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陶桃回了房間,剛巧撞到洗完澡出來的李思樂,她迅速低下頭,不想被人瞧見哭過的模樣。
李思樂擦着頭發,穿了一身卡通的睡衣,沒瞧見陶桃的臉,“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溜達着就忘了時間了。”陶桃背着身,進了房間。
這裏是一個标間,兩人一間屋子。
李思樂也跟着她往裏面走,“剛剛分蛋糕了,你沒在我給你搶了一塊,據說這蛋糕是許總做的,可難搶了。朱姐拿過來的時候,說是許總做的,大家一哄而上,我好不容易搶了一大塊。”
陶桃視線落在床頭櫃上的蛋糕上,奶油是粉色的,蛋糕夾心看起來也是水蜜桃醬。
“看來許總是真喜歡桃子,蛋糕也是水蜜桃的。”李思樂擦幹頭發過來,一屁股坐在床上感嘆道,“許總這人是真不錯,工作能力強就算了,生活技能也這麽厲害,還會做甜點。”
陶桃怔怔地看着那塊蛋糕,許燼做甜點還是她教給他的。
陶桃不敢在屋裏多待,她怕李思樂看到自己通紅的眼睛,她拿着睡衣去洗澡。
浴室裏還有些濕熱,升騰着霧氣,鏡子蒙上一層水珠,她抹掉那些霧氣,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眼睛又紅又腫,鼻頭也有些發紅,像一個小醜。
在許燼面前她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突然有些懊悔,為什麽要哭呢,為什麽要為許燼哭,真丢人。
陶桃洗了澡,眼睛也好多了,她出來的時候李思樂正在刷手機,擡眼看了她,吓了一跳,“你眼睛怎麽這麽紅?”
“洗澡水進眼睛裏了,沒事。”她又揉了揉眼睛,坐在床頭把蛋糕吃了,這是李思樂為她搶的,她不能不吃。
“好了不跟你聊了。”
“那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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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
李思樂挂斷視頻電話,手機扔在床上,看着陶桃水汪汪的大眼睛,“陶桃。”
“嗯?”
“你好像要哭了似的,眼睛這麽紅,還水汪汪的,特別能激發別人的保護欲。”李思樂翻身,思考一陣,“像小兔子。”
陶桃抿了抿唇上的奶油,有些害羞地眨了眨眼睛,“哪有。”
“真的,怪可愛的。你男朋友不會想欺負你?”
話題拐着拐着,落在這上面是陶桃沒想到的。
“我沒有男朋友。”陶桃如實說。
李思樂驚訝地哇了一聲,“我以為你有男朋友呢,你的微信頭像像是情侶的。”
那張圖片是陶桃故意找的,在京南她被幾個人表白過,因為不太擅長拒絕,她就幹脆把頭像換成情侶的。
“那要不要姐姐給你介紹一個啊,我男朋友有挺多朋友的。”李思樂笑呵呵湊過來。
陶桃吃完最後一口蛋糕,嘴巴鼓着,像只倉鼠似的,搖晃着頭。
“害羞嘛?”
“我……我有點心理問題,對異性有接觸的恐懼症。”陶桃還是如實說,拒絕了她的好意。
李思樂先是愣了一下,“對不起。”
“沒事,等我好了,你再給我介紹。”陶桃笑了笑,眼睛眯起來的時候還有些痛。
洗過澡,陶桃那郁結在胸中的悶氣才疏散開,腦袋也沒那麽亂了,她打算先看看招聘軟件,有合适的機會,她立刻提離職。
“行。”李思樂看着她,“你現在的狀态碰一下異性都不行嗎?”
“嗯,就是被碰一下就會惡寒,牽手的話會後背冒汗,很難受。”
陶桃剛說完,腦袋裏閃過一些……畫面,廚房被許燼碰的那一下,她并沒有什麽惡寒的感覺,只是心裏有些癢癢的,還有剛剛他牽她的手,也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
陶桃躺在床上,心裏湧起一陣有一陣的心顫,她手指微微顫抖,摸了摸剛剛被他摸過的手,似乎還在發燙。
為什麽許燼的接觸,她沒有任何不适。
好奇怪……
難道她好了?
