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結局
大結局
“确實有些蹊跷。” 屋內,江川聽了裴思講述,沉吟着說道。
“部長,您看寧安會不會……”裴思試探着問。
會不會與先前發生的案件有關?
“我們去寧家看看吧。” 江川說道。
入夜後的鷺湖小區仍是那樣的寧靜美麗。
寧護對江川和裴思的突然到訪有些詫異,但沒說什麽,只客客氣氣地接待他們二人。
裴思左右望望,沒看到寧安。
“不知部長此次來訪,到底有何貴幹?”三人在沙發上落座後,寧護問道。
“沒什麽,”江川若無其事地說,“只是突然想到今天是你弟弟的頭七,所以過來給他燒紙。”
一瞬間,寧護臉上閃過了一絲怪異的神情,但很快就恢複正常。
寧二不在非管部任職,江川跟他沒見過幾次面,然而江川竟然記得這是寧二的頭七,并且親自過來燒紙……
“部長真是有心了。”寧護說了幾句感謝的話,便起身領着二人前往寧二生前住的別墅。
快入冬了,晚風有些凜洌,道路兩旁的樹木在風中低聲嗚咽,聽着令人心酸。
隔了幾日,寧二原先住的別墅仿佛更破敗了,就連一樓大廳內亮着的燈都顯得有幾分幢幢。
大廳內的家具幾乎都搬空了,地上有一個火盆,寧安蹲在旁邊往裏面放紙錢。
Advertisement
別人燒紙錢多半都是一疊疊丢進去的,寧安卻不是。他把紙錢一張張地分開,再小心地放在火上,等那張紙錢完全燒完了,再放第二張。
裴思幾乎從他的動作中看到了一點溫柔的意思。
三人走進去的時候,寧安正好燒完了一疊,他站起來,向江川和裴思打了聲招呼。
靠牆的桌子上放着一個鏡框,裏面是寧二的一張相片。相片中的寧二長相清秀,笑得有些腼腆,這樣的一個人,後來怎麽會變成一個浪蕩貨呢?
相框前面點着香,還放着一碗冒尖的飯,以及兩三碟菜。深秋的夜晚頗有一點冷意,菜盤上冷油凝結,看着有一點凄涼。
這是為死去的寧二準備的,因為“頭七”那天,死者的靈魂會回到自己的家,家人應該為他準備飯菜。
寧護有些詫異地看了看那幾個菜盤。飛龍杖一擊之下,寧二早已魂飛魄散,根本不能在頭七這天回家,所以他也沒有吩咐下人這麽做。
大概是管家安排的吧?寧護這麽想着。
裴思和江川走上前,往火盤裏添燒了些紙錢。
寧安微垂着頭,恭謹而沉默地站在一旁。
“節哀。”江川站起來,沉聲對寧安說道。
寧安仍然垂着眼睑,低聲說:“謝謝部長。我雖然和二叔接觸不多,但畢竟叔侄一場,對他的離世,我感到很悲痛……”
他的語聲十分真摯。
寧護輕咳了一聲,道:“小安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你這一片心,二叔會明白的。”
裴思望了望放在桌上的那個相框,問道:“我想去給他上一枝香,可以嗎?”
寧護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裴思走過去,從桌上拿起一枝香,用打火機點着,執在手中,閉目默默禱告了幾句,然後把那枝香插在沙盤中。
他的動作突然頓住了,大聲問道:“什麽?你說什麽?”
寧護寧安父子和江川全都望過去,就見裴思往寧二的相片湊近了些,口中說道:“我在聽,你說大聲一點。”
寧護與寧安面面相觑,他倆根本什麽聲音都沒聽到。
站在相框前的裴思連連點頭:“好,如果你真的是冤枉的,我一定會幫你洗清不白之冤!”
“你聽到什麽了?”寧護忍不住問道。
裴思轉身快步走回來,道:“我剛才上香的時候,聽到寧二先生說他被人陷害,死得好慘,他拜托我幫他報仇。”
寧護一怔,驚疑交加:“你真的聽到他這麽說了?可,可我怎麽就聽不到呢?”
