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斷崖村
斷崖村
九牧郡
江上小居
張管事屏息垂眸,低聲彙報道:“…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竹樾長老已經沒了呼吸。張家那三個兄弟倒是還在。審了三人,說是昆山派的一個弟子,和前武林盟主之子裴少虞,還有一個武功高強的女人動的手。”
“女人?”
站在雕花窗前的男人聲音溫雅,目光悠遠的望着在雨幕中獨自盛開的嬌花。
嗓音不緊不慢,“可知道身份?”
張管事頭顱垂的更低,應道:“沒有查出來。那張家三兄弟将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依舊從江湖中對應不出人來。”
他話音落地後,室內陷入短暫的寧靜,唯有窗外的風雨聲叮當作響。
男人沒什麽反應,倒是突然又問起另外一件事,“我讓你找的人有消息了嗎?”
聞言,張管事只覺頭皮一陣發麻,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說道:“還,還沒有。我們的人已經翻遍了整個中原地界,都沒有那位的身影。”
“那她會在哪?”
男人低聲呢喃了句,似是在自言自語:“難道她躲在域外不成?”
“會不會在四大門派的地界上?”
張管事輕聲插了一句。
“罷了,此事先暫停。”
男人語氣有幾分失落,卻又很快收斂了過去,“将竹樾的死放出消息,昆山派的東西先不急着取,你讓留在青梧山的人找機會動手。”
他緩緩轉過了身,蒼白的面容上閃過一抹勢在必得。
*
傾盆般的大雨一直下到晚上都沒有停歇的意思。幾匹快馬在山間泥濘的小路上快速穿行,只聞得一聲一聲嘶鳴。
“籲——”
息塵下了馬,身形不穩的踉跄了下。看着不遠處矗立在雨幕中的微弱亮光。
他眼底透着抗拒:“我們真要在這裏過夜?可這裏是——”
“閉嘴。”
裴少虞拴好馬走了過來,及時打斷他出口的話。
目光冷冷的看向他,“這麽大的雨,還有別的選擇嗎?”
別說是黑店,就是土匪窩他也得進。
祝潆已經丢下馬朝客棧走去。
息塵看着兩人漸漸走遠的身影,在原地停留了兩三秒,咬牙追了上去。
三人走進客棧,帶進去一身水汽,瞬間驚到了客棧內的人。
息塵站在兩人的身後,透過間隙悄悄打量了下四周。
陳舊破敗的裝潢,大堂內零散擺了兩三張桌子,此時上面坐滿了人。一個個兇神惡煞,孔武有力,放在桌上的武器在燭光的映襯下折射出冷白的寒光。
就連站在櫃臺後的老板也只是不鹹不淡的看了三人一眼,又繼續低頭打着自己的算盤。
不對勁,這個客棧很不對勁。
息塵很想轉身就走。
但他的兩位同伴卻步伐堅定的走了進去,裴少虞從腰間摸出銀子,扔到了櫃臺上,“要三間客房。”
“只有兩間,愛住不住。”
掌櫃的語氣惡劣,冷聲出口。
手上動作卻很快,立馬将桌面上的銀子撿到了手中。
裴少虞聞言皺了皺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就兩間,多出來的銀子備幾桶熱水和吃的。”
“樓上左轉第二間第三間,熱水和飯菜半個時辰後。”
掌櫃的語速極快的說道,随即便低下頭繼續撥弄手中的算盤珠子。
祝潆率先朝樓上走去,也許是現在心情不好,她那渾身的氣勢肆無忌憚的釋放了出來。
裴少虞緊随其後也跟了上去。
息塵見兩人都走了,不敢停留立馬跟上。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二樓,坐在一樓的幾個大漢朝掌櫃的嬉笑了幾聲:“老于,來了幾只肥羊,你怎麽一點都不激動?用不用兄弟幾個給你幫幫忙?”
“滾滾滾!”
掌櫃的總算擡起眼朝他們這邊翻了翻,“想害死老子?那三個一看就不簡單,這單不做。”
他這店開在這荒山野嶺,什麽樣的人沒見過?該不該動,能不能動,他早就練出一雙火眼金睛。
這三個一個比一個氣勢逼人,就連那最膽小的,看穿着打扮也像是大門派的,他可惹不起。
“老于,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
“到底是上了年紀,開始惜命了。”
衆人哄笑一堂,倒也沒再提其他。
二樓樓梯口,裴少虞收回目光,沒再繼續聽下去。
息塵從房間內走出來,壓低了聲音問他,“怎麽樣?那些人有什麽異動嗎?”
“他們今晚應該不會出手,安心睡吧。”
裴少虞越過他進了房間。
因為只有兩間房,其中一間給了祝潆,他們兩個只能這麽将就一晚上。
息塵關上門走了進來。
剛轉過身,就見裴少虞将他背的大包袱打開,從裏面快速拿出一套衣服和一包吃的。
然後起身又朝外邊走去。
“你去哪?”
