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吻
第42吻
許久，她緩過神來看向他，他才下意識地将臉撇開。
“竟然下雪了。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以往顧北忱從來不會在意天氣，剛剛洗完澡出來，看到落地窗外飄着雪，第一念頭是想叫裴南枝出來看。
顧北忱能感覺到心底的那座冰城在慢慢融化。
兩人并肩走到玻璃圍牆邊，裴南枝仰頭望着零零星星往下掉落的雪花，心情好了許多。
“小時候，老師很喜歡讓我們在話本上畫雪花，雪花有專門的形狀。我們跟着描繪就行。那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讓我們畫的雪花是那種形狀，因為我覺得雪花壓根不是那樣的。我看到的雪是整堆整堆的，跟冰渣子一樣。”
裴南枝歪了歪頭，手掌向上，接住細膩的雪花。
“直到長大了，有次跟尋尋去玩，在雪山上捧着雪花，我才看清，雪花真的是有雪的形狀的。其實這個世界跟畫本裏面的一樣美麗，只是我不相信而已。”
顧北忱側眸看向她，“尋尋之前住在南山別墅療養的時候，只要遇上初雪，就在窗前蹦蹦噠噠地，說只要在初雪時分許願，所有的願望都能實現。或許你可以試試，反正她的願望都實現了。”
“我好像沒什麽特別的願望。”裴南枝平靜笑着，“我從小就學會不能要得太多，這樣的人生不會失望。”
“也不需要多遙遠的願望，你可以許工作順利之類的。”
裴南枝隐隐聽出來，這人今晚說的話都太有指向性，好像是在開導她。
“你是不是看出我不開心？”
顧北忱眼眸裏像是溺着星河，“很難看出我有眼睛嗎？”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她情緒不好。
顧北忱這人面對外人總是很冷酷，外人無法與他接觸太多，造成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高高在上的冷面佛。
最近相處下來，裴南枝發現這人雖然冷了點，但其實性格也會外放，即便是“冷漠”這樣的表情也帶着很多不同的層面。
當下他就是一臉無奈地冷漠鄙視，反倒是将裴南枝逗得笑出聲。
“今晚播報的新聞出了點變故，原本我們要報道一位威尼斯影帝獲獎的新聞，可是這位影帝領獎後，在酒店割腕自殺未遂。是抑郁症。”
顧北忱并不擅長安慰別人，以往顧扉尋跟未婚夫霍馳吵架不開心的時候，他只會給她買很多東西，拍下珍貴珠寶随便她玩兒，讓人送來她最愛的限量款包包，再或者就是為她準備平日裏不能常吃的美食，如此顧扉尋情緒便會陰轉晴。
只是，他不确定這些對裴南枝管不管用。
“他叫林禾，是我的好朋友。我媽媽去世前跟他的母親關系很好。”裴南枝将身上的羊絨披巾裹緊，“因為原生家庭不幸福，導致他患上抑郁症，這些年他看了很久的醫生，一直沒有好轉。我沒有想到他會選擇這麽決絕的方式，想要結束這場病程。”
裴南枝眼尾逐漸沾染了胭脂色的紅，“我媽媽臨終前也患有抑郁症，在某次追蹤報道的時候，從18樓墜下，當場身亡。經過警察調查，推斷她是抑郁症發作，才會神志不清跳樓身亡。所以，我非常不喜歡抑郁症。”
顧北忱深知棠倩對于裴南枝的重要性，看着她逐漸泛紅的眼眶，心疼地将人攬入懷中。
裴南枝臉頰貼着他胸膛，修長手指捏住他的衣角。
“我以前覺得很奇怪，只是生病了為什麽會不想活了。後來，我去看了很多這方面的例子，發現這個病還挺可怕的。他們的面前好像有一個火圈，勇敢邁過去了，就是光明的未來，如果邁不過去，就葬身火海。”
“他們有他們的捆縛，你也有你的枷鎖，這就是每個人各自的生活，得自己走自己承擔。”
“我知道這其中道理，也并不認為自己是能拉他一把的救世主。只是朋友身上發生這樣的事情終究是不知所措。”裴南枝仰起頭，白皙脖頸線條柔美，“還有，想我媽媽了。”
從在孤兒院的時候，裴南枝便不是能言善道之人，後來進入裴家，短暫的幸福時光過去，孤獨在裴家求生，也讓她知道，心思不能太外放，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可憐你或者與你共情。
她并不擅長傾訴，卻在初雪這晚，緩緩跟顧北忱說起了年少的那些事情。
