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己的葬禮
自己的葬禮
電視屏幕裏是自己的葬禮現場,女主持人一臉哀恸的數着自己生前的豐功偉績。現場來了很多熟人,其中不乏一些大腕明星。生前沒覺得這些人多麽熱情,死了之後倒是一臉動情。
而整個葬禮中林一染沒看到蘇林,倒是周華才像模像樣的上臺說了幾句演講詞,最後那句現在聽起來尤為諷刺:他是個好演員。
拿過茶幾上的遙控器,林一染将電視關掉。靠在沙發上,忽然覺得眉心隐隐作痛。今天是自己出殡的日子,蘇林竟然連去都沒去。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他,估計因為上次自己的失手,他現在還躺在病床上。
這麽一想,林一染覺得應該去自己的墓前看看,畢竟到最後,最心疼自己的人還是自己。
晚上七點多,林一染換上一身黑衣出了門。
來到陵園時,天已經黑了,林蔭小徑周邊是數不清的墓碑,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透着陰涼。
林一染的墓碑很好找,風水學家挑的寶地,制作的也很風光,面積足足比普通的大了四倍。
可活着的人不知道,只是靠這些表面風光的東西求個心安,死了之後能不能接收到這份心意,還是要看本人。
墓碑黑白照片上林一染笑容燦爛,可是那張臉也愈發的陌生。林一染蹲坐在墓碑前,看着排排擺放的精致糕點,水果,還有鮮花,忽然心生憋悶。
“人前風光無限,死了也沒有一個人真心紀念,你他媽活得真夠失敗。”
林一染嘆氣,随手從墓碑前的盤子裏拿了一塊點心,他覺得既然這是那些人大費周章,又是請着名主持人又是請光影老總,就為了讓他泉下安息,他不能不給面子。
可就在手緩緩伸到面前,林一染準備張口咬下時,忽然被人扼住了手腕。
林一染扭頭,皎潔的月光下,他能看到蘇林清亮的雙眸在這個時候隐隐帶着怒氣。
其實他還是幼稚,不适合做演員。
Advertisement
“你在這幹什麽麽?”
手腕上傳來的疼痛讓林一染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用力将對方的手甩開,林一染看着蘇林冷笑:“那你又是在這裏幹什麽?”
蘇林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問,狹長的雙眸危險的眯起,夜風吹亂了他額前的劉海,嘴唇微微顫抖着,最終還是問了出來:“你和染哥,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蘇林一直在懷疑這個會畫一筆回頭鳥的男人和染哥有關系,直到今天他終于可以确認。不但有關,還不淺。
可是這個時候,他不想追究那些了,自己對染哥不忠,也沒資格責怪對方。他只是單純的想知道他們的關系,是不是比自己和染哥還親密。
林一染一愣,随即明白過意思來有些哭笑不得。整了半天他以為前一世自己和他一樣在外面有人?呵……
“蘇林,你他媽的真不是個東西,是你害死他的。”如果不是怕他再進醫院,林一染或許會一拳頭揮過去,可看着蘇林漸漸驚恐的表情,自己又覺得這種感覺很出氣,“林一染就是個傻逼,竟然會瞎了眼喜歡上你。呵……話說回來,蘇林,你憑什麽這麽問我?你和周華才在酒店開房的時候你有想過你和林一染是什麽關系麽?”
蘇林顫抖着身體往後退了一步,他覺得頭部炸開般疼痛。一染說的沒錯,自己憑什麽質問別人。從頭到尾,做錯了事情的那個人只是他自己啊。
蘇林抱着頭緩緩蹲下身,肩膀微微抖動着。
林一染站在他面前,忽然有些錯亂了手腳。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不要臉。”悶悶的聲音從蘇林緊縮的身體傳來,斷斷續續帶着哭腔。蘇林一直都是這樣,面對不了的東西就選擇逃避隐藏。如果不是染哥的葬禮聲勢浩大,或許他內心還會當染哥是活着的,只不過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林一染站在一邊,什麽話也沒有講。他只是在想,如果換做另一個人,他女朋友和別的男人上床,回來問他自己是不是特別不要臉……呵……
“蘇林,林一染已經因為你死了。死者為大,我求你放過他。別再裝得重情重義甚至還傳聞出去說你因為他自殺。”
蘇林這個時候擡起頭,臉上被淚染濕一片,他的聲音很輕,嗓子有也些哭啞了:“你說……什麽?”
林一染看着蘇林,目光黯淡,這個時候他還要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樣子?
