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雨夜
雨夜
江夏裴家
裴望坐在書房,拆開幾封來信,臉色微沉。
随即嘭一聲拍在桌案上。
“雷家魏家只派幾名弟子來是什麽意思?到底還有沒有将我這個武林盟主放在眼裏!”
“家主,那現在怎麽辦?要繼續去信陳郡和豫章嗎?”
“罷了。”裴望怒火平息後,擺了擺手,“金家和姜家來的是兩個客卿,在江湖中都有不俗的地位。那魔孽背後之人再厲害,兩個客卿再加上這幾十名弟子已經足夠。”
裴望臉色雖依舊不好,但到底沒有再繼續深究。
他這個武林盟主上位不正,雷家和魏家一直便有微詞。所以他才不得不和姜家聯姻。
一想到和姜家聯姻的裴少安毀了雙腿,他便恨不得立即将那魔孽碎屍萬段。
裴望看向還站在下首的弟子,下令道:“你即刻通知衆人,立即前往栖山捉捕那魔教異徒。将他給我帶過來!”
“記住——”裴望目光沉沉,“要活的。”
“是,弟子領命。”
栖山小院,自從祝潆和裴少虞定下賭約之後,兩人便開始準備下山。
“前輩,這是何物?”
裴少虞蹲在角落的箱子處,剛打開便看到裏面有一件被白色布條纏裹起來的物件。
看形狀像是劍,但劍身寬度卻又不過兩指有餘,他還未見過如此怪異的長劍。
他伸手拿出來在手中颠了颠,輕的像是沒有重量一樣。
祝潆坐在椅子上瞥了眼他手中的東西,目光頓了下,随即收回,“以前的破爛兒,不重要,不用帶上。”
“你還要收拾多久?”她不耐煩的輕啧了聲,“沒什麽需要帶走的。”
“可這處已經暴露,若我們不帶走,遲早也會有其他人找到這裏。”
裴少虞十分不信任她口中的“破爛兒貨”,他還是了解祝潆的,在她口中就沒有重要的。
扔給他的那本劍譜,在她口中也是破爛兒之一。
“那就一把火全燒了。”
祝潆面無表情的說道:“又省事又快。”
裴少虞:“……”
他站起身握緊手中的“劍”,“這東西很輕,不用前輩拿,我幫前輩帶着。”
“至于那些藥草,可以送給山下的村民或者賣了。”
“前輩不用勞心。”裴少虞向她保證道:“再給我兩天時間,我會将所有東西處理妥當。”
“随便你吧。”
祝潆站起身聽煩了他的話,啰啰嗦嗦的一大堆,她不耐煩聽,“小鬼,你最好趁我主意沒改前早點弄好。”
打賭的興致都快被他念叨沒了。
裴少虞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前輩的性子可真是…
“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一樣。”
他繼續蹲下身子整理,木箱內除了古怪的“劍”外,裴少虞還摸出一張面具,看上面泛黃的痕跡應該很有幾個年頭。
除此之外,還有…
“一套拳法。”
“一套鞭法。”
“一本毒方。”
裴少虞大致翻了翻,只可惜他是用劍的,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出這拳法和鞭法很厲害。至于厲害在何處,他并不懂。
不過,這些書的最後一頁皆落筆着祝潆這個名字。
“不愧是前輩。”
他喃喃自語:“這名字還真是一脈相承的簡單粗暴。”
就和他那“一本劍譜”一樣。
想到那劍譜的厲害,想來這幾本也不會差,若是讓那些人得到,豈不便宜了他們。
裴少虞左思右想,最終決定将它們都埋在院中的李子樹下。這樣誰也不會想到。
裴少虞忙碌了一天,一直到了深夜才漸漸入睡,腦子裏還計劃着明天的事情。
至于當事人祝潆,早就進了夢鄉。
夜越來越深,外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在這寂靜的山林中尤為的清晰。
某一時刻,細雨急轉驟雨,噼裏啪啦的摔打在窗沿上,遮擋住外界一切雜亂的聲音。
漆黑的屋子內,躺在床上的祝潆突然睜開眼睛,眼底有寒光乍現。
她猛的坐起身,透過窗戶看向院外。眼神穿透一切望進遠處的山林中。
與此同時,幾十道身影悄然接近小院,在幾十步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風奇和聶沖蹲下身子,看着不遠處被雨幕籠罩的寂靜小院,低聲交談:“這魔教異徒真有如此厲害?還要我們這麽多人過來。這裴望還真覺得自己是武林盟主就可以這麽肆無忌憚的指使我們了?”
