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十六、侵食（中）
十六、侵食（中）
殘酷的童年。
使他成為惡魔，還是他生來就是這樣？
都不重要了，這些答案早已化作灰燼。從父親死掉的那一刻起，他開心地笑出來為止。
他就不正常了。
進入組織，在黑暗裏重生，是那麽的理所當然的一件事，對他來說，早就沒有什麽是不能舍棄的。
直到他遇見了她，季月容。
這個從此在他的生命裏紮根的女人。
仿佛，他現在還活着，就是為了愛她。
因為她，他獲得新生，成為聞人清輝。
若失去她，那麽聞人清輝也将不複存在……
“夏娃？戈登先生是在開玩笑嗎？”哈瑞斯故作輕松地笑道，“這似乎和我們的合作案沒什麽關系吧？”
對方未置一詞，只是以那雙深不可測的雙眸瞅着哈瑞斯。
“閣下說的夏娃是誰呢？”雖然心中大致有了幾分猜測，可哈瑞斯向來不是一個喜歡任人予給予求的人，除非對方直接挑明，否則也別怪他繼續裝糊塗。
“莉莉安娜.卡洛特。你對這個名字不陌生吧？”朱利安噙着教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問。
聞言，哈瑞斯心中一凜，知道自己猜對了。但表面上仍裝作漫不經心地答道：“她是卡洛特家族的大小姐。據說在很小的時候就被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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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綁架案曾在共和國轟動一時吧？不知道誰會這麽殘忍對一個只有六歲的小女孩下手。”朱利安像是随口提到，眼神卻一直沒有離開哈瑞斯。
哈瑞斯聳聳肩，風輕雲淡地說：“共和國內局勢混亂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再加上與卡洛特家族結仇的人也多……”
“那法蘭克林家族也是其中之一麽？”對方還真可謂是步步緊逼。哈瑞斯在心裏嘆道。表面依然微笑有禮地回道：“上一輩或許是，但我認為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現在我正致力與卡洛特家族的人合作。”這句話可沒有半點造假。只不過合作的內容是怎麽吞并卡洛特家族而已。
“哦，是嗎。”朱利安明了地舉起酒杯，“我想要的夏娃，和卡洛特家族有些淵源。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卡洛特家族的傳說？”
“願聞其詳。”
共和國建國之初，因為帝國的從中作梗，使得共和國內黑手黨橫行，貧富懸殊，階級矛盾也日趨嚴重。
遠在法蘭克林家族崛起之前，卡洛特家族作為共和國內最大的黑手黨家族，獨霸整個國家，無論是政治，經濟，科技，亦或是宗教，都有染指。
卡洛特家族的初代創始人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時間叱咤黑暗世界無人能敵。然而，他卻有一個遺憾。
那就是他沒有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命運的玩笑，他竟然不能生育。雖然情婦衆多，卻沒有一個能為他誕下繼承人的。
于是他苦惱了，就如同人類的普遍心理，他希望有一個與他有血親關系的人，繼承自己一手打造的黑暗帝國，和他的姓氏卡洛特。
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他一日日年邁，走投無路的他選擇求助一個神秘組織。
而那個神秘組織被世人稱為“樂園”。
“樂園”采用了當時最先進的克隆技術，克隆出一個他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他最親的繼承人。
卡洛特家族就以這種方式繼承了幾代，但如果沒有變故就稱不上是命運了。
“你說什麽？你不想繼承我們的家族？”上代克隆人當家卡洛特對即将繼承的克隆人震怒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誕生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繼承卡洛特家族！”
“我只想作為普通人生存下去，為什麽不可以？”
“普通人？你和我一樣都只是克隆人，我們生來就不是什麽普通人。”
“難道就因為我是克隆人。我就不能有自己的人生嗎！”
因為這個想法，讓完美繼承上一代的意志的卡洛特家族發生了改變。
應該說沿着兩個軌跡開始發展了。
擅自離開了卡洛特家族的四代克隆人，來到了位于帝國和共和國之間的自治州，隐姓埋名地作為一個普通人，過起了平凡低調的生活。并且他還認識了一位十分迷人的女性。
令人意外的是，他們之間居然有了小孩。也許卡洛特家族被詛咒了，也許只要脫離了那個被詛咒了的家族，就可以擁有完整的人生，當然也有可能是在克隆過程中出了基因突變。不久以後，他和那位女性就生了名女孩。
