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
第 57 章
等霧禦寒和白老大離開了,消失的徹徹底底時,毛頭小子才猛喘了一口氣,然後是劇烈的喘息,拍着極具起伏的胸口,嘆了一聲,“哎呀媽呀,吓死我了。”
他趕緊回去複命,把剛才看到的一五一十的都告訴給了歐陽钰。
聽着聽着,歐陽钰蹙起了眉梢道,“白老大?”
毛頭小子說完了,殷切地等着酬金。
歐陽钰拿起桌上的一兜銀錢,卻沒有立即抛給他,而是問,“見了那骨頭架子,你就一點不怕?”
毛頭小子笑的意氣風發,“窮比鬼可怕多了。萬一這單搞砸了,那我可就得不了公子您的賞賜了。”
歐陽钰不禁另眼看他,“你叫什麽名字?”
毛頭小子昂頭道,“南起雲。”
歐陽钰默念了一遍,“南起雲,真是個好名字。”
話音既落,錢袋子也到了南起雲的手裏,南起雲道謝,“謝公子。”
說完,他就要走,歐陽钰叫住他,“等等。”
南起雲回頭,澄澈的眼睛看向他,“公子還有吩咐?”
歐陽钰道,“你整天在街頭混也不是個長遠之計,不如我給你介紹個去處,讓你享功名利祿,以彰男兒之志,如何?”
南起雲笑了一下,“多謝公子美意,不過,雖然窮比鬼可怕,但是,失了自由,那比窮更可怕。”
話音一落,他抛了下錢袋子,爽朗的笑在他已然有了俊朗底子的臉龐上出現,旋即,他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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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對話,屏風後的柏穎聽得一清二楚,等南起雲離開後,他走出來,狀似無意,道,“看上了?”
歐陽钰給他一個白眼,“那才多大。我不過是看他小小年紀就膽識過人,屬實是可造之材,這麽流失了,可惜。”
柏穎笑了一下,也不打趣,倒了杯茶給他端過去,道,“所以,有進展了?”
歐陽钰接過茶杯,在手裏轉着,道,“那可是,相當大的進展。”
白老大已經死了,出現在霧禦寒面前的必然是假的,誰會派個假的過去,還說那勸解、寬慰霧禦寒的話,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赫山宗政。
歐陽钰道,“霧禦寒應該是知道白老大是唯一一個能讓李子期還魂的人,所以才去找他,如果他知道,赫山宗政不僅弄死白老大,掐斷了他最後的希望,還用個假的羞辱他,他會有什麽反應?”
柏穎想着,那還真真是有趣。
次日傍晚,鎮外十裏的溪邊,歐陽钰找到了霧禦寒。
霧禦寒很有敵意地看着他,“你是誰?”
歐陽钰道,“你不用管我是誰,我來只是告訴你,白老大已經死了,是赫山宗政親手殺死的。”
霧禦寒馬上就想到昨天晚上見到的那個,根本不信,“你胡說什麽。”
歐陽戶道,“你若不信,就去白老大的老巢,一看便知。”
說完,歐陽钰轉身就走。
霧禦寒陷入了混亂,他立即趕去白骨族的地盤,正見到那耀武揚威、只等着赫山宗政兌現承諾的骨頭架子。
霧禦寒惱怒之極,捏緊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骨頭架子一看自己的口音被他聽到了,心想,得,還裝個什麽勁啊,旁邊還有那麽多知根知底的呢。
霧禦寒喝問,“是誰讓你假扮白老大欺騙我的?”
骨頭架子道,“哎喲,您就別問了,問了有什麽好呢,總之,我們老大是死了,也沒人能給你找魂魄了,你就回你的落雁山待着去……”
原本,霧禦寒還沒有殺意,一聽他後半截話,殺意頓起,出掌擊碎了骨頭架子。
他的臉上是報仇的決絕!
其他骨頭架子一看有人在家門口鬧事,那不打回去,臉面還往哪擱,當即就要反殺。
霧禦寒的修為打一個還行,打一幫那絕對沒有勝算,不然,當初他怎麽會被李家人設計困住,錯失救子期的最佳時機。
危機時刻,歐陽钰慢條斯理地走了過去。
骨頭架子認得他,一時不敢輕舉妄動,歐陽钰擺擺手讓他們退下,但看霧禦寒的神情,十分滿意。
他道,“你的敵人是赫山宗政。”
霧禦寒看向他。
歐陽钰坦然迎着他的視線,“怎麽,我說錯了?”
霧禦寒的疼痛頂在心口,讓他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歐陽钰道,“我有法子幫你報仇。”他把那裝着丹藥的錦盒遞過去,“遇水即化,給赫山宗政喝下去,這個月缺之夜,他應該就會毒爆而死。”
月缺之夜,那不是,只剩三天?
