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維護
維護
周知珩不可置信地接過邀請函，見到上面還真是簡遇的名字。他疑惑地看向簡遇，“你給她發這個幹嘛？”
簡遇抱怨道：“當然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帶她來啊。”
簡遇這次生日喊的人都是關系比較好的，家裏的傭人保安都認識，所以生日邀請都是口頭說了一下。唯獨給顧清光送去了一份正式的邀請函，就是因為猜到周知珩可能不想帶她，預備做個二重保險。
當他看到周知珩今天果然是一個人來的時候，心道這人真是不靠譜。等了等，見所有人都到齊了，顧清光還沒來，就以為她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不曾想，她竟然在宴席開到一半的時候來了，而且還完全颠覆了大家對她以往的印象，全然好似變了一個人，誰都沒認出來。
他們說話時，服務生将酒給提過來了，各色各樣的，白酒、洋酒、葡萄酒、還有低度數的果酒。
顧清光拿起那些酒瓶看了看，發現有一款白葡萄酒居然是50年前産的，還有一瓶白酒更誇張，跟自己穿越過來的年份接近，存放了近百年。這種年份的酒其實已經是拍賣級別了，他拿出來招待顧清光，屬實是大手筆。
顧清光意識到他先前應該是沒認出自己，想拿出好東西顯擺。現在認出來了，應該後悔了。但是顧清光可沒那麽體貼大度，她指着白酒跟白葡萄酒，說：“我要喝這個，這個也要。”
她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直白地提出要求，不管簡遇是硬着頭皮拒絕，還是打腫臉充胖子開給她喝，應該都會在心裏破口怒罵，而在場的人看到自己這麽厚顏無恥地跟別人讨東西，應該也會心生鄙夷厭惡。
顧清光算好了一切，就是沒想到簡遇是眉開眼笑地給她開酒的，還告訴她，這兩款酒因為有年份了，需要醒酒，得等一等才能喝。
他開酒的時候一點不含糊，其他人見狀，紛紛起哄說要喝空他的藏酒櫃。簡遇甚是闊綽地大手一揮，滿口答應着。
江慕雪站在人群外，見到本該圍着自己的人全跑到顧清光那裏去了，突然之間心生落差。
季沅沅自從上個月在商場把臉給丢光了後，對顧清光簡直到了深惡痛絕的程度。現在看到眼前這一幕，忍不住為江慕雪抱不平。想她離開六年之久，好不容易從國外回來了，就該是這場宴席的女主角，沒想到卻再次被那個“強占鵲巢的斑鸠”給搶走了。
她怎麽那麽喜歡搶人東西呢？季沅沅恨恨地想。
她擠到簡遇身邊，一秒變臉笑顏逐開：“我們簡少只拿好東西招待顧清光呢，怎麽是我們其他朋友不配嗎？”
簡遇沒聽出她在調侃自己，還一個勁兒地搖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怕大家喝多了，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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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別解釋了。我看你一開始明明以為顧清光是個陌生美女，打算獻殷勤的吧。不過不得不說……”季沅沅話鋒一轉，轉向顧清光，“清光你今天穿得也太招搖了吧，讓大家都沒認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過生日呢。”
季沅沅臉上在笑，說出的話卻有一秒冷場的效果。
簡遇這次總算聽出季沅沅是在內涵他們。他平常被揶揄慣了的，無所謂。顧清光以往一直被圈子裏的人嘲笑，他那時心裏也沒有波動。但是他今天覺得有點對不起她，畢竟事由他起，卻害她被人說了。
他擔心地去看顧清光，卻見她居然在笑。他再看了一遍，嗯，确實在笑，斜掃入鬓的兩彎眉、長而媚的眼，都染着一層淺淡的笑意。
她一只手撐着下巴，目光輕輕瞥着她，“這就叫招搖了？”
那語氣那眼神那姿勢，仿佛都在說，“你是不是沒見過世面？”
顧清光覺得自己今天已經夠樸素了，既沒有穿用繁複蕾絲裁剪的禮服，也沒有披雍容的皮草，就連頭飾也只是一只樸實無華的發卡。要知道她以前哪怕出去逛個街，也會在前額系上誇張的鑽石Bandeau。就今天這樣還要被說招搖，到底誰從舊時代穿過來的啊？
顧清光寥寥幾個字就讓季沅沅啞了火，而且沒有像她一樣陰陽怪氣地說任何讓人不舒服的字眼。如此游刃有餘地怼人，渾身上下透露出的不屑一顧的氣勢，都讓簡遇确認她真的跟從前不一樣了。
