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猴群
猴群
鎏金領着四人在一處停下，轉過了身：“這處是專門騰出來，讓此次應召集令而來的江湖人住的地方。”
他朝旁邊讓了讓，讓四人進去，“明天一早就會出發，這處比較偏僻，你們先将就一晚。”
此時離天亮也沒剩幾個時辰，他簡單說了幾句後也沒再廢話。
直接說道：“你們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再過來接你們。”
說罷，便轉身離開。
因為此次召集令有人數要求，大多數都是結伴而來。崆峒派準備的房間也都是一起的。直接一間大房裏面放了好幾張床。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即便有男有女，也沒人覺得不妥。
裴少虞走進房間後，就忍不住皺起了眉。
無他，幾張床挨的太近了
他拽住繼續往前走的路通，淡聲道：“你和我一起睡地上。”
“啊？”
路通一臉發懵，朝前指了指：“可這有床啊。”
幹嘛要睡地上？
裴少虞卻沒有多做解釋，直接拽着人朝另一邊走去。
祝潆看兩人一眼，沒說話。直接合衣躺到了床上。
金玲則是在她旁邊的床上趴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都沒嬉皮笑臉的湊到祝潆面前，很快便打起了小呼嚕。
他們深夜才來到崆峒派，沒睡幾個時辰外邊的天光已經大亮。
鎏金沒來之前，他們誰也沒出去。
即便這處比較偏僻，依舊能聽到門外響起的吵鬧聲。
其中有男有女，聲音有粗有細。
漸漸的，這些聲音消散而去，空氣安靜了下來。
嘭嘭。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鎏金的聲音傳了進來：“我們該走了。”
金玲第一個走了出來，像是野豬出閘一樣，“呼～憋死老子了！回家跟做賊一樣。”
祝潆和裴少虞緊随其後，裴少虞環視了下周圍。
鎏金的聲音再次響起：“其他人已經先一步出發了。這次一共二十個小隊，進天一山一共四個入口，正好每個入口分五組。”
“師父和長老們現在正在東山門，我們從西山門上去。”
鎏金領着四人避開來往的弟子，一路走小道繞進一處幽深的湖泊處。
這座天然湖泊很大，裏面種滿了荷花，此時正是盛開的季節。鋪陳在湖面上賞心悅目。
一條小船孤零零的停靠在岸邊。
鎏金率先走了上去，扭頭看向四人：“上來吧，從這處進山的其他人都已經出發了。”
幾個人陸續上了船，祝潆和金玲坐在中間，路通則是抱着幾個包袱縮成一小團。裴少虞和鎏金一前一後劃着船槳。
小船載着五人晃晃悠悠地朝荷花深處而去。
湖水很清澈，船槳劃過蕩起一片漣漪。紅白交間的鯉魚又肥又大，繞着小船靈活的鑽上鑽下。似乎在護送着他們遠行一樣。
不知從何時起，湖中的荷花漸漸稀疏，紅白鯉魚也沒了身影。四周彌漫起一層淺淡的霧氣。
鎏金開口提醒道：“要上岸了。”
他話音落地，船頭似乎撞上什麽停了下來。幾人仔細看去，才發現是到了岸邊。
金玲第一個跳了下來，她環顧了下四周：“原來這片湖的盡頭是這副模樣。”
白茫茫的一片，連頭頂的天空都遮的一幹二淨，什麽也看不清。
幾人陸續下了小船。
他們在四周看了看，才發現不遠處還停泊着幾條小船，看來是之前的一行人。
越往上走，雲霧越濃郁。漸漸的這些霧氣中似乎還多了一抹灰色，像陰雲一般籠罩着幾人。
山道兩旁依舊栽種着合歡樹，只是比起山腰下的，樹幹上卻像是塗了一層墨一般，濃稠又黏膩。
金鈴看着四周長勢越發古怪的合歡樹，只覺得莫名有些滲得慌：“這樹長的怎麽跟個人似的。”
恰好此時，一陣風穿梢而過。
哇——
尖利的聲音像是小孩兒哭一樣。
“啊——”
金玲發出一聲短促的叫聲，像是和風聲呼應一樣。她下意識朝祝潆身邊跑去。
路通沒被風聲吓到，倒是被她吓了一跳，站在原地蹦了兩下，心髒差點跳出來。
鎏金笑了一聲，揶揄的看向金鈴：“小師妹，這還沒進去你就吓成了這樣，一會兒豈不是要暈過——”
“啊——啊”
話未落地，前方迷霧中突然閃過一道黑影，鎏金瞬間蹦了起來。
“什麽玩意兒！”
裴少虞快步走上前，用劍挑開。只是一棵長在縫隙處的雜草而已。
他扭頭看向身後三個吓的魂不守舍的人，越發面無表情。
随即又擰起了眉，“你們三個，離前輩遠點。”
祝潆被三人拱衛在中間，後腰和兩只胳膊各拽了一只手。
金玲也就罷了，路通和鎏金也下意識湊到她面前，似乎潛意識裏就告訴他們，祝潆才是他們中最有安全感的人。
