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今晚,就是月圓之夜,明天,就能見到赫山宗政的屍體,然後就召集七大幡部迎扶光登位,再然後……想着自己的野心一步一步成為現實,側卧在軟塌上的楚旋不由得笑出了聲。
紅鸾匆匆走了進來,“仙君,淩月君回來了。”
楚旋不以為意,“回來就回來,有什麽好報的。”
紅鸾卻看着她,“他在殺神殿。”
楚旋聽出這話隐藏的含義,她立時坐了起來,紅鸾又補充了一句,“靜女沒有攔他。”
靜女沒有攔,那就是宗政的授意,可宗政極其厭惡淩月,好幾年都沒讓淩月進過殺神殿的門,平日裏更是見都不想見,怎麽這次能讓他堂而皇之地去?
楚旋問,“宗政在殺神殿?”
紅鸾搖搖頭,“他就沒回殺神殿,從瓊華宮離開後直接就離開了雪域。仙君,這很不正常啊。”
楚旋細細的想着,“人對人的态度是不會輕易改變的,除非是有事相求,或者被拿捏了什麽把柄……走,去看看淩月。”
淩月在靜女面前換着法兒的得瑟,楚旋趕到時,他正捏着人家的臉,上下左右地扯,“你燒我啊,你倒是燒我啊,哈哈哈,我看你還敢不敢燒我。”
那架勢大有多年媳婦熬成婆的揚眉吐氣,楚旋叫了一聲,“阿月?”
淩月看到楚旋,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摟着她,開心叫道,“舅母。”
楚旋笑着摸摸他的頭。
靜女是除宗政外不聽任何人的指令,讓她離開好給楚旋問話淩月的機會怕是天方夜譚。
楚旋不着痕跡地帶淩月往外走,邊走邊問,“什麽事這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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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月悄悄地說,“宗政哥哥……”他還害羞起來,雙手捂住臉都擋不住咧起的嘴角,“他不讓靜女燒我了。”
就因為這?
還真真就是因為這個,對于淩月而言,宗政不讓靜女像以前那般對他,在他看來就是宗政準備接納他的好的預兆,這只要開了個頭,一切都好說了嘛,自己成為殺神殿的主人不就是早晚的事。
楚旋不知淩月對宗政的心思,自然無從察覺這微小舉動預示的意義,繼續誘導,“阿月做了什麽,怎麽宗政哥哥突然對你這麽好了?”
淩月道,“我沒做什麽啊,還跟以前一樣。不過……”
“不過什麽?”
“兩個多月前吧,我在鎮上抓包他跟一個戴黑紗鬥笠的男人調情,我當即就阻止……”
楚旋的心一緊,“黑紗鬥笠?”
“啊。”
被楚旋接連打斷,淩月有些不知所措,“舅母,怎麽了?”
意識到自己失态,楚旋連忙笑了笑,柔聲道,“舅母太長時間沒跟阿月說話了,心急,阿月繼續,舅母絕對不再打斷你了。”
淩月便開始絮叨。
“當時宗政哥哥跟我說不跟那臭男人有瓜葛,就陪我玩呢,結果把我忽悠醉就跑了。我找了他兩個多月都沒找到,結果,剛才我回來的時候,在矮坡碰見他了,他還跟那個臭男人在一起呢,真是把我氣死了。”
兩個月前,時間就對得上。黑紗鬥笠,這一特征足以證明此人就是當日從人獸狙擊中救走宗政的人,他還跟宗政在一起?那……
楚旋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兒,随意寬慰了淩月幾句,便匆忙返回瓊華宮。
淩月也不在意,在殺神殿裏上蹿下跳,還在那面宛如石榴內皮般凹凸不平的牆面上當壁虎爬,爬累了,就往宗政的床上一躺,貪婪的呼吸着屬于他的味道,滿身滿心都是快樂。至于那位好幾個月不見的爹早被他忘到了腦後。
楚旋腳下生風,“當初派人獸狙殺赫山宗政時,意外出現的黑紗男子讓計劃功虧一篑,那人,現在還跟着赫山宗政。”
瓊華宮地下十米,有一間煉制人獸的密室,這裏充滿刺鼻的藥水味、滲人的鬼哭狼嚎還有剛剛煉制成行的人獸的嘶吼。
紅鸾聽明白了,“您擔心,扶光大殿不是他的對手?”
楚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告誡她,“你要知道,這一次,我們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兩人駐足在六個特制的鐵籠子前,籠子裏關着12只沒了人形的黑獸,在藥物的作祟下,咆哮、嘶吼。
紅鸾擔心道,“可是,這批人獸的狙殺能力還沒有達到滿值。”
楚旋冷眼看着,吩咐一旁的訓獸官,“有剛抓來的人嗎?”
訓獸官回答道,“有,昨天剛進了10個。”
楚旋道,“扔進去。”
訓獸官俯首,“是。”他對手下擺了下手,手下立時把木籠裏的人推出來,有的昏迷,有的醒了,那醒來的看見血腥殘暴吓得尖叫,腿間尿濕一片,“放開我,放開我!”在怪獸的嘶吼面前,尖叫不值一提,這些人被扔進鐵籠後,瞬息之間,被人獸撕成了碎片。
楚旋暫且滿意,告訴紅鸾,“你算好時機,在扶光大殿擊殺黑紗男的時候,讓他們圍攻赫山宗政,不惜一切代價,弄死他!”
