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旬假,秦復随蕭纓回城。
他笑着調侃:“咱們事先打過賭,令尊願意見我,從此我就是你大哥,來叫一聲!”
蕭纓狠狠剜他一眼。
“想反悔?”
“待回府,我當着我爹和我大哥的面喊,你只管答應。”
秦復被怼得心裏不爽,罵一句:“不厚道!”
想到馬上能夠見到蕭立将軍,心情立馬又好了。
蕭将軍願意見他,說明當初自己老爹在扈鎮出現,的确是與蕭将軍碰面。
見了蕭将軍,也就能夠有老爹的消息。
只要找到老爹,自己這個盟主就不用再當了。
越想越興奮。
将軍府的側門敞開,門邊有小厮候着,見到蕭纓回來,急忙上前來牽馬拿東西。
一名眼熟的小厮領着他們朝府中操練場去。
“将軍知道今日有客來,軍營那邊都沒去。”
秦復:自己這麽大面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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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給“武林盟主”的。
在院子外就聽到裏面兵器相接的聲音,似乎有人在打鬥。
穿過院門,繞過幾間屋舍,走進游廊,見到操練場上幾個年輕人在比試。三個人正在圍攻一名綠衣公子。
綠衣公子與蕭纓五官相似,年紀稍長,應該是蕭将軍的長子蕭騎。
四個人用的都是長-槍,其他三人槍法招式雖然精妙,但是沒有練到家,還欠火候。
蕭騎的槍法卻是無可挑剔,也才能以一敵三。
秦復目光掃一圈,在游廊另一側見到負手而立的蕭立。
只瞧一眼,秦復心底便生出了一絲敬畏,那種常年帶兵打仗不怒自威的氣場,是武林人遠不能及的。
他目光朝這邊一瞥,好似兩支懸着的箭,秦復有些不敢接這樣目光。
他朝蕭纓望去,發現蕭纓慫得頭都不敢擡。
蕭二公子,你在書院可不是這樣的呀!猖狂勁丢在書院沒帶回來嗎?
兩個人轉個彎走過去。
蕭纓規規矩矩躬身行了一禮,秦復也跟着施禮,“晚輩秦復見過大将軍。”
蕭立沒有開口,秦復已感受到兩道冷峻的目光盯着他。
他微微笑着擡眼望向蕭立,“常聽世人稱頌蕭将軍,今日有幸見将軍真顏,晚輩三生之幸。”
蕭立面無表情盯着他打量,像是一個獵手在盯着獵物,盯得秦復心裏惴惴,不由自主地将這大半年來和蕭纓的過節一一回顧。
蕭将軍不會是要替自己兒子報仇吧?
說到底蕭纓也沒吃多大虧,反而吃虧的是自己好嗎?
堂堂大将軍,為了兒子書院裏的那點事情對一個未成年人出手,這太沒度量了吧?
他目光也稍稍朝蕭纓瞥去。
這家夥見到他老子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頭都不敢擡。早知道如此,自己何必費那麽大勁,拿捏他還不簡單多了。
心裏胡亂八七想着,蕭将軍忽然開口,“你是前朝哀帝末年生的?”聲如洪鐘。
“是。”秦復回過神,乖巧回道。
蕭将軍邊看着他邊肯定地點頭,“不錯!”
也不知道誇得是什麽不錯,秦復禮貌地笑着道謝。
蕭立複将目光轉向操練場上的四人,沒有再與他說話的意思。
看了一會兒,秦復有些憋不住了,朝蕭将軍靠近一步,抱拳施禮詢問起自己老爹的事情。
蕭将軍微微垂眸,好似在回想。
半晌才道:“令尊的确來尋過老夫。”
“晚輩尋家父一年多,始終未有音訊,将軍可知家父當初的去向?能否相告。”
“京城。”
蕭将軍你可是從京城待那麽久剛回來啊!
“将軍在京城可曾見過家父?”
蕭立回頭看他,沒有回答,而是轉開話題道:“聽聞你箭術了得,老夫可有那份榮幸一觀?”
這……
“晚輩不敢班門弄斧!”
和蕭纓比試也就罷了,讓他在專業人士面前表演,那真是獻醜。
“豈會?”吩咐蕭纓去取弓箭。
蕭纓應聲立馬跑去拿。
唉、唉、唉,不帶父子一起欺負人的。
“晚輩就是投機取巧罷了。”
他也清楚這會兒說什麽都是多餘。
須臾蕭纓取來兩張弓和兩個箭囊。
秦復責怪地瞪蕭纓一眼,故意的吧你?又不是比試,你取兩份幹什麽?
蕭纓眉眼一絲得意。
蕭立接過一張弓,抽出一支箭,搭箭在弦,手一松,箭矢穿過半個操練場,射在樹幹上,箭镞全部沒入樹幹。
動作幹脆利索,甚至有幾分漫不經心,這箭法是蕭纓這輩子都學不來的。
操練場上打鬥的四個人全都停下裏,朝這邊望過來。
“秦公子請!”蕭立道。
秦復看看手中的弓,今日是要來真的。
他猶豫幾息,乖巧地問:“若是晚輩箭射得好,可否向将軍讨個賞。”
蕭立稍稍愣了下,顯然沒想到這種事情還能和賞賜挂鈎。
旁邊的蕭纓也給他一個眼神,讓他別蹬鼻子上臉,自己都沒這待遇呢!
秦復卻滿懷期待地望着蕭立。
要看他射箭就看?不得付出點什麽?好歹他也是武林盟主,星羅城少城主。
蕭立面對一個晚輩後生要求,也不好拒絕,點頭答應,“好!”