息塵下意識想要跟上去。
裴少虞沒理會他,站在隔壁的房間口輕敲了敲門。和面對息塵時的冷漠不同,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溫和了下來,“前輩,我給你送一套幹淨的衣服和一包小魚幹。”
祝潆很快打開門伸手接過,随即嘭一聲又關上門。
裴少虞也沒在意,面色如常的轉過了身,就對上了息塵有些複雜的眼神。
他皺了皺眉,“你幹什麽?”
息塵上下打量他一眼,眼神透着古怪:“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仆人和大小姐嗎?”
這未免也太貼心了些。竟然還給祝潆買了衣服,難怪出九牧的時候,他背的包袱那麽大。
“少見多怪。”
裴少虞輕嗤一聲,刺了一句:“關你什麽事。”
息塵看着他重新回房的背影,只覺得這最後一句有些熟悉。
掌櫃的還好說話算話,半個時辰後熱水和吃的果然都送了上來。
裴少虞簡單吃了幾口,又擦洗了下身體,便躺到了床上。
他看着息塵直接說道:“我睡東面,你睡西面。”
息塵自然滿口答應,他向來不挑地方,裴少虞還能讓他睡床已經出乎他意料。
“好好好,我絕對老實。”
随即也躺到了床上。
兩個大男人人高馬大的,擠在這麽一張小床上,都覺得不自在。
裴少虞翻了個身啧了聲,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半夜,嘭的一聲悶響。有重物砸到了堅硬的地面上。
裴少虞到底沒控制住自己的腳,将息塵狠狠的踹了下去。
翌日清晨,雨過天晴。
祝潆打開門走了出來,身上穿着那套裴少虞昨晚送進來的衣服。
海棠色的幹練勁裝,束袖上用金絲線繡着金色的羽翅,像是要騰空而飛的鳳凰。
配上祝潆那副豔麗秾絕的容顏,耀眼奪目的讓人不敢直視。
裴少虞出來的時候都微愣了幾秒才回過神。
“前輩,你今天怎麽醒的這麽早?”
“你們兩個昨晚在房間裏打架了?”
祝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幾息,繼而又落到後面的息塵身上。
尤其是在看到他一瘸一拐的出來時,越發确信。
裴少虞聽到她這話,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尴尬之色。
息塵則是幽怨的看了眼裴少虞,有些憤懑:“是他昨晚好端端的将我踹到了地上。”
而且踹就踹吧,還用上了內力,他小腿現在還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
祝潆聞言輕輕揚了下眉,一副可惜模樣,“原來不是打架啊,白期待了。”
“咳咳咳。”裴少虞揭過話題,迅速說道:“還是趕緊吃早飯,快點趕路吧。”
說罷,他率先朝樓下走去,連祝潆都沒有等。
三人收拾好後,離開了這荒郊客棧繼續趕路。
這次有了馬倒是節省了他們不少力氣。
但息塵卻又出了問題。
他額頭上的虛汗越冒越多,臉色随着馬兒的飛騰也變得越來越白,唇色幾近于無。
“你怎麽了?”
裴少虞注意到他的模樣後,擰起眉問了句。
“腿…”
息塵勉強出聲:“腿疼…”
“哦豁。”
祝潆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哇了一聲。目光落到了裴少虞身上。
畢竟,這人是他踹的。
裴少虞:“……”
被兩個人一起注視,他也不好意思再繼續趕路,勒停了馬上前查看息塵的情況。
随即,簡單做出判斷:“應該是胫骨骨折。”
祝潆看息塵一副難受的模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問他:“你說的那什麽斷崖村是不是就在這附近?”
“不,不能去。”
息塵竭力說道。
“很好。”
祝潆卻已經做出了判斷,扭頭看向裴少虞,“看來确實在這附近,我們去那裏,說不定有駐村的村醫。”
裴少虞看到她這副熱切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前輩一貫喜歡找刺激,越是不能去的地方她越要去。
他略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直接無視掉息塵抗拒的眼神,應了下來,“好,那我們先去找村醫。”
息塵:“……”
他個傷者連個發言權都沒有嗎?
事實證明,他不僅沒有任何的發言權,甚至還得帶路。
等到斷崖村的時候,息塵已經是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樣,“到了,前面就是斷崖村。”
祝潆下了馬,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山村。
裴少虞攙扶着息塵站在祝潆身邊。
三人一起朝村裏走去。
村裏的房子三三兩兩,分布的很零散,看起來沒幾戶人家。
祝潆走在前面,剛走過一棵歪脖子樹,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從遠處深山裏傳來。發出震天的響聲。
她身形不穩的晃了晃,“地動嗎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