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封

第12章 出關（二）

第十二章出關（二）

快到中午的時候，衛漪身邊的侍女九兒，溜到萱室這邊來了，此時正趴在門框上，朝屋裏探着腦袋，尋找萋萋的身影。

當看到萋萋正坐在長幾案後，正在專心致志的沖茶時，立馬發出了“吱吱吱……”的聲音，去吸引萋萋的注意力。

萋萋一聽到這聲音，不用思考就知道是衛漪身邊的九兒，心中帶着一絲無奈，撇過頭，語氣中帶着幾分嗔責的意味，沖着九兒說道：“你家大小姐現在還沒有下課呢，你不在那兒看着她嗎？”畢竟那位從來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主。

但不過轉念一思，有什麽樣的主子，這下人基本上也都跟主子是半斤對八兩，正所謂“近朱則赤，近墨者黑”，這句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總之，萋萋對這兩位小祖宗是既喜歡又怕之。

喜，是喜歡她們天真活潑，性子大大咧咧的，雖然調皮搗蛋，但卻沒什麽歪心眼；怕，是怕她們搗亂，還會連帶着自家二小姐……

“你們家大小姐過來了，現在正在澹室了……”九兒迫不及待的向萋萋傳遞着剛剛發現的情報。

“真的嗎？”萋萋頓時興奮的站了起來，連手裏頭的水壺都忘記放下了。

“當然是真的，比真金還真！”九兒說的言之鑿鑿，只差對天發誓了。

青兒聽到了萋萋和九兒的對話，瞬間激動萬分，一股腦的從矮榻上爬了起來，鞋都沒有穿好，就跑到了九兒跟前，問道：“我姐姐真的來了？她現在真的在澹室嗎？”

“當然是的，騙你是小狗！”九兒對天發誓道。

“那我去找我姐姐了，萋萋，你不用管我了……”話還未落音，青兒的人就已經跑遠了。

萋萋望着青兒不斷遠去的背影，只能幹瞪着眼睛，無可奈何。

“呵呵……我也先走了……”話了，九兒便先開溜了。

沒辦法，萋萋只好先放下茶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才關上萱室的門，追随着青兒離去的方向，去往了澹室那邊。

然而，青兒剛行到澹室外面的那條回廊上，就看到傅紫玉心事重重的從澹室走出來了。

“姐姐，姐姐……”青兒像一只歡快的百靈鳥一樣，一邊叫着，一邊朝傅紫玉飛奔而去，壓根沒有意識到傅紫玉此時臉色黯然無光。

傅紫玉原本還在回思着無涯仙人剛剛說過的話語，現下看到妹妹正歡呼雀躍的奔來，思路一下子就被打斷了，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笑。

孟子淵和孟子正恰好就站在傅紫玉身後不遠處，因此，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也不由得勾起了一絲笑意。

在心中感慨着：這姐妹倆感情倒是真好！

“姐姐，你那麽遠過來這裏，累不累呀？辛不辛苦？”青兒撲在了傅紫玉的懷裏，看着傅紫玉的臉，半撒嬌半關心的問道。

“我還好，不辛苦，倒是你，有沒有乖乖聽話？有沒有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呢？”傅紫玉的眼睛裏充滿了柔和的光芒和溺愛的火花，滿臉寵溺的看着自家妹妹，問道。

“我有啊！我還學到了很多東西呢！”青兒看着姐姐的時候，眼睛裏仿佛有一條星河，在閃閃發光。

“哇……那你都學到了什麽？”傅紫玉像哄小孩一樣，故意發出了一聲驚嘆，溫柔的看着妹妹說道。

而且，話了，還幫青兒把額前的碎發向後攏了攏。

青兒一邊拉着姐姐往萱室走，一邊向姐姐講述着在祁雲山的所見所聞，以及學到的東西。

傅紫玉一邊看着自家妹妹，一邊聽着，但是腦海裏卻在回思着無涯仙人所說的話“令妹恐怕并非是失去了靈力、失去了記憶，她很有可能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封印了！而且，這股力量之大，已遠非老朽等人的力量所能及！若想查明，倒是可以借用一物，不過得送令妹前往昆侖一趟，求得淩霄真人，借助上古四大神器之一的乾坤鏡一用，查明原因……若是傅大小姐不方便派人去護送，孟家可讓子淵和子正走這一趟，也算是聊表心意，盡未了之責……”

