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在自己屋裏的霄霖，恨不得将所有能看到的東西都砸了。
可是這是在道觀裏，左右住的師兄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回來了。
就算氣的管不住表情，也得關注行為，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
“她竟然沒死。”霄霖咬牙切齒，他為了能弄死孟因，不但這半年左右的時間廢寝忘食的修煉，甚至還不惜違反宗教委員會的規定，用法術對付一個尋常人。
為的不就是在孟因還沒踏入道門的時候，就要了她的小命嘛。
現在她卻還活着，而且還提前拜入了麓雲的門下，他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麽，而他讨好麓雲那麽久，又算什麽？
難道他就改不了這狗批的命定嘛？
他又能比孟因差在哪裏？雖然原身的天賦不夠出衆，可如今變成了他，他這半年多來的進境，他們難道就不能睜眼看看嗎？
又有天賦又努力，憑什麽就因為一個“命定”，說不收徒的麓雲，就“輕而易舉”的收下了孟因？
拜師成功的孟因激動不已。
但這只是孟因自己的想法，按照麓雲的想法，他們這還不算師徒。
雖然說孟因的天賦絕佳，性子也正，是他動心想收的徒弟，可是如果家長不同意呢？
還是十七歲的孟因，拜師也要先過問父母的。
所以麓雲叫來下面的弟子，讓人先将孟因送回去與家長商議這件事情。
孟因父親在她七八歲的時候跟人跑了，如今都不知道在哪裏。
Advertisement
只有她與母親相依為命。
在一家小公司做組長的孟母，下班回家時只覺得身上處處僵硬，等她忍不住揉着脖子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家裏一個小道長在喝茶。
不時還跟孟因說着什麽，兩人有說有笑的。
孟母：“……”這怎麽還有道士進門了？對了，倒是聽女兒說了今天去蒼雲山玩，但這也不至于被道士找上門吧？
——要是鬧出什麽亂子被找上門來要賠償，也沒有這麽歡聲笑語。
“媽，我跟你說個事情。”孟因看到母親回來，連忙将人拉過來，給她介紹小道長。
孟母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麽，卻也禮貌的打招呼，以及謝謝人家送自己女兒回來。
“不用的，不用的。孟女士若是拜入門牆那便是我師叔了，應該的。”
孟母：“……”
等會兒，她剛才可能耳鳴，沒有聽懂女兒和這小道長的話。
一開始女兒說要拜蒼雲山的道長為師，不算出家，只是學習道法，她還以為女兒怎麽了，難不成遇上什麽傳銷被洗腦了？
——她倒也不覺得女兒現在就只能學習，別的都不能幹。當然，她女兒學習成績是不錯的，所以最好還是專心學習別落下。其他的事情可以當興趣愛好，假期的時候換換心情。
但是出家、道法，這算什麽興趣愛好？
可緊接着女兒的說法，就讓她不可置信之餘，又後怕不已。
“你，你是說真的？”原來女兒那天忽然暈倒，不是什麽急性病症，而是離了魂？
——就連小道長都是乍然聽到這話，有些匪夷所思。別看他是道士，還是蒼雲山修行的那一撥，可事實上修為卻還淺薄着。所以還真沒遇上這種事情，現下一聽，不由感嘆，當真是有天賦之人必有不凡經歷。
聽到小道長吶吶之聲的孟母：“……”
就連孟因都忍不住撓撓臉頰，本來她是想安撫一下母親，不要那麽驚惶、後怕的，結果小道長就來了這麽一句。
雖然但是，她媽媽的情緒顯然是被帶着走了，緊攥着她的手都松了些許。
