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母子篇(二)
第四十四章母子篇(二)
夜漸漸深,風欲靜,而樹聲未止。
月似如勾,星河浩瀚如海。
亓元禮的手,不自覺的拿了一個空茶杯,把玩着。
……
一眨眼,天際發白,客棧外似有雞鳴狗叫。
那些為了生活而辛苦勞作的人們,相繼從睡夢中醒來,開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就在晨露未幹之時,孟子淵和亓元禮禦劍飛行,徑直行往了青松山·紫雲閣。
孟子正則留了下來,保護青兒。
此時,孟子正正站在青兒的床邊,看着青兒,若有所思,內心起伏不定、波瀾壯闊。
青兒依舊沉睡着,躺在那裏,像極了初生的嬰兒,是那麽的幹淨純真、與世無争。
孟子正不知為何,總有一種感覺:青兒的出現……或許就是沖着兄長來的……
只是,這種感覺,偏偏沒有任何确實的證據去佐證。
所以,懷疑終究也只能是懷疑!
糾結、猶豫了很久之後,孟子正便決定放棄了,因為不确定青兒一定會,會傷害兄長。
“操之過急,未必是好事,靜觀其變吧!”孟子正在心中思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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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亓元禮和孟子淵到了青松山後,亓元禮就帶着孟子淵偷偷地潛入了紫雲閣的寧心雅院。
然後,兩人便悄悄地蹲在了寧心雅院的一個房頂上,靜靜地觀察着院中的一切。
只見,這寧心雅院,四四方方,總共四間房,雖然不太大,但也算簡潔明了,只不過卻透着一股清冷的氣息。
整個院子裏,除了院子正中,那個三十歲出頭的男子外,并無其他人。
此時,那個男子手裏正拿着雕刻工具,坐在矮凳上,專心致志的做小木馬。
孟子淵一時之間有些不明所以,不由得看了亓元禮一眼。
亓元禮收到眼神,面帶凝重,目光深邃的看了那個院中男子一眼,向孟子淵傳音道:“他,就是那個活口!康家四子!”
孟子淵似有所明,意味深長的看了亓元禮一眼。
因為,亓元禮在來到這裏之前,一直都未曾提過,那個“活口”就是紫雲閣現任當家康老前輩的第四子康信。
亓元禮當然明白孟子淵此時的心态,只不過,不想解釋,也懶得去解釋!
孟子淵有些無奈,也有些無語,最後也只好妥協。
片刻後,又朝院中那男子看去。
院中那個男子,模樣很是消瘦、滄桑,就好像是一夜之間老了上十歲一樣,眼底也似透着悲涼,像是在逃避什麽一樣,用小刮刀不停地刮着小木馬的馬身,又過了一會兒後,像是想起了什麽,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就這樣,持續了很久之後,康信默默地站了起來,低着頭,長嘆了一口氣。
之後,走到了院中那幾盆山茶花旁,把它們一個一個的抱到了院牆邊。
亓元禮和孟子淵在屋頂上蹲久了,腿不禁有些麻了,于是,便準備悄悄地換個姿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看着很是精幹,發須半白的紫雲閣當家康老前輩,往這邊走來了。
孟子淵和亓元禮不由得對視了一眼。
之後,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後兩人決定:繼續蹲守,靜觀其變……
“又有一位紫雲閣的弟子遇害了,就在剛剛……”康老前輩的語氣有些沉重,話裏有話、意有所指的說道。
言語中,似乎還帶有幾分指責的意味。
康信像是沒有聽到父親說話一樣,依舊打理着那幾盆山茶花的花枝。
仿佛對這世俗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是玉書!你看着他在這裏長大的……”康老前輩見他不回應,眉宇間帶着深深的思慮,繼續加碼說道。
康信的手不禁微微觸動了一下,繼而,停下了手裏的活。
許久後,才回了一句:“父親大人,會處理好的……”
“老四,不是為父舍不得這畢生修為,實在是,他五髒六腑俱損,就算是醫仙轉世,也是愛莫能救,否則,哪怕是舍了我這條老命,又算得了什麽,他可是我的親孫子,我的血脈傳承……”
“孩兒……沒有怪罪父親的意思,是孩兒枉為人父,連兒子跟在後面都不知曉……”
“四子,這是意外,沒有人希望它發生!”
“意外?”康信心中自苦,自嘲式的喃喃自語道。
“為父一命尚不足惜,眼下這麽多紫雲閣門人,命喪黃泉!玲珑城康家的百年名聲,不能毀在我們的手裏……”
“名聲?又是名聲!”康信的眼裏帶着三分嘲諷、六分凄苦、一分對世事滄桑的無奈,看了父親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反問父親道:“在父親眼裏,‘名聲’就如此重要嗎?”