除此之外，傅紫玉心中也一直有一個疑惑，當初送青兒上祁雲山是為了保護青兒，畢竟“紅河灘一事”青兒是唯一的幸存者，很有可能會有人前來“滅口”，可是這幾個月以來，除了之前莫名而死的傅家修士，倒也還算“風平浪靜”……

其實，無涯仙人之所以願意讓孟子淵和孟子正護送青兒上昆侖山，無外乎有以下幾個原因，第一，傅紫玉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想讓祁雲孟家相幫一把，以及查出真相，可傅家與孟家素有交情，并且還有經濟來往，無涯仙人實在是不好完全拒絕；第二，紅河灘一案，懸而未知，修仙世家皆有不安，無涯仙人也有所擔心，想得知真相；第三，紅河灘一案，傅大家失蹤，毫無音訊，傅家必須有人主持大局，傅紫玉肯定是脫不開身去護送青兒上昆侖山的，而佛腳仙人正在閉關，若不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刻，沒人會去驚擾他，更何況，傅家現在還需要他坐鎮在水一方，穩定人心。所以，傅家确實是派不出來有這個能力護送青兒上昆侖山的人。而孟家的情況也差不多，不是身份不合适、不方便，就是在閉關，其他的人能力又不足，實是不敢讓他們去擔這個重任，算來算去也就只有孟子淵合适。至于…為何要讓孟子正前去，是因為，無涯仙人擔心，孤男寡女在這種情況下，長期相處，容易“出事”，所以，這才特意加上孟子正，去協助。一來提醒孟子淵，二來監督，順便當“燈泡”，三來鍛煉孟子正，畢竟孟子正将來是要接管孟家，成為孟家下一任“夫子”的！四來，孟子正也确實有點本事，心裏門清，是個藏而不漏之人……第四，昆侖李家與祁雲孟家已有數百年沒有往來，此一去也是有破冰之意，而且派小輩前去既不會丢了身份也不會失了祁雲孟家的面子，再加上孟子淵和孟子正是這一代的佼佼者，讓他們護送青兒上昆侖山，也是在向昆侖李家展示祁雲孟家後繼者的風貌……

否則，明知道此行有可能會有極大危險的無涯仙人，是斷然不會讓孟家的兩大“苗子”去冒這個風險的。

畢竟，孟子淵是孟家的希望、孟家的門面！

孟子正是孟家未來的接班人，培養一個合格的接班人可不容易，一旦出現意外，這種損失，孟家承受不起！

不過，也正是因為對孟子淵和孟子正寄予的希望不一樣，所以對他們的培養也有所不同，因此也就導致了孟子淵、孟子正兩兄弟性格上有很大的不同。

至于，孟子禹就不用提了，很明顯，孟家的那些長輩對他沒有寄予啥厚望，再加上因為年齡是三兄弟裏面最小的，從小被母親庇護、溺愛……因此到了後來，孟家的那幾個長輩更是不敢去想象讓他去承擔什麽家族責任，所以就越發懶得給他定什麽高要求了……這樣一來，久而久之，他跟兩個哥哥的性子已經不是不同了，而是天和地的差別。

這夜裏，寒風依舊瑟瑟。

月亮好像籠罩了一層薄紗，帶着些許朦胧美。

江南依舊。

繁華熱鬧的江邊，像是有一條火紅的巨龍，映照着江水，使得半江通紅。

萱室內燭火輕輕地擺動着，搖曳着微弱的光芒。

青兒和傅紫玉穿着寝衣，躺在萱室那張黑檀木仙鶴祥雲床榻上。

此時，青兒正望着頭頂上空的房梁，想着心事，又過了一會兒後，才問傅紫玉道：“姐姐，您是不是不開心啊？”

