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路通
路通
“前輩,多謝。”
裴少虞雖然同樣驚訝,但這事落到祝潆身上,他又覺得輕功算什麽?就是哪一天告訴他,祝潆是天仙下凡他都相信。
他聰明理智的腦子放到祝潆身上,仿佛就跟沒有了一樣。
祝潆松開兩人,見裴少虞面唇發白的模樣,伸出手掌在他身後輕點了幾下。
也不知道她都按了哪裏。
裴少虞只感覺胸腔中一陣憋悶,随即嘔了一聲,吐出一口淤血來。
積壓在肺部的淤血吐出,他難看的面色瞬間紅潤了許多。
祝潆收回手指,輕挑了下眉,“雲松玉露還在你身上。”
她随口扔下這麽一句,似乎是在為自己的出手找的理由。
裴少虞聽到這話後,唇角卻忍不住朝上揚了揚,看着祝潆的背影,只覺得可愛。
三個人又圍坐在火堆旁,裴少虞重新将火堆點燃。溫熱的火光沖淡了山間素冷的清風。
劈裏啪啦的燃燒聲時不時響起。
金玲憋不住,看向了裴少虞,“你…真是那什麽,他說的那個裴少虞?”
見裴少虞目光望了過來。
她連忙補充了句:“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有點好奇而已。”
“嗯。”裴少虞冷淡應了聲,收回目光,似乎并不在意她心裏如何去想。
“哦。”金鈴神情讷讷的點頭。
過了一會兒,又發問道:“那個,你真加入了魔教?”
她似乎總算找到了話題,“我見過那些魔教中人,打扮的怪模怪樣的,性子也瘋瘋癫癫的,用的功法也很詭谲。又是毒又是蠱的。你完全和他們不同,而且武功路數也很正派。”
這到底哪點魔教了?
金玲是真的疑惑。
裴少虞似乎輕嗤了一聲,又似乎沒有,臉上的神色很淡:“什麽算是魔教?和你們正派人士對立不就是魔教嗎?”
他語氣有些嘲諷,又似乎含了幾分不屑。
金玲不懂他為何是這樣的口吻,似乎很看不上正道人士。
她辯駁道:“五大世家的人我不知道,畢竟我們四大門派的人向來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單單就我們崆峒派而言,魔教是指那些用武功為非作歹的江湖人。”
金鈴難得擺出認真的模樣,眼神直直的看着裴少虞:“你不是。”
相處了這麽久,這丫對她雖然沒什麽好臉色,但人品她還是認可的。
“我相信,昆山派那個道士也是這麽覺得的。”
她難得為息塵說了句好話。
裴少虞看她一眼,沒有言語。
祝潆卻看的出他将金鈴的話聽進去了。
她唇角朝上輕勾了勾,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好了,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抓緊時間睡覺。”
金鈴被她的話吸引過去注意力,想到什麽,突然湊到她身邊:“祝姐姐,你那輕功能教教我嗎?”
她也想試試騰空的感覺。
“睡、覺。”
祝潆點開她的額頭,又強調了一遍。
根本不接她的話茬。
金鈴見沒什麽希望,只能失落的朝旁邊走去。
“你又幹嘛?”
見裴少虞又站到了她面前。
祝潆輕輕挑動了下眉。站起身抱臂看着他。
“前輩殺了裴致。裴致和其他人不同,他是裴望的親傳弟子,而且還對他寄予厚望。以後裴家怕是會記恨上前輩。”
裴少虞頓了下,嗓音有些低沉:“前輩不該放過裴闫的,等他回到江夏後,前輩怕是會徹底暴露。”
說不定也會上通緝令。
關心則亂。
此刻,他顯然已經忘記祝潆的強大,滿眼都是擔憂和關切。
“你的腦子都在想什麽?”
祝潆輕笑出聲,笑的眼角都擠出淚花:“一個裴家我還不放在眼裏。”
裴少虞不是第一次聽到祝潆張狂的發言。但每一次聽到心髒都忍不住劇烈跳動,連血液都跟着沸騰起來。
祝潆總是這麽的自信,強大,灑脫。如站在群山之巅俯瞰世間,芸芸衆生都只是她眼中的過客。
他低聲喃喃了一句:“那什麽人能被前輩放在眼中呢?”
“你說什麽?”
