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楚漁終于回到了他溫暖的大家庭。有了之前生病的經歷,爸媽和奶奶現在都不喊他做事,生怕楚漁下一秒暈倒了。
回家第二天,楚漁給隔着兩堵牆的唐明端發消息,“你爸媽知道咱倆沒工作的事嗎?”
楚漁和唐明端,會因為這個問題而在一夜之間變成被父母揪着耳朵說的那種程度。
唐明端說沒呢,楚漁就發了一個“小狗哭泣”的表情給對方。
小黑癱着肚皮,像一條死掉的大鯉子魚,看樣子只能賣五塊錢。
奶奶對這個唯一的孫子特別噓寒問暖,甚至還給了楚漁五十塊錢,讓他去買點水果。
五十塊錢。
有的時候,一眨眼間就花出去了。它其實很少,但對于奶奶來說,這已經是她攢了很久的錢。之前做活的每一筆錢,她都是直接上交,從沒用過。
楚漁眼睛酸酸的,騎着電瓶車去街上買了一點橘子,然後買了花生和香瓜子。他自己是不怎麽愛吃這個,但奶奶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嚼幾粒。她的牙口還算好,七十六歲了,甚至還能吃螃蟹。
小黑在家裏跑上跑下,上蹿下跳的,它最喜歡的地方還是家門口的枇杷樹。坐在樹冠上,不僅能夠占據有利視角的高地,隐蔽效果也特別好。
因為它太黑了,藏得又特別深,楚漁想要找它玩的時候,就得到處喊來喊去。
“小黑——黑黑——”黑黑就是小黑的愛稱了,楚漁覺得“黑黑”聽上去比“小黑”可愛多了。楚漁這麽一叫,貓就從樹冠上跳下來,甩甩尾巴,又是一條帥貓。
回來的這幾天,家裏人都小心翼翼地對待楚漁,搞得好像楚漁是什麽脆弱的小動物一樣。
特別是一家人坐一塊兒吃飯的時候,那種目光格外強烈。但吃飯嘛,吃着吃着就聊起天也是件正常的事情。一開始還在說之前生病的事,可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說到他工作上的事情了。
而楚漁,又十分恰好地,說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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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英聽說楚漁被辭了,有些急了,“這是怎麽回事啊?媽都沒聽你說過。”
楚漁瞞了好久了,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露餡。他把事情的原委支支吾吾地說了一遍,他媽看他的眼神又不成器了起來。
主要是,這邊人眼裏的好工作無非是教師醫生之流,楚漁就是個破畫畫的。不僅是個破畫畫的,現在還是沒有工作的破畫畫的。楚漁的悲傷,像大海那麽深。
吃完飯之後,楚漁就找貓哭嚎。“這也不是我的錯,這明明就是世界的錯!”他嚷嚷着,把貓翻來覆去地揉捏着,貓一點也不惱,時而喵叫一聲表示自己有在聽。
楚漁又解釋說:“我也不是什麽都沒做呀,”他掰了掰手指頭,“我明明打了好幾份工,對吧。”雖然結果有的不盡人意,但還是小賺了一筆。
貓用爪子拍拍楚漁,告訴他,你已經很棒了。
楚漁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其中充滿了一定的嘲諷。他定定地去看小黑,但小黑的眼神依然很純良。
……大概是我多想了吧。
回家後,楚漁的日常就變成了吃吃喝喝睡睡,吃飽了就去外面散會兒步。他特別愛睡懶覺,總是要和貓一覺睡到中午時分再慢吞吞地起床。
一開始那幾天,楚漁的确享受到了這樣的睡眠。。可是沒過幾天,早上八九點的時候,張文英就過來給他拉窗簾了。
楚漁走出家門,小黑在它邊上一扭一扭的。雖說是正經的貓步,可楚漁怎麽看,都覺得它的屁股扭得特別厲害。它脖子上的紅繩晃着裝飾用的“招財”“納福”,偶爾發出叮當的聲音來。
散步的地方其實很有限,來來回回就是那麽點地方。從楚漁家到東邊的田地,就是這樣一條鈎子形的道路,一天下來他能走上十幾回。
在家裏自然不能太在意自己的模樣,大家都是差不多的穿着,睡衣帽子圍巾拖鞋,怎麽舒服怎麽來。楚漁套上自己的灰藍色毛絨睡衣,戴着深藍色的毛線帽,就這樣出去遛貓。
他一邊散步,口袋裏的手機則在播放慣例的歌單。當音樂放到《月光》的時候,他已經走到墳地那邊去了。在火化規定出來之前,大家都是葬在桑樹地裏的。基本上,這些墳頭都是靠近的,一塊田一個。楚漁走過那裏的時候,看見一棵棵松柏或筆直挺立,或歪七扭八。
他突然看見道路盡頭有一堆車輛。咦……這是怎麽了?
