圓的肩膀,手臂肌肉繃緊,後背寬闊。
陶桃盯着他鎖骨處的窩,再往上,濕漉漉的頭發擋住了他那雙狹長的狐貍眼,水珠掉落,落在她的腳背上。
他擡頭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慢慢捉住她的腳踝,陶桃下意識吞咽,便見他的吻落在那滴水珠上,溫軟的觸感,讓她如在水中,濕潤不已。
她緊張地看着他,又期待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他的吻細細密密落在她的頸側,再移到她的唇,熱吻讓她有些無法呼吸。
同以前一樣,又好像不太一樣。
她無法訴說這種感覺,就像是空虛的心突然被填滿一樣。
等他有新動作時,陶桃制止他作亂的手,許燼茫然看她,陶桃問:“昨晚的事情你真的不記得了?”
許燼的唇在她嫩白的頸上流連,陶桃被他弄得有些癢,催促道:“你別想騙我。”
頸側傳來一聲輕笑,“沒忘。”
“你果然再騙我!”陶桃說完,輕嘶了一聲。
“我怕繼續做下去,第二天你會甩給我一百塊錢打車費,讓我走。”
陶桃抿唇思考,這個她也不是沒想過,還想過好幾次,但她覺得許燼太過奸詐,反嗆他,“你對自己的能力這麽沒信心?”
停在脖頸處的唇不再往下,他輕呵一聲,“待會兒試試就知道了。”
“那期待你的表現。”陶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喜歡叫他的名字,斷斷續續地叫着他的名字。
而他的表現确實驚人,比以前還要厲害。
最後一次,陶桃将臉埋進枕頭裏,她臉色潮紅,許燼從身後過來,覆在她耳側,道:“桃桃,我永遠都是你的。”
這是身體震顫後,心靈的一次震顫。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他情動時說的場面話,但卻得到了很大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