紅鸾立即應聲,“是。”
圓月的壓迫讓宗政決定立刻返回山洞。
那裏高聳入雲,易守難攻,再設幾道結界,就算申國、白骨族聯手,撐過月圓之夜也綽綽有餘。
忽然,漣漪頓住了腳。
宗政問,“怎麽了?”
漣漪警惕地環視四周,低聲道,“有人跟着我們。”
宗政的頭發已經黑了大半,修為也僅剩分毫,五感也跟着退化,黑蝶飛來都沒有察覺。
他寬慰漣漪,“是黑蝶。”
因着楚旋的反常舉動,再加上母子間越來越大的隔閡,離開雪域時,宗政便給靜女下了個命令,讓她派黑蝶監視瓊華宮,這麽快就派黑蝶過來,想必是有了發現。
漣漪搖搖頭,“不止。”
強勁的殺氣浸染了空氣裏的每一個縫隙,漣漪下意識的把宗政護在了身後。
宗政看着黑蝶,本是微皺的眉頭在聽完它傳來的消息後擰成了山丘,眼睛裏充滿了難以置信,呼吸也急促了起來,漣漪察覺他的異常,趕忙問他,“出什麽事了?”他卻對此絲毫不聞,只仇視着那驚天內幕中的巨大背叛——赫山扶光出現在了瓊華宮。
忽地,一陣疾風掃動了他全然變成黑色的頭發。赫山扶光宛如掌握衆生命運的天神一般緩緩降落,他自傲、森然、嗜殺,不疾不徐的看着兩個獵物。
宗政自不能露怯,斂起情緒,道,“難怪這些年找不着你,原來,是被楚旋收進了瓊華宮啊!”
收進,當男寵養着,口舌之快不占白不占。楚旋,直呼其名,也是半點兒養育之恩都沒有了。宗政不在乎,他只知道,誰讓他不痛快,他就殺了誰!
既然扶光與楚旋勾結,想必楚旋已經把自己是半妖、且月圓之夜會失去修為的秘密告訴了他,作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敵,在被宗政奪了王位、險些魂飛魄散後歸來,竟不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迫不及待厮殺就不難理解。
扶光冷冷一笑,他的确無需迫不及待,甚至可以享受一點點弄死仇敵的快感,他的視線移到緊挨着宗政的漣漪身上,挑起眼梢,“赫山漣漪?你這個半妖,竟然還活着?”
一句輕佻的話毫不留情的撕開了漣漪封印過往的口子。
86年前,13歲的漣漪跟着母親平安君去秋鹿山祈福,回來時,被赫山扶光堵在了路上。
扶光見不得半妖,光是想想跟他們同處一片天地就惡心的想死,平時他破不了平安君在住處設下的結界,動不了他們,現在……哼哼,他一口氣說了十多種弄死漣漪的法子。
平安君聽得心驚膽顫,跪地磕頭,頭都磕破了,也沒換來他的大發慈悲,一聲令下,漣漪被綁住了手腳,四肢大開。
扶光拿着刀,刀尖從漣漪精致的小臉上滑過,吊兒郎當的神情變得猥瑣起來,“你這只半妖,長得還挺招人疼的。”
平安君臉色大變。
不知此話何意的漣漪還在奮力掙紮,外衫卻被幾下脫光,魔抓伸向他稚嫩的身體,平安君撲過去哭着求他,“大殿,我求求你放過我兒子,我求求你,大殿,大殿。”
扶光一腳把她踢暈,微眯着眼睛舔了舔舌尖,饒是漣漪年齡再小也明白了他想幹什麽。
母親生死未蔔,自己受辱,巨大的憤怒激發了他體內混雜着丹藥的半妖之血,他大吼一聲,震開了捆縛他的狗腿子。扶光吓了一跳,但看漣漪站起來又跌下去,顫抖的手臂支撐不住身體摔趴在砂石地上後仰天大笑,道,“你這是,回光返照呢。笑死大爺了。”
那是漣漪瘋魔的前兆,只可惜,平安君并未注意到,為了讓兒子盡快擺脫人血,又給他喂食更多丹藥,他體內也就混雜了越來越多的毒素,最終導致了18歲生辰宴的那樁人間慘劇。
扶光用腳把他掀了個臉朝上,蹲下去,用刀尖抵着他左側的腰上,邪邪地笑着,刀尖沒入了漣漪的身體,漣漪咬牙忍着,刀沒入的更深,滾滾鮮血冒了出來,像捅漏了裝滿水的缸,他嫌棄地拖長了語調,道,“果然是半妖,血都是令人厭惡的紅色,”他用力一捅,刀身不見,只剩了刀柄,漣漪痛出一身冷汗,硬是咬着牙一聲沒吭,扶光便握着刀柄往下割裂皮肉,“那我就先把你分成兩半,再剁成肉醬喂狗!”
“住手!”
扶光回頭看時,一記強力的掌風把他從漣漪身邊震了出去。
來人是平安君的父親,他看不慣扶光,扶光亦看不上他,尤其是他還對這只半妖外孫暧昧的态度,他立時站穩,喝道,“你敢對我不敬!”
思緒戛然而止,漣漪掌心現出琉璃劍,“赫山扶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