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與鬼共眠16
與鬼共眠16
婷婷得到眼睛後，便不再理會地上那個慘叫的人。她捧着兩個血淋淋的東西，露出滿意的笑容。
洛塵眼睜睜地看着她将男孩的兩個眼珠子，塞進自己的眼眶。
洛塵：“……”算了，這個奇怪的世界，還是不要講科學了。
周圍的眼珠子歡快地跳躍起來，越跳越高，婷婷輕輕地眨了眨眼，睜開眼睛時，那些眼珠子紛紛在空中旋轉扭動起來。洛塵眼尖地看到，有幾滴血液模樣的東西，似乎滴到了婷婷的身上。
婷婷睜開眼睛，一雙明亮的眼睛盯住了洛塵。
洛塵與她四目相對。婷婷微笑着問道：“姐姐，你覺得我做的對嗎？”
洛塵低頭看向在地上翻滾掙紮，想觸摸傷口卻被捆着無法做到的男孩。
“你這樣做，是有理由的，對吧？”洛塵問道。
婷婷甜甜地笑了：“他做了壞事。”
男孩聽到她們交談的聲音，嚎叫起來：“她說謊！我根本不認識她！”
洛塵還沒說什麽，周圍的那些眼珠子卻都高高地躍起，紛紛砸向男孩。
男孩的慘叫聲中，婷婷再次露出滿意的笑容。
無數散發着藍綠微光的眼珠子砸在男孩身上，在觸到他的一瞬間破裂開去，濺得他滿頭滿臉幽幽的綠光。
婷婷笑嘻嘻地說：“那一天的我，和你現在很像哦。”
不知過了多久，男孩的慘叫聲慢慢停息。空中僅剩的一個眼珠子似乎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便轉了幾圈，落在婷婷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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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輕輕地撫摸着它，像是撫摸心愛的寵物。
“我走啦！”她對洛塵說道，“我給你一個小禮物，希望你喜歡哦！”她說完這句話，沖着洛塵揮揮手，便蹦蹦跳跳地走下樓梯。
洛塵在樓梯間裏站了許久。
直到視野右上角的提示閃動了一下。
【倒計時24:00:00】
婷婷離開了，疑似罪魁禍首的男孩也死了。
但是危機遠沒有解除——室友還在，或許還有其他的鬼怪。此外她還要在這座公寓樓裏活過一整天。
洛塵走出樓梯間。樓道裏的景象讓她愣了一會兒。
此時是上午七點多，天已經亮了。朝陽從樓道盡頭的窗子照進來，空氣中飛舞着一縷縷灰塵。洛塵走動時帶動空氣的流動，飛塵流動的速度更快了。
地磚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走廊兩旁的房門大多開着，洛塵一眼可以望見裏面破舊的家具，和亂糟糟的紙箱、泡沫箱之類的廢棄物。仿佛這裏的居民曾在一夜之間匆匆離開，扔下滿地的狼藉來不及收拾。
洛塵走到2405的門前。
門看起來關着，但走進之後，洛塵發現只是虛掩。她拉開門，先是往裏面望了一眼。
地面上同樣積着一層灰塵。洛塵略微放心一些，慢慢地走進去。
這間公寓的布局與洛塵租住的類似。她慢慢地走進去，走到中間的時候，忽然覺得上面有什麽東西。
她擡起頭，看到一具吊在天花板上的軀體。
那人顯然已經死了許久，軀體已經幹癟，腐敗的氣味也早已散盡。洛塵沿着樓梯慢慢地走上二樓，看到整個二樓的地面都亂糟糟的，東西雜亂地堆放着，像是遭受過一場洗劫。玻璃欄杆邊放着一張小凳子。凳子下面壓着一張發黃的報紙。
她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從凳子底下取出報紙。
這是一張十幾年前的日報。最上面的一版有一則很短的尋人啓事。
XX婷，女，三歲四個月，身高100厘米，走失時穿粉色連衣裙。
下面是聯系方式和地址，旁邊還有小女孩的照片。
照片上那張帶着甜美笑容的臉，洛塵剛剛見過。
她想了想，伸手拉起繩子，把那具軀體從欄杆外面拉進來，平放在地面上。
然後她随手扯了一條床單，把它蓋起來。
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褲腳被什麽東西勾了一下。
洛塵低下頭，看到軀體的旁邊有一件暗紅色的濕漉漉的小裙子。從沒有沾濕的部分來看，裙子的本色應該是粉紅色。
她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逃命般地跑出了2405的大門。
剛剛出門，她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洛塵的全身一僵。
她記得，她去找婷婷之前，好像曾經關過手機的。
洛塵任憑手機鈴聲響了許久，直到鈴聲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自動挂斷的時間，才用僵硬的手掏出手機，接起電話。
