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謝二哈的贖罪之路
謝二哈的贖罪之路
自從上次和鐘辰聊完，謝煜郁悶陰霾的心情終于算是豁然開朗。
不愧是他的知心鐘辰哥哥，這麽多年的戀愛經驗到底不是水出來的，三言兩語表示了對他的肯定，同時還為他指了一條明路。
不過……
他這條明路，似乎處處都在施工啊。
前天，他看見郝萌從老師辦公室抱了一大摞習題冊出來，小山一般的冊子擋的她幾乎看不見腳下的路，每一步都邁的格外吃力。想起鐘辰“人家有什麽忙你能幫就幫幫，別懶得連手不擡一下，畢竟你弄哭人家在先，也算是贖個罪吧”這話，他二話不說就上去幫忙。可是……
被拒絕了。
而且是幹脆利落、不留一絲餘地的那種拒絕。
昨天物理課上，郝萌的筆順着桌面“骨碌碌”的滾到了地上，剛巧就滾到了他腳邊，他剛想彎腰幫對方拾起來，對方就已經擺上了手，丢給他一句禮貌又客套的“謝謝，不用，我自己來”。
今天早上，他去教室後面打熱水，看見郝萌的杯子是空的，就拿起杯子想順手幫她也打了，結果他拿着杯子還沒走出去兩步就被郝萌叫住了。
對方暼了眼他的手，道了聲謝，從他手中又把杯子拿回去了。
這……
這這這……
他就是單純的想幫人家點小忙減輕一下內心的負罪感，怎麽就這麽難？
“該！”韓斌幸災樂禍的豎着大拇指挖苦他，“叫你嘴欠，這麽多年來就這麽一個不開眼上趕着喜歡你的還被你給作沒了，幹的漂亮！”
“我倒不這麽想。”見他“沮喪不已”，鐘辰安慰他：“也有可能是人家女生怕你的手再傷上加傷，你不是說了麽，人家還特意暼了你的手一眼，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真的？”上一秒還耷拉着腦袋的謝煜立刻就活了過來，挑釁般的沖韓斌炫耀道：“其實我也這麽覺得，喜歡一個人能那麽容易翻篇麽？當然不能！更何況還是我這麽優秀、這麽帥氣、各方面條件都這麽這麽好的人。唉，我就知道我魅力難擋，就算是把話跟人家說清楚了，就算是拒絕了人家，人家也還是忍不住關心我、靠近我、處處為我着想。雖然被人喜歡這件事挺麻煩的，但我也沒辦法不是。我知道，這種體會韓斌你不曾擁有，誰叫從來沒人喜歡你呢。唉，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其實這葡萄酸不酸的也只有吃了的人才知道……”
穆語一臉無語的扭頭問鐘辰：“喜歡一個人沒那麽容易翻篇，魅力還大的無法抵擋？鐘大偵探，你可以啊，從暼一眼這種小細節就能推理出這些來，人才！”
鐘辰舉手發誓：“天地良心，我明明只推理到人家可能是擔心他的手傷上加傷，還有，我說的是\'可能\'。”說到這兩個字時鐘辰還特意加重了語氣，他嘆了口氣，無奈道：“後面那些魅力、翻篇……有的沒的我可沒說，是他自個兒腦補和引申的，我有什麽辦法。”
兩人對視一眼，看了眼還在激情澎湃、滔滔不絕的謝煜，不約而同的又嘆了口氣。
穆語：“我還是更喜歡他剛剛抑郁的樣子。”
鐘辰：“Me too。”
如果說能有什麽事可以将一個班的氣壓瞬間變低沉的話，出成績這事兒一定榜上有名。
高二開學以來的第一次月考，不少人都不在狀态，考砸了的更是比比皆是。
郝萌不幸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卷子還沒有發到手中，但光從那天的答題情況她就已經大致預料到自己慘痛的分數了。
這幾天，她這頭氣壓低的厲害，她那位“舉止怪異”的同桌似乎也沒有強到哪裏去。奇怪，從開學至今謝煜都沒怎麽認真上過一堂課、瞅過一眼書，這樣吊兒郎當學習的人也會因為成績而發愁嗎？