現場氣氛一度冷到冰點，江慕雪見狀，有意出來打圓場。
她擋在季沅沅跟顧清光中間，露出招牌式甜美笑容，“清光，沅沅口直心快，她沒有惡意的。她只是覺得你今天穿得與往常不太一樣，有點奇怪罷了。”
顧清光本來還在想怎麽把江慕雪引到“戰場”上來，誰知道她自己主動送上了機遇。顧清光心情轉好，唇角漾開笑容，一雙眼亮得像是火彩華美的寶石。
她輕輕擡起手來，江慕雪以為她要來推自己，以前她心情稍有不順時就會拿自己置氣，可是她這次沒有。顧清光只是扶了扶鬓角的發，笑盈盈地同她說起了話。
“江小姐神機妙算，在大洋彼岸竟也知道我平日穿得什麽衣服，作得什麽打扮。”
江慕雪聽到這句話後，渾身的血液都像被凍住了。
她半晌沒有回應，季沅沅不由得替她反擊道：“你的穿搭風格還需要算嗎？你不就是喜歡照着慕雪穿衣服嗎？學人精！”
江慕雪有句話說得不錯，季沅沅确實心直口快。吵架的時候，說話完全不過腦子。顧清光這時就在想，她真的不适合跟真千金當朋友，兩個人湊不出一個腦子。
江慕雪率先聽出季沅沅話裏的問題，趕緊拉着她要走。但是季沅沅脾氣上頭了，非杵在那兒跟顧清光對峙。
江慕雪聽到她一口一個“江小姐”，總覺得她是想諷刺自己。雖然顧清光并沒有那個意思，這是她的用語習慣，系統叫她改了好幾次她都改不過來。
顧清光一句話說得坦蕩如砥，叫江慕雪和周知珩兩人都不自在起來。周知珩是因為顧清光作為自己的現任，就這麽正明光大地把他跟前任的感情擺在臺面上說，他覺得很不體面。
他想打斷顧清光，奈何她的話又密又緊。
就聽顧清光接着道：“不過我最近發現，江小姐穿的衣服一般人難以駕馭，而且也不太适合你。我建議你可以多關注一下時尚發布秀，或者學習一下色彩的運用，提升一下時尚感和審美觀。畢竟衣服還是适合自己的好，并不是越花哨越好看。”
顧清光這話把許多人搞糊塗了，有一個在上學時期暗戀江慕雪的男生反應快，迅速跳出來維護她，“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大家都知道慕雪從來只穿素色衣服，只有你才喜歡花裏胡哨的大logo和五顏六色的彩虹穿搭吧。”
“是嗎？”顧清光故作疑惑道：“那她出國這幾年怎麽總是在社交賬號上曬出一些穿着花哨衣服的照片呢？”
“顧清光，你知不知道造謠犯法啊？我們慕雪什麽時候……”
那人在看到顧清光舉起的手機後，忽然噤了聲。屏幕上顯示的是江慕雪在國外的社交賬號，上面是一張她穿着花哨衣服的側身照。
顧清光用手慢慢往上滑，一長串的類似照片展現在他面前。
顧清光反問他：“怎麽你沒關注她的賬號嗎？”
幾十人的客廳就這樣詭異地安靜下來。
江慕雪的臉紅到要滴出血來，有那麽一刻，她感覺自己跟顧清光的位置對調了，明明顧清光才應該是那個會在公共場合出醜的人。沒想到，自己竟也有這種時刻。
她開始後悔聽信季沅沅的話，用這種手段捉弄顧清光。
在社交賬號上發布自己穿着奇裝異服的照片是季沅沅提議的，江慕雪當初糾結了好久。直到季沅沅告訴她，顧清光在她離開後，留着跟她一樣的發型、穿着她以前的衣服，每天跟在周知珩的屁股後面窮追不舍時，江慕雪這才下定了決心。
當然那些照片并不是公開的，是僅對顧清光和季沅沅可見的。
江慕雪還沉浸在懊惱的情緒裏時，有一個人站在了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身形，安撫了她惶恐不安的心。
周知珩拿走了顧清光的手機，随意掃了一眼屏幕，然後拇指輕輕一點，取消了她的關注，“你關注錯了，這不是慕雪的賬號，這些照片是P的。”
顧清光有些詫異，“周先生怎麽知道？”
周知珩面色如常道：“我們的賬號都看不到這些照片，顯然你這個是假的。”
“那季小姐也是關注的假賬號嗎？她上個月在商場還給我看過她的……”
“好了！”
顧清光話沒說完，就被周知珩帶有警告意味的一聲冷喝給打斷了，“顧清光，你今天是來做客的，要發瘋就回家去。”
他沉着眉眼，表情冷得可怕。
其實周知珩早就看出來了，顧清光今天的不依不饒、咄咄逼人都是在逼迫他當場表态。
顧清光靜靜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的江慕雪。
從她那個角度只能看到江慕雪的一點側面。
她看到江慕雪瘦弱的身軀瑟縮着，粉頸低垂，潔白的裙擺拂在周知珩的腿彎處，看起來像是一朵剛經歷一場雨水侵襲的珍珠梅，小小的、白白的、脆弱的。
氣質這個東西真的神奇，換做以前的真千金來做這動作，一定是唯唯諾諾叫人生厭，可是由江慕雪做起來，便是楚楚動人，惹人憐惜。
顧清光揚了揚眉，輕聲笑起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