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照
不照
在承善大街游蕩了幾日,他知道能在薛家周邊的主街生活的人非富即貴,所以日常就是勾欄聽曲,喝茶閑聊各大家族的八卦。
聊到了空明君主容祈為數不多的一段風流韻事。
話說他自登基以來便勤于政事,不曾娶妻,所以後位一直空懸,國後十分擔心,為他挑選身世高貴容貌美麗的女子。
每每談及婚嫁,容祈都會不顧禮數拂袖而去。幾次下來,國後沒辦法,也就放棄了。
後來卻發現容祈對一小倌十分上心,對他與別人有些不同,兩人經常會在深夜執手相看淚眼,似乎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國後這才知道兒子興許對女人不感興趣的原因,竟是喜歡男子。
盡管在當今,短袖是不體面的,何況一介君王,但那也比兒子是個無情無欲對任何人都提不起興趣的人好,再者說空明國風開放,崇尚美麗絢爛的鳥翼,喜歡美人,并不在乎美人的性別,所以要論起來,短袖也不算少見。
看着二人越來越荒唐,國後只能默許。
然後沒過多久,那小倌跟着容祈出去誅殺原野中作惡的妖孽,結果兩個人去,只有容祈一人回來。
他沒有找尋也沒有難過,一切如常,仿佛只是不小心落下了一個什麽不足一提的小物件。
而那名沒有位分的小倌就此人間消失。
而燕無渡撥動傀儡絲,将自己僞裝而成的,就是這位與容祈失散多年的小倌。
他頭上還雜亂的蓬着,還插着幾根枯草,滿臉髒污卻掩飾不掉那雙流光輾轉的眼睛,和淡若粉櫻的唇帶給人的驚豔之感。
身上的白色羽衣尾端零碎染塵,将他弱小伶仃的身形襯托的楚楚可憐,好似一只随波飄零的小白雀。
那副柔弱無骨,身量嬌小的小白花樣子完全符合所有人對那位小倌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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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玉臉色一僵,仿佛白天見鬼。
“是你?”
燕無渡死死抱着他的腿,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沒錯!正是奴家,自密林與君主走失後,我跋山涉水想回到空明,途中遇到了不少歹徒我都沒有屈服!幸而遇到了玉殿下,求殿下帶我去找君主吧!”
見到容祈後就可以師徒兩個抱着痛哭流涕相認了,燕無渡暗想。
誰料容玉嫌惡地後撤一步,居高臨下,擡起下颌,像一只孤高的天鵝。
“休想,你這下賤東西還想高攀兄長?我不可能帶你觐見的,要命的話現在就滾遠些。”
燕無渡哭得撕心裂肺,“我與君主真心相愛!你為何要拆散我們!”
“……”
容玉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無語與離奇,漂亮的臉皺成一團,“你這瘋狗,別胡說八道了,兄長不是你這樣的蠢貨能沾染的,省省吧,別做這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了,你不配。”
說完他闊步流星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對看熱鬧看入神,展開激烈讨論的弟子們,沒好氣說道,“走不走?”
其他弟子瞬間忘了前面種種不愉快,一邊竊竊私語,一邊跟上前去。
燕無渡眼看着自己被一行人甩開,并沒有着急死皮賴臉地貼上去,反而接着撿回那根狗尾巴草,蹲在路邊思索。
容玉這人雖然嬌縱倨傲,卻并沒有薛衍成與楚北岌那般心眼算計,所以看他方才的神情,并沒有懷疑自己的身份。
看他對小倌的态度,非常不滿他玷污了冰清玉潔的兄長,想讓他帶自己見容祈簡直難比登天。
燕無渡忽然想到他們待會要去桑歌鬼城,看一行人這身耀眼的金鱗,修為在乾元宗必定也是拔尖的天之驕子,前路一定頗為兇險。
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容玉走在人群後方,回頭看向蹲在路邊楚楚可憐的小倌,遞了一個威脅警惕的眼神。
仿佛在說:再敢打兄長的主意你就死定了。
燕無渡勾起嘴角一笑,滿不在意地朝他揮了揮手,做了個“後會有期”的口型。
容玉收回目光,滿腦子都是那抹勢在必得的笑,叼着的草被風吹的搖擺不定,那人的容貌在陽光下顯得耀眼奪目,小白花般純淨的長相此時看着有些邪氣又吊兒郎當。
可原本那個小倌他接觸過的,惡毒心機又愚蠢,這樣的神情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他心裏莫名有種割裂的詭異感。
一行人來到一座宏偉但殘破的城池跟前,擡眼是高破層雲的城牆,甚至看不到濃雲之上的頂部。
枝丫枯萎,寸草不生,只有烏鴉飛過留下的嘲哳怪叫。
黑雲壓城,陰風呼嘯,似乎昭示着此行并不簡單。
盡管這一行人是歷經過大風大浪,萬裏無一的天才,此時也不免心裏犯怵。
因為這是道昀師祖,他們化臻飛升的掌門人的故地。
千年以前,在三大王室之中,桑歌占地最廣,地處富饒,是整個水鏡天的中樞核心,連如今的空明王室也是望塵莫及。
然盛極必衰,桑歌滅國之後,這肥肉般的地方應該被各國争奪分裂,奈何桑歌雖亡,卻出了一個身負神骨的天才,成了修真界第一宗的掌門,淩駕于各大王室家族之上,所有人心裏默認的修真界第一人。
更是在百年前的仙界剿殺中誅殺了為禍蒼生的燕無渡,原地飛升,信徒千千萬萬,雖說楚北岌既然飛升,應該與桑歌早無幹系,斬斷羁絆了,但依然無人敢對桑歌下手。
于是千年風霜蠶食下,成就了這座鬼城,人跡罕至,寸草不生,也有說法管它叫“日月不照城”。
乾元弟子們進入城中後,沒有浪費時間,麻利地分兩隊鎮守前後城門,各自散開,站在陣眼上,默念口訣,召出剿殺陣。
盡管路上有些矛盾不和,但此時默契地仿佛演練過千百遍一般。
燕無渡蹲在最高處的檐角上打量幾人,背對萬裏無雲的漆黑天空,一身純白的羽衣被風刮得獵獵作響,仿佛一只振翅欲飛的百孔雀。
他拖着下巴暗忖。
這群小輩還算不錯,沒拖累乾元宗的聲望。
金籠般的殺陣破土而出,緩緩籠罩整座鬼城。
城中那頭千萬人的肢體彙聚成的鬼傀儡似有所感,這才于街口現身,然來來者并不猙獰醜态,也沒有青面獠牙,反而揣着手,步履從容優雅地從遠處走來。
衆人一見來者,登時怔住,停住手裏的動作,長相千奇百怪的惡鬼也見過,卻都不比眼前這人令人震驚。
“師……師……”他們瞠目結舌,知道不可能,可那人分明站在眼前,于是半天憋不出來一個字。
只有檐頂的燕無渡震驚地脫口而出,“楚北岌?!”
