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奚州一中07
奚州一中07
洛塵的動作停下了。
她看着那個明明背對着她，頭卻轉了180°，死死地盯着她的人，慢慢地坐回原地。
那些人又看了她幾秒，見她沒有再次離開的跡象，才轉回頭去，繼續盯着舞蹈老師和施十一兩人。
“他可真厲害。”有人低聲贊嘆道，聲音裏似乎帶着一絲羨慕，“做得這麽好，不知道有沒有額外的獎勵……”
洛塵低下頭，盡量不讓其他人看見她的表情。
獎勵？她在心裏嘆氣。不死都算他命大，居然還想要獎勵。
舞蹈老師将施十一的身體塞進一個狹小的圓箱時，終于有人發現了異常。
“怎麽回事？”尤漆滿臉驚恐地低聲問道，“那麽小的箱子，把人塞進去他還能活嗎？”
衆人一陣沉默。
直到兩節課結束，施十一沒有從箱子裏出來，而其他的人，也沒有敢去和舞蹈老師說一句話的。
他們不去找舞蹈老師，舞蹈老師也沒過來找他們的麻煩，只是在下課時狀似無意地說了句“早晚要把認真練習也加進校規，讓你們好看！”
玩家們迫不及待地離開了教室。
上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
上課鈴響起許久，體育老師卻遲遲沒有出現。體育委員急匆匆地走開，不久之後又滿頭大汗地跑回來。
“先跑兩圈，然後自由活動！”他沖着衆人喊道，緊接着便讓所有人排好隊，繞着操場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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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老師也不在，直接自由活動不好嗎？”一人不滿地說道。
體育委員瞪了他一眼：“體育老師不在，數學老師在，你想上數學課？”
一陣哄笑聲中，所有人老老實實地沿着塑膠跑道，開始慢跑。
洛塵期初沒太在意周圍的情況，在隊伍的末尾，跟着前面的隊伍；但是跑着跑着，她開始覺得不對了——
嬉笑聲似乎離她越來越遠，其他人紛亂的腳步聲，似乎也變成了一種熟悉而黏膩的摩擦聲。
洛塵沒做聲，繼續低頭慢跑，從眼角的餘光看四周。
地面沒有什麽異樣，其他人看起來也很正常，但是她的右手邊，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人。
體育委員領隊，剩下的人排成兩列，洛塵在最後面，她的右邊本來沒有人。
然而此時，一個人處在她的右邊，以同樣的節奏，和她一起向前跑去。
洛塵微微擡起視線，看向前面兩人的後背。
兩人衣服上細微的磨損和污漬，與她上一次看的時候一模一樣。
前面的兩個人沒有變，那麽問題就出在她旁邊這位的身上了。洛塵想道。
她略略放慢腳步，待落下一段距離之後又慢慢地加速，旁邊的人如同影子一般跟随在她的身邊，沒有半步的差異。
洛塵似乎聽到對方的鞋底與地面接觸時，發出了細微的“啪嗒”聲，像鞋子踩在泥水之中的聲音。
而地上明明沒有任何水跡。
在她注意到這一點之後，她還發現了一個略有些驚悚的事情：旁邊那人的衣服似乎也是濕的，衣角和褲腳都在滴水。
奚州一中的操場是四百米标準操場，兩圈八百米。雖然是慢跑，但兩圈怎麽也不會超過十分鐘的時間。
然而洛塵對照右上角的計時，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十五分鐘。
而她的最後半圈，卻遲遲沒有結束。
根據她多年玩游戲的經驗，游戲的關卡一般越到後面越難。規則要求玩家們在學校裏活過三天，那麽最後一天才是重點。一共十三個人，第一天應該不會死很多才對。
剛才已經沒了一個，體育老師也遲遲沒有出現，還有一個躺在校醫室裏……
等等！洛塵一驚，差點停住腳步，好在她即使反應過來現在還在體育課上，只是腳步稍微一頓，便繼續若無其事地向前繼續跑。
——班裏共有五十個學生，蔣壹墜樓，何韭在校醫室躺着，施十一被裝進箱子裏，那麽還剩下四十七人。體育委員帶隊，剩下的四十六人排成兩列剛好人數相同。
那麽最開始的時候，她為什麽會多出來？
想不明白的事情，洛塵決定不再去想。她沿着跑道繼續慢慢地跑——那個未知的存在可以讓她跑不完兩圈，但是，倒計時仍在繼續，只要跑完這一節課，誰會在意她有沒有跑完兩圈？
于是洛塵就跑了大半節課。
下課鈴終于響起，洛塵覺得有點累。畢竟她已經好久沒有跑過這麽久。旁邊濕噠噠的東西依舊跟在她的身旁，但洛塵視若不見。
她拎着從“洛塵”書包裏翻出來的飯卡，淡定地走向食堂。