寧安畢竟年少,一聽就憤怒起來:“你快說,是誰害了我二叔?”
裴思搖了搖頭:“這點不清楚。他只說是一個跟他很熟悉的人,他完全沒想到會被那人所害。”
寧護更加驚疑不定,他望向寧二的照片,大聲說道:“二弟,要是你真的有冤情,現在就告訴哥哥吧!”
話音剛落,“砰”一聲,大門突然自動關上了,下一秒,天花板上的吊燈毫無征兆地滅了。
黑暗中響起了一個凄厲的聲音:“我死得好慘哪,好慘哪……為我報仇……”
拖得長長的聲音在屋內回蕩,悲憤中帶着鬼氣森森。
江川叫道:“是誰害了你?你告訴我,我來為你做主。”
叫聲幽幽遠去,“啪”,屋內重觀光明。
衆人往四周望了一望,突然發現,寧安前胸的衣服上多了一個血手印!
“顯靈印!”裴思指着那個手印叫道,“書上說,慘死的妖會在兇手身上留下一個手印!”
“你胡說!”寧安漲紅了臉怒斥道,“我根本什麽都沒做!而且我向來敬愛二叔,怎麽可能做這種殘害家人的事?!”
寧護凝望着寧安胸前的血手印,神色變幻了幾次,轉頭對江川說道:“部長,小安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江川打斷了他的話:“可你怎麽解釋那個鬼專門找上了寧安?”
寧護急道:“那個應該不是我二弟的魂靈,說不定,說不定有人在暗中搞鬼!”
江川冷笑了一聲:“有人搞鬼?這裏可是寧家,你的意思是你家有人裝神弄鬼?”
寧護一時語塞。
“部長,您怎樣才肯相信我是清白的?”寧安沖口問道。
江川沉吟了一會兒,緩緩說道:“這樣吧,你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顯靈印是入皮入骨的,如果你脫了衣服,身上沒有血印,那就證明你不是兇手。”
寧護:“如此倒也……”
“不行!”寧安又氣又怒,咬牙道,“從小到大我就沒受過這種羞辱!憑什麽要我脫光衣服?要脫你自己脫個夠!”
說完,他埋頭就往門口沖去。
江川寒着一張臉,身影快如閃電,倏地攔在他面前:“我準你走了嗎?”
寧安十分不服,左沖右突,卻每次都被江川攔住。
寧護眼看自己兒子快要惹怒部長了,急忙上前來勸,寧安卻仍然不聽,争執中三人相互推搡。
這時,突聽“铛”地一聲巨響,衆人耳膜震動。
就像一個大鐘被敲響那樣,餘音袅袅地在屋內回蕩,寧護的臉色突然變了。
江川拉着裴思的手緩緩後退,眼睛盯着寧護,問道:“你身上有什麽東西?拿出來看看吧。”
寧護突然笑了。
整個晚上他都戴着彬彬有禮的面具,言行舉止完全符合一個“痛失小弟但在外人面前仍努力維持體面”的形象,直到這一刻,他的神色變得真實起來。
寧護笑道:“部長啊部長,我說你怎麽這麽好心,親自來我家給寧二燒紙,原本你随身藏着敲龍杵,碰到飛龍杵就會發出聲響……不過我很好奇,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江川:“這重要麽?”
寧護認真地點頭:“重要,關系到我下一次的改進。”
“下一次?” 江川嘲道,“你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嗎?”
寧護笑道:“我自然有。我已入魔,法力跟以前相比大有提高,口說無憑,部長,不如我們來比試比試?”
這話說得狂妄之極。
他竟然連江川都不放在眼裏。
“我知道你很想在我面前驗證自己的法力,” 江川說道,“我可以滿足你的這個要求,不過在那之前,我想把整件事先捋一遍。”
寧護微笑道:“部長這麽聰明,一定可以猜對。”
江川邊想邊說:“淩曼她弟弟接受了你的委托,從黎鵬手中搶走了飛龍杖,并且殺死了黎鵬;而你為了滅口殺了鲛人,并奪走了飛龍杖;與此同時,你秘密邀黎直過來,動手擊傷他并奪了他的魂,而後授意他越出西牆;并且在他腦中植入裴思攻擊黎鵬的記憶,令他攻擊裴思,引我去救援。我說得對吧?”