她的人生是在五歲那年發生了改變，孤兒院舊址坍塌，她剛巧遇到了棠倩去追蹤新聞，被棠倩從廢墟中解救出來。
棠倩給了她第二次生命，也給了她生活新的希望。
是因此，如今的裴南枝才能站在這裏，跟顧北忱并肩看初雪。
“某種意義上，你是改變我人生的第二人。”裴南枝擡眸看向顧北忱，“如果初雪許願真的有用，那我希望你一生平安。”
顧北忱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揉在掌心裏，深邃眼眸注視着她，唇畔帶着淺淺的弧度，眼眸裏的冰霜在這初雪之夜反倒像是融化開，半點不見蹤影。
“初雪許願一年一次，就這麽便宜我了？”
裴南枝笑出聲，“怎麽說的你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一樣。”
“為了還禮，我是不是得許願，希望你明年一整年都開心。”
裴南枝疑惑：“為什麽只有明年一年？”
顧北忱溫潤的嘴唇不知何時貼在她柔嫩臉頰，呼出的氣息是熱的，躁動的。
“這樣我明年才能繼續為你許願，顧太太。”
他的氣息灼熱得可怕，貼着他柔嫩的肌膚，一點一點滲透到血液中，讓她全身也跟着燥熱起來。
她移開視線沒敢對上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眸，“你這麽确定我們以後每年初雪都會在一起的麽？”
“不然？”
顧北忱寬大的手掌貼着她脖頸後面嫩滑的肌膚，像是捏小貓似的揉了揉。
“顧太太難道還敢有另外的打算？”
裴南枝天生怕癢，那雙溫熱的手掌貼過來的時候，她便覺得有些受不了，身體往後縮了縮，卻被顧北忱蒼勁有力的手臂鎖住，困在懷中，一寸一寸将她的肌膚捂熱。
感覺到他炙熱的指腹慢慢攀上她柔軟的耳垂，她翹卷濃密的眼睫急速眨了兩下，“不敢不敢。”
身體往後躲開，不小心踩到旁邊的花盆，整個人往後倒下去，顧北忱眼疾手快抓住她如玉的手腕，瞬時摟入懷中。
瞬間，世界寂靜。
只有白雪徐徐飄落，落在顧北忱濃密的頭發上，落在裴南枝的鼻尖。
是冰涼的，也是誘人的。
顧北忱神色平靜好似完全沒有波瀾，垂眸看着她，彎着手指為她刮掉鼻梁上的雪，寬大的手掌捂住她白皙嫩滑的臉蛋。
像是想為她在初冬時節捂熱。
溫熱的指腹卻并不安分，輕輕的，一次次蹭過她的臉頰，撩得她臉頰泛紅像是沾染了胭脂般。
三秒鐘後，他終于緩緩低下頭，線條分明的嘴唇貼在她的唇角，一點一點舔過去。
許是感覺到裴南枝身體僵住，顧北忱抓住她如玉手腕，讓她環在自己腰間。
裴南枝費了些力，才抱住他的腰，不屬于自己的溫度像是藤條一樣攀附而來，直擊她的心髒。
他的吻是柔軟的，溫熱的，一寸一寸描繪着她的唇線，惹得裴南枝臉頰發燙，怔愣想着，顧北忱好像特別喜歡接吻，每次親她的時候，總能惹得她全身柔軟似水。
許是因為她的分神，顧北忱懲罰似的掐着她纖細腰肢，将她狠狠摁入懷中。
她心髒猛烈抽動着，感覺到他溫潤的嘴唇用力地親吻着她，含住，咬了咬，轉了方向，勾起她的舌尖。
她覺得無法呼吸。
要瘋了。
是顧北忱将她抱回房間。
房間角落裏亮着幽暗的臺燈，透出暖橙色的光，讓整個幽閉的空間更顯得暧昧。
裴南枝身上的真絲睡袍被褪去，扔在床尾柔軟的灰色地毯上。
溫熱的氣息落下，從雪白香肩彌漫開，溫熱的手掌挑開細帶子，裴南枝輕顫着，是感覺顧北忱溫潤嘴唇貼了過來。
吻了片刻，他又來找她的唇，輕柔含住，仔細臨摹。
初雪時分，雪是點點落下，在整片透明的落地窗後，輕柔紛飛。
玻璃裏的身影相疊，氣氛高漲，有溫熱的水滴沿着透明玻璃滑落，氤氲旖旎。
裴南枝低頭看到那只戴着佛珠的手臂，線條明朗，一點點逼近，手指是完全契合的。
熱感攀上耳廓，她驚得将臉埋入他堅硬的肩膀，如珍珠般的手指緊緊摳着他的肌肉，像是如此就能讓他替她痛。
相比她的狼狽淫亂，顧北忱身上的真絲睡衣仍在，除了那戴着佛珠的手臂繃着青筋，明顯克制得十分痛苦。
滿足她後，顧北忱抽回手臂，抓來松軟的絨被将她緊緊包裹抱在懷中。
裴南枝仰起頭，一雙眼眸像是浸了水似的濕露清透，望着他略有哀怨。
顧北忱低頭與她碰了碰唇，“怎麽這樣看我，還沒滿足？”
她羞赧得臉頰泛紅，細長手指在他腰間掐了一把，只是這薄弱的力量面對堅硬的肌肉，純粹像是在撓癢癢。
顧北忱抓住她作亂的手，蹭了蹭她的嘴唇，“別勾火。”
最後，顧北忱腳踩着地毯走入浴室。
裴南枝坐在柔軟床鋪中央，将腦袋縮進松軟被褥中，雙手捂住滾燙的臉頰，沒忍住想起他用手幫她的樣子，太銷魂了。