事情說到這裏，小道長也不必再待在這裏——他留在這裏，只是要代表蒼雲山給一個态度，他們确實是想收徒的。
剩下的就是母女倆商量了。
送走了小道長，孟母松懈的神色再度凝重起來。
“阿因，你給媽媽說，你當時到底遇上什麽事情，一點一滴都不準隐瞞我。”
這個世界真的有鬼神這個事情，若是旁人說，孟母肯定只會笑笑不反駁，可說這個事情的是自己女兒，而且還是女兒的親身經歷。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女兒遇到這樣的危險，哪怕現在女兒活生生站在面前，她也忍不住緊緊抓着她的手才能安心。
孟因便與她說，不過還是有所隐瞞的，包括但不限于言玦的存在以及她是被人害的事實。
——有人害她這個事情，暫時她還沒給任何一個人說，畢竟還不知道到底是誰。
至于言玦，那當然是言玦的要求，知道他存在的人多了，小系統處理起來，又要吱哇亂叫了。
孟因對于改編一點事情來隐瞞媽媽，也是做過一番掙紮的。
只是怕媽媽知道有人害她這事更為擔心，而言玦既然交代不可說，她就怕說了給言玦帶去麻煩。
最終改編成了是鬼差發現她是個生魂，就盡責盡職地将她送了回來，連太姥爺太姥姥的事情也沒有透露。
——生人與陰間牽扯太多也是不好的。
在看到女兒暈倒時，只有擔憂，如今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麽，比醫生說的還要危急的多，她滿是失而複得的喜悅。
“媽，我想去跟師父學習一些道法，能夠自保。”
孟因雖然沒有細說，可看一項堅強的女兒做出這樣的決定，孟母就知道她當時的經歷有多恐怖，她的女兒被吓的多慘。
若是她，只怕也是會害怕到發抖吧？
然而現在說起來，怕自己擔憂，女兒都表現的輕描淡寫。
孟因順利拜入麓雲門下，見過觀裏的師兄弟們、師侄乃至師侄孫們，她的日子便變的格外忙碌起來。
畢竟她還是個學生，而且是個臨近高考的學生。
孟母雖然不反對她學道，希望她有自保的能力，但也希望她能不在高考這事兒上掉鏈子。
帶上師父給平安符的孟因表示，她不會再輕易離魂了，并叫她媽媽也一定要代好師父給的符箓。
她的道法進境神速，而且修習道法後心境澄澈倒是對她學習文化課也有了幫助，更易理解，身體也更好了。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只要霄霖不再動手。
她就能一直成長下去。
但顯然她想的，正是霄霖不能坐視的。雖然現在霄霖還不知道孟因知道了他的存在，但他是不可能坐看孟因飛速成長的。
他嫉妒她。也惦記着麓雲能給她的修行資源。
——雖說師父疼愛徒弟，把家底子掏出來給弟子純屬自願。
可霄霖他這麽認為，他讨好了麓雲那麽久，為什麽孟因什麽都不用做，憑借一身所謂的絕佳天賦，就能什麽都有？
就連觀裏的其他師叔師伯、師兄師弟與師侄們也都格外喜歡這個剛進門沒多久的師弟/師叔/師叔祖。
孟因到底有什麽魅力？就憑她是主角嗎？
霄霖又找尋起了機會，而且越是臨近寒假，他就越是焦急，因為長假時，孟因必然是要上山修行的。
而上了山，就是在麓雲的眼皮子底下，他縱然覺得自己天資不俗、進境迅猛，也沒有到能在麓雲眼皮子底下動手腳還不被發現。
他覺得自己只是自信、自傲，卻并不自負、輕狂。
所以他要下山，也給自己找了一個順理成章的理由，以免惹人注意。
但事實上，在确認了霄霖就是穿書者，是害自己的人，孟因在拜師後，就跟麓雲坦白了。
當時的麓雲：“……”
剛拜入師門的弟子就狀告另一個門內弟子戕害自己，要麓雲給讨個公道。
麓雲雖然沒有即刻怒斥孟因，也沒有因為霄霖在自己面前侍奉過一段時間而偏袒，但也沒有因為自己弟子的話，就沖到霄霖面前要打要殺。
而過了這些時日，即便是麓雲的修為高深，也不能從孟因的體內察覺到什麽術法痕跡。