俗話說的好，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該面對的早晚要面對。
只是郝萌沒想到，她要面對的會是這樣一個不太光鮮亮麗的分數——65。
呃……
她是預想過考的不咋地，可也沒想到會這麽不咋地。
真是難為林蓓蓓了，這麽爛的成績還要為了姐妹情昧着良心生誇她一堆“努力”、“進步“之類的詞。
“努力？150的滿分考65，你這麽努力怎麽還能不及格？進步？進到哪兒去了？怎麽，你上次考試比這考的還砸嗎？”
雖然對方說的句句是真話，可這也太紮心了吧。
郝萌扭頭，暼了眼她那位沒什麽眼力見兒的同桌，沒有理他。一旁的林蓓蓓卻看不下去了，她暼了眼謝煜桌上的卷子，嗆道：“欸，就你那48分的成績你也好意思嘲諷別人？”
“48分怎麽了？”謝煜舉着自個兒的卷子驕傲道：“還真不是我吹，全年級就沒人能考我這個分。”
“是啊，這麽差的分數，确實不是一般人能考出來的……”
郝萌拉了拉林蓓蓓的衣角，打斷她：“別說了……”
“為什麽不說了？你慫什麽？他48，你65，你比他要高十幾分，聲音該比他大知道嗎？”
郝萌拉着她小聲解釋：“他是咱們年級唯一一個理綜選擇題滿分的人。”
“什麽？”林蓓蓓氣勢弱了下來，半信半疑的奪過謝煜的卷子掃了一眼。
果然，答題卡上除了選擇題那兒塗了些黑方塊兒以外，其他地方連個墨點都沒劃下。
靠，還真是！
她聽年級幾個學霸說，這次月考的題普遍偏難，尤其是理綜，選擇題有好幾道連老師都得算上一會兒，就連年級公認的理綜大神這回的選擇題都不是全對。
這貨，居然能全對？
林蓓蓓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別是運氣好擲骰子蒙的吧。”
“嗬！”實力被人質疑，謝煜自然要跳出來維護，他傲慢的擡着眼皮道：“給你個骰子你擲給我看看，保管你擲碎了都沒有這運氣。”
“我還是不信，除非你把這道題做給我看。”林蓓蓓指着卷子上最後一道大題叫板道：“怎麽？你別是不敢了吧？”
“嗬，我會不敢？”謝煜一把奪過林蓓蓓手中的卷子往桌上一拍，拿起筆，剛寫了幾筆就又停了下來，“等等，你叫我做我就做啊？先說好，我要是做出來了怎麽着。”
林蓓蓓插腰道：“你要是能做出來，我倆都管你叫哥！”
謝煜：“成交！”
郝萌擡頭暼了林蓓蓓一眼，小聲嘟囔：“你們倆的賭局為什麽非要拉上我？”
又委屈又慫的言論不禁讓謝煜覺得好笑，他擡頭看了眼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郝萌，安慰她：“放心吧，我比你大幾個月，叫我聲哥不虧。”
兩分鐘後，寫滿了解題步驟的卷子擱到了林蓓蓓眼前。
事實勝于雄辯，林蓓蓓不再吭聲。
“那你後面的題為什麽不寫呢？”郝萌問道。
“寫它幹嘛。”謝煜給出了一個令她倆目瞪口呆的回答，“又不是高考，寫這多浪費時間。”
浪費時間……
居然有人管考試期間做完整張卷子叫“浪費時間”。
“你這樣你爸媽不揍你？”
林蓓蓓問的誠心誠意，謝煜也問的誠心誠意，“為什麽要揍我？我爸說了，只要這個知識點會了就行，高考的時候別懶，其他考試随意。”
随意……
這麽……開明嗎？
林蓓蓓和郝萌再次被震撼到了。
“我這也是沒辦法啊……”看到她倆驚訝不已，謝煜那股子顯擺勁兒又上頭了，“還不是為了給咱們年級那些學霸留條活路啊，你們想，他們本來就沒我長的帥，要是叫他們知道學習成績也不如我，那他們的心理落差得多大呀。搞不好一個受不了，還會有人跳樓。啧，真是麻煩。唉，沒辦法，我就是這麽副有大局意識、這麽副有自我犧牲精神的人，我真是太善良了。對了，這事兒你倆一定要替我保密啊，低調低調，哥哥我一向是個低調的人……”
