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貓貓是邪神

第2章

第 2 章

一到周末就關閉了所有鬧鐘的楚漁，一下子睡到了十點。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猛地想起家裏多了一位住客。

楚漁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就踩着拖鞋去了客廳。碗裏的貓糧又空了，楚漁一開始還擔心小貓不吃不喝——這樣的先例也不少，一看到食碗和水都動過了，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不過，在倒貓糧的時候，楚漁遲疑了片刻。他好像記得網友說，小貓是不知道飽的，完全自助式喂飯很有可能造成吃撐。猶豫了一下，貓糧袋子裏只零零碎碎掉出來十來顆。

在楚漁忙活着自己的午飯的時候，貓偷偷摸摸地從沙發底下鑽了出來，它一看到自己的專屬飯碗裏只有那麽一點貓糧，它十分地不滿。還沒有完全信任這個人類的貓搗鼓着塑料碗，讓它發出砰砰的撞擊聲。

楚漁聽見聲響，走出來一看，只捕捉到一道漆黑的身影閃電似地鑽進沙發底。

楚漁走過來一看，發現貓碗裏的那十來顆貓糧動都沒動，只是改換了位置。楚漁摸不着頭腦，以為是小貓不想吃，想着下午出門的時候再買點別的。

第一次養貓，好緊張。

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的貓用黃澄澄的獨眼盯着人類，它的大眼睛将不贊同的目光投射到對方身上。可是人類看不到，所以毫無作用。

下午一點鐘，楚漁出門了。他在網上抄了別人推薦的貓食品和平時的必備藥物，打算繞着周圍買一些。

也不知道會不會變成無用之物……楚漁的擔憂并不是沒有道理的，貓與貓之間可能存在着天差地別。

等人類離開後，藏在黑暗裏的貓才慢吞吞地走了出來。貓搖晃着自己細長的黑色尾巴，在路過茶幾的時候，尾巴上長出的小手抓住了上面的《東城日報》。

這份報紙是去年的，楚漁前一年訂了半年份的《東城日報》，一開始還會細細地去看，到後來連去信箱裏取都不願意了。他把不要的報紙和雜志摞成一堆，等着哪天去賣給收廢品的。

貓懶洋洋地躺在窗臺上，獨眼順着報紙上的文字一行行地讀下去。

貓發現了一個及其嚴重的問題。

淵博的深淵之主，看不懂上面的任何一個字。也就是說，偉大的貓成為了一個新世界的文盲。

貓感到很憤怒，它用尾巴把報紙全都爪成了碎片。

……

……

楚漁在超商買了幾個很貴的罐頭，幾袋舒化奶，還送了他兩根鲣魚味的貓條。楚漁聽網友說，貓條是會上瘾的，一個月喂一次就差不多了。

楚漁太想着被自己帶回家的獨眼小貓了，所以在另一排貨架那裏撞上唐明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唐明端看上去最近剪頭發了，原先有些長的劉海裁掉了些，好像還燙了燙。減掉那些多餘的頭發後，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帶着精神氣，楚漁的老媽就喜歡他那張精神勃發的臉。

碰見這個被他十動然拒的人，楚漁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要逃跑。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性格強勢的人，而且因為工作，不說是天天，但也經常熬夜，黑眼圈就沒有一天從他眼睛下面離開。出門的時候他想着買了東西就回來，只穿了件樣式普普通通到難看的格子襯衫。

唐明端欲言又止。他自己按耐不住心思表白了，結果被拒絕了，現在說不定連好朋友都當不了了。看到楚漁那雙帶着警惕的眼睛，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唐明端的眼神落在楚漁手裏的東西，他似乎找到了話題。

“你怎麽買這個啊，你養貓了嗎？”唐明端的嘴角微微抿了抿，他的語氣有些僵硬。

楚漁有些別扭，不搭理人直接走掉實在是太不禮貌了。

“嗯，我撿的。”

唐明端想說，那我能去看看你的貓嗎，可他不想讓楚漁難受，他就點點頭，說：“我這兩天就要去西市了，可能一個月都回不來。”他的語氣變得輕柔了些，“那我先走了。”

楚漁的眼神沒變，臉色也沒變，其實他心裏急的要死，想說些什麽，又說不出口，只能看着對方離開了這裏。

這時楚漁再去看手裏的東西，心情頓時不奇妙了。

“我回來了……”楚漁自言自語地打開了房門，還沒把貓罐頭等東西放下來呢，就看到了地面上報紙的慘狀。可憐的《東城日報》被撕了個稀巴爛，楚漁一開始還以為有小偷進他家摧殘他家的報紙，仔細觀察後發現它上頭還有五條爪印。

在這個家裏生長着五根“手指”的生物——

“貓！”楚漁在地毯上蹲下來，去看沙發底下的貓，什麽都沒有看見的楚漁又疑惑地問了一句“貓？”。閉着眼睛的貓打開了眼睑，比黃色更深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這張蠢萌蠢萌的臉。

楚漁嘆了一口氣，“我買了雞肉罐頭。”

