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同桌

第1章 圖書館逃課睡覺

圖書館逃課睡覺

風不大，只能微微吹動劉海。

肖亦趴在圖書館某個角落的桌上，睡得很香。

他的眼睫毛很長，也很濃密。

快速眼動睡眠期間，眼珠時不時跳一下，連帶着睫毛抖動，光剛好從他側面打過來，這樣就讓睫毛在眼睛下面的皮膚上，也投射了陰影。

陰影襯托着他的高鼻梁，一呼一吸。

他嘴巴抿了起來，顯得有點嚴肅。

平時館內人還挺多，現在這個時間段，幾乎為零。

整個四樓，只有肖亦一個。

幾百萬冊藏書內容廣博，不管是歷史古籍，還是現代化前沿書籍、報刊都有。

不過，肖亦會來，不是為了要學習，他只是覺得這裏安靜——适合睡覺。

他肩膀上，甚至停了只不知道從哪裏飛過來的蜻蜓，蜻蜓停得倒是穩當，可只要肖亦身體稍微動一動，甚至呼吸聲大一點，它就會飛開。

事實上，十幾秒後，它真飛走了。

導致這個結果的動靜，卻不源于肖亦。

響動來自外界——

有人悄悄走近。

是個男生，穿着故安高中校服。

高高的，瘦瘦的。

當他從四樓入口處一看到肖亦時，臉上表情，就像是原本平平無奇，沒風沒雲，一點波瀾都沒有的天空，突然之間現出了一道彩虹，變得欣喜了起來。

肖亦趴在南面最角落的一個桌子，男生從兩人之間隔着的書架中穿過去。

腳底所踩地板，為消音材質，被負責打掃的保潔阿姨擦得很明亮，他走得很慢，很輕——

終于，來到了逃課睡覺的人跟前。

男生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看過肖亦。

現在，他有點顧忌，又有點大膽地盯着他。

肖亦的膚色很健康，小麥，偏黑，卻不讓人覺得粗糙，整體長得很精致，濃密的眉毛強調了身為男性的特征，是劍眉，不同于一般粗犷的形狀，有那麽一絲溫和氣質。

男生不像是在偷看一個人。

更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不是只有美景才能成為一幅畫，有的時候，一個美好的人，不管是站在那，趴在那，不管是清醒着的，還是睡着的，都能有一種像畫卷般的感覺。

這畫面在男生看來，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周圍安靜得，只能隐隐聽到窗外樹葉摩擦的沙沙聲。

肖亦額前劉海持續飄動，對男生來說，很像是催眠一個人時所用的那種鐘擺晃動，讓他頓時不由自主陷了進去，目光再不能移開。

男生的心，跳得有點快。

他見肖亦睡得很沉的樣子，忍不住好奇在想，他睡着的時候，有在做夢？如果做夢……夢裏面夢到了些什麽東西？

帶着這股好奇，男生下意識行動了起來。

具體來說，就是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有些猶豫，又有些期待地，想要碰觸到肖亦頭部某個部位——他想碰一碰他的額頭。

這畢竟是沒有被事先允許的，偷偷摸摸的行為，男生心裏有些緊張，他心跳得更快，臉頰也微微有了些發紅，直到與肖亦湊近的距離，近到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

他的呼吸很有規律，也很均勻。

這給了男生一股安穩的力量。

似乎，也沒那麽拘謹了。

指尖慢慢地，慢慢地，離肖亦額頭越來越近——

圖書館的燈光，基于自動感應系統，白天利用自然太陽光照明，現在天色已開始入黑，時間一到，電閘打開，當程序啓動時，會發出一個響聲。

聲音本來并不大。

可在這麽安靜的氣氛下，顯得突兀。

肖亦的眼睛。

在這一刻睜開了。

安裝在天花板頂部還有牆壁四角的幾十盞燈，随之也紛紛亮了起來。

光亮一下子，就打在了他們兩人身上。

眼睛剛睜開的瞬間，因為是被吵醒，肖亦眼神顯得有點朦胧，渙散着抓不到重點，等到對上了男生那雙眼睛時，秒從模糊變得明亮。

他有被驚到，卻沒有動，也沒有出聲。

只是，有點發愣地定住了所有動作。

肖亦的眼珠是棕色的。

被光照着，有一股很奇異的感覺反射了出來。

雖然圖書館是公共地方，肖亦用來睡覺的“專座”也是屬于圖書館的，可他還是有“被人闖入了私人領域”之感。

男生自然也被這突然的睜眼給驚到了，可他同樣沒有動，沒有回避，沒有離開，那連眨都不眨一下的眼睛，甚至讓肖亦懷疑，對方是不是個假人？

都說，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戶。

當肖亦看着這個男生的時候，他覺得對方雙眼靈動，可沒法從他眼神之中，猜測出他內心任何的想法，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擋住了一樣。