霧禦寒猛地咽了口水,口幹舌燥,他盯着那錦盒,遲遲不動,顯然,在做劇烈的思想掙紮。
這時候,只需要最後一擊。
歐陽钰道,“事成之後,我有辦法,讓你見到李子期。”
他誠摯的眼神,絕對沒有欺騙眼神,最終,讓霧禦寒把錦盒接到了手裏。
歐陽钰非常滿意,似乎已經看到赫山宗政毒發身亡的美景,他拍拍霧禦寒的肩,離開此處,回到鎮上,接了柏穎,要返回盛京。
柏穎知道事情的經過後,想了片刻,道,“如果事成,那麽為了救赫山宗政,赫山漣漪一定會來找慈銘,所以……”
歐陽钰秒懂,“所以,得好好給他準備一場有去無回的死亡盛宴。”
殺神殿。
罕見地有了花團錦簇,靜女漂來漂去,顯然被芬芳撲鼻的香氣鬧得有點不适應,最讓她不适應的是那笑容就沒從臉上掉下去過的赫山宗政。
以往,他總是繃着臉,現在,那笑好像不值錢似的,有時得瑟,有時傻,大多時候都是傻。
霧禦寒進來時,漣漪正修建花枝,他要采幾朵,放在卧室的窗上,宗政圍着他轉,嘴裏嘟嘟囔囔的瞎指揮。
任誰看,都是濃情蜜意的一對。
憑什麽,你可以這麽幸福!憑什麽,你可以和愛的人在一起!憑什麽,你要幹涉我複活子期!
憑什麽!
霧禦寒面無表情。
宗政看到他,幾步過去,擋在他跟漣漪之間,這頭大尾巴狼的察言觀色又往上提了一個檔次,終于發覺,提及霧禦寒時,漣漪心底埋不住的失意。
霧禦寒既然回來了,那便是骨頭架子的話起了作用,宗政卻還裝作氣不過的樣子,“你還知道回來?”
是責怪的語氣,卻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反之,那語氣裏的歡喜是抑制不住。
霧禦寒沒理他,徑直往裏走,經過漣漪時,道,“能麻煩你幫我倒杯水嗎?”
漣漪沒想到他跟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把自己當下人使喚。
霧禦寒說話的時候腳是沒停的,此時已經快到正廳,宗政摁住要去倒茶的漣漪,道,“你別管。”
随即,宗政追上了霧禦寒,自己動手給他到了一杯茶,塞他手裏,“喝吧。”
霧禦寒并沒有接,“你還真是心疼他呢。”
宗政知道他心裏有氣,也不跟他一般見識,“霧禦寒,過去的就過去了,你該放下了。”
霧禦寒看着他的眼睛裏忽然湧出水光,“你說放下就能放下嗎?”
一句話把宗政問住了,他帶着歉意的扯了下嘴角,“我不是不想讓你難過嘛。”
霧禦寒提袖拭掉眼角的淚,看着周圍。
殺神殿他來過很多次,每次來都感覺冰冷冷的不像人住的地方,但現在,卻很溫暖。
溫暖的讓他渾身難受,他道,“算了,回去了。”
宗政脫口道,“我送你。”
霧禦寒沒有拒絕,提步往外走。
漣漪還在庭院裏,看着他們一前一後的過來,霧禦寒目不斜視,眼睛裏什麽都沒有,但仔細看,那是絕望到極致的殘忍。
宗政給漣漪打着手勢,意思是“我把他送回去就回來。”
漣漪的視線從他身上轉到霧禦寒身上,霧禦寒與他擦身而過之際,他掃過來的眼神讓他心裏咯噔一聲,一種無法言說的森然席卷全身。
回去的路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宗政不時偷偷看他,卻沒有從他臉上看到分毫情緒。
送到了地方,宗政組織語言,“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但是……”他帶着懇求看着霧禦寒死寂一般的臉,“我真的,想盡一切辦法,想讓你快樂,只要你能快樂,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這可是你說的。
霧禦寒心裏默然了一句,轉身回到洞裏,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杯茶,那乳白色的茶杯還是宗政買的。
那時,他去了鬼市,看着潔白如玉的瓷器就想到了霧禦寒,随手買了送給他,應該很多年了,多的已經記不清具體的年份,但他還在用。
他道,“送我來一趟,再渴着你,你家裏那位該不饒我了。”
這話聽得宗政心裏舒坦,一是以為他認可了漣漪,二是,向來不往深處想的宗政以為,這是他放下過去的轉變。
他接過來一飲而盡,“你先好好歇歇,明天我再來看你。”
因說話帶動的嘴角已經歸于平寂,霧禦寒的臉上出現了比死亡還瘆的癡然,他盯着宗政,等那藥效的發作。
即便歐陽钰說了三天後的月缺之夜才會見效,但他身心,修為高如赫山宗政不可能察覺不到茶裏的異樣,他的身體不可能接受……果不其然,赫山宗政猛地捂住胸口,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那手背上青筋暴起。
宗政道,“你給我喝了什麽?”
霧禦寒挑起的眉眼染透了詭異的興奮,“你不是喜歡赫山漣漪嗎,那麽,你應該會喜歡,他體內的毒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