寧護的臉上仍然保持微笑:“對。”
江川繼續說道:“至于你為何能知道陸老将飛龍杖交給了黎鵬……當日陸老去玩樂的‘梅’會所的老板應該是你的朋友……
他擡頭望了望寧護的神色,改口道:“還有一種可能,黎鵬向陸老建議将飛龍杖交給他保管,其實是出自于你的慫恿。”
寧護微笑着默認了。
“……你在部裏工作,知道協調局已經将鲛人死亡的消息傳回了東海,于是時刻留意淩曼的動靜,後來她到了南城,你知道鲛人族與陸老交好,如果陸老把自己交出飛龍杖一事告訴她,日後洩漏出去會惹事端,于是你索性殺了淩曼和陸老滅口。”
說到這裏,江川頓了一頓,輕聲說:“你的設計幾乎稱得上完美,但只有一個問題,就是一開始就得安排一個替死鬼。所以你殺了你弟弟寧二,由此誤導我們把他當成是事情的起源。”
聽到這裏,裴思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指着寧二的照片大聲說道:“他好歹是你的親弟弟,你怎麽下得去手?!”
寧護轉過頭,文雅地說:“有的人活着并不能創造價值,死了反倒可以。”
裴思被他的無恥震驚了。
寧護:“部長,你要講的故事都講完吧?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江川:“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
寧護笑道:“可以,你先問。”
江川:“你怎麽解釋今晚發生在這幢小樓的事?”
寧護偏了偏頭:“我還沒想好,不過,部長常年被毒所困,在此樓中病發,不治身亡,您覺得這個理由怎麽樣?”
江川:“原來你早已知道我被‘狂魅’所困一事,怪不得有自信布下一個這樣的局。”
寧護一笑:“換我問你了,我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麽地方露了破綻?”
江川:“很簡單,你殺陸老的時候,我和裴思就在那堵牆後面看着。當時你擊杖的時候,右手大拇指習慣性地往上翹,那時我就有了懷疑。”
寧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場上一時靜默下來。
空氣像一張弦那樣越拉越緊,就在快要到達臨界點的時候,江川突然動了!
他一手拉着裴思,飛快地往大門的方向掠去。
“你們走得了嗎?!”寧護一聲長笑,快速地從口袋中拿出飛龍杖,輕輕一揮。
有如一把鋒利的大刀将空氣切割,銳風飛速旋轉着朝江裴二人刮去,險些将二人擊倒。
江川拉着裴思踉跄退後,然而後面就是牆,兩人終于避無可避,喘息着站在牆邊。
寧護冷笑着一步步地朝他倆走去,正要開口——
身側風聲襲來,寧護身子滴溜溜一轉,避了開去。
再次站定的時候,他看見寧安手裏拿着一把利刃,刀鋒上火焰熊熊,然而這個秀氣的少年的雙眼比火焰更赤紅,望過來的目光中滿是仇恨。
寧護錯愕道:“小安,你怎麽了?中邪了?”
寧安從牙縫中擠出八個字:“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寧護更加愕然:“小安,你瘋了嗎?!”
寧安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喜歡上了我媽媽,就把她從我爸爸身邊搶過去,還強迫她嫁給你,否則就殺了我爸爸。媽媽一輩子軟弱,不會說謊,但有一件事她成功地瞞過了你——我不是你的血脈。”
寧護一怔,連連搖頭:“不,你說的不是真的!”
一手養大的兒子竟然不是自己的骨肉,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
所有的面紗都在今晚撕破,寧安不管不顧地繼續說道:“你本來是寧家的私生子,被老太爺帶回來,我爸爸視你為兄長,然而你卻奪走他的愛人,用美酒腐蝕他的意志,最後還殺了他,往他頭上潑污水……”
他從心底嘶吼出最後一句:“像你這種惡魔,根本不配姓寧!”
