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093
第93章 093
◎世子婚宴◎
093/木雲木夕
白虎大街桓府第三進院子的書房內。
桓颢走進來之前, 玉珠正在埋頭看桓鴻朗給她的一片果園、三個田莊和十個鋪子的賬冊,她打算看過賬簿之後,再叫莊頭和掌櫃的過來問話, 也好做到有的放矢,不被人糊弄了去。
她知道, 這些莊頭和掌櫃的, 雖然原是桓家的奴才出身, 但比一般的下人要更有體面, 有些贖回身契後,更是中飽私囊,做假賬糊弄主子。
玉珠看得認真, 黛眉蹙起,桓颢快步走進來, 和她說了一起去參加世子謝彥宰婚宴的事兒。
玉珠對吳王府的厭惡是骨子裏的, 她一點兒也不想和吳王府扯上關系,她面露難色, 表示自己不想去。
桓颢握住玉珠的柔荑,柔聲道:“玉兒,你就陪為夫走一趟罷,為夫需要你的幫忙。”
玉珠咬着唇珠, 眨了眨鴉羽眼睫,思忖了片刻, “哥哥,你……是否在想法子對抗吳王?”
桓颢點頭,臉上神情淡淡, “眼下形勢危急, 吳王勢大, 朝廷卻對此毫無警覺……按照玉兒的夢境,若吳王等到五年後,皇上駕崩再動手,那時朝廷基本上沒有任何還擊之力……”
玉珠愣了愣神,若吳王真如前世那樣,奪位成功,那他們桓家到時候恐怕是難逃抄家滅族的厄運。不僅如此,桓颢娶了她,又得罪了世子,恐怕也會被牽連。
“……我去。”玉珠想清楚之後,眸光漸漸變得清明。
她忽然覺得去赴宴也沒什麽可怕的。畢竟,料想他們應該也不敢在婚宴上動手腳罷。
但小心提防些,總沒錯的。于是玉珠提出,“叫上秦策表弟一塊兒去罷。萬一發生什麽事兒,有他在,總有個照應。”
“嗯。”桓颢低低應道,吩咐楊七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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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禮備好了嗎?”玉珠忽然想起來,“謝彥宰給咱們送了一千兩禮金,咱們給他還回去罷,再加二百兩。至于賀禮,就把他送來的東西,換成差不多價值的物件,也就是了。總之,咱們不欠他們吳王府人情……”
“好,都聽玉兒的。”桓颢微微笑道,手卻一直捏着玉珠的手,沒有松開。
兩人挨得很近,近得能聞到彼此身上的香味。
桓玉珠想到自己昨晚做的那個荒唐的春夢,臉上一熱,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桓颢,遂別開了眼神,看着桓颢勁腰上佩戴的一枚玉蟬,覺得眼熟,拿起來一看。是一塊羊脂玉雕成的。
又比對着自己腰間佩戴的玉蟬,是粉皮青玉。這兩只玉蟬雕工細致,很顯然是出自同一位雕刻家之手。桓颢的玉蟬身體比較長,尾巴是尖尖的;而她的這只身體較短圓,尾巴是橢圓的。
玉珠眼瞳一擴,似是想明白什麽,“哥哥,我這只是母蟬,你這只是公蟬,對嗎?都是你雕刻的嗎?”
桓颢薄唇微抿,唇角微微翹起來,他低沉笑道:“……被玉兒發現了。”
玉珠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咬着唇珠,半晌也沒回過神來。所以,當初她猜測的桓颢送她玉蟬的寓意,竟然是猜對了嗎?