……
陶桃第二天沒參加團建活動,她跟朱姐請假,要回家一趟。
陶桃坐大巴離開秀青山,遠處秀青山慢慢縮成小小的影子,她頭抵着窗戶,看向外面,她沒有辦法平靜地面對許燼,所以選擇逃跑。
路上,陶桃掏出手機給張醫生發了微信,張醫生知道她的全部事情。
張醫生:【那對其他異性也完全沒問題嗎?】
陶桃:【今早跟一個男生不小心碰了一下,還是會有症狀。】
張醫生:【對許燼沒有問題?】
悸動算嗎,心跳加快……
不過,陶桃知道那和她的恐懼症完全無關。
陶桃:【是的。】
張醫生:【你的恐懼症可能跟他有關,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讓你不适的地方,任何一方面。】
陶桃抿了抿唇:【沒有。】
他很好,對她很好,身體方面他很會取悅她,心理方面她會有點依賴他,但她感受不到真誠的愛。就好像一切都是虛幻的,抓不住,後來她也沒有抓住許燼。
張醫生:【我建議你多跟他接觸,找一找病因。】
陶桃:【可是我想辭職了,我沒辦法面對他。】
一旦重新開始,她怕自己的生活會被攪得天翻地覆,她在許燼身上找不到落腳點。
張醫生:【他是你現在唯一的突破口,我建議你跟他接觸下去,但你不舒服,我們也可以不繼續。】
陶桃:【好的,張醫生我考慮一下。】
陶桃關掉手機,偏頭慢慢靠在車窗玻璃上,放空自己,她不敢同許燼接觸,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堅定下來的心,會因為他動搖。
因為他對她的吸引力太強了,無論是精神上的,還是身體上的。
*
真正意義上喜歡上許燼,是在學校放大禮拜的午後。她與許燼的關系更像是朋友,她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但兩人所處圈子不同,很少說話,追求許燼的女生很多,她只是短暫的因為許燼心跳加速,但并沒有實際确認心意。
那時候她在六中住宿,東西不多就背了一個雙肩包,同宿舍的女生是市裏的,要拿被子回家洗,她還拖着一個行李箱。
那是陶桃第一次見行李箱,她家裏沒有出遠門的,她沒有用過。
女生瘦瘦的,準備下樓梯的時候,她便提,“我幫你吧。”
“好啊,謝謝啦。”
女生把拉杆箱遞過來。
于是陶桃直接拎起上面拖行李拉杆,女生驚呼一聲,“你這樣提會弄壞的。”
陶桃愣了一下,她覺得手裏的拉杆像是燙手山芋,提也不是,放也不是,周邊有人看過來,她臉紅了。
此時,許燼那幫人正經過,許燼旁邊的男生認識女生,“哎呦,幹嘛大驚小怪的,吓我一跳。”
“我怕行李箱壞了啊。”女生有些惱。
“抱歉,我沒用過。”陶桃放下拉杆,心裏有些難受,但也沒有表現出來。
女生動了動伸縮的拉杆,突然一只手橫過來,拉住拉杆,女生一擡頭臉紅了,是許燼。
他微微笑着,“我幫你。”
“好啊。”
陶桃看了看許燼,他還真是熱心腸。
許燼将行李箱拉到身邊,一手提着拉杆往下走,旁邊男生調侃女生,“許燼提溜拉杆你怎麽不說了?”
許燼放下拉杆箱,一臉疑惑地看向女生,半真半假:“要提哪裏,我沒用過。”
“我靠,你家大業大,沒用過拉杆箱啊?”旁邊男生說。
許燼笑了笑:“真沒用過。”
他看向女生,狐貍眼看起來無辜:“要不你自己提?”