“成王敗寇,這四個字不管對于人類還是妖怪來說都适用。”寧護望着激動的寧安,失望地搖了搖頭,“看來你真的不是我的骨肉,我的兒子不可能會說那種蠢話。”
“說到你那個親生父親,”他微微一笑,“他那麽軟弱、輕信,哪裏有生存的必要?”
“啊——”寧安大吼一聲,“我殺了你!”
那把燃燒着熊熊火焰的利刃承載着他的怒意,奮力刺向了寧護。
然而在寧護看來,這種攻擊的烈度根本不值一提,他空着的那只手随意一攔,寧安手中的刀就定在半步遠開外,不得再前進。
“小安,”寧護好整以暇地說道,“你的武藝和法力都是我教的,難道你以為你能勝得過我嗎?”
說着他揮了揮手,寧安整個人飛了起來,“砰”一聲倒在地上。
“原本打算你和我兩父子一起掌管非管部,沒想到今天你自揭身份,那就別怪我無情了!”寧護臉上帶着殘忍的笑容,一步步走近寧安,“你不肯認我作父,難道我就稀罕你麽?想我年富力強,日後我何愁沒有兒子?!”
他高高地舉起那枝殘殺了好幾個人的飛龍杖,眼看就要朝地上的寧安擊落。
寧安閉起眼睛,大叫道:“你再不出手,我就要死了!”
寧護一怔,他在跟誰說話?
還沒等他想明白,一片鋪天蓋地的金光驀然從身側迸發!
寧護愕然轉頭,就見立于一側的江川結了一個手印,那片清正莊嚴的金光就是從他的手印中發散出來的。
“铛”一聲,飛龍杖從寧護手中跌到地上。在這片無比廣博無比浩瀚的金光籠罩下,他變得既孱弱,又渺小。
那股龐大的壓力持續增加,他的雙膝簌簌發抖,整個人軟倒在地。
“啪!”地面因為那股恐怖的威壓而突然迸裂,他的腳被壓進了地裏,然後,整個身子緩慢而又堅決地被壓了下去。
寧護全身的骨骼都在咔咔作響,似乎下一秒就會碎掉,他強忍全身的疼痛擡起頭來,一片金光環耀下,江川那英俊的容顏竟顯得那樣的莊嚴肅穆。在江川的身後升騰而起一個幻影,那是一只展翅欲飛的火鳳。
這就是江川的真身,他竟然不是妖,而是鳳神!
電光火石中,寧護腦中閃過幾個念頭——
陸吾身為開明獸,以前領有看守天帝花園的職責,除了天帝,他何曾服氣過誰?
當年江川倡導成立非管部,對于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各大家族都曾心懷疑慮,是陸吾第一個站出來贊成,後來大家不知出于什麽原因,也都接受了。
再想到那個與天帝有關的流言……寧護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然而已經太遲了!
支持江川上位的寧家是一個大家族,寧老太爺應該是知道江川的身世的,然而自己接過族長之位時,老太爺竟然沒說這個如此重要的情報,而寧安卻知道了,是誰告訴他的不言而喻。
老太爺當年把自己帶回來,親切愛護比寧二更甚,沒想到暗地裏他卻留了一手。
“卑鄙!無恥!”寧護眼中流出血淚,嘶吼出最後四個字,頭顱無力地倒在地上。
一個月後的某天。
和暖的陽光從薄薄的透明雲層後渾灑而下,迎面吹來的風濕潤而又清新。
一輛挂着青布簾的馬車搖搖擺擺地在小路上穿行,趕車的馬夫身穿對襟,一臉憨厚相,正是江川的司機茍大。
裴思掀開車帷一望,只見路旁種着十幾畝的青苗,望着像是粟米,長得頗矮,可能是剛種沒多久。
現在已經快入冬了,怎麽會有青苗?
