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
第 74 章
秦復追到蘇冀寝室,準備和蘇冀幹一架。蘇冀見到他過來,爬窗戶跑了,秦復也被同窗攔下來,生怕他真的動手。
他回到自己寝室,嗓子還有點不舒服,甚至有一絲血腥氣,倒杯水潤了潤喉嚨,還微微有點疼,估計是剛才卡着時候戳破了。
直到晚上,他還覺得喉嚨有什麽東西,不舒服地咳了幾聲,提筆繼續寫字,恰時聽到屋頂上傳來響動。
他只當又是秦宅的人,沒在意,反正他們找自己就沒有什麽好事。
他本以為他們會敲窗打擾,還想着怎麽将人趕回去,好半晌也沒有聽到任何響動,屋頂的聲音也消失。
秦復意識到自己判斷錯誤,有人在窺探他,這也不算什麽稀奇事,他繼續寫字。
窺探的青年護衛回去後,對少年回禀:“的确是個病秧子,屬下剛過去就聽到他咳,咳聲在屋外都能聽真切。”
少年摸着下巴撇着嘴琢磨:“不至于。”
青年護衛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屬下絕對沒看錯,他的寝室只有他一人,屬下猜肯定是病重咳嗽影響其他監生休息,也怕傳染病氣給同窗,所以才讓他自己一個房間。”
少年将身子歪向另一邊,摳着腦門繼續琢磨,“還是不至于。”
青年護衛道:“有啥不至于的,你看他那身板像是能夠大殺四方的?”
少年覺得這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另一個護衛猜測:“會不會他的确武功不錯,但是去年與反賊搏殺的時候受了傷,現在情況就是重傷未愈。”
少年又挪了下屁股,歪着身子,點點頭,“有可能。”
“無論是哪樣,此人不足為患,大可放心。”
Advertisement
“嗯!”少年認可地點頭。
秦復不知自己已經成了病秧子。城主去處理魏涼的事情後,秦復也省去了很多的精力,江湖上除了極樂教之事,其他都是一些瑣事。
這群掌門到現在還不放過他,雞毛蒜皮小事也得寫封信給他擾他。
這個門派弟子成年禮,那個門派女弟子及笄。這個門派建了一個兵器庫,那個門派造了搜船。誰與誰比武贏了輸了,誰家收了新弟子,誰家弟子進步神速,誰家弟子三年沒進展。誰家擴建了……
更有甚者,給他的信中寫今年長了白發,最後還說這都是思念他導致白頭。
沒兩天給他的信變成,胖了是因為他不會武林心情不好,吃的出來的。瘦了是因為他不回武林,寝食難安餓的。皺紋多了一道,也是因為他而愁的……
秦復:“……”
将最近的信看一遍,秦復把武林各家的事情摸得透透的,連誰家的孫子長幾顆牙,誰家孫女幾斤幾兩都知道了。
秦復看到這些信,倍感無奈,統一回複:已閱。
四月的月評,秦復終于爬上了一等,只是還在後排,這遲到了小半年的一等,也讓秦復捏了一把汗,累得夠嗆。
十五休沐,他出城去看望董大儒,剛出城就見到朝廷官員迎接三國來使入京,隊伍浩浩蕩蕩,城門口百姓退避。
秦復也站在人群中遠遠地看着,三國使團龐大,因為出使的名單上有越國洛王,迎接使團的代表是大皇子桓王。
秦復沒有見到大皇子,也沒見到那個越國洛王和主要使節,倒是見到了陳岱,他負責這次接待的安全。
陳岱目光警惕地掃過人群,很敏銳地見到秦復。
秦復想沖他笑笑,卻遭到陳岱冰冷的一個斜眼,他也很不友好地回敬他一個白眼。
使團陸陸續續京城後,秦復便朝南山下小村去。
董大儒正在門前的菜園子裏給他的青菜澆水,這一茬青菜種得早,現在已經能吃了。
董大儒見到他來,樂呵呵道:“今天又有面吃了。”
秦復過去幫他拎水桶,問道:“學生不在,先生都不吃面條的?”
“你不在,誰做給老夫吃?”董大儒拔了幾棵青菜,高興地道,“今日就吃青菜肉絲面,今早讓隔壁嬸子買了二斤肉,派上用場。”
秦復幫董大儒澆菜,院子裏種了不少菜,這個季節,很多都已經能吃了。
澆完菜,秦復拎着桶去提了一缸水。
董大儒似乎迫不及待,已經将青菜摘洗幹淨,肉也拎到案板上。
“做吧!”
秦復看看日頭,“先生,這距離晌午還早着呢!”
“老夫餓了。”
“先生不是餓了,是饞了。”
董大儒指着他教訓:“你小子就這麽說自己先生的?真是欠打。”
秦復躲進竈房,不多會兒便端着熱騰騰的青菜肉絲面出來,董大儒不知從哪裏拿來了兩個鹹鴨蛋。
從中間掰開,黃油立即冒出來。蛋黃一層層,最裏面紅得誘人,鹹鴨蛋的香味一下子撲過來,秦復也被誘得饞了。
“先生哪裏得來這麽好的鹹鴨蛋?”
