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奚州一中03
奚州一中03
這是一張合影。照片上的人整整齊齊地分成四排，照片上方的擡頭是“奚州一中37級（二十七班）入學合影”。
洛塵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第一排的中間，兩個老師的旁邊——這位置不錯，洛塵對此表示滿意。
白漠站在第三排。照片上每一排的人數相同，前兩排都是女生，男生都在後面兩排；但是第一排有兩個老師占位置，所以第三排也有幾個女生，算下來男女生的人數基本相同。看着和旁邊男生差不多高的白漠，洛塵忽然有點羨慕。
照片上五十幾人，有三十幾個長得一模一樣——除了兩個老師，她和白漠，只有十來個人看起來像是正常人。她看着那些複制粘貼一般的臉，覺得有點瘆得慌，便将照片翻到背面。
照片的背面貼着姓名表，洛塵找到自己和白漠的名字，和照片上的位置對應。不過她不知道其他人的名字，只能看看就算了。
【倒計時19:01】
時間有限，洛塵把照片塞進文件袋，然後從書包裏翻出一部手機，和她在現實中用的居然是同一個牌子。她按了一下開機鍵，手機沒有反應，她猜大概關機了，也無暇多看，直接塞進裙子的口袋。
裁紙刀、飯卡、頭繩、鋼筆……她從書包裏翻出許多東西，沒管那麽多，感覺有用就全部掃進文件袋，反正校服外套寬松的很，拉上拉鏈以後外面看不出什麽。
感覺差不多了，她拉起校服拉鏈，往教室外面走去，路過講臺的時候，還順走了講桌上的一枚打火機。
出門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燦爛的陽光。
她記得……奚州一中的教學樓，窗戶應該朝西？不過窗外的陽光過于炫目，她根本看不清楚外面的天空裏到底有沒有太陽。
誰知道無限世界有沒有太陽呢？
洛塵決定不去理會太陽，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
【倒計時17:38】
此時走廊上的人已經很少，只有零星幾個人從二十七班的門前經過，匆匆地走向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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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塵抱緊懷裏的文件夾，跟着那些人往樓梯口走去。
每一間教室對着走廊的一面有兩扇窗，比起裏面的稍小一些。兩扇窗之間挂着一幅畫像，下面配上一句名言。
洛塵随意看了幾眼，發現這些名人名言和現實中的一樣，就沒再多看，繼續往前走。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洛塵覺得身後有人看她。她繼續走了幾步，轉彎下樓的時候才往身後看了一眼。
後面沒有人。她回頭之後，那道目光消失了，走廊空蕩蕩的，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倒計時16:30】
洛塵收回目光，繼續下樓。一分鐘後，她仍然沒有走到一樓。
洛塵：“……”她真傻，她單知道雙手空空沒有武器，無法應對突發狀況，所以在其他人走後還要留在教室裏找東西；可是她忘了，在恐怖故事裏，落單一定會遇到非正常的事情——就像現在這樣。
原本看起來很正常的樓梯，此時似乎變成怪獸的血口，每一階樓梯都透着陰森森的寒意；洛塵頭頂的一盞燈忽明忽暗，還不停地晃動，她的影子也在樓梯上晃動着，看起來像被折斷了一般。
洛塵停下腳步。她直覺在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繼續走下去毫無意義。她一停下，便聽到身後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刷刷，刷刷。
聽起來像腿腳不便的人走路時，鞋底與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音。腳步聲中，又夾雜着一種黏膩的聲響，讓洛塵有種不太美妙的聯想……就像，生鮮櫃臺的大叔在拖動案板上的肉塊。
這聲音讓她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她還不知道今天的午飯怎麽解決，居然已經有人開始準備吃肉了？！
【倒計時16:12】
滴答。
洛塵的耳邊響起水珠滴落在水面的聲音。與此同時，她還嗅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她斜眼看去，那東西已經走到她身邊，影子和她的一樣，也在樓梯上拖出一道七扭八折的影子。在她的腳邊，一灘暗色的液體正在蔓延開去。