裴思擡頭一望,稍遠處能看到一片山林,跟路旁的青苗相配套,山林郁郁蔥蔥,呈現出的是春回大地的景色。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裴思回頭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江川,他正閉目養神,嘴角卻帶着一絲笑意。
一個月前,犯下了幾樁命案的寧護在自己家中被擒,當時他已被江川的法力完全壓制,身受重傷。
治安局徹底搜查了他的住所,從中搜出不少證物,尤為可笑的是,當中還有一本筆記本,記載了寧護當上部長之後将要頒下的一些法令,“所有職員禀報事務時須先跪下行禮,得到部長允許後才能起身……”
寧護想當的不是部長,而是非管部的皇帝。
非管部的幾位局長一起出席了對寧護的審判,寧護被判除死刑,妖丹盡毀,再無凝練精魂重新成妖的機會。他沒有反對,因為當時他的神智已經渾渾噩噩了。
寧安成為了新一任的寧家家主,并且入了非管部。
這個看起來天真不曉事的少年,一直隐藏着自己身世的秘密,完全騙過了精明世故的寧護,後來故意現身桐花山,将裴思和江川引到了他們家,然後裝神弄鬼,假扮寧二叫冤枉,又在自己身上弄了一個血印,最後借部長之手,鏟除了自己的殺父仇人,其心機可見一斑。
裴思完全不擔心他能否在人員繁雜的寧家坐穩家主之位。
江川本想讓寧安進資源局,并且答應給他一個高級的職位,但他拒絕了,他寧願進治安局,從科員開始做起。
泥族和鲛人族都有人員損失,部裏派人前往安撫,并且旁聽選出了新一任的族長。
往者不可追,生活總要繼續,只要年輕人有雄心,族群就還有希望。
因為在追查命案的過程中表現出色,裴思提前通過了試用期,還升了一級,成了中級研究員,并且在局長的教導下開始修煉。沒有法力就升不上高級研究員,他還得攢錢還欠蕣老的十五萬呢。
白天上班修煉,晚上回到小寒山做家務,裴思每天都過得忙忙碌碌的。
今天上午他本來要參加一個跨部門的會議,卻被江川臨時叫了過去,說是要一起出外勤。
裴思原先不以為意,直到在停車場看到這輛簡單樸素的馬車,他才覺得有些奇怪。
這種感覺現在越發強烈。
“部長,我們……是要去拜訪誰嗎?”裴思問道。
江川抓起他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笑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裴思臉一紅,手一縮,卻被江川牢牢抓住,無法掙脫。
“現在怎麽害羞了,昨晚你不是很大膽嗎?” 江川調笑道。
裴思臉更紅了,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他亂來,竟然還反口咬人。
一個月前,在桐花山上,裴思出于幫助部長的目的,半推半就地讓他“吃”了一回。沒想到他從此上瘾了,說什麽“吃花”對兩人都有好處,經常拉着他玩吃花游戲。裴思偶爾不肯,他就做出一副病發的樣子,每次裴思都被他騙倒,任由他作為。
“今晚我們再玩一個花樣。” 江川低聲說。
裴思的臉熱得不行,趕緊岔開話題:“等一下到了目的地,我的言行方面要注意些什麽嗎?”
江川捏了捏他的手指,“不用了,你機變的能力不錯,那晚你騙寧護說聽到了寧二的叫聲,雖然事先沒有跟我商量過,自己也能說得活靈活現的。拿出這股勁兒,今天你就能過關了。”
過關?
難道等一下要見的又是某位元老級人物?
