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年期
少年期
後排的氣壓有些低。情商高一點的會看臉色，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在做自己的，情商低的偏偏湊過來看。
嚴松硬着頭皮，充當和事佬：“哎呀，都上課了，別說話了別說話了。”
萬星翻開冊子，低頭看書。
李秉竹回頭，盯着桌上的題，只一眼就寫出答案。
嚴松松了口氣。
這兩人關系不好，很僵。雖然兩人都沒啥交流。
班上大部分人都和李秉竹交情甚淺，十個裏面有八個氣場不合，但只要沒什麽事，一般不會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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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很快來到，臨近中考，班上又在偷偷摸摸地寫同學錄。
宋歆這段時間寫了好幾張，一偏頭就看見穆蓉蓉低着頭，臉紅紅的，在寫小紙條。
她湊過去問：“蓉蓉你在給誰傳紙條啊？”
“啊？”穆蓉蓉吓了一大跳，“沒什麽啊。”
她讓前面的人把紙條傳出去，回頭盯着宋歆，眼神躲閃。
宋歆也沒逼問。
但沒一會兒，穆蓉蓉就自己解釋說：“歆歆，你知道學校的傳言嗎？”
見她搖頭，穆蓉蓉繼續說，“如果畢業那天，送給喜歡的人一杯奶茶，如果他接受了，就說明你們是互相喜歡的！”
宋歆沒太懂，心說不就是一杯奶茶嗎，怎麽能分出這些呢？
但她笑着逗穆蓉蓉：“那你喜歡誰啊？”
穆蓉蓉臉通紅，一個字也說不出。
半天才用鉛筆寫了個名字，等宋歆看了就擦掉。
那是隔壁班一個成績挺好的男生，宋歆有點印象，笑着沒說什麽。反而是穆蓉蓉又問她，“歆歆你沒有喜歡的人嗎？”
喜歡的人……
宋歆愣了下，模糊的人影一閃而過，然後搖頭。
她向來有些懵懂天真，哪裏有喜歡的人啊。
穆蓉蓉失望極了，校花都沒有八卦的。
附中的規矩是，中考完所有學生要回學校，班主任安排開一次道別會，大家好好地道別。
很快到畢業那天，教室裏又鬧哄哄的。大家都默契地不提中考，只講好玩的事情。
班主任只提了幾句話，就讓大家自己聊天。
宋歆回來時，桌上擺了很多杯奶茶。
奶茶上面還貼着便簽，寫着名字和一些話，初二初三的都有，含蓄或直接。
班上女孩子都有些羨慕。
穆蓉蓉直冒酸泡：“這下你都可以開奶茶店了！”
“你說什麽啊。”宋歆笑了下。
然後把奶茶分給了周圍的人。
既然知道了學校的奶茶傳言，宋歆根本做不到接受任何一杯。她又不喜歡別人，還是別給人幻想了。
李秉竹也收到了幾杯奶茶，粉紅色貼紙上寫着秀氣的名字。
然而他臉色都沒變一下，就把東西全推給了同桌嚴松。
嚴松又驚又喜，他雖然沒收到，但能喝到也不錯呢！
但他還是不太确定：“大學霸，真給我啊？這可是五班班花的啊……”
李秉竹冷眼飛過去。
嚴松立馬閉嘴，吸管插.上，開始喝了。
他心裏還在嘀咕，那五班班花平時挺拽的，沒想到喜歡大學霸這種類型的啊。
可惜人家冷心冷情，估計就沒把誰放在眼裏過。
連校花都不給好臉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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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歆手裏拿着奶茶，有些發愣。
她剛剛陪穆蓉蓉去奶茶店，結果自己也買了一杯。
周圍人的眼神火辣辣的，都盯着她手裏的東西。
宋歆頂着壓力，和穆蓉蓉回教室。