傅紫玉側了一下身子，看着睡在裏面靠牆位置的青兒，眼中帶着對妹妹的溫柔、愛憐，只不過，此刻眼裏又多含了幾分無可奈何和落寞，回了妹妹一句：“我沒有不開心啊，你還沒有睡着嗎？”

“姐姐，我感覺您好像很不開心……”青兒是失憶了，不是失智，完全可以感受到傅紫玉的“不在狀态”。

“今天，無涯仙人和我說了一些……有關你‘病情’的事……”傅紫玉思前想後好幾次後，猶豫糾結了很久，掂量着話裏的輕重說道。

“姐姐，我真的有很嚴重的病嗎？”青兒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有些黯淡，反問了一句。

“不，你當然沒有病，只是……發生了一些狀況，可能需要你幫忙……”

“幫忙？幫什麽忙？”

“就是……去一趟昆侖……做一個不大不小的事情……”

“什麽事情？為什麽要去昆侖？我不能回家了嗎？”

“青兒，你很想回家嗎？”傅紫玉的眼中藏着些許不忍、內疚以及自責，看着滿臉帶着疑惑和失落的青兒，說道。

“嗯……我想跟姐姐在一起，姐姐在哪裏家就在哪裏……”

“青兒，對不起，是姐姐……有些無能為力了……”傅紫玉說到這裏，眼淚一下子就湧現了出來，但是一貫堅強的傅紫玉，還是強忍着淚水，硬生生的把眼淚憋了回去。

“姐姐，你不要難過，你想要我做什麽，我一定會去做的，但你…不要哭……”

“青兒，姐姐沒哭，姐姐是覺得世事無常……”

“是爹爹的事情，讓您很為難嗎？”青兒也不是不懂。

“是，也，不是……”

“姐姐，您需要我去昆侖做些什麽嗎？”

“昆侖有一上古神器，乾坤鏡，它能照出人的前生幾世……自然也能從你身上照出那天在紅河灘究竟發生了什麽……”這對于傅紫玉而言，的确是一個最直接、很有可能還是最有效的方法，能查找出真相、找出父親的下落。

“好！”

“青兒……”

“姐姐，如果能夠幫到姐姐，我會很開心的，姐姐，你不要難過了，我們會找到爹爹的……”

“青兒……”傅紫玉的難過又豈止是因為感受到了無能為力和無可奈何。

對于傅紫玉而言，送青兒上昆侖，這兩地之間，路途之遙遠，其中要冒多大的風險，傅紫玉不可能不知，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只是，眼下……其他的路都被一條條堵死了，好像全都陷進了死胡同，這有這一個法子，好像還看得到光明……

但是，青兒……被封印！究竟是被誰封印？是兇手嗎？還是另有其人？就連無涯仙人都自覺對其束手無策的封印，又會是誰下的？誰又會有這個能力？放眼當今世界，修為能超過無涯仙人，而且還存于世的人，可以說是屈指可數，畢竟，無涯仙人已過大乘級別，而達到大乘級別之後就是“雷劫”，若能渡過雷劫，就能飛升上仙，位列仙班。總不會是哪個仙家下凡來幹的這些事吧……可是已過大乘、現在還在世的修仙之人就只有那麽幾個，而且，其中修為根基最雄厚、實力最強的當屬無涯仙人的父親鴻蒙仙人，也就是孟子淵的高祖父。但是，若是無涯仙人覺得鴻蒙仙人能夠解開青兒身上的封印，他就不會、也沒有必要讓孟子淵、孟子正他們兄弟倆人去護送青兒上昆侖山了……可是，在紅河灘，殺害傅家修士的那個兇手，很明顯沒有達到這個實力……

這些問題一直萦繞在傅紫玉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讓傅紫玉覺得仿佛躺在針尖上，又好似在熱鍋裏，煎熬着。