聶沖作為金家的客卿,在江湖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被指派到這裏,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
“裴家作為武學正統世家,名義上又是武林盟主,自然得給這個面子。不是說萬仇都沒敵過嗎,說不定真是個厲害人物。”
風奇嘴上這麽勸解道,實則心裏也有些不以為意。不過他作為姜家的客卿,在姜家的地位并不凸顯。這次過來也不過礙于兩家還是姻親關系,才将他給指派了過來。
雨聲不斷沖打着山林,遮擋住了他們的交談聲,在他們身後的弟子并沒有聽到。
兩人說了幾句之後也沒再吭聲,都在心裏想着早解決完早回去交差。
風奇直接朝身後的弟子揮了揮手,将前方的小院團團包圍,以免裏面的人跑了。
他和聶沖站在後面,剛欲下令,身後卻突然悄無聲息的站了個人。
“兩位,深夜來訪,有何貴幹啊?”
清幽的聲音在這漆黑的山林中尤顯鬼魅,風奇和聶沖瞬間驚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兩個人齊齊瞪大眼睛,猛的轉過身來,“嗬——”
還沒發出一個音節,隐匿在黑暗中的黑影直接出手握上了兩人的脖頸。
咔嚓兩聲脆響。
兩人連劍都沒有抽出來,便直接沒了呼吸。
到死都不知道殺他們的人是何模樣?
祝潆看着地上的兩個人,被打擾醒的怒氣稍微消下去了一點。
總有那麽幾只不知死活的小老鼠要蹦跶到她面前。
她眼眸冰冷的看向前方,眼底滿是森寒的殺意。
“既然不想活,那便死吧。”
祝潆腳尖輕點,整個人直接融入進漆黑的雨幕中,身影鬼魅,手法辛辣又狠絕。
瓢潑般的大雨不僅能發出噪音,還能遮擋住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圍困住小院的幾十個人已經全部倒地。
無一生還。
祝潆踏過堆疊的屍體,面無表情的走進小院,随即推門進了屋子。
氣消了,繼續睡覺。
翌日清晨,裴少虞醒來後剛打開木栅欄就被外邊一地的屍體給震到了。
他瞬間變了臉色,快速走了出去,蹲下身體一一查看。
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被一招解決,皆是喉頸粉碎斃命。顯然是被人用手捏的。
裴少虞很快在其中發現了風奇和聶沖,兩人臉上雖然有泥水,但他還是認出了兩人的身份。
他蹲下身體又查看了下兩人。
同樣是被捏碎了脖頸,一招斃命。
裴少虞自認在域外這麽多年心腸已經冷如蛇蠍,即便如此,看到這“壯麗”的場景,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祝潆從屋裏出來後就看到裴少虞雙眼出神的坐在院子裏,看起來有些神思不屬。
她眼眸微暗,很快就察覺到了什麽,“怎麽?害怕了?”
裴少虞立馬回過了神,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神情有些複雜。
他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祝潆被他看的有些不耐煩,“後悔了就說,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
果然,一開始的時候就應該把人殺了。
真是自找麻煩。
“抱歉前輩。”裴少虞聲音略有些沙啞。
祝潆已經預見了他之後的話,不過是後悔了之類的話。
神情越發冷漠。
裴少虞緩緩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比她低了一個臺階,正好與她平視:“又麻煩你替我善後了。我沒想到他們會這個時候過來。”
不,應該說也想到了,只是和祝潆待在一起不自覺放松了警惕。
昨夜如果不是祝潆出手,他可能早就喪命了。
祝潆盯着他的眼睛沒有動,眼眸變了幾變,突然冷嗤了聲:“你果然很怪。正常人看到這種場面不該先害怕嗎?”
畢竟人性就是如此,太過強大的存心,畏懼是本能。
她以前在很多人眼睛裏看到過畏懼,害怕,忌憚,只有眼前這個小鬼,竟然一臉愧疚的看着她。
奇怪的人。哪對父母養出的古怪小孩兒?
“前輩這是說的什麽話?”裴少虞面容嚴肅了下來,“我知道好賴。前輩雖然嘴上一直說殺我,但其實一次也沒對我動過手。而且我這條命本來就是前輩給的,那些人也是因為我而來的。我怎麽可能怪前輩。”
他确實被沖擊到了,也确實被吓到。
但從始至終都是感激祝潆的。
“行,既然感激那外邊那些人你去處理,別再來煩我。”
祝潆又恢複一貫的倦懶模樣,眼皮半垂着瞥他一眼。随即轉身又回了屋子。
裴少虞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進去。
他才收回視線,心裏松了一口氣。
還好前輩沒有生氣。
有了這次,裴望應該也不會再輕舉妄動,起碼短時間內不會。
不過以防萬一,他們還是盡早下山為好。
裴少虞想到這裏,立馬行動了起來,今天還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做。