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淮左
淮左
傍晚時分,風湮帶着雲月便守在小涼軒外,紮了一把艾草燒着,等在那裏。許久左勝冠還沒來,雲月看了風湮許久,風湮只是淡然笑笑。
秦淮玉先來的,愁眉苦臉地站在石碣旁,不一會兒便來了位女郎,看不見面上神色,湊近秦淮玉先換了一聲“四兄”。
秦淮玉站起看着她,她放下燈籠,一頭投入他的懷抱,喚着“四兄”,悲傷和愛憐交織糾纏。
雲月偏過頭,面上羞紅,風湮不由笑了,偏頭看見左勝冠和阿葵,總歸還是來了。
回頭看左香星,一切都太快,那二人已經相對而立,秦淮玉拔劍卻是單膝跪下将劍奉上,道:“星妹,我對不起你,尊君雖非我殺,卻因我而死。”
香星俯身蹲下,雙手扶起他道:“四兄,你幹什麽騙我?這事怎會與你有關,你愛惜我,豈會害我親人?”
風湮悄悄上前制住那二人,道:“安靜看戲。”拉了二人便回草叢。
“三郎,你和那人也打了賭?”風湮“噓”一聲,再看時左香星已經持劍指着秦淮玉,秦淮玉閉上眼束手就擒。“殺了我也算報仇了。”
“不,告訴我,那個人是誰?那個真正該死的人!”
雲月等着風湮,圓圓的杏眸,像極了劍雲那家人!
“萬事因我而起,我秦淮玉重情重義,緣由我起,自然由我結束!只是我對不住你,讓你以後孤苦無依,我已經吩咐下去,我的兄弟會照顧你猶如兄嫂。”
“不錯的小子!”風湮贊嘆,轉頭盯着左勝冠,看他面無表情,不由搖搖頭。
“好,你秦淮玉重情重義,好!我……将一切給你就為你那些錢財?你為了義氣……果真于男子而言,女子如衣服,想換就換?”
“不,星妹,我對你之心天地可鑒,可是星妹,你不會希望你愛的人是不守道義的人,不守道義的男人也不可能有什麽成就。”
“那你就可以逼迫我?你明明知道這世上最愛我的我最愛的,便是你和阿父二人,你這樣折磨我……你這樣折磨我……”
“我壞,你一劍殺了我吧!反正這一生我将永遠得不到你,與我而言也是痛苦!說實話尊君在世,那般阻攔,憑我意氣是不能容忍的,可是為你我可以退讓,可以忍受。他如今仙去,我們卻再無可能,如此不若我死在你手裏,也算無憾!請你殺了我,成全我一片情義!”
香星的手垂下,劍尖劃過地面,卻是痛苦,道:“要死你自己來,我管不了你,要解脫也該是最累的我。”她擡手便橫劍自刎,風湮蹙眉,指尖彈動,左香星虎口劃破,劍墜落地上。
秦淮玉抱住左香星,看着哭得像個淚人的女兒家,焦躁問:“你要幹什麽?你在幹什麽?你憑什麽死?我允許了嗎?我不許,你的命是我從絕情殿拉回來的,我不許你死!”
香星委身在地,泣道:“秦淮玉,你要我怎樣?你明明知道我下不了殺手,我虧欠你的太多了,不殺你我不孝,殺你卻是不能的,若是你真是狠心殺家君,我便是殺了你在殉你也是應該。可你明明沒有……當年你便不該救我,若是當日死去,何至今日痛苦?你當日為何救我,我是死是活與你有何相幹?”
“是我一廂情願,呵,我傻得可憐!”
左香星抹幹淚站起身,離他而去:“秦四郎,我不要你的命,我也不死了,活着畢竟更痛苦。我們應該都受煎熬,我明天便成婚,請您吃喜酒。”
“什麽?你瘋了,那個蘭輝就是個小人!你……”
這一遭出人意料,左勝冠驚呆了,自己的女兒忽然好像真的沒有懂過。
“秦四郎,請你尊重些,我也是快成別人婦人的女子。”
“星妹,不要,那小人會折磨你的。”
“有誰比你會折磨我?”
秦淮玉看着她離開,痛不欲生,“你總是那麽決絕沖動!”聲音很輕,卻是長劍入腹,一聲□□。香星頓時軟倒在地,匍匐向前,待看着滿身是血的秦淮玉,卻是拿起準備好的匕首就要自盡。
風湮蹙眉,奪下左香星的匕首。拔出秦淮玉身上的劍,點了穴道,抱起人便近竹軒。
“紗布、藥、淨水、酒。”
阿葵拿來,解葉簡單處理便道門外喚來雲月照顧,自己前去找個醫師。
阿葵瞧着失魂的左香星,攙扶着左勝冠出來,左勝冠倒是難得沒有言語嘲諷,越過女兒便去探看秦淮玉。
左香星回過神來,便驚訝死而複生的阿父,和這本不該出現的姨母。
風湮拉起了崔哥,扯着崔哥找了醫師。
到了小涼軒,崔哥看着這一屋子的人大為驚奇,尤其是死而複生的左勝冠。
左勝冠嘆道:“風三郎,你贏了。”
“此時說這些廢話做什麽?若是失了秦淮玉,那才是真正的可惜!”
香星哭着拉那醫師進去,崔哥一時之間卻只能來回踱步。
醫師出來時滿頭大汗,卻是松了氣道:“實在兇險,幸而止血即使,方保住性命。這氣血還是傷着了,需要開方子熬藥。”
崔哥忙牽着醫師,道:“您老這就開方子,我抓藥去!”
雲月移步出來,端着一盆血水,往外一潑,連盆也潑了出去。
風湮入簾查看,方放心出來,看着左勝冠,一句:“餘下之事你該知道如何收場,左幫主,你賭輸了,我的要求便是将你的女兒嫁給那位赤城的男人。”他轉頭給左香星道:“轉告你未婚夫,他輸了,我要和他簽約,收購他南北來的古玩字畫,他可能賺不到多少,轉個地方卻不一樣。他輸了,出點錢,卻也免去了買賣麻煩。”
左香星的确是個鐵娘子,嚴肅問到:“先生究竟是何許人?”
“不日你便會知道,屆時可要保守秘密,畢竟沒有人喜歡随時被人刺殺,還有秦家那壺春雪我拿了,想來秦兄弟那般重義氣不會在意。”
“那是他阿父生前的寶……”
“什麽都可以談,這個免談,再會。”風湮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