“喂，”她能聽到身後傳來的濕噠噠的腳步聲，她快要走到食堂的時候，那人忽然開口說話，“你放棄吧，你做這些沒有用的。”
洛塵默默地走進食堂。
食堂裏飄着飯菜誘人的香氣，打飯的人很多，擠在窗口推推攘攘。但食堂裏異常地安靜。
洛塵走過靠近過道的幾張桌子，看到坐在桌子旁邊吃飯的學生，還有他們盤子裏的東西。
她忽然失去了胃口。
洛塵根本沒往窗口去，直接穿過食堂，往宿舍樓走去——午飯過後，就是午休的時間了。
這個時間段，去寝室樓的人很少。一路上，洛塵沒有看到任何其他的人，她幾乎要以為，整個校園只剩下她一個人。
還有身後那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家夥。
“你想活下去嗎？”
洛塵伸手準備拉開寝室樓的門時，身後的聲音再次說道，這聲音聽起來還有些耳熟。
洛塵沒理會對方，自顧自地拉開門，上樓。
“洛塵”的房間號是213，她剛才在教室裏的時候，曾經翻出過一張寝室違規使用電器的通知，上面有她的房間號。
她走上樓，走進寝室之後，發現已經有好幾個人了。
洛塵：“……”你們為什麽來得這麽快啊。
房間裏正是其他幾個女玩家，聽到洛塵進來，她們示意她過去。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明顯的焦躁。
“又少了一個人，”朱舞有些坐立不安，“你們發現沒有——”她擡頭看着洛塵，“那個和你一起從教學樓出來的女生不見了。”
洛塵很想說要不你看看我的身後，說不定白漠就在我後面跟着呢。
沒錯，在她身後喋喋不休的聲音，是白漠的。
雖然洛塵不知道，明明兩節舞蹈課的時候白漠都在，而體育課剛開始的時候她也看到過對方，為什麽還沒過一會兒，白漠就滿身水跡地出現在了她的身旁。
但是她沒打算和對方同甘共苦。既然對方可能挂了，那就不再是她的隊友。她沒有必要理會一個很可能是鬼怪的人。
朱舞緊張地咬了咬指甲，然後欲蓋彌彰地把手放下。
“現在我們還有幾個人？”秦陸的聲音也有點顫抖。
摔死的蔣壹，被塞進箱子的施十一。她們能夠确定出局的，只有這兩個人。
而去了校醫室的何韭，還有不知所蹤的白漠和體育老師，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是不是還活着。
“怎麽辦，”秦陸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一絲哭腔，“我為什麽會來到這種地方，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過。”
“嘻嘻嘻。”門外傳來一陣笑聲。
幾個人悚然擡頭，望向門口。
“嘻嘻嘻。”笑聲還在繼續。
“那是什麽？”有人牙齒打着架，顫抖着問道。
“有人在嗎？”那聲音問道。
洛塵注意到，門板與地板的縫隙之中，有一圈濕潤的水漬滲透進來。
所以外面的人，是白漠？她有些疑惑。
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讓她的思緒卡了個殼。在另外幾人恐懼的目光中，洛塵掏出本應已經關機的手機，接起那個顯示為陌生號碼的來電。
“這個世界，你喜歡嗎？”門外的聲音和電話裏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洛塵的臉色頓時變了。
“你說，我要不要告訴她們，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什麽？”那聲音還在繼續，“你猜她們會做什麽？對了，還有其他人對吧？你猜他們會做什麽？”
洛塵退到窗邊，推開窗子，在一陣驚呼聲中，跳下了樓。
只是二樓而已，她跳下的時候，又将手攀在窗沿，實際上下落的距離只有三米多。她落在窗下的雜草叢中，狼狽地起身，然後跑向遠處。
跑出一段路後，洛塵下意識地回頭看向寝室樓。
漆黑的烏雲壓在樓頂，似乎将要吞噬整座樓；每個窗口都閃爍着詭異的紅光。而她剛剛跳出來的房間裏，似乎有慘叫聲傳出。
她一時間有些發怔。
她真的是這一切災難的源頭嗎？
這裏真的是她筆下的世界嗎？
她的小白文世界，變成這樣可怖的模樣，真的……是她的錯嗎？
天空中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雨。洛塵怔怔地站在雨中，雨很快淋濕了她的頭發和衣襟。
一個人撐傘走到她的身邊，傘面舉起，她看到白漠蒼白腫脹的臉。
“對這一切，你還滿意嗎？”對方的臉上帶着笑意。
看起來那樣的，肆無忌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