很早裴南枝就發現顧北忱很喜歡吻她的唇，只是之前都點到為止，今晚他分明清晰聽到他克制的喘息。
好似有些動情。
裴南枝想，他是不是也有點喜歡她？
她翻身拿來手機，在群裏發了消息。
吱吱：[我決定要跟他表白！姐妹們，能給我支招下嗎？]
顧扉尋立馬跳出來，[寶貝，什麽情況啊？]
裴南枝羞于提及晚上的情動，只是堅定地想與他表白，想跟他真正在一起。
那之後裴南枝閑暇之時，都在網上偷偷搜索各種表白的方案。
想到好的方案，她就在群裏問顧扉尋和秦馥郁，讓她們為她拿主意。
最後，裴南枝決定在聖誕節那晚表白。
離聖誕節還有大半個月，裴南枝想将一切準備好，她私底下去聯系了星空飯店，想在那晚包下整個頂樓。
不過第一次沒成功，飯店那邊給的答複是，已經有安排了很多預定，無法接受包場。
裴南枝只能請顧扉尋幫忙。
尋尋：[吱吱，你還真是費心。]
吱吱：[既然要表白，自然是要上心的。]
她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這麽想要跟他在一起。
工位上的裴南枝一想到顧北忱，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心底很甜蜜。
蘇筱雯過來送文件，看到她這樣子，走過來疑惑問：“裴主播，這是發生了什麽高興的事兒麽？”
裴南枝收斂了嘴角的笑意，擡眸看向蘇筱雯，如琉璃的眼眸轉悠着。
“筱雯，你知不知道表白的時候，穿着有沒有講究？”
“哈？”蘇筱雯蹙眉，“你要表白？”
裴南枝沒敢明說，“是我那個朋友問我，你也知道我沒談過戀愛，我并不清楚這種事情的答案。所以就想問問你的想法。”
又是一個朋友系列。
不就是她自己！！
蘇筱雯雖然心知肚明，但裴南枝不說她也不好拆穿。
“既然是要表白，那場合應該都是比較浪漫的，自然是應該要盛裝打扮，妝容要精致不說，服裝自然也是要讓人眼前一亮的。”
“眼前一亮。”
裴南枝想了想，最近LFE的最新系列有一條binglingbingling的裙子，好像裙擺都鑲着鑽石，這是顧扉尋告訴她的。
那她再請顧扉尋幫她訂一下這條裙子吧。
既然要表白，那當然要美美的。
“我明白了，謝謝你啊，筱雯。”
蘇筱雯滿臉疑惑。
不是，裴南枝該不會是要跟她那個先婚後愛老公表白吧？
那個男人真是厲害啊，先是騙得小仙女去領證，現在還讓人先表白。
典型的pua高手啊。
好好一個單純的小仙女，就這麽被男人騙走了！
蘇筱雯原本想不那麽明顯地提醒下小仙女，希望她不要被騙得太慘，但她思考了許久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畢竟裴南枝說起那個男人，都是以“我有一個朋友”來開場，她也不好直接拆穿。
真是苦惱啊。
這時，裴南枝的手機突然響起，“筱雯，不好意思，我看下消息。”
裴南枝拿起手機，點開微信。
沒想到會是林禾發來的消息。
[可是整個世界的燈都暗了。]
林禾是在回複她幾天前發的那句話：[即便人生再坎坷，只要擡頭看一看，總會找到屬于你的那盞燈。]
自殺消息傳出後，整個演藝圈的媒體人和全網觀衆對林禾的事情都很關注。
網上每天都會出現他的各種各樣的消息，層出不窮，讓人分不清真假。
裴南枝沒聯系上林禾和喬娜，但圈內天天都有關于林禾的報道，她從這些報道中知道，後來林禾回了國，經紀人一直看管着他，可是他仍然沒有求生欲望。
她心中更是着急，始終在試着聯系林禾的經紀人喬娜，得到的消息是：[他說現在只想一個人待着。]
沒想到，時隔幾天後，林禾會給她回複。
裴南枝雙手捧着手機，認真回複：[林禾哥哥，只要你心裏的燈不滅，誰都搶不走你的光。那是專屬于你的燈，開關在你手裏，滅與不滅都看你。]
等了五分鐘，林禾都沒有再回複，裴南枝試着又發了幾條消息，跟上次一樣，這些消息繼續石沉大海。
裴南枝知道，她的話對于抑郁症患者來說，或許很蒼白吧。但她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希望林禾能自己勇敢地站起來。
後來，她只能給喬娜發消息，說希望她能安排裴南枝過去看看林禾。
意外的是，喬娜在三天後聯系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