桓颢見玉珠發愣,把人從黃花梨木圈椅上拉了起來,輕輕摩挲了一會兒掌中的皓腕,肌膚白皙滑膩,很有彈性。
玉珠仰着頭,一雙秋波潋滟的眸子撞上那人黑沉沉的桃花眼眸,一時間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玉珠不覺有些口幹舌燥,空着的那只手去夠書案上擺放的一盞香片茶。
桓颢先她一步,奪走天青色汝窯茶盞,就着她喝過的茶盞喝了一口茶,再将茶盞放下。
玉珠目瞪口呆之際,一只寬大修長的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尖尖的下巴颔兒被那人輕輕擡起來,桓颢俯下身來,含住了她水蜜桃似的櫻唇。
瞳孔一擴,玉珠纖長柔軟的素手搭在那人勁瘦有力的胳膊上,一股細細的水流浸潤她的喉間,登時覺得幹渴緩解了不少。
他的嘴唇很軟,他身上的氣息隐隐似狂風驟雨猛烈襲來。
玉珠軟了身子,有不勝之态,抓着他的胳膊身子往下滑去。
腰間橫來一只結實溫熱的胳膊,玉珠被那人往上一帶,穿珍珠繡花鞋的雙足踮起了腳尖。
玉珠臉上燙起來,無法再直視那人的眼睛,嘴上喃喃道:“……哥哥,你放我下來……我頭暈得厲害……”
桓颢圈着玉珠盈盈不堪一握的楚腰,靜靜地看着她,眸色漸深,掐在她腰間的手漸漸用力,見她抗拒,他閉了閉眼睛,随後睜開眼睛,克制地在她額頭輕輕印上一吻。然後松開了她。
玉珠眼睫輕顫,雙手捏着那人墨藍色繡銀線纏枝蓮紋的袖口,心尖兒發麻。
她站立不穩,癱倒在他寬廣安全的懷裏,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檀口輕喘。
楊七已吩咐小厮備好了馬車,也同秦策表少爺打了招呼,此時快步朝三院的上房走來。他立在廊下,對在堂屋做針線的喜春道:“喜春,你去替我跟爺說一聲,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喜春點頭,把繡繃放入一旁的笸籮裏,起身朝東稍間走去。撩起靛藍細布簾子的一角,卻撞見書房內,大人和夫人正擁在一起,吓得忙退了出去。
“大人,”喜春定了定神,柔聲道:“楊七說可以出發了。”
裏面傳來一聲低沉的“知道了”,并沒有別的動靜。
喜春眉頭一蹙,猜測裏頭的兩人還沒有分開,不覺有些臉熱。
*
片刻之後,玉珠和桓颢從書房走出來。玉珠去裏間整理了一下發髻和衣裙,桓颢帶着楊七去庫房,打點賀禮。
路上約摸半個時辰,玉珠和桓颢等人便坐馬車到了吳王府。
馬車上,玉珠趁機同桓颢說了珍珠看上了秦策的事兒。“……其實我也不想搭理珍珠,之前她讓我幫她,我也幫了,可她最終還是沒能和周正在一起……可見,姻緣之事,非人力勉強可為,還得看眼緣……秦策表弟也見過珍珠了,回頭哥哥旁敲側擊問一下,看表弟對珍珠是個什麽意思,我便答複了珍珠就是了……”
桓颢低低地嗯了一聲,看向玉珠的眼神很是柔和。半晌,他才道:“……桓珍珠心高氣傲,不是秦策表弟的良配。”
玉珠點頭,“我也知道。就是覺得她可憐。她不顧世家小姐的尊嚴求到我面前,我總不忍心置之不理……”
桓颢眸光一動,一眨不眨地看着玉珠,半晌,才低低地道:“嗯,我知道。”
聲音低醇磁性,聽得玉珠耳尖一燙。
馬車晃悠悠地前進,玉珠有些困倦,她慵懶地打着呵欠,杏眸溢出一點輕霧,含混不清道:“……啊……啊……我昨晚一直在做奇怪的夢,今天便困得厲害,我是不是該找個大夫過來給我調理一下身子啊?”
桓颢眸光一閃,似是想到什麽,藏在袖子下的修長手指捏緊,面色卻沉靜道:“玉兒做什麽夢了?”