貓還是沒有反應。

楚漁走到牆邊，發現那十來顆貓糧還躺在那裏。他把罐頭肉都倒了進去，用勺子攪了攪。

楚漁知道，有他在貓絕對不會出來的，他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間裏。他回去了，但又沒有完全回去。

楚漁悄悄地摸出房間，就站在一個可以瞥見貓的角落，遠遠地看那只楚楚可憐的小生物。

被肉香吸引出來的黑貓果然已經蹲在貓碗邊上了，楚漁心下一松。但下一秒，他的瞳孔不可控制地變大了。

貓的尾巴上變出來一只小小的人手，好像在用那只手扒拉着碗裏的東西。

楚漁木然地看着這一切，随後，他無聲無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毫無疑問，今天是星期日，一周的最後一天。

毫無疑問，他從路上撿了一只可憐兮兮的、馬上要死掉的小黑貓。然後昨天，他決定要養對方。

果然是我看錯了……楚漁不由自主地摳了摳臉，眼神有些恍惚。他重新走出去，只看到貓正在埋頭苦吃。

貓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麽，它停下撕咬的動作，轉到了走廊裏。給它做飯的人類在門口發呆，眼神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什麽。

貓很喜歡這個罐頭，它決定向人類表達出一些善意。于是它學着人類打招呼的方式，朝對方揮了揮“手”。

楚漁緩慢地轉過身，他只想逃，他不想再呆在這裏了。

怪不得是獨眼嘞……楚漁一開始還擔心獨眼小貓被同類欺負，現在想來，原來一切都是有預兆的。

學會了人類的打招呼方式但并沒有在合适的場合以合适的身份的貓，對人類産生的顯而易見的恐懼感到不解。聽着房門鎖上的聲音，貓大搖大擺地來到了對方門前，喵了幾聲。

貓覺得自己很可愛，但楚漁卻覺得對方很恐怖。

威脅，這一定是威脅吧。

一想到自己揀了只可能是精怪的東西回家，世界觀本來非常融洽的楚漁，陷入了沉默中。他打開手機，登入某個視頻網站，搜了搜這樣的可能性。

楚漁把網友零零碎碎的話綜合了一下，差不多就是說，要當做不知道異況，等對方自己想走了，才能徹底地送精怪離開。

楚漁有些頭皮發麻，雖然貓看上去只有手那麽大一只，但萬一是僞裝呢？他的腦中閃過了無數靈異神怪文學……早知道剛才，就拉下臉讓唐明端到他家“看貓”了。

在楚漁的心裏，唐明端總是很勇敢，是個能夠一挑十的超級猛漢。

……楚漁對唐明端的印象已經變得有些扭曲了。但最可怕的是，他自己完全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麽不對勁的。

貓餍足地舔了舔自己的前爪，剩下的幾個罐頭已經被它吃光了，這些罐頭在短短的十來分鐘內就失去了它原有的生命。

楚漁的六十塊錢，就這樣輕易地飛走了。

吃飽喝足之後，貓想曬曬太陽。它看也不看那些垃圾，輕盈地跳上了窗臺。

把人類的家裏搞得一團亂的貓，并沒有感到羞愧。在它的詞典裏，顯然沒有這個詞。

晚上，貓在它的領地巡視着，沒有發現更多的好吃的。那幾袋牛奶被它戳破了，流了一地，它很嫌棄，所以會繞着那灘奶漬走。

貓絕不吃碗以外的東西，在它的世界，人們總是把祭品盛放在巨大的天壇之中。天壇就是它的飯碗，貓也是愛幹淨的。

貓急需要食物，這時候它便低下頭，去提醒人類該放飯了。

貓在楚漁的房間前面叫喚了好久，它的耐心即将消耗殆盡。

随着“咔噠”的開鎖聲，人類從門縫後面露出了一張白皙、削瘦的臉。人類的棕色眼睛又圓又大，貓表示很喜歡。

貓嗷嗷地叫喚着（人類無法聽懂他高貴的語言），繞到對方身後，催人類去給他整點吃的。

楚漁感覺自己被脅迫了。要是其他人知道他被一只“貓”脅迫，一定會笑掉大牙的。

哇！這哪裏是貓啊！

楚漁欲哭無淚。

被貓趕出了房間的楚漁同手同腳了起來，他不知道貓要做什麽——他覺得不會是什麽好事，到了客廳裏，他就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可是一走到那，他的心就痛了起來。滿地的垃圾，還有四溢的牛奶，他昨天出門前才打掃的衛生。

貓并沒有為此而道歉，并且，貓咪本來就不會道歉。

見楚漁沒什麽反應，貓便用前爪搖晃着食盆，示意着它的需求。

楚漁先前看到貓晃蕩碗的時候，只覺得對方好可愛。而現在，他覺得對方好可怕。

楚漁“恭敬”地給這位生靈倒上了滿滿一碗的飯。見對方還是埋頭吃了起來，他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些。

但是貓并沒有滿足。它把空罐頭搖得稀裏嘩啦響，簡直像位□□的皇帝，說明天必須吃這個！

十五塊錢一個罐頭……楚漁想了想自己的錢包，在心裏默默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