女生有些氣鼓鼓地接過來。
陶桃一直處于狀況外,直到許燼走到樓梯拐角,仰頭沖她眨了眨眼,她就知道他說的是假的。
那一刻她明白他在幫她,不讓她難堪。
和煦的風吹過,她意識到自己喜歡上許燼了。
一旦喜歡上,就戒不掉的。
*
到了醫院,陶桃先陪父親,後來陶遠來了,她跟陶遠一起去找主治醫生了解明天的手術。
陶遠個子要比陶桃高不少,兄妹倆長相有些相似。
回來的路上,陶桃跟在陶遠身邊,瞪着圓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陶遠,“哥,你穿上西裝還挺像老板的诶。”
“長大了啊,會調侃你哥了。”陶遠狠狠揉了揉陶桃的頭發,“發給你的錢怎麽沒收。”
“你發給我錢幹嘛。”陶桃看見了,就是沒收。
“零花錢。”
“我都多大了,還給零花錢。”陶桃嘟囔一句。
“多大都是我妹妹,現在跟你哥生分了。”
“不是,我有錢花呢。”
小時候陶桃會撒嬌跟陶遠要零花錢,但她現在工作了,即便卡裏沒多少存款,也不會要陶遠的錢,況且陶遠現在有了家庭。
“真有錢花,剛剛路過蛋糕店怎麽不買點?看價格貴買不起?”
“哪有,我那是省錢。再說,你現在成家立業,小小遠也大了,你的錢是跟嫂子的共同財産,你老給我零花錢我也過意不去。”
“還是生分了。”
“沒有!”陶桃努力辯駁,倒是不能算是生分,但要有些分寸感,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陶遠按着她的頭頂,“這錢就是你嫂子讓我給你的。”
陶桃的嫂子是小學老師,陶母的同事給陶遠介紹的,為人和善,陶桃跟她關系也很好。
“趕緊把錢收了,瞅你過那麽可憐,哥哥我啊也過意不去。”陶遠故意逗她。
陶桃真的快被他氣得跳起來了,“沒有很可憐!”
“好好好,沒有,沒有。”
兄妹倆和以前一樣吵吵鬧鬧回了病房。
到了晚上,陶遠帶着陶母先去吃飯,陶桃留下來陪着父親。
陶桃正削着蘋果,她有些心不在焉,一閑下來就會思考辭職的事情。
隔壁床新來一個病友正跟陶父聊得熱絡。
“你兒子是開修車廠的,掙不少錢吧?”
陶父笑呵呵自豪道:“反正樓房和汽車都是自己買的。”
“你閨女呢?”
被點名的陶桃回過神,擡頭,就見陶父同樣自豪道:“這不是在市裏上班呢嗎,一個月開八千塊錢。”
“小姑娘真厲害啊。”
對面病友給她豎大拇指,陶桃尴尬地笑了笑。
在懷挺平均工資在五千,陶桃八千的工資确實算挺多的了。
陶桃沒想到自己的一份工作,能讓父母這樣自豪。
她的大家庭比較特殊,父親上面有兩個哥哥,底下又是一個妹妹,陶父早年一直在農村,開一個小的汽修廠,十分不穩定,沒有大伯掙錢多,是爺爺子女中最窮的那個,所以他們一家沒少受親戚的嘲諷。
大伯又是總喜歡壓別人一頭,大伯的兒子考了高中,陶桃的哥哥初中就辍學當了學徒,也沒少受大伯家嘲諷,那時候陶桃就立志一定要成為父母的驕傲,她努力考上懷挺的重點高中,是大家庭裏第二個考上重點高中的。
所以,辭職與不辭職的天平逐漸傾斜,這工作她是需要的。在懷挺工作機會少,正經的公司更少,她找到一份自己喜歡的工資高的工作不容易。
陶桃按了按眼眶,腦袋一團亂麻,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