桓玉珠自然不能說自己做春夢了,只得眨眨眼睛,敷衍道:“不記得了,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呃……”說着,玉珠又素手纖纖,虛捂着嘴巴打了個呵欠。
看起來真的是困極了。
一只大手伸過來,将玉珠攬到肩頭,桓颢低沉道:“睡罷,到了叫醒你。”
玉珠怔了一瞬,實在是太困了,便靠着桓颢的肩頭睡了。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吳王府的五間獸頭大朱門前面。
正中三間大門平常不開的,今日也全都打開着,顯示了世子娶親的隆重。前來祝賀的賓客絡繹不絕,由管事的笑盈盈引着往前廳走去。
門口矗立着一對雕工精美的石獅子。綠色琉璃瓦,雕梁畫棟,張燈結彩,鞭炮聲聲,禮樂不絕于耳,偌大的吳王府在光線的照耀下,貴氣逼人。
桓颢先下車,扶着玉珠的手下了馬車。
楊七捧着禮金,一個小厮挑着一擔賀禮,跟在主子後面。
他們先去回事處把禮金和賀禮送出去,登記在冊,随後便由管事的領着進入宴息處,喝茶歇息。
玉珠一到,便被謝春嬌拉到偏殿說話去了。謝春嬌面上堆着笑,可她的眼神在看向桓颢的時候,仍舊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悲愁。
她攥緊了手裏的繡帕,壓抑住內心的悸動,快速垂下眼簾,只當那日跑到桓府撒嬌犯癡的人不是自己,後來叫人綁架桓玉珠未遂的人不是自己。她便是篤定,桓颢和玉珠不會将此事到處宣揚。
謝春嬌盈盈淺笑,端的是新郎家嬌俏可愛的妹妹模樣,引得不少年輕郎君偷偷打量她。
他們打量的目光自然不會錯過玉珠的姝色,一個個目露驚豔之色。
桓颢則被吳王謝談叫了過去。
玉珠和桓颢對視一眼,彼此心領神會,今天來這婚宴是幹嘛來了。
當然是探聽消息。
*
一旁的偏殿內,到處都是金陵城達官貴人的家眷,個個穿金戴銀,绫羅綢緞,珠光寶氣。
見謝三小姐親自拉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進來,不由都側目看向玉珠。
見她梳着婦人發髻,穿一身鵝黃淨面四喜如意紋妝花褙子,象牙白繡石榴花紋挑線裙子,頭面首飾一看便知價值非凡。長相十分清麗婉約,又似三月枝頭婀娜輕綻的海棠花,美得讓人心醉。
玉珠面上微微有些發熱,但她神态卻落落大方,蓮步款款,随着謝春嬌走到裏頭的圍屏處坐下。
都是老熟人,王姝柔、庾千桐都在。彼此見過。玉珠在黑漆雕花八仙桌旁坐下。
丫鬟來獻茶,玉珠不敢喝他們謝家的茶,又不想表現得太明顯,就注意王姝柔和庾千桐的動作,她們吃什麽,她跟着吃一點點應個景。
她們都很好奇,桓颢對玉珠好不好,謝春嬌不好問,就由王姝柔來問了。“……玉珠妹妹,我們都瞧着桓颢挺冷情的一個人,他……對你如何?”
玉珠眼瞳微微一擴,長睫低垂,佯裝羞澀的樣子,咬着唇珠,低嗔:“幾位姐姐都是定了親的人了,等你們成了親,到時候妹妹倒要問問幾位姐姐呢。”
王姝柔嘿笑了一聲,“這有什麽?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有何不能說的?”
庾千桐靜靜地看着玉珠,只覺得她越發明媚動人了,便笑道:“不消問了。你們瞧她這嬌豔欲滴、春睡海棠的氣色,便知桓颢對她好不好了。”
玉珠低低啐了庾千桐一口,佯裝羞惱道:“千姐姐還沒嫁人呢,一張小嘴就叭叭的,這麽厲害……也不知你的王妃婆母會不會給你立規矩。”
庾千桐笑着羞紅了臉,要去擰玉珠的嘴,被玉珠躲過去了。
一旁的謝春嬌臉色有些陰沉,強撐出來的假笑已經挂不住了,她在心裏恨恨地想着: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桓颢只能是我的。
作者有話說:
放心,謝三小姐和世子只是在助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