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沉重的眼皮促了幾下才緩緩睜開,柏穎艱難地轉動脖子,想看清自己身在何處。
屋舍空曠,自中心放了一張大圓床,床頂是圓形的鑲嵌了珠寶的頂棚,四周散下了綿軟的紗幔。
室內陳設不多,窗前桃木高幾上放着一支細頸瓶,瓶內插着似乎剛采摘下來的櫻花。
繁簡得當,芳香沁沁,處處彰顯着房主不俗的品味。
從牢房被押到刑場,那高舉的砍刀成了柏穎對人間的最後印象,見此他不由得想,世人避之不及的陰曹地府竟是這般的仙遐惬意,看來,死了,也不是件壞事。
屏風是精致的串珠所制,一個人影從後面走了進來,他背着手,雙目含笑,嘴唇微勾,怎麽看都是慣常的風流以及獵物在手的痛快。
柏穎撐坐起來,看到來人,大驚失色,“你?”
歐陽钰并不答話,而是走到床邊,上床,單手摁倒帶着慌亂想逃的柏穎。
柏穎吼道,“你放開我。”
歐陽钰牢牢鉗制着身下掙紮的人,“屬于申國丞相的柏穎已經死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歐陽钰的柏穎。”
柏穎罵道,“一派胡言!”
柏穎掀開他就要下床,好不容易才圈養起來的獵物怎麽可能輕易放手,歐陽钰一把将他勾回去,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不要惹我。”
時間往回撥。
丹藥事發後,名聲本就不好的歐陽钰是徹底的名聲掃地,但這些個虛頭巴腦的東西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被壓制的權利以及籠罩着他的失敗陰影,他需要一個替罪羊來承擔他此時的處境,好讓他重獲權利打敗雪域,洗刷失敗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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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國主成風“一統天下”的夙願相和,是以,當柏穎被“毫無破綻”地做成替罪羊後,成風雖痛心惋惜,卻也勒令歐陽钰再攻雪域。
此役只能勝不能敗!
歐陽钰的手指在他的唇上暧昧地滑過,“柏穎,現在整個盛京都在贊我歐陽钰,贊我為民除害,殺了你這個魔頭。”
柏穎側臉躲開他的手,“你胡說!”
歐陽钰道,“看來你不是不信啊。這樣,柏穎,我帶你出去轉轉,我讓你自己去聽去看,你為的那些個百姓,他們,是怎麽說你的。”
柏穎冷道,“你又想耍什麽花招?”
歐陽钰未答,只是以勝者姿态盯了他一眼,從床上起來,道,“我在幫你解脫。”
柏穎半信半疑,卻也覺得能出門就有逃出去的機會,他不相信上自國主下自百姓,都認為自己是那十惡不赦的罪人。
從外面看,馬車與普通人家無異,歐陽钰正坐,柏穎側坐,馬車慢吞吞的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
大清早,各路各色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這條街離丞相府很近,柏穎偶爾會來買些應急的物件兒,街上的商戶卻都認識他,也知道遇到個什麽難辦的事,只要去找他就能得到解決。
那個時候,柏穎一來,迎接他的具是感激和熱情。
柏穎聽着,聽到他被殺的大快人心。
“什麽玩意兒,老子還當他真是個好官兒呢!呸!”
“道貌岸然僞君子,出了事連他老丈人都沒管他,這等禍害,早就該殺!”
“一刀砍死他真是便宜他了,要我說,就該讓他也吞幾顆丹藥,讓他毒爆而死。”
熱火朝天,聲力激昂,柏穎從未想過這種話題的主角會是自己,他的臉上紅白交加,握緊的手控制不住的發抖。
從未做過錯事,從未做過壞事,從未某過一己之私,為什麽到頭來竟是這般……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剎那之間,柏穎奉行了二十多年的禮法崩塌了,他開始懷疑自己,懷疑過去堅守的一切。
歐陽钰微微側目看着他,最初的驚詫、後來的憤怒再到此時的冷炙,那是颠覆的變化啊。
終于,獵物,養成了。
歐陽钰勾唇一笑,道,“柏穎,我很快就會讓你舒服地忘掉一切。”
這間別院,沒有歐陽钰的命令,誰都不能進。
當歐陽長樂從刑場上哭到家,卻找不到歐陽钰,沒得辦法找到這裏時,被門衛擋了下來。
長樂大怒,一把抹掉臉上的淚珠子,“我要見歐陽钰,你要攔着我,我讓你死!”
歐陽長樂的威脅跟歐陽钰比起來就是九牛一毛。
門衛一動不動,這惹得長樂更怒,正要闖進去,歐陽钰從裏面出來了,那饕餮的模樣,真真是滿足的從頭到腳。
他挑了眼眉梢,道,“幹什麽呢,一點女孩樣都沒有。”
歐陽長樂一腳踢開門衛,頂着通紅的眼睛沖到歐陽钰面前,“你殺了柏穎,是你殺了柏穎,你個混蛋。”
自從知道柏穎被抓後,歐陽長樂對歐陽钰圍追堵截,甚至以死威脅他救柏穎出來。
歐陽钰是一點不為所動,還把人壓到刑場,咔嚓一刀,頭身分離,砍完了還不算,竟以“柏穎因常年吞噬丹藥,屍身被劇毒侵蝕”需燒毀處理的狗屁理由,讓她連屍首都沒搶過來。
歐陽長樂往地上一坐,開始撒潑,“你要不給我個說法,我就不走了,死也不走。”
歐陽钰不耐煩了,俯身盯着她,“長樂,我不打你,可不代表我不會打你!”
