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息塵
息塵
窗外月亮高懸,月光皎潔蒼白。
客棧內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已陷入深眠,安靜的仿佛掉根針都能聽到。
“大哥,迷煙都準備好了。”
許是覺得已經萬無一失,張老二聲音微微提高了些。被張老大扇了下後腦勺,“小點聲音。”
“大哥,你也太謹慎了些,迷煙都吹進去了還怕什麽。”
張老三已經迫不及待的準備推門而入,眼底滿是熱切。
夜色似乎更暗了些,濃稠的有些黏膩。
屋內,祝潆緩緩睜開眼睛,緩慢的坐了起來。
目光平靜的落到屋門上。
她長指落在身側的床板上,一下一下敲擊着,耐心的等待着。
心裏默默數着:一、二、三…
嘎吱一聲。
祝潆手指停下,眉毛輕輕挑動了下,眼底一片冰冷之色。
正準備動手。
噗通!
房門止住了動靜,門外響起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聲。緊随其後的是拖拉重物的聲音。
祝潆盯着房門,眼底劃過抹意外,倒是沒想到是這樣的發展結果。
這夥兒人難不成還搞起內讧了?
她輕啧了聲,又重新躺到了床上,閉眼沒再管門外的動靜。
翌日天一亮,房門便被人敲響。
裴少虞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了進來,“前輩,你醒了嗎?”
祝潆翻了個身沒理會,隔了大約半個時辰,裴少虞的聲音再次響起:“前輩,前輩?”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徑直走到門口,一把拉開屋門,表情有些臭:“小鬼,擾人清夢會遭天打雷劈知道嗎?”
“說吧。”她抱着胳膊靠在了門板上,睨着他,“大清早的什麽事兒?”
裴少虞回了回神,啓唇:“昨晚……”
“昨晚什麽?”
“…沒什麽。”裴少虞視線在她臉上轉了一圈,搖了搖頭,“前輩沒事就好。”
他沒再多提,轉移開了話題,“前輩回屋洗漱吧,我先下去讓小二準備早飯。”
祝潆看着他下樓的背影,輕輕啧了聲,轉身又回了屋子。
客棧提供的早食很不錯,水晶包子,魚羹粥,風味小魚幹,還有秘制醬菜。每樣都讓人食指大動。
祝潆下來的時候店小二已經将飯菜擺好。
裴少虞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上,正低頭擺放着碗筷。
看到祝潆落座後,還特意擡頭朝她說了一句:“前輩,你嘗嘗喜不喜歡?”
兩人坐的位置比較隐蔽。正是早食時間,一樓大堂內聚了不少的人。息塵就是其中之一。
昨晚他一直守到後半夜,終于逮到了那幾個想要作惡的歹人,等到将人收拾一頓再回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他此時滿臉困頓,因為熬夜眼底也是青黑一片,整個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巴巴的。
息塵勉強睜開眼皮朝祝潆和裴少虞的方向望了一眼,心底暗自點了點頭。
還好,這兩位小友都平安無事,他做這事也算值了。
他慢吞吞的收回視線,沒有看到,就在那一瞬間,坐在遠處的祝潆眼神朝這邊瞥了一眼。
“前輩,你在看什麽?”
裴少虞出聲問了一句。
“沒什麽。”
祝潆收回目光,夾起一根小魚幹咬到了嘴中,酥脆鮮香的風味在口腔內炸開,她一邊嚼一邊漫不經心的想着:這小子莫不是和昨晚的人是一夥兒的?
突然,大門口傳來一聲震響,客棧大門跟着應聲倒下,激起一陣飛揚塵土。
坐在大堂中的人皆是一驚,紛紛扭頭望了過去。
“不想死的,都給我滾出去!”
張家老三腫着臉朝衆人怒吼了一聲,動作幅度太大牽引到唇角的傷口,讓他忍不住哎呦了聲。
衆人一見張家三兄弟領着一群人氣勢洶洶的沖了進來,也不管桌上的飯菜吃沒吃完,立馬起身朝客棧外跑去。
他們可惹不起這些地痞無賴!
裴少虞扭頭看了眼,眉頭不自覺輕擰了起來。
他收回視線看向祝潆:“前輩,我們——”
話沒說完,祝潆猛的站起了身,端起小魚幹朝外邊走去,“快快快,沒聽這位大哥說嗎,留在這會死。”
“趕快跑。”
裴少虞聞言一愣,随即眉梢間染上抹淡淡的無奈,沒想到前輩這麽促狹。
他只能跟上她的步伐站起身,朝客棧外走去。
只是兩人剛走出兩步,張家三兄弟領着人卻擋到了他們面前。
手中虎頭柄大刀嘭一聲砸在了過道旁的桌面上。
“站住!”
張老三越過兩個哥哥朝祝潆和裴少虞厲呵了一聲,目光轉了一圈落到了祝潆身上。
裴少虞見此立馬擰眉擋在祝潆面前,眼眸銳利的看向他,眼底有寒芒略過。
“你們想幹什麽?”
