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憶結束!
回憶結束!
燕無渡直接一個箭步沖上去捂住他的嘴,低聲恐吓,“閉嘴!我要殺人第一個先殺你這沒眼力見的逆子!”
“哪來的兒子,你生的?”
楚北岌貌似開玩笑地調侃,實際上已經藏不住笑意下洶湧的殺伐之氣。
他這副樣子忽然讓燕無渡覺得有點陌生,從前的楚北岌是不會讓人覺得這麽有壓迫感,和身上散發的逼人的殺氣。
燕無渡一時不知如何解釋,于是他先把薛衍成放下來,“出去玩吧,大人說話別來打擾聽見沒。”
薛衍成正要十分找死地上前挑釁楚北岌,結果被一腳踹屁股上,飛出了大殿。
門關上後,再次陷入一片寂靜。
燕無渡回頭看向他,沒話找話,“所以你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楚北岌陰陽怪氣,“當然是沒你好,還多了個兒子,不是嗎?你那位不領出來讓我見見嗎?”
燕無渡:……
他知道不解釋清楚,這家夥會一直說話這麽怪裏怪氣。
“薛衍成是我親兒子沒錯,但沒有你說的那位,我這不是在九重地獄沒個正常人,捏個好看點的娃娃玩玩嗎。”
楚北岌這才收起那副企圖再次陰陽怪氣的嘴臉,不痛不癢地“哦”了一聲,道:“關我什麽事?跟我解釋這個幹什麽?沒必要,也沒有很想聽。”
燕無渡:……
這人腦子有病,他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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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我錯了,我自作多情,我多此一舉,行不行?”
楚北岌冷笑一聲,“你知道就好。”
燕無渡差點氣得掀桌,“你來這不會就是為了隔應我兩句吧?”
楚北岌的表情耐人尋味,似乎在說,你心裏沒數嗎?
“不就是為了那次山洞裏打暈你那回事嗎……至于記恨這麽多年嗎?”燕無渡語氣走低,頗有幾分心虛。
楚北岌依舊不表态,神色淡然地用眼神對他展開審判。
燕無渡扛不住了,“我要受不了了,能不能說句話啊!”
似乎對他的态度十分滿意,楚北岌這才緩緩開口,“想知道我為什麽過來?”
“為什麽?”
“猜。”
“……”
燕無渡忽然想到那日楚北岌拉着他闖下山,還有那日被誣陷弑師,楚北岌一人擋住衆人追殺。
一而再再而三地逆反那群正道人士的決策,對方肯定不會放過他,特別是在得知他不受控制,且神骨可以剔除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燕無渡忽然有些不安地試探,“那日之後,你還好嗎?”
楚北岌心裏逐漸洋溢了幾分喜悅,面上卻不顯,白了對方一眼,“還知道關心我?真是見了鬼了。”
那日,楚北岌擋住正道追殺的去路,明知道是無用功,他還是固執地解釋道,“燕無渡不可能弑師,我以我的神骨之名發誓!”
不出所料,面對的是一個個恨鐵不成鋼的面孔,“你有什麽證據證明?空口白話誰不會?”
即使知道沒人會信自己,楚北岌仍感覺心底一片死灰燃盡,被輕飄飄的風吹過,留下空蕩蕩的虛無。
是的,他沒有證據,或者說,他不可能有證據,就算再怎麽詳盡地一一列舉,他們夜之後相信他們所相信的東西。
舊傷複發,加上怒火攻心,楚北岌再次陷入昏迷。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聽到了許多聲音。
“粘上那敗類的邊就沒好事!”“楚師兄已經瘋魔了,神志不清了。”“被灌了什麽迷魂藥,竟就這麽魔怔?”
宴見月忽然離世,乾元宗群龍無首,按理來說應當由昏迷的大弟子繼任,但在這個空蕩,薛诏號令所有宗師大能,抵制楚北岌登上掌門之位。
還提出一個觀點,楚北岌只是神骨的載體,并不具備其他人賦予他的光環,諸如神主再世,蒼生救星這些,畢竟他本人德行不好,根本不具備拯救蒼生的基本條件,和殺母弑師那種人狼狽為奸,還能是什麽好人。
只可惜身體裏的神骨,若是能剔出來,交給修為高深,德行服衆的人來承載,這才是對天下蒼生有益的事情。
此話一出,得到了修者的廣泛認可。
畢竟這種天大的好事興許能輪上自己,這種便宜誰不想站。
于是修真界開始以讨伐燕無渡的名義,如火如荼的票選仙盟盟主的人選,看似是選盟主,其實是選擇可以名正言順繼承仙骨的人。
最後确定的人選是一個除了薛诏之外最有話語權的宗師。
而薛诏本人則在他後面靜觀其變,若那人能夠成功繼承神骨,他再設計将他的神骨拿回來。
算盤雖然打得不錯,可就在繼任大殿上,楚北岌被一堆人按成案板上的魚肉,強行剖出他脊背上的神骨,但那神骨已經浸透了靈府的業火,誰碰誰的血肉就會被灼穿。
衆人猶記那位宗師被燙得在地上瘋狂爬行,生不如死的樣子。
楚北岌狂笑着收回神骨,一劍将幾位候選人紮成串插在牆上,他滿手鮮血,披頭散發,雖然容貌依舊昳麗異常,但那副可怖詭谲的樣子居然比最醜惡的鬼怪看上去還吓人。
薛诏握着胸口的劍,大罵對方是瘋子。
放縱靈府裏的業火燒透神骨,本人肯定也要承受每一分每一秒的灼燒痛苦,比方才那名宗師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區別在于楚北岌燒不死。
此後每一步走上盟主之位,都有無數人拿他與燕無渡的交情出來诟病他,楚北岌只能走一步殺數人,直到所有人不敢對他有異議為止。
燕無渡還沒來得及感動,忽然抓住了重點,仙盟為讨伐自己而成立,楚北岌順利繼盟主之位,那麽他此行前來的目的已經很明确了。
他有幾分警惕,“所以你是來讨伐我的?”