——何況為了掃平痕跡，不被宗教委員會的人發現孟因是被害的，霄霖可沒少下功夫。
“師父，我也不是說讓你無憑無據就立刻去找對方的麻煩。”
“我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對我動手，現在我雖然拜您為師了，可是本事還沒學到，我怕他再對我或者我家裏人出手，我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他在這期間動手害我，還請師父救我。若是我學有所成他再來害我，那我就自己與他做過一場。”
麓雲：“……”
他這個弟子收的吧，不能說有什麽不滿意，但是有時候也确實堵人的很。
讓他撚眉毛的次數都增多了。
好在眉毛不是發際線，沒有那麽容易禿。
弟子都說道這個份上了，麓雲自然要答應。
何況他時隔多年才再收徒，又是個天賦心性都絕佳的孩子，他怎麽可能不用心教導，還坐看她被人害了？
所以哪怕霄霖是名正言順下的山，麓雲還是決定跟上去看看。
他這把老骨頭，可是許久不曾下山了，都不知如今這山下日新月異變成了什麽樣。
只從徒子徒孫們口中聽聞一些，偶爾看到他們玩手機跟着了解一些，都比較片面。
好在與他一起下山的，還有侍奉的直系徒孫。這些年一直是他早前收的幾個徒弟的弟子輪流侍奉他。
——霄霖為了露臉，制造了自己“頗受麓雲青睐”的意外發生，只是麓雲對他一直是跟對其他侍奉弟子一視同仁的。
“師祖，師祖您慢着點，咱叫的車還沒到呢。”小弟子示意師祖不要着急，現如今交通比二十年前更加方便了。
二十年前的麓雲已經名聲斐然，自然也是有名流富商拿着大把的寶貝來請他出手，那時候他自然也是坐過車的。
只是那會兒的車還算是稀罕東西。
而現在的車，滿大街的跑不說，花樣還變多了。
“嗯，這裏頭也變的更為舒适，還有路也平坦寬敞的多。”麓雲低聲念叨，“無量壽福，出家人不該為外物擾。”
小弟子聽到他有些含混的聲音，不由悄悄地笑，師祖明明是喜歡的。
不過他們道家也不全都講究苦修，紅塵中來去，享受得了也苦修得了，重要的是道心堅定。
霄霖來了，孟因第一時間收到言玦的提醒。
當時他們相隔一條街罷了。
一個在街頭，一個在街尾的轉角暗處。
孟因拉了拉圍巾，遮蓋了臉上因為知道霄霖來了的消息的震驚與一瞬間的慌亂忐忑。
她雖然進境很快，可到修行的日子不長，對上霄霖她也沒什麽勝算。
——言玦給她分析過霄霖可能會在寒假前動手，她也深以為然。想在她師父眼皮子底下動手的難度可想而知。
雖然心裏有數，可真到了這一天，孟因還是頗有幾分提心吊膽。
“我得把他往偏僻一點的地方帶吧？”孟因問。
她跟霄霖的私人恩怨——雖然她都不知道有什麽恩怨——她不想影響到無辜的路人。
“他選傍晚的時間來，大抵是想晚上趁夜色動手，你也不用着急，繼續逛你的。”
快到孟母的生日了，孟因便想給孟母買個小禮物。平日裏她的生活費和零用錢不少，花錢又從不大手大腳，手裏的餘錢是足夠的。
聽言玦這麽說，孟因買了禮物後也沒急着回家，反倒是在外找了店鋪吃飯。年底了，她媽也忙的昏天黑地。
正等着上菜，孟因的手機上收到了師父身邊小弟子發來的消息。
——麓雲道長不是買不起一個手機，只是他老人家不愛用。又久在山上，哪用得上手機。
而知道師父下山了的孟因，攥着手機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師父當初雖然沒有明确說站在自己這邊，可在知道霄霖下山了，還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想動手，師父卻願意為了自己下山。
“幫我謝謝師父。”孟因發回消息。
讓負責發消息的小弟子一愣。