“咱去看看!”楚漁心中生出了好奇,便喊了貓一起去看。田地裏有個認識的老伯站在溝渠邊上,楚漁就問他,“阿伯,那邊怎麽那麽多車啊。”這附近只有一個公路隧道,寬四米,道路也是很寬大的水泥路,也不至于會堵車吧。難不成發生了車禍?也不像是。
老人家看了一會兒眼前這個年輕人,才認出來那是楚文京家的孫子。老一輩的人基本上只認得老一輩,往低一輩去,他們就不曉得了。
楚文京是楚漁的爺爺,前兩年就去世了。
“噢,好像說是要拍戲。來了很多人啊,還有人過來問路。”
“啊?拍戲?”聽聞這個消息,楚漁是免不了震驚的。他們這個破地方,能拍什麽戲啊。他努力回想着這邊的特殊樣貌,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一座文化遺産保護橋,自建立起已經有一百年的歷史了,而且那橋他們還天天踩來踩去呢。
除了這,還有什麽?
阿伯聳了聳肩,“我們這種人是搞不明白這些城裏人要做什麽,可能是要去黑隘子山吧。”
楚漁重複了一遍,才弄明白,原來這個大伯說的是“黑眼睛山”。他會講方言,但又不是特別會,很多時候都要土話夾雜着普通話一起講。有時候,他憋得面紅耳赤,也憋不出可以讓人輕松理解的文字來。
不過,黑眼睛山是什麽?他從沒聽說這個。
大伯指指遠處,“就是那裏,裏面沒人住,以前死過三個人。”他的手指的方向指向南方,楚漁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但如果說死了三個人的話,他大概就清楚了。
第一個人是一個中年男人,因為醉酒一腳踏空溺死在了河裏。
第二個人是附近的瘋女人,因為跳河溺死在了河裏。
第三個是小賣鋪家的孫子,因為玩水溺死在了河裏。
楚漁小時候就聽過這個,而且三起事件都是在臨近的月份。小時候的他,對這種靈異之說異常得害怕,晚上睡覺的時候甚至不敢關燈。
楚漁雖然知道這回事,但什麽黑眼睛山……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啊。
瞧那邊沒封路,楚漁就好奇地過去查看。車輛很多,松樹邊上都壓滿了。
小黑優雅地繞過這些障礙,跑到楚漁的前頭去。
楚漁還穿着自己那件醜醜的灰藍色睡衣呢,就算有了口罩的加持,他也不敢走得太近。
幾個戴着鴨舌帽的中年男人正在那裏讨論着什麽,一旁的面包車裏還架着攝影機什麽的。
楚漁心說,這有什麽,咱也是和大牌合作拍過電視劇的人(貓)了!
楚漁就揣着手在邊上小心地看,看着這些人忙來忙去,還拿着一張地圖在指指點點。
楚漁正看着呢,突然看到兩個熟悉的背影。等等……這個影子是——!
楚漁大震驚,他還沒有做好某種心理準備,那個男人就轉過了身。
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貓說:【是小汪和小咪。】
楚漁知道,但楚漁不想理會。誰能來拯救一下穿着醜陋衣服的他?
楚漁在心裏說,別過來,別過來,并同時用眼神示意對方。很可惜,小汪看不到楚漁那真摯的眼神的,他走過來一瞧,滿臉錯愕,“怎麽你在這裏?”
小汪——也就是周深深,認為自己遇到楚漁是一種不應該的錯誤。自從遇見了對方,他就感覺他和沈浼的頻道變得越來越奇怪了。自從上次直播發現了屍體之後,他們的頻道就被暫停了兩個月。而兩個月後,他們的愛探險欄目,已經變成了驚悚欄目。
這合适嗎?這不合适?
被小汪那麽一問,楚漁稍微有些尴尬,但他又想,這有什麽尴尬的,這是我家啊。這樣子一想,他的底氣就足了不少。
楚漁指指西邊,“我家在那裏。”
“真巧……”小汪說得很慢。
沈浼也過來了,她相當熱情,甚至想要給楚漁一個擁抱,不過被拉住了。她贊賞道:“你的睡衣真好看!”
太荒謬了……楚漁想,他實在難以對他那變異版的哆啦A夢說可愛。這睡衣是老媽買的,楚漁先前先前沒過目,拿到手的時候已經拒絕不了了。還好它的舒适程度不錯,否則楚漁真的會哭死。
楚漁恨不得把自己的臉給蒙起來,他不想自己的代號是變态哆啦A夢男子。
楚漁忍不住捂臉,他問起正事,“你們怎麽來這裏了啊?我聽那邊的老伯說要拍戲。”
“拍戲?”沈浼看看小汪,笑了,“不是拍戲啦,是戶外真人節目,我們要去一個荒廢了很久的村子住幾天,”沈浼用手遮住嘴,“聽說,那裏可有了不得的東西。”她自然伸手去探小汪的背包,“看我們帶了什麽!”沈浼手裏的,是小汪的佳能相機。
自從上次在安慈綜合醫院拍到鬼的真實模樣之後,他們兩個去哪兒都要帶上這個照相機。
“節目……”楚漁的眼睛轉了轉,“那個地方,我走過很多回,房子不是塌了就是爛了,這怎麽住。”
沈浼說,節目組臨時搭了板房。
楚漁還是覺得這沒什麽看頭,他在這裏住了二十來年也沒見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啊。
沈浼看了看楚漁,眼神裏藏着狡黠,”導演那邊說,想找一個本地人幫忙,你看——“
楚漁的眼神頓時犀利了起來。
沈浼,介紹工作的神。
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