然而在卡洛特家族這邊，自然沒有放棄尋找他。上代克隆人一邊委托“樂園”重新培育克隆人樣本，一邊加派大批人手尋找逃離到自治州的四代克隆人。
終于他們發現了他，也發現了那個小女孩的存在。
如果說克隆只能算是複制，那麽後代才是真正的繼承了上代的基因，并擁有着自我的成長。這才是新生。
卡洛特家族需要這個小女孩，為他們也帶來新生。
所以他們當着小女孩的面射殺了她的父母，将她帶回了共和國，并将她取名為“夏娃”。她的使命就是孕育出，更多繼承卡洛特家族血脈的新生兒。
“慢慢的，小女孩長成了少女，在完全封閉隔絕外界的溫室裏，那些人需要的只是她的生育能力。”朱利安靜靜地說，“她單純得像一個天使，對周遭人的想法毫不知情。而那些人正是想利用這一點。”
為了确保這個方案準确無誤地實行，且又能有活體作為可觀察的實驗樣本，“樂園”的人對“夏娃”進行了一連串的改造，以提高她的生育能力。
就在這過程中，一名“樂園”的研究人員愛上了“夏娃”。當然這是不被允許的。
只是這份愛來得過于強烈，瘋狂，有一天他做了不該做的事。
很快，“夏娃”懷上了一個孩子。不想讓這個孩子變成“樂園”的實驗品，亦不想這個孩子成為卡洛特家族，這個充滿血腥和詛咒的家族的傀儡。這名研究人員帶着“夏娃”連夜逃離了“樂園”。
“之後呢？”哈瑞斯問。
“下落不明。”朱利安緩緩道，“誰也不知道那名研究人員去了哪裏，也不知道‘夏娃’身在何處，是死是活。之後就如你們所知，卡洛特家族開始慢慢衰敗，當家的位子也落入了旁系血親的手裏。”
又過了許多年，卡洛特家族因為利益抗争，一度絕滅。後來又由于瓊斯.卡洛特的振興，卡洛特家族才慢慢回複到正軌上。但，即使如此，卡洛特家族的衰落仍然像流逝的時間長河般，不可逆轉。
“那閣下的意思是要我找一個可能死了好多年的老太婆？”哈瑞斯挑眉道。
朱利安搖了搖頭：“她還活着，以另一種方式活着。”
據說“夏娃”最終死于難産，她生下了一個男孩。
不甘心“夏娃”就此死去的那名研究人員，一面撫養着男孩，一面想通過其他辦法促使夏娃複活。然後他成功了。
“他從另一個世界帶回了‘夏娃’。”
“另一個世界？”
“是的，但可怕的事卻剛剛才開始。”
交錯的命運如同蜘蛛絲一樣纏繞住他，等待着那只殘酷的獵食者，慢慢侵食着他。
“什麽意思呢？”哈瑞斯的臉上難掩困惑。
“意思就是他不是第一個想要帶回‘夏娃’的他。”朱利安面無表情地繼續說，“他發現了讓他恐懼的真相，他明白了他的真實出生，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愛上‘夏娃’。”
這是“樂園”的實驗，早在多年前，不，不知什麽時候就已經啓動。
他終于了解到，“夏娃”就是另一個自己，而他就是由“夏娃”與自己出生的孩子。
所以只要他存在，“夏娃”就注定不會存在，只要他出生，“夏娃”就注定會死。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的父親，“樂園”裏人人尊敬的博士，也正是年老後的他自己。
因為對“夏娃”瘋狂的愛，他不惜扭曲了所有時空的因果律。
可他永遠不能和“夏娃”長相厮守，他的出生，就意味着“夏娃”死去。然而若他不存在，“夏娃”也就不可能存在。
他們明明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卻永遠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無論他如何改變每個世界。
那一刻，他就舍棄了自己的姓名，删除了能證明他身份的全部數據。
他即不存在任何世界，又存在于任何世界。
這樣的他，就像是為了成為主宰一切而誕生的神。
“閣下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這和您要找尋的夏娃又有什麽關系？”聽完朱利安的這番話，見慣了各種陰暗的哈瑞斯，背脊後也不禁升起一陣涼意。
“凡事都有變故。”朱利安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有一個世界裏，參與實驗的科研人員，他把那個世界的‘夏娃’送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裏。”并且，讓‘夏娃’以別的身份存活着，絕不能被‘他’找到她！
得知此事的他，大發雷霆，那名科研人員不知道問題嚴重性。一旦“夏娃”沒有和他結合，那‘他’就不會存在。如果他不存在，那麽“夏娃”也自然就不會存在。
他必須找回那個原本的“夏娃”，和她結合，重新誕下自己或者“夏娃”。
否則，所有的因果律會在瞬間崩潰，所有因他而存在的世界都将徹底終結。
“但他對找回‘夏娃’并沒有什麽期待，因為他厭倦了，覺得就算所有的世界都毀了也沒有關系。在這個世界裏，他和凡人談笑的瞬間，就有其他世界在分崩離析。”朱利安放下酒杯，頓了頓，笑道，“可是他有一天遇見了一名少女。”
一個繼承了他和“夏娃”的血脈，卻又不是通過他和“夏娃”結合而誕生的少女。
那是“樂園”為了挽救世界，作的最後的努力，他們以人類之力創造了他的女兒——…
“歐菲利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