林蓓蓓目瞪口呆：“他想的會不會有點多？”
郝萌補充：“不止想的多，他話也不少。”
看着面前詳略得當、一氣呵成、正确簡練的解題步驟，郝萌默默為老許祈禱了一把，但願他老人家得知謝煜空着大半張卷子的真實原因後血壓不會太高。
周六早上還不到八點，郝萌的手機就響了。
大概是昨晚臨睡前忘記調鬧鐘了吧。
這樣想着，郝萌伸手在床頭摸到唱的正歡的手機，眼皮擡也沒擡就一把摁滅了它。
幾秒後，手機再次歡唱起來。
不是鬧鐘？
郝萌強撐着困意把眼睛睜了條縫，看着來電顯示的那串陌生數字懵了好一會兒才接起電話，“喂？”
“喂什麽喂？你不會還在家裏睡覺吧？我都在這兒等你十幾分鐘了，你人呢？”
謝煜竹筒倒豆子般的一連串問題和手機貼上臉頰的冰涼觸感讓郝萌登時醒了過來。她伸手摸到床頭的眼鏡戴上，又坐起看了眼還亮着的通話屏，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這才又把手機擱到耳邊，睡腔正濃的問：“謝煜？你在哪兒等我？你為什麽要等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起來，就在郝萌以為對方已經把電話挂了的時候，謝煜的聲音再次傳來，聽的出來他無奈的不是一點點，“不是說好了周末兩天我給你補理綜嗎？你不要告訴我你忘了？！我可是不怕麻煩、不辭辛苦放棄了在家裏睡懶覺的機會一大早從床上爬起來的，你不會把這事兒忘的幹幹淨淨了吧？”
忘是沒忘，可……
怎麽就說好了？這話讓郝萌自個兒都有些懷疑自個兒的記憶是不是出現了偏差。
印象中好像是有這麽個事兒，可當時也就是林蓓蓓興起提了那麽一嘴，謝煜順口應了那麽一聲。她好歹也算這事的當事人，誰也沒征求下她的意見、誰也沒跟她商量一下就把這事定了，這也能叫“說好了”？
電話那頭嘆了口氣，“算了，你慢慢來吧，我等你。”
郝萌剛到嗓子眼兒的那句“要不今天算了？”只得生生咽下。
怎麽說謝煜也是在好心幫自己，讓人家等太久總是不太好的。挂了電話，郝萌立刻起床換了衣服，随手綁了個丸子頭，洗了把臉，裝了卷子和課本就準備出門。臨到門口，她又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地方，掏出手機就給謝煜打了回去。
“喂？謝煜……”
“怎麽了？”
“你在哪兒？”
電話那頭有些無奈，“我在我們約好補課的地方啊。”
郝萌解釋：“我是說，補課的地方在哪兒？”
電話那頭卡了一下，“……我沒告訴你嗎？”
郝萌比他還疑惑：“你……告訴我了嗎？”
……
謝煜約的這個地方是一家快餐店，離郝萌家不算太遠，十二站公交，半個來小時的車程，郝萌卻用了将近五十分鐘才趕到。
進店的瞬間，看到前臺處跟自己有過一面之緣，戴着帽子、穿着制服正沖自己微笑招手的短發女孩，郝萌忽然就明白了謝煜為什麽會把地點選在這裏。
“喂！這裏這裏！”謝煜沖她揚了揚手。
郝萌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還熱乎着的糖炒栗子，猶豫了一下，腳步一轉，朝着前臺的女生走去，将手中的紙袋遞給她，笑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這個？”
穆語受寵若驚，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問：“給我的？”
郝萌笑着點了點頭，“嗯。”
穆語看了眼袋子裏的東西，“糖炒栗子？現在還不是冬天吧？”
郝萌笑着解釋：“我們家門口這家特別好吃，就算是夏天，來排隊買的人也很多。”