裴思連忙抽出手,整理自己的衣服,擺出一副端莊的表情。惹得坐在旁邊的江川輕笑不已。
這時馬車緩緩轉向,拐上了一條岔路,裴思這才看見,原來在稍遠處的小山腳下建有一座莊院,看着不大,住在裏面的恐怕就是種植這一片粟米的人家。
片刻後,馬車停了下來,裴思和江川便下了車。
路旁搭着一個簡樸寬大的草棚,應該是供田裏勞作之人稍作休息之用。草棚中放有幾把高腳椅和一張粗木方桌,桌椅僅僅漆了一層清油,方桌上随意放着一把大蒲扇,又有一個黑色的小甕及幾個粗瓷杯。
江川和裴思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茍大卻走下了田埂。
裴思望着他走去的方向,這才發現原來不遠處的青苗叢中蹲着一個頭戴鬥笠的人,似乎正在侍弄青苗。
茍大躬身與那人說了一句,那人便直起身子,不緊不慢地順着田埂走了過來。
這人身量不高,一副農夫打扮,頭上戴着寬邊鬥笠,看不清面目。身上穿着一件寬大的月白衣服,衣角撩了起來,紮在腰帶裏,手裏拿着一把小鋤頭。
那人走進草棚,将鋤頭放在地上,然後摘下鬥笠随手遞給茍大,原來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裴思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說了聲:“前輩您好。”
因為江川一直沒有說這人的身份,裴思也不知他的姓氏,但想他既是元老,那麽稱呼前輩總不會有錯的。
老人随意地望了裴思一眼,“唔”了一聲,轉身在椅子上坐下,從腰帶裏抽出一條汗巾拭額上的汗。
這時江川站起身,從那個小甕中倒了一杯水,裴思便雙手捧着水杯,恭敬地放到老人面前的桌上。
老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指着青苗對對裴思說:“我平時沒什麽愛好,就喜歡侍弄莊稼。今日特地過來看看土塊夠不夠細,有沒有雜草。你別說,地裏果然長着好些莠,樣子很像粟米苗,不仔細看很難分辨出來,累我弄了半晌。唉,想要喝碗香甜的粟米粥可真不容易啊。”
裴思便附和道:“這粟米得前輩您如此精心侍弄,季節一到必然回報豐厚。”
老人興致勃勃:“我這塊地上一茬種的是麥子,這一茬才可以種粟米,如果連續幾茬都種粟米,這地就徹底歇下了,病蟲會特別多。”
他望了望裴思,笑道:“像這種地裏的學問,你只怕不知道吧?”
裴思對這些田頭之事自然不清楚,然而他不想前輩面前露怯,便撿了一句從書中看到的話:“只有青山幹死竹,未見地裏旱死粟。田地裏大有學問,我确實懂得不多,不過我看這地土薄幹旱,用它來種粟最好不過了。”
老人沒想到他還真能接上兩句,一樂之下,轉頭對江川說:“我看這位小朋友比你有趣多了,以後你就叫他過來跟我聊天吧,你就不用來了。”
江川笑道:“那可不行,萬一您乘我不備,把他留在這裏,過了好幾天才放人,那就不妙了。”
老人與江川裴思二人随意地聊了幾句,就說他要回去做飯了,今晚要做多一份陸吾的飯菜,份量較大,要提前準備。
說着嘬起嘴唇吹了一個口哨。田邊青苗晃動,一只小黃狗搖着尾巴從田埂竄上來,乖巧地在老人腳下蹭來蹭去。
裴思瞪圓了眼睛:“它,它就是……”
江川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站起來向老人告別。
兩人上了馬車,老人站在路旁,笑眯眯地朝裴思擺手,腳邊有一只搖尾巴的小黃狗。
車子緩緩地開動了,下一秒,裴思就發現眼前的景物大變樣了,馬車竟然行駛在小寒山的山道上,道旁秋意蕭索。
“部長,剛才那條小黃狗就是陸吾前輩?”裴思忍不住向江川打聽,“可他不是死了麽?”
“陸老乃是神獸,當日雖然被飛龍杖擊打,但其中有一小片的神魂沒有破滅,我父親就将那片神魂引過來,又用泥捏了一只小黃狗,讓他有一個形體,從此可以重新修煉。”
“剛才那位前輩是你的父親?”裴思問。
江川:“是啊,他就喜歡在那個小世界裏面過家常日子,他說種莊稼和做飯這些事都得自己做,如此吃到的飯才有滋味。”
裴思點了點頭,“幸好我的表現不算太失禮……等等!你的父親,那不就,不就是天,天……”
前幾日江川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裴思,這時他總算轉過彎來了,想到部長的父親就是……
“是啊。”江川随意地點了點頭,伸手捏了裴思的臉一把,笑道:“怎麽?你現在才對我這個太子的身份有所領悟嗎?”
裴思完全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激動地叫道:“我竟然見到了天帝,而且還跟他說過話!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早知道我就可以問他要一個簽名,然後拿去賣,一定能賣到一個大價錢!”