“幹什麽?呵!”張老三嗤了聲:“倒是挺會裝啊!昨天晚上讓你們的同夥出手的時候不是挺嚣張的嗎?”
“知不知道我們背後的人是誰?”
張老三挺了挺胸膛,揚聲道:“昆山派聽過沒有?那可是我們的靠山。”
“你胡說八道!”
裴少虞還沒有出聲,從旁邊突然沖出一人擋在了他面前,和張老三對峙。
“昆山派是名門正派,怎會給你們這些不入流的地痞無賴做靠山。你們休要胡言!”
“你誰啊?”
張老三看着息塵皺起了眉,見他一副落魄的模樣,嫌棄的擺了擺手:“哪來的叫花子滾一邊去。”
“我,我就是昆山派的弟子。你這狂徒連我都不認識,竟然還敢借用昆山派的名頭做惡事,今日我必不讓你們得逞。”
息塵握着手中長劍擋在了胸前,目光如炬的看向他們。
“就你?”張老三聞言和張老二張老大對視一眼,随即三人都哄堂大笑了起來。
“小叫花子,口氣倒不小!”
“看來昨晚給你們的教訓還是太輕。”
息塵冷笑一聲,拔出了長劍。
三人面色登時一變,難看了下來,“好啊,原來你就是他們的同夥。”
“兄弟們給我上,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息塵瞬間和他們纏鬥了起來。
被誤會成同夥的祝潆和裴少虞也被迫參戰。
裴少虞抽出自己的長劍,開打前,朝身後的祝潆快速說道:“前輩你退後,別被這些刀劍傷到了。”
祝潆托着小魚幹,嘴裏還咬着一根,一邊嚼一邊點頭後退。
大堂內很快就混打起來,桌椅板凳無一幸免,甚至連支撐房梁的柱子都被削去了三分之一。
掌櫃的躲在櫃臺後,拿着賬簿頂在頭上,時不時探出腦袋朝激戰的幾人哭訴道:“別打了,別打了,我的店啊!毀了,全毀了。”
門口也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望着客棧裏面竊竊私語,小聲交談。
裴少虞削了張家老三一只胳膊,和息塵後背依靠着站在了一起。
他身上更是狼狽,本就沒幾處好地方的道袍,如今更是破爛不堪,下擺短了一截,內衫都暴露了出來。
“公子,殺生不好,易生魔障,給他們個教訓就行了。”
裴少虞聽到這話後,忍不住皺了皺眉。
道貌岸然,虛僞至極!
他沒有理會,直接亮劍捅瞎了張家兄弟的一雙眼睛。
息塵看着他這副殺性必露的模樣,忍不住避開了視線,擡手握劍擋住了正面砍來的大刀。左手握拳砸向了對方的面門。
兩個人在十幾人的纏鬥下,游刃有餘,泰然自若。
張家三兄弟見此,暗道不妙,知道這是碰到了硬茬。
三人且戰且退,在手下的掩映下,落荒而逃。
最後還不忘放了一句狠話:“你們給我等着!”
頭兒都跑了,手下的人也失去了戰意,跟無頭蒼蠅似的逃竄起來。
頃刻間,客棧大堂便只剩下祝潆裴少虞以及息塵三人。
裴少虞收斂住氣息,将長劍收回劍鞘,随即走到祝潆面前,詢問道:“前輩,你沒事吧?”
祝潆将最後一條小魚幹吃完,拍了拍手站起了身。
她目光落到走過來的息塵身上,輕挑了下眉。
息塵朝兩人打起招呼:“方才多謝兩位出手相助。在下昆山派息塵,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裴少虞對正道人士沒什麽好印象,沒有出聲。
祝潆倒是饒有興趣應了句:“姓祝,無門無派。”
見祝潆開口,裴少虞也只能板着臉,說道:“謹之。”
裴姓太過張揚,容易讓人聯想起五大世家的裴家。裴少虞對外稱呼一直是自己的字。
“原來是祝姑娘和謹之公子,失敬失敬。實在對不住,方才連累你們了。”
“昨晚那三人是你出的手?”
祝潆出聲問他。
息塵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确實是在下,本以為他們會因此收斂,倒沒想到他們竟還如此猖狂。甚至還打着我們昆山派的名義。”
“也許他們說的是真的呢。”
裴少虞冷不丁的接了一句,面露嘲諷之意。
“謹之公子此話何意?我昆山派怎會做此等助纣為虐之事。再則我昆山派素來封山不出,專注于自身修行,怎會在此處為幾個不想幹之人作孽。”
息塵厲聲嚴詞,一派坦蕩之色。
“絕不會是我昆山派之人!”
裴少虞沒有接話,顯然并不相信他這些說辭。
祝潆也知道這小鬼對這些名門正派沒什麽好感,看着息塵說道:“看那幾人的模樣怕是不會善罷甘休,背後之人是不是昆山派的,應該很快就能見分曉。”
“不如我們做個賭如何?”
她眼底劃過幾分興味,“就賭這背後之人是不是昆山派的。”
“祝姑娘,在下從不賭博。”
“不過,為了我昆山派的名譽,我會将此人揪出來。”
息塵朝兩人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