穆語眨着眼，“為什麽送我這個？”
郝萌：“因為……想跟你交個朋友啊。”
真相是，這包栗子其實是她買給謝煜的謝禮。但此刻，她覺得當着人家女朋友的面給人家對象送這些不太合适，反正想來他們兩個應該也是不分彼此的，給誰都一樣。
“你怎麽還在那兒磨叽？快過來啊。”謝煜再次催促道。
“噢，就來。”郝萌應道，擡腳剛走了兩步，她又折回去，笑着給穆語解釋：“呃，我們就是補個課，你別多想。”
哈？
穆語更懵了。
謝煜這邊也是一頭霧水，他撓了撓頭，百思不得其解的指着穆語問：“你認識穆語啊？”
郝萌扭頭沖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據實以答：“也不算認識吧，就有過一面之緣。
謝煜好奇的又問：“你剛給她那袋東西是什麽？”
“栗子。”
“栗子？”
“嗯，糖炒栗子。”
“我的呢？”謝煜沖她攤開手。
郝萌有點尴尬又有點心虛：“……我就買了一包。”
謝煜頓時就炸毛了，拍着桌子站起質問道：“你是不是給錯人了啊？！好心幫你補課的人是我吧？你為什麽給她不給我？”
郝萌小聲嘟囔：“給她和給你不是一樣嗎？”
謝煜沒聽清，提高聲音問：“你說什麽？”
“謝二哈！你給我坐下！再在店裏大呼小叫，別怪我拿掃帚給你轟出去！”
在穆語的呵斥聲中，謝煜只得悻悻坐下，繞過這個話題。
謝煜：“課本帶了沒？”
郝萌：“帶了。”
謝煜：“卷子帶了沒？”
郝萌：“帶了。”
謝煜無語，不耐煩道：“光說帶，你倒是往出拿呀！”
話音剛落，他腦袋上就猝不及防的被穆語抽了一巴掌，疼的他當即就戴上了痛苦面具。“姐姐，你幹嘛？這麽大手勁兒，謀殺啊！”
穆語将手中端着的餐盤擱在桌上，一把勾過謝煜的脖子，咬牙小聲道：“別忘了你是來贖罪的，态度好點兒！”再擡頭面向郝萌時，她立刻又換上了一副“和顏悅色”的笑容，“不知道你能不能喝涼的，幹脆幫你點了杯熱奶茶，加了很多珍珠哦～，喝完來找我續杯。”
郝萌立刻翻出錢包，站起就要去前臺結賬，“可我還沒付錢……”
穆語把她按回座位，大氣道：“不用，不是要跟我交個朋友麽，請你了。”說罷又語氣生硬的沖謝煜強調：“你這杯18，我直接從你會員卡餘額裏扣了啊。”
謝煜：……
千難萬險，兩人的補課總算正式開始。
謝煜擡眼瞧了眼郝萌，指了指卷子，“哪些題不會？”
蔥白的纖細手指在卷子上點了幾道選擇題。
倒是出乎謝煜意外，“就這幾道不會？”
就這幾道不會也不至于考這個分數啊？
郝萌微紅着臉解釋：“……除了這幾道，都不會。”
謝煜：……
默了一會兒，謝煜又問：“哪方面不會？沒審清題意還是記不準公式？還是不會運算？”
郝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歪頭想了想，認真道：“就……看了答案都不知道怎麽算出來的那種。”
謝煜：……
這是個什麽量的大工程吶。
長嘆一口氣，謝煜開口勸她：“我覺得吧，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你要不還是趁早放棄理科吧。”
郝萌比他還無奈：“我早放棄了……”
“放棄了你還學的這麽上勁？”
郝萌眨巴着眼睛，反問他：“你不知道嗎？”
謝煜疑惑：“知道什麽？”
郝萌：“文理分科考試下學期才進行，為了讓本市學生綜合發展，教育局今年特意加了一門綜合測評，不論以後學文還是學理，這個測評的各科分數都必須要及格，不及格的話……是要留級的。咱們學校、咱們年級正好是試點，你轉來的時候，許老師沒跟你說嗎？”
謝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