他只以為麓雲道長下山是為了找孟因說什麽不好打電話說的事兒，這會兒正要了孟因的實時地址趕過來。
——麓雲道長倒也能算，也正往算出的方向趕。不過也就是算個大概方向，哪裏發送定位來的清晰明了？
這會兒麓雲道長和小弟子也在附近。
他不理解怎麽就忽然說謝謝了？而麓雲道長得到具體位置和這句謝謝後，也忽然就不走了。
說是要見徒弟，怎麽這都快到了，麓雲道長竟然是找了個店鋪就進去了？
嗯，忽然對這奶茶感興趣？還是想給小弟子買了喝？
倒也說得通，畢竟自己這個師叔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喜歡喝奶茶也正常。
奶茶小哥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半舊不新但洗得幹淨、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铄、面色紅潤的老道長。
停頓了一下這才順利問出：“你好，請問來點什麽？”
“要不要試試我們的新品，芋泥厚道椰椰，或者榴蓮厚道椰椰？”
就是以前念“椰椰”都沒什麽，今兒當着這位的面，卻總有一種喊爺爺的味道。
小哥哪裏知道，眼前這位看着只道是尋常的老道長，是多少人哭着喊着攀親帶故都沾不上衣角的存在。
霄霖終于找到機會動手的時候，對上的就是不慌不忙的孟因。
畢竟孟因已經知道了師父的到來，還将霄霖的存在告知了師父，她還有什麽好怕的？
霄霖看着孟因平靜的神色，心底不禁冷哼一聲，看她這樣子是覺得能跟自己動手？入門還不足半年，就是再有天賦再勤勉又如何？
還當真以為自己能夠追上甚至超越自己了？
不過霄霖還不想暴露身份，故而也沒有将這話說出口。要不是如今孟因已經踏入修行一道，他都不用跟她正面鬥法。
然而孟因卻先開了口：“霄霖師侄下山來了？”
“是有什麽事情要辦？現在辦完了嗎？要不，我帶你轉轉？你們都不常下山，對着附近應該不熟悉吧？”
霄霖：“……”
她怎麽知道自己身份的？他不但帶着口罩帽子，也施法遮掩了自己的氣息，她該是認不出來的才對。
所以她這好不慌亂的樣子，完全是因為她認出自己的身份，并不認為自己會傷害她，所以才毫無防備？
霄霖頓時心底譏笑，這丫頭竟然這麽蠢，反倒是給他省事了。
省的還得鬥法一番才能拿下她，現下只要靠近她，再趁她不注意時出手便行。
先出其不意破了她的平安符，她還能在自己手下撐過幾息？
霄霖想的很好，甚至破除平安符的過程也很順利，孟因終于露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整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的反應不過來似的。
“讓你多茍活了這些時日，讓你拜入了麓雲門下又如何？”
“你只會死的更加痛苦。”
孟因跌坐在地上，一副根本不知道反抗的樣子，聽到他的話，才像是受驚一般，恍然道：“當初我離魂，不是意外，也是你做的？”
霄霖自覺已經拿捏了她的小命，自然也不怕承認這一點。
是麓雲的弟子又如何，天賦絕佳又如何，練了不足半年就有怎樣不得了的進境又如何，連與人鬥法都不會。
就跟學了啞巴英語一樣。
“別廢話了，下輩子投一個好胎，當個阿貓阿狗也好過當人。”霄霖可不是不知道“反派死于話多”的人，所以他只說了這幾句不說，還一邊說一邊動手。
手中蓄力，一看就是要将孟因打的神魂具散的狠辣招式。
口中卻說着叫孟因下輩子投胎的話，可謂是虛僞至極。
“你這般做，就不怕宗教委員會。”
“只要你死了，還能有誰知道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