樓下那人向他看去,眼裏是毒蛇看到獵物的銳利與冰冷,楚楚北岌伸手,“我允許你走了嗎?滾過來。”
說實話,看到楚北岌的那一刻,燕無渡的第一反應是心虛,随着他開口說話,那顆懸着的心瞬間落回原地。
他不是他,一開口便知。
燕無渡拍手,“哎呀,真是拙劣的模仿呀,假的永遠是假的,成不了真的,你說是吧,冒牌貨。”
衆人聞聲看向最高處檐角,那人一改方才的嚣張,屁滾尿流滾下來,撲向容玉,他梨花帶雨地縮進他懷裏,“玉皇子,奴家好害怕呀,這東西剛才瞪我呢!”
本來方才因為楚北岌的出場,衆人的心神已經亂了,經過燕無渡這麽一沖撞,剛立起來的殺陣瞬間破了,衆人被反噬,紛紛轉頭吐了一口鮮血。
“不是說讓你過來嗎”楚北岌一開口壓迫感十足,他步步逼近。
燕無渡趕緊躲到弟子們身後,“仙長們保護我,那鬼東西肯定是觊觎奴家美色,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我乃玉皇子他兄長的意中人,你不要再癡心妄想!打我的主意了!”
楚北岌嘴角抽搐一瞬,其餘人也很想将他一腳踢遠點,奈何乾元宗門訓在此,不得以一己喜好決定他人生死,即使這再讨厭,再道德敗壞,大敵當前,該救還是得救。
弟子們立即正色,面向楚北岌列陣展開圍剿。
燕無渡弱柳扶風地蹲在一旁嘤嘤,“玉皇子,你是最棒的,奴家信你!此戰若勝,我便不嫁你兄長了。”
容玉從容應戰的時候翻了個白眼,跟誰想娶你一樣。
“我現在移情別戀了!我此後只鐘情你一個人!”
冷不丁一句話,讓容玉一個手抖,劍身“争”地一聲掉地上了,盡管他下一瞬反應過來,腳尖一鈎,将劍踢上來,重新握于手中。
但這瞬息的分神讓局勢瞬間逆轉,被壓着打的楚北岌突破了衆弟子們的放線,虎口直指最後方的主力容玉。
衆人一時間無法反應,陣型瞬間潰散。
容玉落于劣勢,躲閃不及,眼見着就要被扼住脖頸。
在一旁搖旗吶喊的燕無渡勾起一絲微不可見,得逞的笑。
他的計劃要達成了。
既然容玉不願意帶他見兄長,那就只能逼容祈現身來見他了。
這兄弟二人乃一母所出,聽說能彼此感應,容祈在千裏之外感覺到親弟有生命危險,沒有理由不現身。
燕無渡已經醞釀好見到容祈的情緒了。
沒想到楚北岌那厮的目光一轉,一個急轉彎朝他這邊攻擊過來。
燕無渡還沒來得及收起奸詐的笑意,就被掐住脖子,“喂,你掐他們去啊,掐我幹嘛!”
楚北岌陰恻恻貼耳說道:“抓到你了,跟我走吧。”
燕無渡還想再說兩句,卻被硬生生拽住遁入黑暗,臨走之前擠出一句,“玉皇子救救……”
燕無渡仿佛在黑暗裏待了很久,極速下墜的感覺讓他不敢睜眼,知道雙腳落地,這才敢堪堪睜開一條縫。
入眼是一間破敗的房子,似乎還在桑歌境內。
燕無渡這才想起一個可能性,這人是桑歌殘肢聚集而成,那些肢體因為羁絆永遠離不開這座鬼城,這人應該也一輩子逃不出去。
燕無渡瞬間放下心來,自顧自坐下,翹起二郎腿,“還沒裝夠嗎。”
“你現在又是被誰操控呢?薛有疾還是薛衍成,死木頭?”
那人渾然像沒聽見,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阿渡為何不叫我的名字了,那可是你在月下親口給我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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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着寫着發現除了小燕以外,全員陰暗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