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憎恨,怨恨,絕望,痛苦,愛苦……這複雜的、繁多的負面情緒,是鬼神們最愛的食物。
鬼神們在黑暗的世界裏滋長,像潮濕青苔附近的菌類。它們越強大,所需要的絕望就越多。它們擁有的絕望越多,它們帶給人的傷害也就越大。
貓都快忘記了,楚漁只是一個普通的人而已。他們最近去了好多陰冷潮濕的地方,黑暗的種子像細菌一樣滋生着,它們一定竄到楚漁的身體裏了,就是這些因子讓他生病了。
唐明端開車,把楚漁爸媽和他自己帶到了邊海的大醫院。為了得到血樣的結果,他們在附近住了一夜。但是血樣标本沒什麽問題,細菌培養還要再等待一段時間才能出結果。
三天之後,培養的結果也出來了,并沒有什麽問題。
胸部CT也沒有什麽問題,一切看起來都那麽正常。
他們沒辦法,只好又回了家。
楚漁還在發燒,程度在38℃到39℃之間,再往上燒,他可能就要被燒成傻子了。
退燒藥沒有用,可能是一種傳染病,可是種種檢查過後都沒有檢查出什麽。
楚漁隐約間聽見爸爸媽媽在說話,但他的腦袋實在是有些糊塗了,壓根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麽。
楚漁心想,完蛋啦,他不會真的要死了吧?他的手機密碼和電腦的開機密碼都是119635,請大家一定要把他的浏覽記錄通通删除啊。
他想着自己今年二十三歲,才過了人生的三四分之一吧,怎麽會這麽倒黴呢?
楚漁的腦活動偶爾活躍,偶爾又會變得很遲鈍。他就跟媽媽說話,但是聲音卻像鴨子一樣嘶啞難聽。
也不知道是第幾天了——他已經很久沒看手機了,楚漁問:“爸爸呢?”
張文英給他削了個蘋果,蘋果皮一卷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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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下了,最近得把小羊賣了。”
夏天和過年的時候,家裏的母羊基本上會生一窩小羊羔。一般來說,楚漁家會留一只小公羊,把剩下的羊羔都賣了。
楚漁鼻子下面的部位都蒙在被窩裏,他哀嚎道:“媽……我好痛……”他渾身上下都在疼痛,那并不是劇烈的,像針刺一樣地壓在他的皮膚上。
這是一種非常糟糕的感覺,他很想睡覺,但是又因為連綿的疼痛一直都睡不好。淩晨五點的時候,楚漁稍微睡了一會兒。他以為至少能睡幾個小時,可是醒過來一看,只是六點而已。
張文英把蘋果給楚漁,別的話什麽都沒說。
楚漁又問:“媽,我的貓呢?”
張文英也沒有想,她的記憶已經有些混亂了,她把前天的事情當成是今天的了。她就說:“在沙發上睡覺,明端給它喂過肉了。”
唐明端不在房間裏。
他在外面找貓。
自從前天早上喂了一頓之後,貓突然就不見了。唐明端想,可能是他們出門的時候沒仔細看,把貓不小心放出去了。
這可怎麽辦才好啊?
唐明端只好出來找貓。
他想,家養的貓應該不會跑的很遠,他就在小區附近喊小黑的名字。他白天的時候喊了會兒,晚上夜深了又來找了會兒,但是沒有任何發現。
有一次,在唐明端的呼喚下,灌木叢裏走出來一只黝黑的小貓。唐明端還以為是小黑呢,可那只貓卻有兩只眼睛。
就這樣找了三天,小黑依然沒有找到。
唐明端真是忍不住了,為什麽偏偏在這時候逃走呢?他知道貓的野性是很大的,但偏要選在這時候。
埋怨一只貓顯然是不合理的,唐明端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對,他只是沒辦法變得輕松起來去。
以現在的醫療水平來說,應該不存在多少檢查不出來的疾病。如果真的有,那得是什麽疑難雜症。
當然了,疏漏也是會存在的,但他們不知道還能輾轉去哪裏。
唐明端問了家裏人,周圍還有什麽評價很好的醫院嗎,私人醫院也沒問題。他心裏有一些打算,至于現實情況如何還得和人親自商量過後才行。
楚漁在床上躺了好幾天,躺得也是腰酸背痛的。前段時間他當皇帝還是當得挺爽的,可是到了後來,他想動一下都會被其他人給按回去靜養。
楚漁渾濁的腦子努力思索了一番,他好像很久沒見過自己的貓了。
貓……他想着。
青年下了床,走到客廳裏,也沒看見黑貓的影子。他又望望陽臺,情況也是一樣的。
“小黑——”楚漁呼喊着,“黑黑?”他聽見了一些聲音,還以為是貓鑽出來了。可是順着聲音找過去,發現是自己蒙在被子裏的鬧鐘響了。
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想起他們能在心裏交流,便在心中呼喚對方。
小黑,黑黑,貓,偉大的貓?