穆蓉蓉還在問她：“歆歆你不是不喜歡喝奶茶嗎？”
見她點頭，又問，“那你幹嘛……”
話語間又帶了點八卦。
宋歆臉有點紅，又有點後悔。
剛剛就一瞬間的想法，哪裏知道究竟為什麽啊？她自己都說不清的。
穆蓉蓉也沒多問，她要等的那個男生出現了，立馬就紅着臉，扭扭捏捏地送上去。
那男生也腼腆，燥紅了臉，接過去說了聲“謝謝”。
宋歆在不遠處看着，還有點感慨。
都是些少年人，感情也挺純粹的，互相看一眼就能臉紅。
她雙手握着奶茶，突然就想把它送出去。
可這個日子太特殊了，大家似乎都知道那個傳言，她實在不知道該送給誰。
一直到離線回家，宋歆的那杯奶茶都沒動過。
她一直拿在手上，輕皺眉頭。
突然又停下，怔怔地看着前方。
墨發少年推着單車，從小巷裏出來，輕撩眼皮。
宋歆笑着打招呼：“嗨，回去了啊？”
李秉竹“嗯”了聲，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會兒，又垂下去，手指捏緊。
宋歆走近了，輕聲問，“你高中還會在附中嗎？”
他們考前都填了志願，不過沒有公開。
“大概吧。”李秉竹推着車慢慢往前走。
宋歆就跟着他走。
“這樣啊。”宋歆有點失望，他這個回答太敷衍了吧。
“那你選的哪個學校啊？不過你成績那麽好，肯定每個學校都搶着要你。三六九中都挺不錯的，管得挺嚴，不過離得有點遠……”
李秉竹偏頭看她。
小姑娘正在旁邊給他分析學校利弊。
他記得她填的附中。
他給老師收集資料的時候，專門看過。
宋歆她家離附中更近，父母原來都是附中的學生，學校老師大半都認識她，她在這邊更熟，沒有太多壓力。
“你希望我去哪兒？”他收緊手指，突然問。
宋歆“啊”了一聲，然後盯着他。
他感受着她的視線，心跳加快，有些緊張。
“我當然希望你就在附中啊！”
小姑娘笑得眉眼俱俏，聲音歡快，“我也在附中，那樣的話，我們又可以在一個學校了，多好啊！”
李秉竹抿嘴，面前不顯，內心卻有些歡悅。
他想了又想，說，“我填的附中。”
他偏頭去看她，果然看見一張精致的笑臉。
車站在學校門口不遠處，他們很快就到了。
宋歆停下來，準備和他說“再見”，但一擡頭就看見他額頭的薄汗。
六月時節，太陽有些大。李秉竹向來以清冷示人，所有人都覺得他身邊會泛着冷氣。
可原來他也是會熱的啊。
宋歆腹诽道。
她垂眼就看見手裏的奶茶，有一個想法産生了。
正想着，身體動作已經快過大腦，手裏的奶茶已經被放在他的車筐裏。
李秉竹愣了下，擡眼盯着她。
宋歆心一抖，臉就紅起來了。她盡量自然地說：“那我們九月份再見哦！”
沒等他反應，就跑去車站，站在那邊揮手道別。
一輛公交車來了，宋歆飛快地跳上去，隔着玻璃窗對着他笑。
車漸漸開遠，人影也就不見了。
李秉竹呆在那兒，不知道作何反應。
一個小時前的奶茶早就不冰了，輕輕一觸還有些溫熱。
李秉竹知道這是宋歆買的，不是誰送的。
但正因如此，他才覺得迷惑。
她這是什麽意思？她知道這個不能亂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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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歆覺得自己這樣，好像不太對。
可她已經離開，而且送出去的東西也不能收回來了。
最後，她只能這樣想，李秉竹那麽冷淡的一個人，肯定是不了解這些的。
她只是送奶茶，也沒有寫字條和名字，應該不暧昧吧……
他們只是朋友，送一杯奶茶又沒有什麽關系……
“歆歆，今天很熱嗎？臉怎麽這麽紅啊？”
杜如月有些擔心，宋歆臉紅紅的，別是中暑吧？
“我沒事啦！”宋歆摸了下臉，果然有些燙。
她跑去洗臉，冷水讓她清醒了下來，但下一刻就又捂住了臉，發出悶哼。