滴答。
液滴落在平靜的水面之上，黑沉沉的液面上泛起一圈波紋。
滴答。
新的一圈波紋出現，追逐着外面的一圈，蕩漾開去。
洛塵的腦子裏瞬間閃過無數可怕的東西：
——如果這一攤液面以恒定速度向外擴展，波紋也以恒定速度擴散，那麽波紋會不會追上液面的邊緣？
——如果一個人以恒定速度流血，同時醫生又以固定的速度為他輸血，那麽多久可以補滿他的血容量？
——打住！洛塵倒吸一口冷氣。
當年她好不容易熬到高考結束，擺脫了無邊無際的考試，她不想在無限世界裏面再考一次！對不起，親愛的高中老師們，你們的學生洛塵給你們丢人了，她甚至害怕再高考一次……
洛塵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時候，身後那個東西忽然發出凄厲的怪笑：“你在害怕，你在害怕！這是……恐懼的味道……”
洛塵周圍的景物開始變幻，一串串試卷無風自舞，中間夾雜着錯題本和紛飛的粉筆頭。
洛塵：“……”
怪物：“……”
這是什麽鬼？！怪物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對這女人感到失望，還是應該對她曾經看過的恐怖片們感到失望——這女人內心深處最害怕的東西是試卷和錯題？！怪物甚至因此忘了它精心設計的臺詞。
洛塵随手抓住一個錯題本，翻開之後只看一眼就震驚了：
這上面的錯題真的是她錯過、整理過的！
她的雙手顫抖着，差點失手把錯題本扔進血坑：“你們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她又抓住一本真題，匆匆翻動內頁——不出意料，這本習題也是她做過的，裏面她自己批改的痕跡歷歷在目。
她雙眼泛紅，一把抓住身旁那個全身暗紅，散發着腥臭氣味的怪物，顫抖着問道：“你把我的答案弄到哪裏去了？我多少年沒看過高中的書了，你不給我答案，我怎麽可能會做這些題？你們這是強人所難！”
怪物：“……”不是我！你放開我！
洛塵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她把錯題本和真題塞在校服裏，然後伸手摸了摸怪物身後拖着的那一團東西。
那東西冰冷而黏膩，觸感和超市生鮮櫃臺的肉相仿，帶着肉類特有紋理。只是在昏暗燈光的映照下，洛塵看到，這一團尚且滴落暗紅色液滴的東西裏面，摻雜着一縷縷淡黃色的東西。
她又摸了摸暗黃色的部分：這東西滑膩、柔軟，摸起來像是……動物的脂肪。
常見的動物脂肪，應該都是白色的。黃色的脂肪……？
洛塵目瞪口呆，她下意識地又捏了捏。
嗯，沒錯，似乎就是她想的那樣。
“你——”洛塵只說出一個字，就覺得頭暈目眩，甚至還有點惡心。
“我居然差點相信你！”她悲痛地說道。她的手微微顫抖。就在剛剛，她還懷疑過這人（？）拖着的東西是食材。畢竟她一開始以為後面是一個人在拖動大塊的肉，這裏是校園，所以肯定是食堂的采購員。沒想到，她居然，猜錯了。
怪物：“？”
洛塵指着它身後的肉塊，質問道：“你就用這個給我們做午飯？用這種東西做飯，你要被罰款的——難道你打算免費？”
怪物：“？”
洛塵意興闌珊：“算了你走吧，大不了我這幾天不吃肉好了。”
怪物：“……”
洛塵有點嫌棄：“你剛才不是很會說話嗎？一套一套的，現在怎麽啞巴了？我告訴你，你看着我也沒有用，等我的手機有信號，我肯定要舉報你的。”
怪物突然發出一陣凄厲的慘叫，它将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扔，怪叫着一瘸一拐地沖向黑暗之中。
洛塵頓時松了口氣：這貨跑了沒把肉帶走，真是可喜可賀，說不定她午飯的時候可以吃到肉了。
頭頂的燈依舊搖搖晃晃，洛塵看着身前被拉得遠遠的影子，忽然對這地方産生了無盡的嫌棄：
那怪物是帶着一堆教輔書出現的，書是真的，這就說明，造出這片幻境的東西懂一點科學。
那麽為什麽她的影子非常不符合光學原理地，拖出去那麽長？
要不是地上的血泊越來越深，她都想脫下一只鞋把燈砸掉。
【倒計時10:44】
五分鐘，這只怪物居然浪費了她五分鐘！洛塵看看手心裏的血跡，嫌棄地從錯題本的最後幾頁，扯下一張空白的紙擦手。
然而這紙的質量太好，根本不吸水，她擦了許久，只是将手擦得越來越髒而已。
這日子沒法過了！洛塵憤怒地順着怪物那一排腳印，順着樓梯追去。
她記得怪物雖然上半身血淋淋光溜溜的，像被剝了皮的動物，但是下半身好像圍着條毛巾。
雖然她沒太仔細看，不過她記得，那條毛巾挺幹淨的。
用來擦手，勉強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