裴少虞放出一句話後，見三人依舊圍在祝潆身邊，手中長劍直接拍了過去。
啪！啪！啪！
伴随着三道痛呼聲，裴少虞将祝潆拉了出來。
他冷聲道：“你們走前面。”
五個人繼續朝前走，上面的石階卻越來越窄，兩旁的合歡樹漸漸包攏過來，幾乎貼到他們身邊。粗壯的根系從地面伏起，蜿蜒至腳下。彌漫在空氣中的灰霧越發厚重，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前輩，小心腳下。”
裴少虞握緊手中的劍，小聲提醒道。
祝潆伸手拽住他衣袖，聲音微微拔高：“都互相抓着，霧這麽濃，別走丢了。”
她話音落地，走在前面的三人立馬轉過了身。
金玲從腰間拽下一條挂滿鈴铛的繩子讓幾人拽着。
鈴～鈴～
灰霧貼着臉游蕩，封住人的視野。
空氣中只有鈴铛的震動聲。
五個人時不時發出聲音确定方位。
也不知道就這樣走了多久，眼前的灰霧漸漸散去，視野重新開闊了起來。
石階消失不見，遮雲蔽日的合歡樹也沒了蹤影，仿若進入另一個世界中。
“這…這什麽鬼地方？”
金玲瞪大眼睛，聲音有些發顫。
鎏金和路通同樣瞳孔緊縮。
裴少虞皺了皺眉。
該怎樣形容眼前的一切。枝桠叢生的樹木，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樹根和枝丫上湧出黑色粘稠的汁水，滴落到地面時發出刺啦——刺啦的腐蝕聲。陰暗又潮濕。
昏沉的光線籠罩着整座山林，沒有一絲光能夠透進來，像是一張深淵巨口等着獵物自動送上門來。
地面上鋪滿遒勁粗壯的樹根，蜿蜒起伏，跌宕綿延，交錯着，盤桓着，一層壓着一層。深深淺淺的架在地上。一不小心就會掉進漆黑的縫隙中。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耳邊時不時響起幾聲烏鴉的粗噶尖叫和蝙蝠的振翅聲。
誰能想到，在繁花似錦猶如世外桃源般的山腰上，穿過重重雲霧，是一座充滿陰暗腐朽黏膩氣息的死亡之地。
“那有人！”
路通突然指着一處說道。
裴少虞邁步走了過去查看情況。皺起了眉：“死了。看面色應該不超過半個時辰。”
祝潆瞥了眼靠在樹幹上的屍體，眼睛微眯了眯：“脖子上有兩個洞眼，唇齒發黑，看樣子是被什麽東西咬了。”
她提醒了句：“都注意點腳下。”
“啊——”
這時，金玲突然叫了聲，手顫抖着指着某處。
四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兩棵大樹的間隙，一只比成年男子拳頭還大的蜘蛛正窩在那裏吐絲。八條粗壯的肢體下是數不清的白骨，有動物的也有人的。
“嘔！”
金玲忍不住幹嘔一聲，那些白骨上還有東西在不停的蠕動。
鎏金面色沉重：“看來以前失蹤的弟子都在這裏遇了害。”
裴少虞用劍刺中一只飛上肩膀的蟲，從腹腔中流出的綠色粘液将衣服灼燒出一個洞。
“盡快離開這裏，此處不安全。”
五個人不敢再繼續停留，迅速朝深處走去。
進入密林後，光線越發的黯淡，濃稠的仿佛黑夜一般。
但幾人心裏都清楚，現在最多巳時不過。
越往深處走，空氣越發的靜谧，連烏鴉粗噶的叫聲都消失不見。
只有時不時從周圍傳來的，某種蟲類攀爬時發出的窸窣聲。
壓抑又沉悶的環境，讓人不自覺的緊繃起來。
裴少虞緊緊守在祝潆身邊，警惕的觀察着四周的動向。
他将腰間的劍遞給祝潆。
聲音有些低沉：“前輩，小心為上。”
畢竟這地方看起來太詭異了。
祝潆倒是沒拒絕，伸手接了過來。
視線落在某一處時，她突然拽住裴少虞的後衣領，“全都停下。”
聲音不算高，但這地方太靜了，幾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金鈴一直走在最前面，聞言立馬停下腳步，渾身警惕起來：“怎麽了？”
路通正好踩上一段枯枝上，腳下一時沒收住，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刷！
似有風聲掠過，裹挾着一股股腥臭味襲來。
黑暗中，有東西被驚動了。
一雙雙猩紅的眼睛由遠及近，齊刷刷的望了過來。
金玲和路通同時吞咽了口口水。
鎏金直接吼出了聲：“跑！”
刷！刷！刷！
一道道眼睛閃着紅光的黑影從樹上跳了下來，它們速度敏捷靈活，嘴裏發出尖利的嘯聲，朝五人沖了過來。
矯捷的身影在樹杈上來回跳動，長臂攀着枝幹，迅速圍了過來。
五個人跑出去沒多久，很快就被這群長臂猴給包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