“康家百年的清譽,是你爺爺、太爺爺、你祖宗……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和貢獻換來的!”康老前輩說到這裏,不免有些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
想當年,康家的老祖宗康乾,學富五車,在玲珑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多少學生慕名而來,以成為他的學生為榮,後來,玲珑城出現大洪災,康乾老祖宗為了救下玲珑城的老百姓,以一人之力,耗盡了修為,擋住了滔天洪水,最後因精疲力盡而亡,玲珑城的百姓為了感念他的恩德,在江邊給他蓋廟立碑,凡是聽說過此樁事跡的人,都無不敬仰其為人!但可惜,到了後來,後代是一代不如一代,不僅僅修為達不到老祖宗一星半點,就連學識也都無法與之相提并論,不,若論學識,是連跟老祖宗提鞋都不配!老祖宗會嫌丢臉!
康信聽到這裏,低下了頭,沒有接話。
心裏卻非常明白,無論是父親,還是幾位兄長,他們的造就,都不太可能達到老祖宗的高度了。
“她現在在哪裏?”康老前輩話鋒一轉,直擊要害的問道。
“孩兒不知父親,在說誰……”康信壓根就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逃避着父親的視線,回答道。
“你老婆!”康老前輩似乎已經氣不打一處來了。
“不知道……”康信的心裏雖然并沒有底氣,但是也強撐起了幾分“氣勢”,回道。
講實話,康信是真的不知道,妻子此時身在何處!不過,即便康信知道,也未必會告訴父親。
所以,康信的這番回答,也是在明确的告訴父親“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康老前輩壓根不信兒子所說的話,怒火頓時更甚了,刻意加重了音量,提醒道:“上十條人命啊!老四!”
“父親覺得,就一定是她幹得嗎?如若不是呢?父親!”康信反唇相譏道。
康老前輩想了想後,壓了一下自身的火氣,平複了一下情緒,看着兒子思考了半響後,丢下了一句模拟兩可的話:“你的夫人出自江寧範家,是為父親自給你挑選的……”
說完,便拂袖而去,留下康信獨自深思……
孟子淵和亓元禮聽到他們的這一席對話後,在心底深思琢磨了一番,互相對視了一眼,再觀察了一下,康信那三魂丢了兩魂半的樣子,心裏都莫約明白了幾分。
看來,這第一嫌疑人有了,只不過,具體是不是她,尚還未知!
兩人悄悄離開紫雲閣後,就去往了康老前輩剛剛所說的那位受害人的遇害現場。
半路上,孟子淵忽然想起了什麽,突然開口問了一句:“亓兄對江寧範家,有所了解嗎?”
“知之甚少!”亓元禮眉頭深聚,據實以答道。
“你擔心青兒嗎?”孟子淵突然停下了腳步,深盯着亓元禮的眼眸,很是一本正經,鄭重其事的問道。
亓元禮覺得孟子淵這個問題問的有些“莫名其妙”,淺思了片刻後,停下腳步,嘴角勾起了一抹無語,外加諷刺的笑意,答非所問的回了一句:“二公子在,他會照顧好她!”你問這個,腦子是壞掉了嗎?
但不過,亓元禮還認為,孟子淵可能……根本,意不在此!
不一會兒後,兩人到達了目的地。
只見,此處,位處半山腰,樹林密集,不遠處有一條要道,但受害者遇害的這個具體位置,在凹處,就算要道上有往來者,如果不特意去看,也難發現此處有人遇害。
此時,遇害現場已被紫雲閣的人用繩索圍着了,以避免其他人破壞了現場。
孟子淵站在“圍欄”外,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周圍,淺思了片刻,眉頭微微一皺,說了一句:“沒有掙紮的痕跡……”
“幾乎所有的受害者都沒有!”亓元禮的眼睛裏帶了一道厲光,意有所指的說道。
“熟人?”孟子淵目中含思,看着亓元禮說道。
“這裏,已經接連發生了這麽多起命案,遇見的…得是‘誰’,才會讓他們放下警惕之心?”亓元禮話裏有話的說道。
“可以信任之人,或是……不會有威脅之人……”孟子淵想了想後,說道。
“康老的懷疑,是有依據的!”亓元禮道。
“她與受害者熟稔,且是女子……的确符合……”
“重要的是,這位康老前輩,對外秘而不宣,對內又步步緊逼!”亓元禮沒等孟子淵把話說完,就接着說了一句。
“他想內部處理!”孟子淵很懂康老的小心思。
“名聲?”亓元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冷笑了一聲,說道。
接着,又冷看了孟子淵一眼,意有所指的評論了一句:“孟家的學生!”
都盡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孟子淵聽出了亓元禮的言外之意,頗顯得有幾分尴尬。
“孟大公子覺得,兇手是她嗎?”亓元禮沉思了片刻之後,看着孟子淵,故意又問了一句。
“沒有确實的證據……”孟子淵想了想後,回答道。
亓元禮別具深意的看了孟子淵一眼。
因為,孟子淵這個回答,答了跟沒答一個樣。
不過,這也在亓元禮的意料之中。
畢竟,這個的回答,很“孟子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