蕭纓滿臉震驚,并疑惑地看着自己親爹和秦復。
秦復樂呵地活動了下肩膀、手腕。既然有好處,他就不客氣了。
抽出箭搭弦,瞄準點,飛箭離弦,只聽得嗖的一聲——
箭呢?
蕭纓目光在附近的樹幹上尋找,這家夥又把箭射到哪個旮旯裏去了?
正在他疑惑不解時,就見自己兄長和幾位師兄拍手誇贊:“好箭法!”
自己親爹也笑着拍了下手道:“好!”
秦復放下弓,謙遜地道了句:“班門弄斧,讓将軍和幾位公子見笑了。”
蕭立詢問他想要什麽賞。
還能有什麽,自然是自己老爹的消息。
“晚輩請問将軍,晚輩當如何才能尋到家父。”
蕭将軍放下弓,沿游廊朝院子外走。
秦復跟上去,“将軍,你答應晚輩的。”
蕭立道:“白水書院每三年有一次與國子監交流的機會,會派遣部分學子前往國子監學習。如果你明年能夠選上,老夫就告訴你令尊令堂身在何處,如何尋到他們。”
什麽?還有自己老娘?
自己老爹找到自己老娘了?
難怪都不管他這個兒子死活了!
渣爹!
他忽然發現蕭立話中有個漏洞。
“如果晚輩明年選不上,将軍就要失信嗎?”
蕭立笑着回道:“老夫會告訴你,選上才能夠尋到自己父母。”
那不還得選上?
真是夠刁鑽的回答。
從蕭将軍府出門,見到燕羽和鸪羽,兩個人提前得知他來将軍的消息。
他讓燕羽傳信回星羅城給遲夜長老。
不出意外,自己的老爹現在就在京城,蕭将軍應該在京城也見到了自己的老爹。
京城那邊弟子沒有傳來消息,定然得了老爹的命令。
他們和蕭将軍一樣,都不願向他多透露。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這個猜測不會錯。
回到秦宅,他又吩咐沈柏傳信京城的聽風樓弟子查老盟主的消息。
沈柏問:“若是尋到老盟主,盟主真的要卸任?”
不然呢?
自己這個盟主當得還不憋屈?
“誰愛當誰當。”反正他要遠離武林,遠離江湖,讀書考功名,辦書院當校長。
說着從身後書架上翻找接下來要用的書籍。
沈柏沉思須臾,又道:“萬一卸任不成功呢?”
“閉嘴!”就不能說兩句好話,“詛咒我呢?”
“我這是擔心。”沈柏走上前給他分析,“盟主如今在任已經超過一年,所以之前的那套規定就作廢了。即便盟主要卸任,找不到新的盟主人選,盟主還是要繼續當的。”
“怎麽可能找不到新盟主?”
當初和自己争奪盟主的人那麽多,他們個個都眼巴巴地盯着盟主的位子,否則原主也不可能遇刺身亡。
沈柏又解釋:“盟主自從繼任之後,處理武林事務老練,解決武林各派內部矛盾,還化解了一些幫派之間幾代的恩怨。這可是前幾任盟主都沒有的功績。各派掌門對盟主敬重佩服至極,怎麽肯讓盟主卸任?即便盟主自己想卸任,後來人誰有自信能夠比盟主做的好?武林各派掌門誰又服?最後恐怕不會如盟主意。”
秦復:你說的是我嗎?
他有做過這麽多有益武林的事?
他自己怎麽不知道?
每次各派來信,他都是胡亂回的,就是想讓他們得知自己是個胸無才略之人,這些功績從哪裏來的?
不會又弄巧成拙了吧?
正這樣想,枭羽捧着一個小木盒進來,放在書案上,将盒蓋打開。
秦復朝裏瞥一眼,又是武林各派的來信。
這一次他選擇幹脆不看。
就不信不看了,連胡扯八道都不回,武林各派還能夠将什麽功績歸到他頭上。
這幫老家夥,不知道肚子裏賣的什麽藥,想将他焊死在盟主位子上,絕對沒好事。
提着書回到書院,秦復更加用功。
白水書院與國子監學問交流,每三年一次,每次人數不定,但不會超過五十人。
往年的慣例是,舉子三十多人,秀才最多也就十個名額。
這麽算,自己的月評至少要排在一等最前排。他現在連一等的邊都沒夠到。
即便是達到一等前十,因為自己有科前,在山長那裏也沒留下好印象,恐怕難有可能。
越想心中越失落,失落一陣,忽然精神抖擻。
次日他改變策略,課上,他積極和講師讨論問題,引起講師注意。課後,他整理幾個問題,在講師無課的時候去請教。
每天皆是如此。
開始的時候他的問題都是課堂上沒有深入講解過的。
後來他的問題變成了課堂之外,自己讀書時遇到的。
常常都會在功課之外寫一些自認為還不錯的文章,拿去向講師們請教。在講師們指點之後,重新修改或者重新寫一篇再次去請講師們點評。
很快他就在幾位講師的那裏留下了勤奮好學、思維敏捷、知書達禮的好印象。
他堅持了兩個月,這兩個月的拼命,讓他的成績突飛猛進,沖進一等中等。
這也讓其他給他上過課的講師都注意到他。
發現這個學生和當初鬧跳樓的劣生判若兩人。私下裏讨論,言論開始偏袒他,認為那次事情,是他被逼急了無可奈何之舉,小小年紀難免沖動些,情有可原。本質上他還是個力求上進的好學子,頗有悟性,是可造之才。
漸漸地,他在書院的講師們、齋長、會長等那裏都混了好名聲。
年尾臘月,書院要放年假,秦復覺得時機差不多了,要向程山長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