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憶(5)
回憶(5)
說着,燕無渡觍着臉跑過去作勢要拉那魔頭的手臂。
結果被反手呼牆上了。
魔頭仍目不斜視地讨美人歡心,花言巧語地勸了有一刻鐘。
手下的侍衛們見慣了大人動辄殺伐,嗜血殘暴的樣子,像如今這般低聲下氣讨好的樣子還是聞所未聞,驚悚異常。
不過也難免大人把持不住,仔細一看,這美人确實長得極好。
燕無渡默默掏出傳訊符記錄下剛才發生的事,并附帶一句話:師尊看清楚了,我剛剛可是盡力了的,你這位好徒弟要出了什麽差錯可怪不着我。
“咻”地一下,符箓化作一縷青煙飄向乾元宗。
這些表面功夫做完,燕無渡十分悠然自得地隔岸觀火。他順勢靠在牆上,翹着二郎腿看熱鬧。
那魔頭渾身惡臭,披着一張黑熊皮,只露出一雙黝黑的獸腳,幾乎看不見臉,只能看見外翻的黑黃獠牙,涎水還拉着絲往下掉,在楚北岌如天外谪仙的對比下,更顯醜陋。
眼看着怎麽說對方都一臉冷漠,魔頭就要失去耐心,叫來手下要對他動粗。
“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将他給我綁起來!押進寝宮!”
一行同樣長得半人半獸,不人不鬼的怪物走進來,在魔頭的指令下,一下子架起幸災樂禍,樂得牙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燕無渡。
燕無渡:……
“不是?你們都瞎呀?架他去呀架我幹什麽?”
“架的就是你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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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無渡罵罵咧咧的被拖走,臨走之前趁幾人沒注意,扔了一個傳訊符到草垛之後,使眼色暗示楚北岌。
魔頭自以為寵幸其他人,便是對他最大的懲罰,決絕道:“我喜歡有眼力見的,你好自為之。”
楚北岌:……
“可以的話,請滾快點。”
魔頭恨恨拂袖離去。
待人走光後,楚北岌撿起草垛後面遺留的黃符,彙聚靈力于指尖一點藍光,點在朱字上,他可以與燕無渡心境彙通。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楚北岌被吵得頭疼,他捏了一道訣,黃符化作一團火焰,瞬間燃作一堆齑粉。
遠處被強制中斷通訊的燕無渡:……
他在腦海裏對楚北岌的病情以及親長展開問候。
他被推進一間極其輝煌但色調陰沉的寝殿,随之進來的是身披熊皮的魔頭。
幾個手下很懂事的将大門一關。
沉沉的“咚”地一聲,周圍陷入一片漆黑。
魔頭看向燕無渡,其實他長得也相當不錯,但眉眼間透露着一股邪氣,天生長了一副惡貫滿盈的臉,這很不對自己的胃口,他喜歡的應當是那種柔弱可欺,或者清冷無欲的類型。
但非要将就一下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魔頭朝燕無渡撲過來,但被那人一轉身躲開了,撲了個空,他訝異他居然有這麽迅速的身手。
燕無渡暫時還沒想到對策,只能拖一時是一時。
“大人,先別這麽心急呀,聽我說兩句嘛。”
那人眼波流轉,含笑故作姿态的模樣竟打破長相上的不好惹與邪氣,多了幾分風流多情之感。
魔頭再次被美色蒙住,“春宵一刻短,還說什麽呀,別浪費時間了!”
說着就要飛撲過來,燕無渡一腳踹在他胸口上,用力并不大,魔頭跌坐在地,捂着胸口有幾分回味,“你這是做什麽呀。”
“按照我們黑水鎮的規矩,一定要拜過天地才可以洞房,大人請在忍耐兩日吧。”
“什麽狗屁規矩,從前那幾個人可沒說過你們這還有這些講究。”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心悅大王,就想跟大王您連理同枝,名正言順。”
說話間一滴真摯的熱淚留下來,為自己破碎一地的節操。
魔頭聽後一愣,頓時大受感動,從前幾個血飼對他不是恐懼就是憎恨,他還從來沒有體會過被人喜歡的感覺。
“好!我立刻就去張羅今晚的婚事!”
“啊?”燕無渡震驚,“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夫人愛慕我至深,我當然怕夫人等久了心裏煎熬,放心!立刻就能辦好了。”
燕無渡咬牙切齒:“嗯!”
“大人您什麽時候到黑水鎮這邊來的?”
燕無渡平靜片刻,決定打聽一下魔頭的來歷,得摸清楚底細才好對付他。
“好好的問這個做什麽?”魔頭警惕看着他。
燕無渡泫然欲泣,“因為我對大人一見鐘情,想更了解大人您一點,也不可以嗎?”
魔頭瞬間被迷惑,“好好好!”