聲量如常,語調也沒有特別的大,一旁的門衛甚至都沒聽清他說了什麽,但歐陽長樂的恐懼卻瞬間猶如被暴雨淋成的落湯雞,她趕忙爬起來,揉着眼角的液體,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委屈極了。
長樂哭着,“我就喜歡這一個人,沒了,真沒了。”
歐陽钰攬住她的肩,道,“長樂,沒有哪個女孩子能像你一樣,單追着一個男人不放的。人死不能複生,我也算是幫你解脫了。”
長樂“可是”了一聲,話說不出口,眼淚又掉了下來,“聽到那些罵柏穎的話,我真的很難過,死就死了,為什麽還要被潑髒水。我不服氣,我替他不值,我替他難過。”
歐陽钰撫了下額頭,那是耐心告罄的意思,“男人多的是,你仔細挑,看上哪個,我去給你說和。”
事已至此,還能怎樣!
長樂哭着走了,一直到将軍府都沒有停,她不知道,柏穎也不知道,那些謾罵、中傷都是歐陽钰親自安排的……
處理了麻煩,歐陽钰回到房間,雙手環抱胸前,靠着床柱欣賞眼前的美人。
看得見的是怡人,看不見的是快感。
柏穎咳了一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動了一下,想要坐起來,但身體的不适很快就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看到像占了巨大便宜似的歐陽钰那張臉,他沒好氣地翻了他一眼。
做狠了。
歐陽钰更亢奮地爬到床上,俯身撐在他身側,掰過他的嘴巴,像吸食人間美味一樣,親上不放了。
柏穎本就口幹舌燥,被他這麽撩撥,當即躁動起來,手撐住他的胸,想把他推出去,手卻被他扣住壓到了頭頂。
柏穎避着他的吻,“趕緊起來,不然,第一次,也是你的最後一次。”
若強上,柏穎斷然沒有抗拒的力量,但歐陽钰不想,畢竟,嘗過了對方主動的甜頭,那感覺,真是妙不可言。
聞言,他立時抽出撫弄他的手,然後就被柏穎從身上掀了下去,他坐起來,這麽一動,詭異的痛感傳了過來。
歐陽钰見狀道,“給你上了藥的,過會兒就該見效了。”
柏穎沒好氣道,“給我水。”
歐陽钰聽話的拿了杯水給他,等他喝完後又接過來茶杯,柏穎這才緩了口氣,低頭一看,臉又漲了個通紅。
亂七八糟的黏膩……當真是把他往死裏标記一樣。
歐陽钰也不掩飾,道,“想了這麽多年,可不得好好享受,柏穎,當真,你也很舒服的,對吧。”
柏穎沒有理他,心裏,仍然難以接受、更不想回想昨夜一整晚的荒誕。
他的心境,歐陽钰豈能不知,這更激發了他心底的變态,肖想着那副身體被徹底開發後的銷魂。
于是,他狀似無意地碰了個什麽東西,床頂忽然掉下來兩條鎖鏈,鎖鏈的底端各有兩個鐵環。
柏穎不解,“這是什麽?”
柏穎壞笑道,“你要想知道,我今晚就給你用用。”
柏穎頓時就明白了,後悔多問那一嘴,于是給了歐陽钰一個極度排斥的蹙目。
早飯是歐陽钰端進來的,柏穎已經洗好了身子,穩穩當當的模樣,好似又回到了從前。
歐陽钰道,“在這裏,你做什麽我都不會覺得奇怪,所以,忘掉過去,忘掉以前的所有,你是柏穎,是我歐陽钰的柏穎。”
歐陽钰眼睛裏閃爍的真誠和真心讓柏穎恍惚了一下,他沒說什麽,只是拿起了筷子,心頭堵着的那些污穢在這個瞬間煙消雲散。
飯後,歐陽钰去見了鄭群。
早些時間,鄭群帶歐陽钰去見淩月的母親蒼南上君,沒幾句閑聊就切入了正題,蒼南聽後,直接拒絕了。
原因有三,其一,她是天狼,不管發生什麽,也不管她陷入什麽樣的處境,都不會跟人類合作。其二,她聽得出歐陽钰是在利用她。其三,也是最關鍵的,她無力去殺赫山宗政。
此路不通後,歐陽钰只得另辟蹊徑,彼時,白老大還沒有去找程夫人,聽到歐陽钰撞牆碰壁後,他們的目标也只能先鎖定在淩月身上,于是,白老大找到了淩月。
淩月更厲害,話都沒聽他說完,就給了他花骨朵常見的連環踢,但他不是白老大的對手,這小子卻也不帶怕的,打得過就打,打不過照樣撒丫子就跑。
大概是太久沒有見到宗政,跑完了,到了僻靜處,他心裏的落差無限增大,那眼睛裏也沒了往日的堅定。
花骨朵道,“如果是真的,你報仇還是不報仇啊?那可是你親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