“你很好。”室友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明明是熟悉的聲音，卻生生地帶了幾分陌生感。
“我們進行下一個游戲吧。”室友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沒有愉悅，也沒有失望，“一個熟悉的地方，希望你能喜歡。”
洛塵想要說什麽，但對方已經挂斷了電話。
她靠在布滿灰塵的牆壁上，心裏一片茫然。
不過這茫然僅僅持續了幾秒便已消失。
洛塵轉身走下樓梯，走到自己的公寓門外。
鑰匙孔的方向沒有變化。
她掏出鄭柒的槍，緊緊地握在手裏，然後将鑰匙插|進鎖孔，慢慢地轉動一圈半。
“咔噠”一聲。她緩緩地拉開房。
裏面的情景既熟悉又陌生——
門邊的鞋架上，少了一些鞋子。茶幾上，只有她一個人的杯子。衛生間裏，只有她一個人的洗漱用品。
她閉上眼睛摸索一番。這一次，所有的東西，都在她想象之中的位置上。
洛塵走出衛生間，走上二樓。
床上，少了一套被子和枕頭。
洛塵靜靜地在二樓站了一會兒，走到床邊，拉開被子準備躺進去睡一覺。
然而她的手沒有碰到柔軟的被子。
她碰到一個堅硬的平面。
她覺得渾身一涼，像是全身浸在冰涼的水中。她下意識地眨眨眼，似乎只過了一瞬間，她睜開眼睛時，眼前的景象完全變了。
洛塵擡頭看看四周，發現自己站在一間衛生間的隔間門口，似乎剛剛推開門走出來。
她身後是衛生間的隔間，沖水的聲音還沒有完全消散。她的面前，幾步遠的地方，是洗手臺和明亮的大鏡子。
鏡子裏的那個女生，沖她露出一個陰恻恻的微笑。
窗外陰沉沉的，似乎還籠罩着淡淡的霧氣，她看不清遠處的景象。
衛生間地面和四壁的瓷磚白得發光，洗手臺也幹淨得不像話，鏡子上面一個水痕都沒有。
由于鏡子裏的人和她動作不太同步，洛塵覺得有點頭暈，她想洗把臉清醒一下。
她走到洗手池旁，伸手擰開水龍頭。
水龍頭裏流出清澈沁涼的自來水，洛塵淋濕雙手，接了一捧水潑在臉上，然後去上衣口袋裏掏香皂紙。
然後她發現，她的上衣沒有口袋。
不止沒有口袋，她剛才穿的衣服，還有衣袋裏的東西，全都不見了。洛塵低頭看自己的着裝：上身是半袖的白色校服上衣，下|身是藏藍色校服裙子，腳上穿着一雙白色的帆布鞋——和鏡子裏的女生一樣。
她下意識地摸上衣側邊的時候，鏡子裏的那個女生滿臉譏笑地看着她，臉上滿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惡意。然後她的嘴唇微動，說了三個字。
洛塵從她的嘴型判斷出了她說的內容。
你，會，死。
洛塵：“哦。”作為一個剛剛經歷兩天逃亡的人，她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想給對方點個贊。
這一次，輪到鏡中的女生感到費解了。她睜大眼睛，撲向鏡面，整個身子緊緊地貼在鏡子內面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洛塵，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她為什麽會對死亡如此不在意。
沉寂片刻之後，她的嘴唇再次翕動。這一次她的話有點長，重複幾次之後洛塵才看明白。
你，今天，會死。
洛塵依舊不為所動。
鏡中的人見她不信，似乎急了，她開始拍打鏡子的內面。口中不斷地重複道：
你——今——天——會——死——
随着她的動作越來越劇烈，鏡子終于承受不住她的重擊，鏡面上開始出現細細的裂紋，并緩慢但肉眼可見地向四周蔓延。
洛塵靜靜地看着她。雖然理智告訴她，她現在應該趕緊逃走，而不是在這裏傻站着送菜。然而……她剛剛爬過二十層樓梯，還沒完全緩過來，現在的她，不想走路。
鏡中的女生見洛塵不躲不逃，臉上帶上幾分怨毒，她張開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尖利牙齒，沖着洛塵做出一個尖叫的姿勢。
整個洗手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在黑暗降臨的前一瞬，她好像看到鏡子碎裂開來。
她的耳邊響起一陣輕微的碎裂聲，還有細微的尖叫哭號聲。但是根據她多年看鬼故事的經驗，洛塵決定繼續原地不動——這種時候走錯方向還不如在原地站着，至少這樣可以死得安詳一些。
好在黑暗很快退去，光明重新降臨。
鏡中的女生不見了；鏡面光潔如初，沒有一絲裂紋；鏡中映出洗手間裏雪白的瓷磚，米黃的隔板，淺灰的水管，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只是……鏡子裏的女生，哪裏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