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逃跑
逃跑
林天賜沒有在外面的娛樂場所過夜的經歷,她甚至很少熬夜,除了那些被動的無法入眠的時刻。
但盛京元杜峥這群人顯然如魚得水,一進來就點了果盤零食小食酒水飲料,很有一種紙醉金迷不醉不歸的徹夜狂歡感。
杜峥在點歌,熱情的朝林天賜喊:“天賜,你想唱什麽歌啊?”
林天賜朝他們一笑微微擺手:“你們唱吧。”
“不要害羞嘛。”杜峥嘴上說着,但也沒再追問,倒是讓林天賜松了口氣。
從音樂聲響起的那一秒,包廂裏的氛圍就不一樣了,他們個個都是麥霸,拿着麥克大方自得,泰然自若的綻放歌喉。
其實杜峥嗓音條件不太好,唱出來的歌也總帶着一股在跑調的邊緣狂奔的局促和搞笑,但沒有人笑他,他也唱得很沉浸。興起之時還會舉着話筒走到前面,轉身朝着沙發上的人互動,甚至會模仿搖滾歌手彎下腰,一手指天,唱得很賣力。
但他們一群人玩的這樣嗨,也不忘記關照林天賜,林天賜面前塞滿了各種吃食水果零食椰奶汽水。
林天賜坐在沙發愛上,頭頂的氛圍燈一下下的晃過她的眼睛臉龐。她雖然也坐在這裏,卻覺得自己不屬于這裏。
想起半個小時前自己那句違心的“好啊”,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林天賜就已經後悔了。她其實根本不想來,她想回寝室睡覺,也并不覺得這裏如何好玩。
她心裏開始不安起來,整個世界好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她的身體陷在漩渦中心在一點點的下沉,靈魂卻抽空,産生一種奇異的分離感。
明明坐在如此吵鬧歡騰的氛圍中,心卻好冷清。
明明他們坐在一起,但卻覺得好像好遠好遠。
可她現在卻坐在他們身邊,假裝和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突然很想回家,很想縮起來,在這樣的環境中,她又奇怪地想起了她媽媽。
媽媽。
有人推開包廂門進來,包廂內的氣氛更上一層熱烈。
音樂聲唱歌聲,還有互相打招呼寒暄的聲音,層層裹着林天賜,她覺得耳朵裏嗡嗡的,甚至有了一點眩暈的感覺。
也在這種混亂中林天賜和來人打招呼,互相簡單認識。
林天賜左手邊坐着盛京元,她右手邊原本是黎知,後來點歌的時候起身去了另一頭。
進來的幾人被衆人拉着坐在中間的位置,林天賜主動往旁邊撤位,盛京元就跟着往旁邊挪,兩人逐漸挪到了角落,遠離社交中心的風暴。
恰巧切到了一首舒緩的情歌,是黎知點的,她握着話筒靠坐在沙發上歌聲很柔,如夢似幻,略帶沙啞。
林天賜閉着眼睛享受了包廂裏短暫的安寧,一曲完畢,接着又是一首很炸的快歌,包廂的氛圍氣氛再次被炒熱,恢複如常。
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00:37,但這些人卻依舊亢奮,眼神清亮,像是能再唱三天三夜。
林天賜有些撐不住了,腦子昏沉,眼皮沉重,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她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林天賜仰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準備睡一會兒,剛閉上眼睛旁邊的人靠近,她聽見盛京元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你想走嗎?”
林天賜睜開眼,在包廂昏昧的光線中,看到盛京元離她很近。其他人正沉迷在光怪陸離的音樂世界中,倒沒人注意這邊的動靜。
林天賜想了想點頭,又一股困意襲來,她小聲的張嘴打了個哈欠,眼裏蓄了一點水光。
“我想睡覺。”
盛京元看着林天賜,她确實是有些困了,眼皮半睜着,有些困倦的半垂着眼,睫毛長長密密的,包廂的燈光掃過來又有些毛茸茸,一眨一眨,像輕輕掃在他心上。
盛京元原本就不想帶她來,怕她在不太熟悉的人群中覺得不自在,又覺得她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杜峥在鬼吼鬼叫聲音很大,盛京元只能又靠近了些。林天賜也沒躲,大概是困意上頭,腦子已經不太清明了。
“那我們走吧。”
“你不玩兒了嗎?”林天賜看他,聲音低軟。
盛京元搖了搖頭:“你先出去,在外面拐角等我,我過幾分鐘就來。”
林天賜聽他說的感覺不像是正兒八經的告別,倒像是逃跑,眼睛睜大了些,“不和他們說嗎?”