無論哪一個名字都沒有得到回複。
看來是不在家,出門了啊。
楚漁已經習慣了貓會自己出門這件事,畢竟它能從八樓安然無恙地跳下去呢。
有了這一遭,楚漁頓感無聊。他不想再睡覺了,可是又沒什麽力氣玩手機。用手背摸了摸額頭,只覺得一陣滾燙。
他不會因為發燒燒死吧……想到這一種可能性,楚漁內心惡寒至極。
媽出門買菜去了所以不在家。
楚漁靠着床躺了一會兒,沒忍住打開彈幕網站刷起了小視頻。小汪小咪他們不愧是探險類的頭部主播,今天也在主頁的推薦欄目啊。
這得賺多少錢啊。
想到錢,楚漁的心情就又變得悲傷了起來。戴上墨鏡他是酷酷的捉鬼達人,摘下眼鏡他就是可憐的貓咪打工人。前不久他才剛往銀行裏存了一筆錢,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可以用到它。
楚漁沉默了一會兒,他也太不盼着自己好了,世界上怎麽會有他這樣不自信的男人。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楚漁覺得,這也有手機的問題。他的手機好像監聽了他的日常生活,最近連給他推了一些以“危重”“臨終”為關鍵詞的文章。
手機啊手機,你怎麽是這樣的不安好心。楚漁要狠狠地投訴産家。
說是不想睡的,可是一碰到智能産品,再加上床的影響,楚漁又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他又聽到了手機在響。
我哪裏有設置這麽多鬧鐘啊,他在心裏咆哮。
楚漁眯着眼睛摸到了手機,手指在上頭胡亂地嘩啦。可是滑了半天,也沒有按到熟悉的關閉鍵。
這下楚漁是真的惱了,他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卻發現是一個位于東城的陌生號碼。
嗯?誰啊?
一般來說,楚漁都将陌生號碼認定為賣房推銷,然後直接拉入黑名單中。現在的手機都自帶這個功效,所以一般情況下這些推銷電話都不會被他看到的。
可有些時候,是真的會有不在聯絡簿上的號碼打過來的,畢竟楚漁已經很久沒有存過別人的手機號了。
楚漁扒拉過手機,說了句“你好?”他的聲音是嘶啞的,可以聽出顯而易見的衰弱。
電話那頭是一個女聲,經過電子的加工,對方的聲音有些失聲,所以一時半會兒楚漁也沒認出來對面到底是誰。
楚漁歪着腦袋,迷迷糊糊地又問了一聲。
“楚漁,是嗎?”對面那麽問道。
被一個陌生號碼的主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楚漁的眼神變得犀利了起來。
“你是誰?”
電話那頭的女人語氣裏有一些無奈。
“你的貓已經在我們派出所待了有幾天了,你什麽時候能來把它領走啊?”
楚漁懵了一會兒,一時半會兒沒理解對方是什麽意思。
“啊,請問你是誰啊……”他有些呆呆的。
對方回答:“我是葉紫雲。你的貓,是只有左邊的眼睛,看起來四五個月大小,對吧?”
楚漁的腦筋都快凝固了,欸,等等,這是他的貓啊,為什麽他的貓會在派出所呢?
“實在不好意思,可以發張圖片給我讓我确認一下嗎?”
葉紫雲當然是爽快的,她直接用短信發了一張圖來,楚漁。已經很久沒收到,直接從短信內發來的圖片了。
一看照片上那桀骜不馴的神态和突出的外貌,楚漁就知道這沒跑了。
這就是小黑。
嘿,不在家好好呆着,怎麽跑去人家派出所了呢?
楚漁想喊媽媽,但是張文英還是不在家。唐明端也不在。
這也是他能做到的事情啊。
給家裏人留了個短信後,楚漁穿好棉服,戴好口罩,這才出的門。
天真的很冷啊。之前升溫的時候下了一場雨,下完雨之後就一直保持着零下一兩度的溫度。楚漁出門的時候不僅戴了圍巾還戴了帽子,從上到下只有半張臉露在外面,可以說是全副武裝了。
這個時間段叫車也是比較麻煩的,因為很多開出租的師傅都回家過年去了。
楚漁在家門口等了有十分鐘,才等到他的出租車。
趕到派出所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雖然自己得的也不是什麽傳染病,但他也不太願意靠大家太近,生怕把自己的感冒因子落到別人身上。
楚漁在派出所外面望望。除了重新辦理身份證,他沒有以別的理由來過派出所。
楚漁又在心裏喊,貓啊,小黑,遲疑了一會兒,正想往裏面走呢,只見一道黑色的閃電從派出所裏竄了出來。它一個腳底打滑沒能及時剎住車,直接撲倒在楚漁的鞋子上了。
穿着一身卡其色棉服的青年十分熟練地用兩只手撈起貓,把它舉得和自己的視線一樣平。
“小黑呀,”人類的聲音弱弱的,圓圓的眼睛看起來很困倦,很疲憊。他說:“我的小貓。”
為了治療可憐的小魚,貓十分的忙碌,然後被女魔頭提出了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