祝潆沒聽清他這句話,看向他。
裴少虞眼睫顫了顫,收起眼底劃過的情緒,“沒什麽。”
他轉移開話題,“一個裴家對前輩來說确實不算什麽。但世人天性畏懼未知的事物。前輩對于他們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我怕到最後不僅是裴家,甚至五大世家的人,又或者四大門派的人都會對前輩不利。”
這世間就是這樣,當一個人強大到令人畏懼,即便你本身并沒有過錯,那些人也容不下你,會想方設法的除掉你。說不定還會因此放下一些隔閡和仇怨,聯合到一起對付你。
你沒有錯,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
“前輩,不要小看人性的惡。”
祝潆還是第一次聽別人的教誨,明明自己還是個少年人,卻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裝深沉。
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聲音大的都驚到了遠處的金鈴。
“裴少虞…”
她只說了這三個字,又似乎說盡了一切。
裴少虞心髒重新鼓動了起來,砰砰砰的,像是敲小鼓一樣。
他抿了抿唇瓣,耳朵尖透着紅,冷不丁的被一只手輕輕捏過。
祝潆湊近他幾分,含笑的眼眸水光潋滟:“小鬼,你是我平生見過最有趣的一個。”
所以,再有趣一些吧,讓我多打發打發時間。
兩人之間的距離隔的很近,近到裴少虞都怕對方聽到他雜亂的心髒聲。
他呼吸不自覺放慢,嚴謹的說了句:“謝謝。”
前輩這應該是在誇他吧?
祝潆聞言又笑了一聲,松開了他。
裴少虞見她轉身,站在原地默默松了口氣,耳尖上的紅意幾乎蔓延到脖子上。
他轉過身想要去洗把臉清醒一下。
金玲卻一臉狐疑的出現在他身後,質問道:“你和祝姐姐說什麽悄悄話呢?”
莫非在瞞着她開小竈?
裴少虞被吓了一跳,臉上瞬間降溫,倒是省的洗臉了。
他皺了皺眉,“與你無關。”
随後冷漠的朝旁邊走開。
金鈴:“……”
他們果然在開小竈!
是劍法還是輕功?
睡了不到兩個鐘頭,三人便醒了過來。
祝潆支着額頭,摁了摁:“昨晚确實不該放了那幾個小崽子。”
一股子咬牙切齒的味道在裏面。
金鈴哈欠連連的點了點頭,淚花都擠了出來,“确實,擾人清夢,該天打雷劈。便宜他們了。”
顯然已經忘記了自己名門正道的身份,惡毒的像個魔教。
裴少虞:“……”
他從包袱裏拿出吃的,遞給祝潆,“前輩,先吃點東西。”吃飽了再罵。
“我呢?”金鈴朝他攤了攤手。
毫不意外得到裴少虞的雙标對待,“自己拿。”
她有些憤憤不平,末了還多拿了一個在手上。
略略略。
吃飽了東西确實容易讓人心情愉悅。祝潆已經罵不出來了,又恢複平日裏散漫的模樣,看起來萬事不過心的樣子。
三個人收拾了一番繼續趕路。
不出意外,這路難走的依舊讓人想罵爹。
金玲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攀過陡峭的崖壁,淌過湍急的河流。
她覺得這不是在回家,而是去歷劫,說不定等出來後她就能飛升成仙了。
呵呵。
終于,熬到了第五天,三人翻過一個山頭總算看到了平地。
而且是那種廣闊無垠的平地,連一棵樹都沒有的那種。
金鈴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她有些崩潰:“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
這真能回到崆峒派嗎?她怎麽覺得越走越不對勁。
裴少虞環視了一圈,皺眉:“這裏倒是和域外很像。”
那裏全是戈壁和荒漠,幾百裏都不見一棵植物。
金鈴聽到他這話,心裏更慌:“咱們不會出域了吧。”
“行了。”祝潆打斷兩人的發散,率先朝一個方向走去,“出域哪有這麽簡單?繼續走。”
裴少虞和金玲只能跟上,在這種時候,祝潆就是他們的定心骨。
兩人都有一種感覺,跟着祝潆,就算跳懸崖都不怕。
太陽在這種空曠的地方似乎都熱烈了幾分,走了一上午,口幹舌燥的,額頭上都冒出了汗。
裴少虞将身上的水袋扯下,遞給祝潆:“前輩,喝點水吧。”
“不用。”祝潆擡了擡手,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眯了眯:“前面似乎有人。”
她話音落地,金鈴和裴少虞立馬朝前望去。
果然看到遠處有個白色人影晃動,間隔的太遠,看不清是男是女,只能确定是個人。
金鈴瞬間精神了起來,也不口幹舌燥了,大聲喊了起來:“喂!喂!前邊的人聽的到嗎?”
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樣。
她小跑着朝前沖去,祝潆和裴少虞也跟了上去。
很快他們就和白色人影靠近。
離近了才發現對方是個男的,模樣有些古怪,明明是個少年,臉上卻貼着花白長胡子,也不知道有什麽癖好。
他聽到聲音後停了下來,看到三人時先是一驚,又很快鎮定下來,言語中帶着試探:“三位找我是?”
金鈴朝他熱情的打了聲招呼,随即說道:“我們三人要去崆峒派,走到這卻迷了路,不知這位…公子可否指下路?”
她難得端的這麽斯文有禮,沒有一口一個老子。
白胡子少年聞言似乎松了一口氣,順手捋了捋自己的長胡子:“原來如此,你們倒是找對人了。在下路通。這江湖中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當然…”
他咳嗽了兩聲:“路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