“說了就走不掉了。”還掃他們的興,還是直接溜吧,反正他們玩的這麽嗨,少兩個人也沒什麽的。
盛京元摸了下林天賜腦袋:“你先去,我一會就來。”
林天賜從沙發上坐起來,咽了咽口水,想到一會兒兩人要逃跑。緊張又有點興奮。
她拿起面前桌上的汽水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灌入喉管,林天賜昏昏的睡意有些消退了,她先在腦子裏給自己設立了一個場景,她一會要出去上廁所,并不是要逃跑。
林天賜一遍遍地在心裏默念給自己洗腦,做好準備後瞅着一個時機,悄無聲息的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出去了。
走廊外的空氣似乎清新一些,也更安靜。
林天賜踩着腳下精致的地毯穿過走道,一路欣賞了前後包廂各種鬼哭狼嚎的吼叫。
走到拐角處轉過身停下,就在那裏等盛京元。
原以為要等上幾分鐘盛京元才能出來,林天賜有些百無聊賴地左右探頭打量着 KTV裏的裝飾。
紫紅色暗紋的地毯通鋪到盡頭,在走廊盡頭林天賜看到了一座石膏聖女像,雕刻的栩栩如生,渾身赤,裸,只披着薄紗,胸部渾圓挺立,聖潔又性感。
林天賜看一眼覺得臉熱,移開視線,目光下落,那聖女懷裏抱着一個玻璃瓶裏面游着幾條活着的金魚。
林天賜走過去,盯着金魚看。
毫無生氣的白色石膏像懷中是五顏六色斑駁靈活游動的小魚。
真是好奇怪的搭配。
她看得有些入神,直到有人拍了她肩膀,林天賜轉頭見三個西裝革履渾身酒氣的男人站在她身後。
拍她的男人醉醺醺的,見林天賜轉身後眼睛亮了亮,低頭湊到她眼前:“小妹妹,你在這裏幹嘛?迷路了嗎?哥哥送你回家。”
酒氣從男人惡臭的嘴巴噴出來,林天賜被熏得皺起眉頭。她嫌惡地看着擋在她面前的男人說:“讓開。”
男人像被她反應逗樂了,直起身子指着林天賜抖着肩膀朝旁邊兩人笑着說:“脾氣還挺大。”
下一秒,有人攀上他肩膀,把人往旁邊一扒,那男人喝了酒被推的腳下趔趄沒站穩。
盛京元拉起林天賜手腕帶着人往外走,不顧身後那個男人罵罵咧咧的髒話。
一直走到電梯前,盛京元才将手松開,伸手按了向下的按鍵,見林天賜不說話問:
“被吓到了?”
“沒有,”林天賜皺着眉,“我在想拿魚缸砸他算不算正當防衛。”
盛京元撲哧一聲低頭笑出來,扭頭看林天賜掏了手機在百度,笑得更狠了。
但下一秒便笑不出來。
“叮”一聲電梯門開了,林天賜擡頭一看,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僵在原地,裏面是一對在熱情癡吻的男女。
盛京元顯然也沒想到電梯門打開竟然會看到這麽一幕,笑容僵在臉上,眼睛不知道該看哪裏。
林天賜眼睛溜圓,像受驚的貓。
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人接吻,攪纏的水聲就響在耳邊,舌頭在空中攪動,紅豔豔的,像蛇。
電梯裏的人像是延遲反應,過了幾秒才意識到樓層到了,被人旁觀也毫不在意,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從電梯裏走出來,旁若無人。
那女人出來的時候還媚眼如絲的朝盛京元遞了個秋波,被身邊男的發現後在女人挺翹的屁股上擰了一下,女人虛情假意的嘤嘤一聲歪靠在男人身上,兩人走遠了。
留下林天賜和盛京元盯着空蕩的電梯廳,一時難以下腳。
恰好有另一部電梯也停到本層,盛京元低咳一聲,走到一旁:“我們坐這個吧。”
林天賜也跟避瘟神似的擡腳過去了。
但情況并沒有好到哪兒去。
狹小密閉的電梯廳裏四處都是鏡面的,之前上來的時候,人擠人,也不覺得怎麽尴尬。
現在電梯裏就有他們兩人。
這電梯廳擦的一塵不染,光線都比正常的暧昧,兩人并排站着,一眨眼就能在反光的鏡面上看見對方,視線一碰像空氣中帶電,渾身一麻,喉口發緊。
危險信號,于是趕緊離開。
林天賜低頭專心致志看百度,盛京元擡頭放松頸椎,餘光卻一次次地飄向林天賜,揚起的脖頸,喉結不穩地上下浮動。
電梯裏短暫的幾秒鐘,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密閉的轎廂裏空氣都變得暧昧不清。
電梯下到一樓,門一開林天賜就等不及時擡腳出去。
一直走出大樓外,來到空曠的街邊,深吸幾口氣,臉上的熱意才慢慢被冷風吹消散。
白日繁忙,往來人群擁擠洶湧的城市街道此時寂靜不已。
只有霓虹燈在持續上,街面空曠,偶爾有車輛駛過,遠看有零星行人。
林天賜仰頭看着偌大的城市,有些許的茫然和無措。
淩晨他們現在是要去哪兒啊?
她又下意識轉頭去尋找盛京元,兩人目光相接又一觸即分,林天賜眼睛飄向別處問:“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找個酒店,你不是困了嗎?”
林天賜想說剛才那麽一些事兒,出來後又吹了會兒風,她現在其實已經沒多少困意了。
但晚上總歸是要睡覺的,見盛京元擡腳朝前走去,林天賜只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