她一定是傻了。
幾乎全校都知道的傳言，李秉竹再怎麽不聞世事，也會知道一點點的。
她就那麽送出去，又不說明什麽意思。她那樣落荒而逃，他會誤會的吧？
宋歆都有點搞不懂自己了。
她平時情商挺高的，怎麽在這種時候掉鏈子呢？
她想了又想，還是決定解釋一下，就給李秉竹打了個電話。
他那邊很快接起：“喂？”
宋歆直接說：“那個，我今天放了一杯奶茶在你那兒……”
那邊沒說話，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宋歆突然緊張起來，醞釀了下情緒，才說，“你喝了嗎？今天好熱的，我想你肯定渴了。我走太急了，都沒和你說清楚，你沒有扔掉吧？”
“……沒扔。”
宋歆聽不出他的情緒來，但說清楚讓她輕松了些，又問了些其他的事情。
電話不知何時挂了。
李秉竹站在陰影中，目光黑沉得不行。
桌上放着一杯奶茶，他并沒有動過。
他知道宋歆沒有這個意思，但還是忍不住亂想。
李秉竹突然嗤笑一聲。
然後拿起來奶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得虧她打電話來解釋，不然他真的就誤會了。
說來也是，她從來只把他當朋友，怎麽可能對他有想法呢？
明明說好不要多想，他為何總是控制不住自己。
奶茶已經見底了。
李秉竹突然覺得胃裏惡心起來。
他有乳糖不耐受，卻生生喝了一整杯奶茶。
也該他活該。
胡思亂想是病，可他總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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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成績出來，宋歆過了附中的分數線。
去附中報名時，才知道李秉竹是這屆中考狀元。
負責報名的胖老師笑着說：“咋們附中還是出人才，狀元還是落到了我們附中！”
宋歆連忙問：“那他是報的附中吧？”
胖老師呵呵笑，“這可是狀元啊，他就算不報附中，我們也要派人去勸的！”
宋歆安心了，說了聲“謝謝”。
胖老師還專門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長得好看得過分，一雙桃花眼波光漣漣，眼尾微挑有點勾人，但卻意外地很招人喜歡，稍微笑一笑就讓人好感倍漲。
作為多年的老師，他根據經驗知道，長相漂亮的女同學一般成績不好，且難服管教。但翻看宋歆的成績，不僅是全市前排，而且還得過很多獎。
胖老師不得不放下成見，對小姑娘說了幾句鼓勵的話。
宋歆報完名就回去了。
她本來沒想和李秉竹打電話，覺得總打擾別人不好，但後來沒忍住，還是打了一個。
她不知道李秉竹樂不樂意，但她知道他們能繼續在一個學校時，高興得快要跳起來。
可電話響了很久，一直都沒有人接。
宋歆有些失望，但想他那邊應該在忙，也就理解了。
她隔了幾天又打了一通，仍舊是沒人接。
幾次三番後，宋歆覺得不安起來。
正值八月中旬，A市爆出一起商業性案件，某李姓職員做假賬，貪污公司財錢百萬元，已被刑事拘留。
九月份一審。
這條新聞在電視上一閃而過。
宋懷瑾趁機給宋歆科普法律知識，宋歆對這些不感興趣，走着神聽。
突然新聞裏，一道白色身影一閃而過。
宋歆當即愣住。
畫面轉換極快，電視已經在播天氣預報了。
播報員的聲音徐徐傳來。
她按耐住心跳，勸慰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那樣的少年，怎麽會出現在法律新聞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