“老夫自己腌制。”
秦復嘗了口蛋黃,立即對董大儒豎起大拇指,“先生,你可以賣鹹鴨蛋了。我開面館,你賣鹹鴨蛋,咱們生意肯定紅火。”
董大儒樂呵笑道:“倒是不錯主意。”
一頓飯,董大儒便給他講解鹹鴨蛋的制作過程,誇口自己腌制的鹹鴨蛋,放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
飯後,秦復又陪董大儒閑聊了一會兒,便說到此次三國來使。
董大儒雖然身在鄉野,對時局看得卻很清楚,與他分析了一番。畢竟前朝為官多年,分析透徹。
随後董大儒有些困倦,便在院中棚子的躺椅上歇下,秦復去董大儒的房中看書。
這是他每次過來養成的習慣。
翻找之間見到一本沒有名字的書,好奇地拿起翻開,是一本詩集。看字跡是董大儒親筆,詩風也頗有董大儒年輕時的風格。
他随意翻看,被其中一首詩吸引。詩是一首七言絕句,沒有詩題,內容大致寫了牙牙學語呼阿父,如今長大相逢不識的一種凄涼。
董大儒原有一女一子,長女早年嫁人,難産而亡,兒子年少早夭,妻子悲傷過度郁郁而終,他此生未再娶,也無其他子女。
這首詩寫在四年前。
莫不成董大儒還有別的私生子?
他朝門外看去,董大儒還沉睡着。他放下詩作,又翻找,看到書架頂端有個木盒子,盒子上挂着鎖,但是并未有鎖上。他伸手取下來,木盒很輕,他好奇地打開,裏面竟然是空的。
不知道之前收藏的是什麽孤本殘卷,還是絕世文章,如此珍藏過,現在也不知東西放哪兒去了。
他将木盒放回去,擡頭正看到盒子底部的圖案,他愣住,将盒子重新取下來翻看。
絲毫不差,這和飛镖上的圖案,和那些殺手耳垂上的紋身一模一樣。
秦復的心口猛然縮進,身子不由地繃緊,雙手也緊握成拳。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院中棚子下躺着的人,他怎麽會和殺手有關?
他是長公主給自己找的先生,這大半年來他對自己傾囊相授。
長公主那麽明智的人,難道也被他蒙蔽了?
他是前朝遺臣,他為慶哀帝寫過傳記,他對慶哀帝的忠心,從書中已能窺測。可相處這麽久,他從未有露出半點對先帝和當今陛下的不滿,他甚至希望他将來能夠做一個能臣,他是能看清時事之人。
可他又有充分的理由去懷疑。
去年消暑假他離開時和董大儒說明去北山密林狩獵,當時他以為董大儒這樣的文人會認為這是不務正業,耽誤學業,董大儒卻爽快答應,并且很支持。
随後便有了殺手刺殺。
真正的原因在此嗎?
秦復腦子有點亂。
這時棚子中的董大儒慢慢醒了,慢慢坐起身來,他立即将空盒子放回去。
原本是有鎖的,裏面放的也必然是重要的東西,很可能是和殺手有關,只是如今不知東西都在何處。
“秦小子!”董大儒喚了聲,秦復忙應了聲,走出去。
看着棚子中的人,心中頓時生出了排斥,甚至想立即逃離。
虛假的善意,比明晃晃的惡更可怕。
他還是理智地走過去,“先生,喝點水。”倒了杯水遞去。
董大儒喝了半杯,放下茶杯後,又躺回去,嘆了口氣道:“老了,反而夢多了。”
秦復接話回應問:“先生夢見什麽了?”
董大儒又長嘆一聲,沉默了須臾才道:“夢見年輕時候的事,夢見年輕時候的人。”
這話讓秦復的心頭又緊了一分。
他故意帶着調皮口吻問:“先生就沒夢見過學生?”
“夢見過。”
“什麽時候?”
董大儒沉默了下道:“前段時間,夢見你在前面鎮子上開了個面館,還請老夫給你寫牌匾。”
秦復笑了笑,附和道:“将來若學生開面館,絕對請先生寫匾額。”
二人玩笑了幾句,董大儒問他剛剛看了什麽書,秦復如實回答只翻看了一本詩集。
董大儒嗯了聲,和他聊起古往今來詩詞,講解詳細,不僅教他如何品詩,也教他如何寫詩,一字一句都很真誠,将他當成疼愛的晚輩。
秦復有些恍惚。
他不願去相信殺手的事情和董大儒有關,但是他又無法解釋那個木盒下圖案。
一個下午他都有點心神不寧,董大儒也察覺了,他搪塞說想今日見到三國使團的事,董大儒也沒有再問。
回到城中,秦復就立即去長公主府,不巧,長公主今日進宮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