江川:“……”
——應該頒布一條禁令,禁止列大師和蕣老這兩個視錢如命的家夥跟裴小思接觸,原本一個好端端的讀書人,現在竟然變得這麽唯利是圖。
“你那是什麽表情?”裴思望着他笑,“我開玩笑的,我怎麽敢做那種事呢。”
江川故意板起臉,用力拉起裴思的手,把他往自己這邊扯,“今晚你得幫我解‘狂魅’的毒,我們來玩吃花游戲。一次不夠,得玩上幾次。”
江川的媽媽是美麗的山鬼,活潑率真,住在深山。偶然間與他父親相遇,在生下了江川不久後,酷愛自由的她便離開了,去游覽各地山野。
因為身上神與妖的血脈相沖突,江川生來就帶有“狂魅”這種病,随着年歲漸長,發病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病發時會出現幻覺,而且無法施展法力。
然而江川的父母沒有管這件事——既然你都當上部長了,這點小事就應該自己解決。
裴思拼命掙紮:“什麽吃好幾次?我根本就沒有答應你!”
江川将他抱在懷裏,在他耳邊低聲說:“你答不答應有區別麽?難道你還能找到另外一個像我這麽好的人?”
熱烘烘的氣息就在耳邊吹拂,裴思的心一顫,眼看就要失守,這時他腦中掠過一件事,連忙叫道:“怎麽找不到?那個陪我長大、幫助我開靈智的人就很好!”
江川的動作一頓,語調變得有些古怪:“有多好?”
“反正就是很好,好到不能再好!”裴思嘴硬地叫道。
“我明白了,” 江川冷靜地點了點頭,“裴研究員,今晚到我房間來,我們來研究一下你所說的‘好到不能再好’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境界。”
“你又不是那個人。”
“我就是!”
馬車辘辘前行,車廂中的笑鬧仍在繼續。
趕車的茍大聽着有些羨慕:讀書人就是好,每天都可以在一起看書。說到看書,那本《春閨》自己還沒看完呢,改天一定要跟女朋友一起,好好地把這本書看一看。
太陽慢慢落到山那頭去了,美麗的霞光映照着小寒山,為它披上了一層溫柔喜慶的薄紗。
(全文完)
年底公司突然要做一個大項目,圓柑子面臨兩個選擇:要麽暫停更新直到年後,要麽盡快把這個故事寫完。出于入V後必須日更的執念,我只能選後一條路。
所以,這個故事的後半段就顯得有些倉促了,實在很抱歉~~
其實我自己很喜歡非管部的故事,以後要是有靈感,可能會再開一篇與之有關的文(當然主角不會再是裴江),希望到時我的筆力已經有比較明顯的進步,可以寫得好一些。
預祝各位小可愛新年進步,能淘到自己喜歡的文!
最後厚着臉皮為新文打一下gg,求預收:
現耽《8012》——
呂行是學校話劇社團的成員,某日他參演了一部名為《8012》的話劇。
第二天醒來,他驚恐地發現話劇裏的劇情竟然變成了現實!
自己從一個家裏有礦的富二代,變成了一個窮得響叮當的窮鬼,而且時刻有生命危險。
更可怕的是,那個以往最看不起的校霸,竟然變成了掌握實權的大人物。
而且自己還欠了他一大筆錢。
校霸挑眉一笑:“想活命的話,就好好求我。”
幻言《我的分數成精了!》——
高二(三)班的學渣龐澤某天突然發現,自己考卷上的分數竟然成精了!
更奇怪的是,這個分數精怎麽長得跟學習委員這麽像?
十八歲生日那天,初晴的妖力覺醒了,變成了一個分數精。
這沒什麽,爸爸是教材精,媽媽是板書精,一家人都在為妖精與人類更好的生活而努力。
可是,自己怎麽就變成了龐澤一個人的分數精?
某天放學後,龐澤把初晴堵在課室牆邊:“快把我的分數改成60分,不然的話……”
初晴十分憂愁:“那就是要多加20分,我就得胖個20斤,同學們會以為你搞大了我的肚子……”
(設定:如果違改亂改分數,每加多一分,分數精就會胖一斤)
人狠話多的社會哥男主 VS實際身份是戲精的分數精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