據他所說,自從萬年以前神主飛升,帶走人間的邪祟,降下神鑄境界,他們一夥是在境界降下來之前趁亂逃出九重地獄。
為了躲避天道的巡視,在思歸林老老實實窩了幾千年,後來發現什麽也不會發生,于是這才開始興風作浪。
燕無渡曾經從宴見月口中聽說過這些,但都當做是他瘋瘋癫癫的瞎話,沒怎麽信。
“九重地獄是真的存在的嗎?我一直以為只是傳言呢。”
魔頭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渾身散發着黑暗恐懼的氣場,“那是煉獄,徹徹底底的煉獄。”
“那裏處處惡鬼肆虐橫行,每隔兩三丈就會架着鐵鼎,生煮活鬼,處處是血流遍地,哀嚎連天,特別是那個幾個人……”
說到這裏,那魔頭還是渾身顫抖,仿佛想起什麽不堪回首的過往。
“誰呀?”
“那是四毒大人,分別代表着淫.欲,貪念,惡意,饞瘾,他們各自割據,不睦多年,而我是在淫.色鬼青詭大人門下,受夠了他無休止的摧殘,逃離了九重地獄,本以為他遲早會追來将我等滅口,沒想到居然被一道禁制隔絕在內。”
“傳說中的九重地獄這麽恐怖嗎?”
燕無渡被吓得捂嘴。
魔頭陷入緘默,他不動聲色地站起來,“晚上會有人來接你,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燕無渡恭恭敬敬将他請出去,這才松了一口氣,這岌岌可危的清白算是保住了,晚上又不知道要想些什麽辦法才行。
他嘗試着輕輕推了推大門,被人從外面用符箓封印住了。
他踱步到唯一的窗口,試探地推了推窗口,居然是松動的,心想着不應該呀,大門那麽仔細地封好了,特意留一個窗子是做什麽?
他猛然推開,瞬間與兩張猙獰的精怪的臉面對面,大眼瞪小眼。
“哈哈沒事,我打開通個風,別緊張,你們該幹嘛幹嘛吧”
燕無渡心虛地打個哈哈。
而兩個精怪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頗有幾分野獸對唾手可得的獵物的垂涎之感。
燕無渡心中覺得怪異,覺得他們不該是這種眼神。
因為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應該覺得自己是那個魔頭的人才對,而那魔頭是他們的頂頭老大,他們怎麽敢觊觎老大的人呢?
二個精怪以為裏面那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于是光明正大的傳音入迷。
他們建立一條可視的連接線,泛着黑色的靈韻。
燕無渡見狀,偷偷插了一絲靈力進去偷聽,這麽當着他面說悄悄話,不聽都說不過去了。
“虧我們跟了大人那麽多年,每次都讓我們吃剩下的,一次新鮮的都沒吃上!”
“之前好歹兩個血飼還給我們玩一個,這回倒好,兩個都占着。”
“就是!還搞什麽大婚?這不成心折騰我們嗎?看裏面那個落到我手裏怎麽玩死他!”
“其實我還是比較屬意另一個,希望大王趕緊玩膩了給我玩玩。”
“呆子!想什麽呢,你看大王那樣,把人押在獄裏,擺明了不想讓給我們,說不定他自己那天偷偷去獄裏玩,還對我們謊稱沒玩過,再等等。”
“有道理!大人該不會現在就過去了吧?我看他朝那邊去了。”
一個不好的念頭在燕無渡腦海裏浮現,在這片鬼怪生活的思歸林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凡是掠奪過來的貌美血飼,先供那魔頭享用,他玩膩了之後要丢給手下們玩樂折磨。
而燕無渡如果順着他們的規則走,過了今晚不僅清白不保,甚至要命不久矣了。
燕無渡掏出一直藏着腰間的匕首,這是宴見月交給他的,叮囑他要用這把匕首剜下魔頭的眼髓,用靈力溶與于楚北岌眉心,即可恢複光明。
“希望那時候你還活着吧。”燕無渡暗嘆一聲。
月黑風高,外面一陣嘈雜喧鬧,笛聲越來越近,燕無渡蓋着蓋頭,被人攙着跨過門檻往外走。
他走到主殿,在衆鬼的喧鬧聲中,與身邊那人握着一條系着喜慶紅花的綢帶。
二人拜完天地,燕無渡被人繼續攙着送進洞房。
蓋着蓋頭,燕無渡握緊匕首,等着來人就給他一刀。
室內燈影明滅,燭火随風跳躍,印照着紙糊的窗口,能看見外面鬼影綽綽,他們圍着新房不停的起哄,轉圈。
“嗚喂——嗚喂——”
聲音陰森鬼氣,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門“吱呀”一聲開了,走進一個人,又立刻關閉,燕無渡瞬間警惕,握緊匕首嚴陣以待。
那人站在他的眼前,時間靜止,仿佛過了幾百年,視線裏能看見一只黑熊的獸腳逼近一步,燕無渡感受到蓋頭被緩緩掀起一角。
他瞬間出刀,企圖一刀封喉,不讓外面的小鬼們聽見動靜,畢竟以少敵多,沒有多大勝算。
那人瞬間閃避,脖子還是無可避免被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是我,蠢貨。”他捂着脖子悶哼一聲,血跡從指縫裏溢出。
燕無渡發覺聲音不對,一把掀起蓋頭來看,“楚北岌?你怎麽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