只不過，他們現在誰都沒有想過，青兒身上的這個封印，也許與紅河灘一案無關，甚至還有可能是“毫無關聯”……

“姐姐，我會保護你的……”青兒看着傅紫玉，很認真的說道。

“青兒……”傅紫玉看着這個尚還年幼、還不知世間險惡的妹妹，內心深處揪着痛。

“你喜歡孟大公子嗎？”陷入糾結、痛苦之中很久後，傅紫玉整理了一下情緒，轉而問青兒道。

“喜歡啊……”青兒不知就裏，坦坦蕩蕩的回答道。

傅紫玉先是一愣，緊接着又似乎明白了什麽，帶着些許試探的意味，繼續問了一句：“那，孟二公子呢？”

“也喜歡啊！”青兒沒有明白姐姐話裏暗藏的意思，一臉的天然懵，未加多想就直接回道。

傅紫玉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心思着：這孩子怕是壓根還未知人事……

想到這裏之後，傅紫玉松了一口氣。

“現在很晚了，早點睡吧……聽話……”話了，傅紫玉還輕輕地幫青兒攏了攏被子。

“姐姐，您會陪我上昆侖山嗎？”青兒不死心的又多問了一句。

“讓孟大公子和孟二公子陪你去好不好？”傅紫玉沒有直接回答青兒的問題，而是轉而問道。

“哦……”青兒已經明白了答案。

“快睡吧！明天早上，姐姐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說完，傅紫玉還隔着被子輕輕地拍了拍青兒的背，哄她睡覺。

“好……”青兒五味雜陳的應了一聲。

繼而，進入了夢鄉，夢裏面是萬裏騰雲，一眨眼功夫，卻變成了金光滿布。

……

清晨，陽光剛露了一點點頭。

空氣裏散發着，寒露清香。

青兒還在熟睡中。

傅紫玉正在小廚房給青兒做小點心。

萋萋在一旁給傅紫玉打下手。

“大小姐，您今天就要走了嗎？”萋萋思來想去後，一邊觀察着傅紫玉的神色，一邊開口說道。

“是，你好好照顧她！”傅紫玉看着鍋裏的蒸着的點心，連頭都沒有擡一下，就面不改色的說道。

“只怕…二小姐又要難過好幾天了……”萋萋根據以往經驗，長籲了一口氣，說道。

傅紫玉的手微微觸動了一下，但是表面上依舊鎮定，讓人猜不出喜怒哀樂的說道：“那你就得更上心了！”

“是，屬下明白！”

“你等一下，去傳信給亓大公子，讓他知道，立春一過，孟大公子和孟二公子就會護送青兒上昆侖上……”傅紫玉深思熟慮後，吩咐道。

“啊？”萋萋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轉瞬就面露難色的嘀咕了一句：“小人以前可從來沒有同亓大公子聯系過……”

傅紫玉聽見了，但也當做完全沒有聽見，不動聲色的指點了一句：“你與芳草關系不是很好嗎？”

萋萋瞬間明白了意思，思着：原來是想讓芳草當中間人！讓我故意把消息說給芳草知道，然後再借由她讓亓大公子知道……但不過，大小姐明明可以直接告訴亓大公子的，為何非要繞上這一大圈，搞得這麽大費周章呢？

于是，就小心翼翼的多問了一句：“大小姐，不能讓亓大公子知道，這消息是您告訴他的嗎？”

“嗯……”傅紫玉心事重重的閉了一下眼睛。

傅紫玉這麽做自然是有傅紫玉的顧慮和打算。

也并不是不信任孟子淵和孟子正，而是，青兒和亓元禮畢竟是有婚約的，青兒一個大姑娘家，整日跟兩個大男人“厮混”在一起，即便孟子淵、孟子正是皎皎君子，名聲早已在外，可，萬一日後讓亓家聽到了些什麽風聲，就算亓家思想再開明，也難免是會有些懷疑、有些微詞的……

但如果，讓亓元禮也加入了進來，情況就會有所不一樣了，一來，可以堵住悠悠衆口；二來，以亓元禮的修為，亓家的本事和人脈、資源，也算是給青兒買了一份“雙保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