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牧野城中異象橫生
牧野城中異象橫生
深情不傻,就當前明朗的世間環境,寧願跟正派後面拎小鞋,也不能拍桌子跟他們明着杠,名門正道是什麽?那是太陽,是世間萬物運行軌跡的中心,和不可抗力的對象鬥争,能有勝算嗎?
蔚藍的想法考慮到了後解之策,既然正邪不兩立,那就将深情送回屬于自己的地盤,兩家互不往來,誰也別說誰,誰也別礙誰。
可準确來說,深情是萬萬不願同正派翻臉的。一來自己啓蒙師傅屬名門正道,尊稱竹山神仙,自己當徒弟的不能辱了師門;二來,深情糊塗長大,也不知自己是哪個魔界小老百姓生的孩子,沒有身份地位,頂多算根發了芽的大蔥,拿不出手,在沒有什麽鴻鹄之志之前,安安穩穩的生活挺好的。
深情用腳尖逗弄桃花的下颚,桃花嬌貴,平時吃的多,如今這般跑了數裏沒有飯吃,自顧自用舌頭舔自己的鼻子,對主人的愉悅示好不應分毫。
換了平常人,同樣疲憊勞煩,哪有自家寵物跟自己發脾氣一說,早一腳給踹飛,偏偏深情就吃這招,她寵桃花寵的不行,完全是當孩子在養。
猶豫再三,她喊道一旁閉目養神的蔚藍:“蔚藍,有吃的嗎?桃花餓了,一點點就好。”
蔚藍眼皮下的眼珠動了動,睜開了眼睛。前方繞過一片沼澤,直走一刻鐘,便是一座舊城址,應該會有人。
蔚藍從懷裏掏出一個純淨的小瓶,道:“這是易水的養生露,可緩解饑餓。”
深情謝過,轉身就要給桃花喝,蔚藍打住:“是給你喝的。”
深情看了看瓶中純淨的液體,舔了舔唇,道:“我不餓。”
蔚藍看她嘴唇都發白了,還想着桃花,道:“養生露只對人起作用。”
聽此聞,縱然深情很想将手裏的玩意給桃花喝,但是喝了不起作用,桃花還是會生悶氣。
“你快喝了,恢複精神,前面有城,會有吃的給桃花。”
深情擰開瓶蓋,抿了小口,一股淡雅清甜的味道席卷口腔,涼涼的,從上滑下,明亮了眼眸,舒爽了筋骨。
不愧是斬魔除妖的玉牌之戶,飲品都要上等一些。
Advertisement
深情喝了一點就覺得自己能一口氣走十裏路,翻山越嶺,舉石砸地。
這養生露是好東西,易水蔚族宗人的門生常年出門在外只帶着幾瓶,便可多日無需進食,精神抖擻。
蔚族出名的美食,也絕世上僅有。像什麽水荷面,上面撒點兒荷花尖尖,色美味香;五珠鳳尾湯,色彩紛呈;蔚藍最喜歡的是玉藍冰果,材料用的寒冰,在裏裹上事先做好的藍靛果的漿汁,端上來冒着寒冰氣,飲用時用的還是特配的碗,偏平小碟碗,添上橙色楓葉片,優雅高調。
不光美食,易水風水寶地,人傑地靈,種下一顆普通的矮棗樹也能長得遮天避雨,葉碩果肥。
深情久居竹山,山上美景都是不能吃的,盡拿來欣賞了。念忘占山為霸王,山上所有的花草樹木,連一粒塵土都是他的,他一聲命令,就算深情嘴饞想要采點杏花瓣熬點羹湯喝,采了也得給放于杏樹下落花歸根。
此次離家江湖游走,頭號解放的便是嘴福,一方一個樣,隔山語不同,好吃的自然也不能少。
……
步至城外。
舊城址名為牧野城,城門上潦草的三個大字落滿灰土,曾遒勁有力的無上輝煌已成為過去,蕭瑟無人看守的站臺,風霜腐蝕的磚瓦,蛛網稱霸的翹天飛檐也無氣勢淩人。
牧野城原先也是百姓富足生活的城莊,近些年來隐約有坊間傳聞城中有邪祟,怪力亂神,異象頻生,弄得百姓人心惶惶,不可安居,在接二連三的人群遷移後,牧野城也就半零不落,日落黃昏。
兩人牽着一條狗,像尋落根之所途經此地。
背上的旗幡沉重,豎棍壓着深情的背,硌着骨頭疼,她背過手握住旗杆,抽出來舉在手裏,順便充當拄杖。
蔚藍站立城門前,明眸婉轉。出山之前曾路過此地,他在上空見到過城裏有行人三兩,人煙稀少,蕭瑟荒涼,蔚藍沒過于在意。今又造訪此地,破敗的城樓,一絲有人居住的痕跡都沒有。
踏入城門,忽轉微涼起了風,刮得路邊被丢棄的竹籃淩空翻轉,磕磕撞撞從左邊飛到右邊。
主街道一望到底,除了搖搖欲墜的舊黃燈籠,路上翻飛的枯草枝桠,一個大城鎮,一毫人氣都聞不見。
深情倒不覺得無人城鎮陰邪詭異,小時候記事起,她跟着念忘道長從一開始的小破屋住起,那屋子破成什麽樣,至今都記得。晚上陰風慘慘,白月無光,當屬鬼屋無愧。
山野中小動物多,大聲吼叫沒有,竊竊嘶嘶的聲音像是鬼魂哭叫,一個凄慘怎了得?