楚北岌沉默,“我就多餘搭理你。”
他問候了一句病情後就悶頭往外沖,途徑燕無渡身邊還給了他一腳。
二人不歡而散。
燕無渡滿肚子火地拍了拍身上的灰,這麽些年沒見,他越來越猜不透對方腦子裏想的什麽。
還沒緩過來,薛衍成跑進來火上澆油,“爹爹!你為什麽不把那個人殺了!他簡直太過分了!居然……”
薛衍成指了指外面。
燕無渡疑惑地跑出去一探究竟。
好家夥,他親手提筆的勤奮殿的牌匾被一劍劈成了兩半,不僅如此,上面還龍鳳鳳舞地寫了幾個大字,覆蓋住他原本的親筆。
“——嗎的什麽爛字。”
燕無渡笑了一聲。
半晌,燕無渡又笑了一聲。
“楚北岌,我要你狗命。”
八百年不出世,打算低調行事挽回名聲的燕無渡拔刀就上,直殺乾元宗,吓得一衆弟子吱哇亂叫,但他只是罵了道昀兩句,而後當衆将門派臉面——境界石碑,擊成粉碎。
翌日,大光明宮再次痛失一塊宮主親筆牌匾,奮進宮被一腳踹爛,安在了鬼修頭上,楚北岌逼他戴着破洞的牌匾給燕無渡一個驚喜。
隔日,一把不知名野火燒了乾元宗半個山頭,火舌之上,燕無渡朝楚北岌遙遙一揮手,叫嚣道:“之前燒了你二舅三姨,遲早把你這死木頭也一起燒了!”
再隔日,薛衍成哭着喊着跟燕無渡告狀,說楚北岌恐吓他,說他是非人之物,他爹遲早把他丢進陰鼈裏面跟毒蟲做伴,因為他跟那些蟲子是一類的。
再再隔日,十萬鬼修兵臨城下,吓得乾元宗弟子的膽,亂跑亂竄的,然而燕無渡虛晃一槍,撤了幻境,大笑并嘲諷乾元宗的實力也不怎麽樣,跟其掌門人一樣拉。
……
面臨的結果就是,燕無渡的名聲被自己作得更爛了。
雖然雙方互相打來打去的,但是燕無渡覺得這種狀态也不是不行。
外界總以為他們是水火不容的仇人,其實二人會在破壞,恐吓,放火,羞辱過後按照慣例,順手互帶一根糖葫蘆。
也會偷偷避人耳目找個寂靜地方偷偷喝酒喝到深夜,喝到爛醉,兩個人都無法動彈一點為止。
雖然正邪不兩立,二人站在善惡的天塹兩邊,但也算是一種殊途同歸吧。
直到有一日,燕無渡的手臂被衣料的摩擦擦破了一大塊皮,皮膚像極薄極薄的紙一起皺成一團,裏面沒有一點血肉,而是空氣和白骨,而他的皮膚就像糊在骨骼上的一具空殼。
心裏的魔神再度開口,“你的時間,已經到盡頭了。”
“堕魔給了你無上的法力,但是是以你的生命為代價,修仙的盡頭是飛升,而修鬼道的盡頭面臨的是灰飛煙滅,你應該知道吧。”
“不過還剩最後一點點時間,去為自己挑選一個不錯的死法吧。”
聲音戛然而止,不給他任何一點點疑惑和反駁,就這樣開誠布公的告訴他。
燕無渡凝視手背的擦傷,沉默良久,仿佛在認真規劃他的死。
而後推開房門,感受最後一點光亮和風的感覺,他衣着單薄走進刺骨的大風裏。
他很少露出那麽鄭重其事的表情,認真的從地下挖出一壇酒,那是等着下次楚北岌來砍他牌匾的時候一起喝的。
燕無渡一口将它喝完,往地上一扔,瓦罐頓時化作碎片。
他走到薛衍成身邊,看他還在無憂無慮地坐在地上,拼骨生花送給他的生辰禮,一個白骨拼圖。
眼看着薛衍成拼成了一個狂奔的人形,他指着白骨對燕無渡說,“爹爹,這是你!”
燕無渡轉身給了骨生花一拳,“讓你不要給他玩這種不正能量的東西呢?”
骨生花連忙拖着白骨跑了。
薛衍成沒了玩具,瞬間就哭了,“我不我不!我就要玩這個!”
燕無渡沉吟片刻,“別玩白骨了,給你一個好吃的。”
薛衍成接過他手裏一個黃燦燦的小糖豆,眼裏冒着饞光。
“我走之後趕緊把他吃了,不然當心我回來跟你搶。”
“爹爹又要去乾元宗揍姓楚的”薛衍成有點不高興,爹爹每次眼裏只有那個混蛋,只要有他在,就不怎麽在乎自己。
“不是,”燕無渡望着天際思考,“這次去一個比較遠一點的地方。”
“那爹爹什麽時候回來呀。”
燕無渡指了指天上的星星,你數完天上的星星,我就回來了。”
薛衍成倒地撒潑打滾,“這麽多星星,怎麽數得完嘛!”
燕無渡摸摸他的頭,“會數完的,爹爹先走啦。”
薛衍成望着燕無渡離開的背影,偷偷将糖豆藏起來,等着爹爹回來給他吃,他肯定會很高興自己這麽懂事,并且在四毒面前大肆炫耀。
薛衍成揣好糖豆,開始較真地數天上的星星。
“一,二,三,四……”
結束啦結束啦回憶結束啦~今天是個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