“呵……蘇林,其實你沒錯。如果能夠重活一次,我相信林一染也一定會選擇先滿足自己的私心。”
林一染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有誰比自己更愛自己。
所以幸好,他能重新活過,明白這個道理。
陵園離市區很遠,可林一染來之前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來的,不過林一染确實把蘇林丢在了那裏。正猶豫着要不要徒步走回去,手揣進兜裏忽然摸到一串鑰匙。這兩天劇組為了趕進度忙得暈頭轉向,一時間竟然把陸君安交待的照顧老房子的事情給擱淺了。
林一染連忙找出手機,看着信息上面的地址似乎離這裏也不太遠,自己明天剛好還可以趕早班車去上班。
雖然不知道陸君安說的老房子是他什麽時期住過的,可真到了地方林一染看着牆根四下長出的雜草,應該是很久沒人來過了。
紅磚白瓦的平方,不算太大的院子。鎖着的紅漆大門一推開吱嘎作響。
院子裏很空,一棵垂頭枯樹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種下的。不過進了屋才覺得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一室兩廳的格局,雖然都是些陳舊的老家具,卻布置的簡潔溫馨。
客廳不大,只放了一張兩米長的沙發和老款的方塊電視。挨着廚房稍微大一點的房間幾乎變成了雜物室,裏面全是用膠帶封起來的紙箱。
而另一個較小的房間應該就是陸君安住過的了,除了一張單人床之外還有個書桌,書桌上面有個随圓形透明玻璃魚缸,不過裏面只留下幾粒光禿禿的石子。
這房子太久沒住過人,灰塵很大,林一染覺得自己反正也睡不着了,就開始動手清潔起來。
人在忙碌的時候總是能夠忘掉一些不開心的事情,等他把各個房間的角落都擦了個遍,床單被罩都塞進洗衣機裏清洗,時間一點也不等人,轉眼間天已經亮了。
揉着有些僵硬的肩膀,林一染無奈。
看着鏡子裏自己有些濃重的黑眼圈,只希望別被年導發現才好。
照顧岳文的男孩名叫楚晨,是個清爽有愛心的大學生。林一染趕最早班車先去了醫院,來到病房外面的時候楚晨正在陪岳文吃飯,看樣子岳文很喜歡他。
林一染在那陪岳文呆了一會兒和楚晨聊了幾句就匆匆往劇組趕,聽楚晨說老人家最近恢複的不錯,痊愈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也算是這些日子唯一的好消息了,想到這,林一染又打起精神來準備投入到一天的工作中。
蘇林今天還是沒來,今天的幾場拍攝許辰溪和秦墨涵的戲份居多。
下午的時候林一染沒什麽事導演就叫他先回去,臨走時還不滿意的嫌棄他的黑眼圈,告訴他藝人要注意形象,晚上不要玩太晚。
本來挺好聽的話被年導這麽一說就變了味,林一染對此也只能無奈微笑。
一晚上沒睡好,本來以為自己會很困。可連着打了幾個哈欠,倒是給自己弄精神了。
林一染先去了趟超市,又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可心裏似乎總有很多事,怎麽也放不下。
最後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去市場買了兩條小魚。
他平時不喜歡養寵物,特別是小貓小狗,随地大小便不說,還掉毛。
可是金魚應該比較好養吧?
林一染沒回家,而是坐了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去了老房子。
他将兩條金魚放在房間書桌上的魚缸裏,這樣的話這裏也不至于那麽冷清。
小小的金魚眼睛大大鼓鼓,游動的身體一扭一扭。尾巴像是一卷一卷的波浪,時不時在水草中游過。
一個不算太大的房子,兩只不算太無聊的金魚,一張不算太小的床。
林一染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一連一周陸君安都沒再給岳深打過電話。
喝酒應酬,簽約開會,新的床伴……時間明明并不充裕,可總覺得像是少了什麽,日子過得平淡無奇。
剛從公司回到酒店,看看牆上的時鐘才五點半。從酒櫃裏拿出酒,陸君安捏着沙漏型酒杯,性/感的薄唇微微挑起,帶着些自嘲。
是不是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為什麽那雙澄澈的眼眸,淡然的微笑,還有讓人覺得心碎的哭泣,這個時候想起來都格外的挑人心弦?
想到這,陸君安放下杯子,回房間換了衣服決定出去轉轉。
而此時的林一染,正在和一些花花草草奮鬥。
花店的老板說金銀花冬天也能開。花朵本身不搶眼,是嫩黃色的微微卷曲的花瓣。不過要是現在在院子種下,冬天的時候應該就能爬滿整個牆壁,到時候隔壁也能沾光充滿花香。
而且花店老板還說,金銀花的花語是真誠。
在所有人都靠謊言來支撐度日的時候,至少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