蔚藍不小心踩到一根枯脆的枝幹,咔擦一聲,餘光瞥見前方有一道白影閃過,蔚藍神經皺緊,靜耳聆聽。
忽而後方有一絲邪風摩擦,深情側身,也只是在一個屋牆瞥見一團白色的影子。
少頃,大風起,風過兩人,皆吹起了如瀑的長發。
兩人身旁緊閉的镂刻門窗一瞬間全部被打開,接着就是狂風暴雨的“轟炸”。
福來客棧飄出一連串的奸笑,魔音貫腦,久久乃絕;春風酒樓探出一顆骷髅頭,還掉出一只腐爛的手骨頭;對門的那家燒餅鋪挂名的帆布光天化日無緣無故沁出鮮血;還有不知從哪裏爬出來蠕動的肥蟲……
面對諸多煞人惡心的恐怖現象,深情打了個冷顫,戳了戳蔚藍:“你害怕嗎?”
蔚藍略施小計就得知是有人在搞鬼,這些個骷髅鮮血,一看就是初入修靈者不成熟的法術,看那血跡都揮發的不均勻。
桃花除了怕水,什麽也不怕,看見這些東西,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興奮地吐露舌頭,饑餓帶來的困倦一掃而光。
那黃禿禿的頭骨,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
“城中有人,似乎還不少。”蔚藍釋出靈力探尋,剛才街道無人時,對方隐藏的很好,一旦放出這些東西企圖吓跑侵入者時,自身的氣息就會暴露。
深情知道蔚藍功法深厚,他說有人就一定有人,只可惜自己靈力空缺,蔚藍能感受到的,她一點也感受不到。
“我們怎麽辦?”深情問。
“待在這別動。”蔚藍道。“他們想讓吓走我們,我們站立不動,定會有人出來查看。”
揪出背後搞鬼的人,方能偵破為何牧野城蕭條的原因了。
事情果然如蔚藍所料,一個手拿鐵鍬的青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此人膽很小,本不想出來冒這個險,但是同伴不由分說将他推出來,他也沒辦法,這次放鬼吓人,他們在後方都沒聽到半分尖叫聲,足見闖入者不是得道高僧,就是更厲害的妖魔。他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戶,何以本事與其對抗。
男子見站在街道上的一男一女一條狗,頓時腿軟的不行。好吧,他承認,他有陌生恐懼症,誰站在那他都害怕。
蔚藍見幕後之人露出馬腳,瞬間移動到青年男子的面前,用定身術将人定住。
男人頓時哭爹喊娘:“大俠饒命啊,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我只是小喽啰,不關我的事啊,你放過我吧,我一定好好做人……”
深情一晃神的功夫,蔚藍就離自己那麽遠,她握緊旗幡,小跑跟上去。
男子見深情也上來了,又忙說:“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
深情一臉無辜,看着人家哭得慘兮兮的模樣,安慰道:“莫慌莫慌,他不是有意要吓你的,我們就想問點事。”
躲在暗處剩下的幾個人恨鐵不成鋼,倘使那人嘴不把門,說漏了嘴,他們別想好過了。
可是他們本來就不想有外人進他們城鎮,總不能告訴他們“喂,我們就是不讓人靠近才吓唬的你!”通常來說,此話一出口,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要斷胳膊斷腿了。
厲害的江湖俠士,惜字如金,金口難開,動不動就舉刀殺人,這要是觸到了逆鱗,牧野城從此改名換姓叫死人地算了。
考慮再三,幾人決定以比較壯烈的方式面對現實,反正犧牲了他們幾個,還有千千萬萬個他們依舊不會屈服。
但是,蔚藍無妄劍一出鞘,幾個人撲通跪在了地上,齊齊叫了聲:大哥!
深情驚得後退了一步,連連推辭道:“幾位大哥這是做什麽?”
“腿軟。”
雖然壯烈的不夠明顯,但是他們絕不會說出去半點關于牧野城的事,嚴刑拷打都不會。
“為何要裝神弄鬼?”蔚藍冷冰冰地問。
“不能說,不能說。”“快告訴他吧,不說都得死啊!”“能不能有點骨氣?剛才說好了不說的。”“骨氣能活命嗎?”“……”
叽叽喳喳,争論一番,最後為首的一位大哥說:“互幫互助啊,城裏來了會法術的仙人,我們給他們住的地方,他們給我們想要的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