這是個長相清秀的男生。

說不上有什麽讓人第一眼就忘不了的特色。

如果一定要有的話——

他眉眼間，有股堅毅感，同時，也很溫和。

不知道，是他本來就如此。

還是說，燈光柔和。

在那瞬間，肖亦腦海裏閃過了一段什麽記憶，一閃而過，過去了之後，便沒能再抓住。

他覺得喉嚨有點發幹，本以為圖書館這時沒人才來睡覺的，誰知道一睜眼，不僅發現了一個，這人還正盯着自己，能不覺得尴尬？

總不能這樣一直睜眼看着對方。

七、八秒後，他開口。

“要在這個位置看書？……那你看，我走了。”

他果真走了，沒有回頭，腦海裏還被剛才那絲帶着點熟悉感的記憶感到困擾……這個男生，之前是在哪裏見過？

一邊想着，他一邊在館內書架間穿梭。

這些書架很高，質感厚重，一排一排，一列一列，有強烈的書香氛圍。

可惜了，肖亦只覺得環境安靜好睡覺。

很快，他離開了圖書館大門，擡頭看天。

太陽已經往西邊落了。

學校裏面，到處都種滿了青草，有一股淡淡的，卻又無處不在的清爽的味道，一聞，肖亦頓時清醒了不少，風吹了過來，吹動着旁邊的大樹，樹葉摩擦發出的聲音讓他感到舒服。

周圍時不時走過來幾個人。

那是大家趕着去上晚自習。

見到肖亦時，會忍不住朝他多看幾眼。

肖亦天生，自帶氣場。

就算是穿最普通的校服，不做任何動作，僅僅是站在那裏，也能夠從人群中脫穎而出，當然了，身高是個重要原因——他是校籃球隊隊長。

白天，太陽發光發熱燃燒了一整天，這時的西下，有點像是勞累工作一天之後的下班，亮度慢慢在減低，它用肉眼不太能感覺到的速度消失。

但所有看到的人都知道，它終會消失。

只是消失之後，還在地平線的方向留下了一些餘韻，滿天的晚霞把天空染成了紅色，這紅色跟藍色的天空，緩慢地交接、融合，某種夜晚才特有的氣氛開始濃郁。

……肖亦突然記了起來。

那男生，是年級學習成績第一的學霸。

他對他沒什麽印象。

過了很久才終于對上號。

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其它的記憶點。

甚至，都記不起對方叫什麽名字？

去圖書館睡覺，是肖亦的一個習慣，也是個秘密。

這麽久以來都沒被誰撞到過，今天被那個男生發現了，以後要再來，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顧忌，畢竟逃課睡覺并不是什麽理直氣壯的事，肖亦還是清楚的，也是因為之前連着十幾天高強度的訓練，實在是太累了。

但身體素質很好的他，有個特點，只要讓他暫緩下來休息一下，就會恢複得很好。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準備以精神的狀态去做接下來要去做的事。

摸了摸肚子，覺得餓了。

得去找點東西吃。

*

故安是座發達城市，随處可見高樓大廈，大型商場，寫字樓、銀行、餐館、娛樂場所比比皆是，但它并不是座年輕城市，也有歷史悠久的老街。

這些街道，屬于城市自己的文化印記。

從高處往西區某片老街望去，建築物屋頂形狀不一，方形，菱形，還有圓形的組合，古色古香，獨具特色。

其中一條，皆為商鋪。

店鋪排列齊整，位置合理，雖然繁多，落落大方。

這些商鋪是當地居民所開，下面用來經商，上面自家住人，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管是哪個鐘點，總有部分店鋪還在營業，制造着煙火氣。

肖亦的父母，開了家糕點面包店。

名字中西結合：肖記西點。

他們兩人看上去，都是溫和的性格，肖父高身高，偏胖，肖母中等身高，偏瘦，兩人站在一起感覺很合，任誰看了都會說，有夫妻相。

“夫妻相”這個東西有點懸，原本兩個毫無關系的人，單個看，是獨立的，但結合在一起，組建了家庭，十幾年、幾十年生活在一起，會越來越覺得容貌相似。

肖父是本地人。

肖母是外地人。

肖母早年間在國外學過西點制作，肖父自己本身家裏父母經營街道早餐鋪，他們走到一起之後，肖亦的爺爺奶奶回到鄉下生活，就把店鋪留給了他父親，肖父繼承了家裏的店鋪，以肖母的喜好為重，将它翻新裝修了一下。

店鋪不算很大。

布置得很溫馨。

大面積落地式窗戶，讓整個店看上去又明亮，又幹淨，內部牆壁，用麥色等暖色系作為底色粉刷，一走進去就有種很暖的感覺。

西點店需要消耗大量原材料。

供應商定時會送貨來店裏。

今天晚上，一個理着平頭，身材有點胖的中年男人拉着一輛貨車，從“肖記”後門進來了，肖父肖母是很勤奮的商人，也是很有誠信的商人，供應商都很喜歡與他們合作，過程中，建立了另外一層朋友關系。

有時卸貨等待之餘，肖母會給供應商泡茶，準備糕點，雙方閑聊幾句。

“今天怎麽沒看到阿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